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沈舟诚试探性地问道：“下次我们再一起去钓鱼？” 回应他的是一道雀跃的狐狸叫。 9月10号教师节当天，谷平初中，负责这次出游事宜的周绍辉早上宣布这次教师节出游地点后，大部分老师兴致缺缺，“清泉村，没听说过？这也是一个景点？” “之前不是说要去个红色旅游区吗？怎么改地点了？” “我还以为去市里的博物馆呢……” “学校太抠门了，我也以为这次要出远游。” “何老师，你资历高，你去跟领导反映下呗，让学校带我们去个好地方。” 何老师把教历本放下，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我去年就不和刘老师换班了，今年的地方还不如去年的西山沟，虽然西山沟我也去过两趟了。” 教初三历史的何老师今年四十八岁，是三班班主任，在谷平初中教了十几年书，一开学各种事情叫她头疼，现在又听说教师节还要下乡村旅游，她心里就不太愿意了，“我今年照样不想去，谁来替我的名额。” 同办公室的刘老师就笑她，“何老师倒是有奉献精神，每年都把名额让给他人。” 何老师表面呵呵笑着，心里却在想：那种破地方，去了也是受罪，宁愿不去。 何老师：“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跟你们折腾了。” 路过她们史政办公室的数学老师屈玲玲在窗外就听见了她们的谈话，忍不住探头进去，“何老师你不想去啊？我代你去怎么样？” 屈玲玲是教数学的，跟吴默一个办公室，她跟吴老师也是住对门的邻居，这些日子，没少听对方夸清泉村沈家的农家菜，还有孙燕每天喝的野蜂蜜，也让她给知道了，她亲眼看到了孙燕的变化，还吃到了孙燕分给她的几个土鸡蛋，屈玲玲心动了。 这下听说教师节当天的出游地方就是清泉村，屈玲玲去年去了，今年的出游机会轮不到她，她这会儿正在各大办公室里瞎转悠想找人换名额呢。 为了能成功换到名额，屈玲玲这个教数学的人精才不大肆宣扬自己的目的，跟着其他老师一起吐槽学校抠门，只说自己对乡村风光感兴趣，想去村里吃点农家饭。 屈玲玲窜了几个办公室，都没人跟她换，那些个老师们，虽然嘴里抱怨出游地点，但这好歹也是一个出游的机会，学校出经费，免费去的不去白不去，就算再苦再累，也要去薅学校羊毛。 失望的屈玲玲不经意路过史政办公室，耳朵尖听到了何老师的话，让她心头大喜，赶紧走进来问了。 “小屈老师你想去？那就让给你吧。” “哎呀，谢谢何老师，我现在就去找人换课！” 第41章 油光水滑 上午的课结束, 当天出游的四十名老师全都在校门口集结上大巴车, 这次的带队负责人就是周绍辉, 他拿着名单安排老师座位，屈玲玲上车就跟他小声说：“三班班主任何老师不去, 我代她。” 屈玲玲上了车后，别的老师看到她有些惊讶，“你不是去年去过了么？” “今年代何老师去。” “咱们今年下乡受罪你也上赶着去？” “有机会出去当然不能放过啦。” 这次出游的老师中男女参半, 跟性别比例失衡的小学老师相比，初中男老师要多很多，谷平初中教数理化的大部分都是男老师, 吴默和他们学校那群数理化老师坐在一块，同样教数学的李方何正好坐在他对坐。 李方何总爱跟吴默比成绩, 比各自所带班级的数学成绩, 比总成绩, 比其他的各类荣誉，比他们所带出来的学生, 比了十来年, 都快比成条件反射了。 对方只要稍微有些错处，李方何就要逮着机会争他个你高我低, 把吴默压一头。 这次出行, 李方何听说了是吴默给年纪主任提的建议, 他还知道吴默曾经喜欢的一个学生就是清泉村的人，现在搞乡村旅游农家乐呢，耳边听着各种“这次居然让我们下乡, 还是咱县里的村，学校太过分了吧。”“去这种穷旮沓，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真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游玩地点……” 李方何心想这次有话可以刺刺吴默了，叫他当众难堪。 他用手肘推了推吴默，嘴里虽然笑着，语言却丝毫不带温度，“老吴啊，你这次可真不厚道，把大家都害惨了，咱们学校本来要去红色旅游区，结果你给年级主任推荐，把咱拉到这个村子去，实在是对不住大家啊！” 其他老师听了后，议论纷纷，“原来这地方是吴老师推荐的吗？吴老师这村子里好玩不？” “吴老师你去过啊？” 