第229节
“看起来身体不大好。我没问。”霍去病说着,一顿,“我想问,问不出口。” 谢琅点头,“我能理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给他五百金,足够他看病吃药,安度晚年。”霍去病看向谢琅,见谢琅等着他继续说,“我不想伺候他。” “你还想伺候他?” 霍去病转过身,小七从外面跑进来,带来一股凉气,“干什么去了?” “和虎子上山了。”小七拿掉帽子,“他又没养过你,也没来看过你母亲,都不值五十金。你给他五百金,也不怕把他的胃口养大,三天两头找你要钱。” 谢琅笑道:“不会的。你去病叔叔的生父在平阳,这么冷的天,三不五时地过来,除非他不想活了。再说去病的舅父是大将军,姨母是皇后,他也不敢来烦去病。” “舅父也是这样说的。”霍去病望着谢琅,“可是我真没想到,我生父那么老。” 谢琅:“人都有老的一天。你要是担心,开春暖和了就去看看。不想去,我、陛下以及你舅父都不会怪你。世人也不会。” “世人都不知道去病叔叔的生父还活着。”小七拽掉围脖和手套,“三爷,猴哥抓了一只鸡,我们晌午吃鸡?” 谢琅乐了,“昨天做的今天早上才吃完,还吃?羊rou还没吃,今日给你们烧羊rou。你们在屋里玩儿,我自己去做。” “我和三爷烧火。”小七道。 谢琅朝他脑袋上呼噜一把,“用不着你,我放几个木块就成了。对了,橱柜里有榴莲,去病吃不吃?” “去病叔叔和我一样爱吃,这话三爷都无需问。”小七戴上手套把榴莲拿过来。 谢琅进来递给他们两个盘子和两双筷子,就去拿挂在葡萄架上的羊腿。 饭毕,小七去刷锅洗碗,谢琅端着剩菜去后面喂小狼,回来霍去病就睡着了。 霍去病骑马来的,没戴帽子也没戴手套和围脖,谢琅担心他又病了,就把霍去病买的板蓝根拿出来,抓一大把放陶罐上煮。期间霍去病一动未动,像睡昏过去一样。 小七坐在他身旁,一会儿趴在方几上写字,一会儿看书,窸窸窣窣跟个小老鼠似的,他都没醒,小七也意识到不对,“三爷,去病叔叔不会又病了吧?” “有可能。”谢琅道,“晚上煮鸡汤?” 小七看一眼霍去病,“多放点姜?”谢琅点头。小七叹了一口气,“姜汤就姜汤吧。” “他要是不舒服,让他在咱家住两日。”谢琅道,“天暖和了再回去。” 小七朝外面看一下,意有所指道,“那有的住了。” 翌日上午,天空飘起大雪。 天气冷雪没化,路上很干,谢琅就命两个仆人推着板车去城里买半头猪和半只羊,顺便给冠军侯府送个信——霍去病在他家。 晌午,两个仆人回来,谢琅把蹄髈剔掉,又留下一个猪后腿,剩下的猪rou让仆人拿去后院留他们自己吃。 张大又惊又喜,都说不出话了。 谢琅也怕把他们胃口养大,便同他们讲要吃到除夕。然而,张大等人依然很激动。 “三叔真好。”霍去病说出来,忍不住打个喷嚏。 谢琅回头看到他揉鼻子,“你怎么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好了。”小七走过来,“我不让他出来,他说在屋里呆半天,再不让他透透气,他就要憋死了。”打量一番霍去病,“亏得我三爷还给你炖千年人参。也不知补哪儿去了。” 谢琅笑道,“我炖万年人参,他该生病还是得生病。对了,不咳嗽吧?” “有三叔的梨汤,咳嗽见了我都得躲。”霍去病道。 谢琅:“快别说了。院里风大,你也不围个东西,赶紧进屋。我去给你们炖猪rou。晌午吃白米饭和红烧rou。” 小七咽口口水,“去病叔叔,咱们去灶房。” 霍去病嗯一声就跟上去。 叔侄二人,一个烧铁锅一个烧陶瓮,谢琅轻轻松松把饭做好,慢慢悠悠吃完,霍去病就打哈欠。 谢琅盯着他喝掉nongnong的板兰根,就让他去睡觉。 雪还在下,谢琅检查一下牲口圈和地窖,无事就去西偏房陪小七练字。 傍晚,谢琅把晌午剩的白米饭炒了,剩菜和馒头放陶瓮上热一下,就端去西偏房。 霍去病睡一觉,头不沉了,鼻子也通了,胃口大好,看到剩菜就不大想吃。转而一想天冷,洗菜做菜挺受罪,霍去病洗洗手就要拿馒头,面前多一大碗白中带黄的米饭,“这是糜子和白米饭?” “是蛋炒饭。”小七进来把门关上一半,“我三爷做的饭数蛋炒饭最好吃。” 霍去病见碗里还有个勺,拿起勺挖满满一勺放入口中,顿时想再生一次病,“三叔,还有什么是你会的?”感慨道。 “好吃?因为没有对比。”谢琅笑着说。 