吴默乐呵呵跟他们说：“地方不错，你们去了就知道了，那边水好，农家菜好吃。” 李方何跟他唱反调：“农家菜再好吃能有多好吃？还得坐一两个小时车过去，现在都快一点了，到那都得两点吧，把我们饿的头昏眼花的，就算是给几个馒头都吃得香甜，崔老师，你在吃面包啊？能不能分我一个，我都有些饿了呢……“ “管他农家菜好不好吃，我得先填饱了肚子再说——”李方何挑眉看了一眼吴默，“老吴，你要不要吃？” 吴默摇了摇头，“我还得留着中午吃饭菜。” 李方何吵吵嚷嚷道：“我突然想起我刚出校门时顺便买了包糖炒栗子，老师们，谁饿了过来吃啊，车程还有好久。”李方何把自己手上的糖炒栗子分给其他的老师。 他那副做派摆明了就是在吴默面前表现出他们这些老师不稀罕什么农家菜，李方何把糖炒栗子分完后，自己还吃了几个小面包，喝了几口水，装模作样的揉了揉肚子，“我可吃饱了，中午吃不吃都无所谓。” 其他的老师看李方何这样子，也觉得自己肚子饿了，此起彼伏地抱怨“地方太远了吧？怎么还没到，人都给饿死了。”“我也不想吃什么农家菜，谁有面包给我一个。”“好好的一个教师节，还得出来挨饿受罪！”…… 李方何偏过头来当着众人的面对吴默道：“吴老师，你看看你把大家害的，知道你对学生好，但是人家都毕业了，你这个好老师还想着给人家创收。“ 旁边的老师不懂了，就问道：“李老师，你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知道了吧，咱们这回苦哈哈的下乡，就是吴老师给推荐的，他一个学生搞的乡村农家乐……” “哪个学生啊？” “沈舟诚。” “这个名字我似乎是听说过，当年的年级第一？” “年级第二是我班上的汤选亮，他现在可出息了……” …… 吴默闭上眼睛假眠不参加他们的讨论，听了李方何的话，他心中哼哼的一笑，哪里是他想给学生创收，明明是自家妻子惦记着人家的鸡。 大巴车到了清泉村停下，车上的老师们一个一个下了车，他们发现大巴车附近站着一位身材高挑、五官俊美的男人，那男人肩膀上还有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 下车的女老师在见到那人五官的时候，原本还打瞌睡的眼睛一下子全清醒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师们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更何况是眼前这个样貌出众的帅哥。 她们心想今天这趟乡下之旅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看不到美景没关系，有小帅哥就行。 沈舟诚走到吴默老师身边跟他打招呼，吴默正想跟他说几句话，然而话到嘴边没说出口，他就被无情地挤到了人群外，他的这个学生已经被热情的女教师们围的水泄不通。 吴默：“……” 男老师没人权。 在场的女老师们全都不是吃干饭的，平日里在自己的班级里当家做主说一不二称老大惯了，从不知害怕羞涩为何物，嘴皮子比谁都利索，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把场面闹得跟鸭子养殖场似的： “你就是吴老师当年的学生呀？长得真俊，有多高，结婚了没有？” “在村里开农家乐吗？你们村的特色是什么呀？” “小沈啊，咱们今天去你家里吃饭吗？” …… 在一群平均身高不足一米六五的热情女老师包围下，在她们炽热的眼神中，在她们喋喋不休的金刚铁嘴下，哪怕是一米八八身高鹤立鸡群的沈舟诚都不禁感觉到一阵如芒在背，更别提他肩膀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刚下山土鳖小狐狸。 小狐狸原本是尾巴垂在沈舟诚肩膀后面，把自己舒展成一个长条条，卧在肩上，两只小爪子交叉悠闲搭在前面，小脑袋精神奕奕地看着前面，黑亮的眼睛深而闪亮，像是浸在水里的玛瑙石。 被这群女老师围上来后，它发现她们的眼睛就跟它平时在山上追鸡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平日盯鸡的小白团一下子变成了被盯的“小白鸡”，陡然的角色转换让它接受无能。 它终于也像那群逃散的山鸡一样，把自己的小脑袋往沈舟诚耳垂和耳根边躲，小爪子牢牢攀在他的衣服上，但是这样还是不够，小狐狸最终承受不住，嗖的一下，整只狐窜进沈舟诚的怀里，把自己团成一圈，小脑袋缩在身体下面，两只尖尖竖起的小耳朵也收了起来。 小白狐不动则已，一动——则把在场女老师的目光从沈舟诚身上转移到它身上去了。 一个高昂的女声惊讶道：“你养的这是白狐吗？” 生物男老师一本正经托着腮帮子：“就是白狐，我刚才都仔细辨认过了，罕见啊。” 物理男老师感叹了一句：“这速度很快啊！” 生物老师偏过头来给物理老师科普狐狸在野外的奔跑速度，物理男老师说起了加速度，两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仿佛在动物园闲逛似的。 其他的语文老师历史老师才不管你速度快不快，哪怕是年过四十，她们也喜欢这种白白软软的小萌物，小狐狸雪白没有一点杂色的狐狸毛尤其漂亮，油光水滑的毛皮光是看着就能想象的到它那柔软的触感，让人恨不得去抚摸一通。 之前在肩膀上她们还摸不到，现在小白团缩进了沈舟诚的怀里，伸手即可触碰，人群中一个四十来岁，一身黑裙子，脚有些跛的女老师抬手就要去抓小狐狸因为蜷缩而鼓起来的肥肥臀部。 伸过来的手，手指甲很尖，上面还有褪色的红色指甲油的残留，当那双手马上要挨到小白团的时候，另一个强健的手肘把她挡开了。 沈舟诚护住怀里的小狐狸，不让别的任何人触碰到它的身体，他温热的手掌安抚似的抚摸过小狐狸的脊背，感知了熟悉的气味，小狐狸睁开眼睛，小脑袋蹭过去，在他手背上舔了舔。 他把怀里的小白团保护在臂弯里，跟周围的老师说道：“它不喜欢被别人碰，会咬人的，老师们见谅啊。” 大部分女老师都挺善解人意：“没事没事，我们不碰，你家养的小狐狸啊？怎么毛皮养得这么好呢？平时都喂什么？” “我家的萨摩耶都没这么好看的一身白毛毛。” “你平时喂什么？” 一些家里养犬类的老师仿佛是抓到了什么重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换成另一个角度来想，虽然摸不到这么漂亮的小白狐，但可以问问主人家怎么饲养的，把毛皮养得这么漂亮，他们回家也回家试试。 这些人纷纷好奇地追问沈舟诚怎么怎么把小狐狸饲养的这么油光水滑，平日里吃什么…… 沈舟诚：“……” 他感觉到了一阵为难，就他怀里这小家伙平日里胡吃海塞的东西，她们要是也照这法子回去养狗，狗会秃毛的…… 小狐狸能保持的这么漂亮，全靠它本身是一只小灵狐，外加沈舟诚这个灵气大补龙的加持。 沈舟诚尽量挑一些不出错的回答：“喂它吃鱼和虾……它喜欢在水边晒太阳……” 听了他的回答，那些追问的老师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沈舟诚无比汗颜，只希望他们别回去瞎折腾自家的小萌物。 这边说得火热，而之前被沈舟诚伸手挡开的那个女老师站在人群附近，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第42章 买鸡 这个女老师是初一二班刚从别的学校调上来的语文老师, 叫做周终梅, 以前教小学语文, 因为小时候受过伤，大腿上固了几个钉子, 左腿有些跛。 她的脾气不太好，以前教小学生当班主任，早已形成了说一不二绝对权威的架势, 现在教初中，分了个不好不坏的班，面对青春期的初中生, 积攒了不少怨气。 今天本想出来散散心，刚见到个长得不错帅哥带着个小萌宠, 让她心情恢复了不少, 但在她伸手想摸那只小白狐的时候, 对方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开，让周终梅很是不高兴。 摸你的狐狸是给你面子。 周终梅心里愤愤地想到, 因为她脚跛, 走路不太方便，周边的人总是习惯性的照顾她, 礼让她, 这么多年下来, 周终梅早就习惯于别人的重点照顾和关注，并把这些照顾看成是自己应得的。 而今，这个姓沈的不对她多加关照也就算了, 居然还敢推开无视她，呸！ 周终梅再看眼前的沈舟诚，就觉得他原本英俊的五官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她在心里骂道：这个垃圾，果然是个高中没毕业的文盲。 她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一定要给这个姓沈的一点难堪，周终梅心念再三转了转，突然就开始闹着要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