霍去病摇摇头,“有对比也是三叔做的最好吃。” “溜须拍马冠军侯。”小七道。 霍去病抬手朝他脑袋上胡撸一把,“逆子!” “三爷!”小七转向谢琅,“你看他!” 谢琅笑道,“别理他。” “不理你。”小七瞪他一眼,夹一块红烧rou放入口中就想拿馒头。谢琅拦住,指着他面前的蛋炒饭。 小七吃完蛋炒饭,喝点水忍不住打了个嗝,“我饭量变小了?!” “晌午吃多了。”谢琅道。 小七想想,还真是。 谢琅做两盆红烧rou炖木耳黄花菜,他和霍去病吃掉一盆,一人还干掉两碗白米饭。 小七忍不住看一眼自己的肚子,“你真是个饭桶。” 霍去病险些呛着,“吃饱了就去刷锅。” “饭桶,你叔叔叫你去刷锅。”小七站起来,拍一下自己的肚子,“你去吧。”跳下炕,拿着自己的碗就去灶房。 霍去病皱了皱眉,“三叔,我要是没猜错,他说我是饭桶?” “饭桶的叔叔是什么?”谢琅问。 霍去病抬腿下炕,“好小子,学会指桑骂槐了。” “不吃了?”谢琅问。 菜盆里干净的只剩些油汤,霍去病也没法再吃,把碗里的米扒拉完,打个饱嗝就去对面收拾小七。 谢琅端着馍筐和菜盆跟过去,“要打出去打。” 霍去病停下来,难以相信,“您都不拦着?” “你又不舍得把他打死,我拦什么。”谢琅挽袖子,往锅底下塞把柴,打算烧点热水,“小七,碗放下,我来刷。” “还真让我俩打?”小七问。 谢琅:“今天吃这么多,不动动,一个冬日你俩得胖十斤。” “出去!”霍去病把小七拽出去,揍得他嗷嗷叫着喊猴哥和虎子,霍去病才收手。 谢琅出去看一下,脸上没伤,也没缺胳膊少腿,就没管他俩。烧点热水,洗漱一番,就赶他俩去休息。 翌日,谢琅本以为雪会停,然而,雪还在下。昨日是鹅毛大雪,今日是小雪。即便雪花很小,下到晌午,加上昨夜的,雪也过脚踝了。 谢琅不禁庆幸让仆人去城里买那么多猪rou和羊rou,否则未来几天他们只能吃鱼和虾。 拜大雪所赐,霍去病又在谢琅家住三天。 路干透了,霍去病穿着谢琅的衣裳到城里就撞到卫青。 “你总算回来了。”卫青叹气道。 霍去病一脸无辜,“我昨日就要回来,三叔不让。” 卫青瞪他一眼,“你母亲很着急,先去她家让她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霍去病嘀咕一句,打算去他母亲家,忽然想起不对,“舅父怎么会在这儿?” 卫青:“进宫。” “又出事了?”霍去病忙问。 卫青摇摇头,“没有。陛下找我大概是聊粮草的事。” “粮草?”霍去病疑惑不解。 卫青:“你三叔给陛下的那种紫花苜蓿。陛下打算在朔方、五原郡大面积种植,应该是问我派谁过去合适。” “您快去吧。”霍去病说完就朝他母亲家去。 不出卫青所料,刘彻找卫青当真商讨这事。其次还有一事,给小刘据择师。 刘彻钟意石庆。石家家风卫青放心,但石庆的性格和谢琅截然相反,卫青担心小刘据今日跟着石庆,明日跟着谢琅,到头来学的优柔寡断,或者奇奇怪怪。 卫青把他的担忧表达出来,刘彻想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先把这事放下。 春暖花开之际,刘彻立七岁的小刘据为皇太子,赦天下。次日任石庆作为太子太傅。盖因他认为小刘据身边有一个谢琅就够了。他可不想把小刘据养的二十岁就敢弑君逼宫。 小刘据当上太子的一个多月后,李姬生下皇三子。 刘彻很喜欢王夫人,不常去李姬那儿,皇后便为把她放在心上。哪怕十天半个月不见刘彻,皇后也不担忧,只因小刘据能见到刘彻。 皇家连逢喜事,刘彻心情大好之时,北方又出事了。 匈奴入侵上谷,杀了数百人。奏报传来那日刘彻在山上看猴哥、虎子和小狼打猎。 刘彻看完奏章,都想让谢琅养一群虎子和小狼,派“虎狼之师”出征。然而,他知道不可能。 “陛下,回去吧。”谢琅见他压着怒气,盯着北方,“猴哥也累了。” 刘彻叹了一口气,“走吧。” “陛下打算派谁去?”谢琅问。 刘彻不假思索道:“去病。” “仲卿不去?”谢琅皱眉,“他那孩子气性子难以服众吧?” 刘彻:“速战速决。” 谢琅放心了,“过些天让去病住我家吧。他上次回来三天两头生病,我给他补补,免得这次又像去年那样。他年轻力壮,也战胜不了病魔。” 刘彻微微颔首,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