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孙金花猛地一拍桌,声音尖利:“是!他的命是我给的,我爱让他干嘛干嘛!”说罢便试图离开房间却又被单静秋狠狠拽了回来。 孙金花恼火极了:“你这是又要干嘛?” 单静秋:“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难道建国、建党、桃花都不是你孩子,林雄、林情、林玉三个不是你的孙子孙女?你整天这样作践他们你难道没有心吗?” 她就搞不明白了,这女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她几日看下来,林耀西没什么动作不是因为孙金花说了什么,而是因为他心底对他的这个大儿媳满是愧疚,可这孙金花竟一点不变。 “对他们好做什么?他们就没那个享福命!”孙金花对儿媳提的这几个问题颇觉不屑,只觉得果然是农村媳妇,一点见识都没有,等以后自家小儿子、小女儿出息了绝对不给她半点好脸色。 单静秋被孙金花逗笑了:“妈,您现在不用下地干活,建军能上县城里读书,杏花能什么都不干,你以为是咱爸一个人干活全家吃喝吗?” 她斩钉截铁:“那是我们一家子、建党一家子天天下田做事养着你的两个不干事的孩子!” 说别的还能忍,说到自个宝贝儿子女儿头上,孙金花忍不了了:“你给我闭嘴,有的你说自家小叔小姑的?他们是以后有大出息的!要你多嘴?以后也轮不到你享他们的福!” 她倒是情真意切的这么认为,毕竟在她看来要不是有自家建党杏花的出生,哪里能过上现在的日子,更别提以后他俩可是会有大出息的! 看着她冥顽不灵的样子,单静秋为自己居然奇思异想,想要和这人讲道理无奈了。 这孙金花就是认了死理,她就认准了建党、杏花才会有出息,至于其他孩子家的付出,她就像眼睛被糊住了一样半点儿都看不到。 她就不该和她多说。 单静秋盘起手,瞅着现在气得叉腰跳脚的孙金花说起了话:“妈,建国为什么没的,你知道我也知道,他这回带回来的东西你得都给我,还有,我知道你去找那和建国一起去的倒爷要赔钱了,那也给我拿来。” 孙金花快气死了:“你想得美,你给我滚出我们家!你去举报啊!你去举报啊!老娘不怕你!” 单静秋很冷静,搂住她轻轻地扶到旁边的床上坐好,当然孙金花肯定不愿意顺着她的意,可哪里顶得过一身蛮力,便被这么硬生生地安置好了。 把观众安排好,接下来就要开始表演了。 单静秋早看上了堆叠在孙金花屋子角落里的木柜子,已经破旧得厉害,现在是用来敞着口放些杂物,盖子都掉到了一边。 她就这么走过去,轻轻地把盖子就这么提了过来,孙金花没反应过来,只是这么狐疑地看着走来走去的自己。她露出了笑,把盖子提高就是这么一捏,这盖子瞬间就破裂开来,“妈,您刚说啥来着?” “我可能是因为最近建国没了心情不好,总想着呀要发泄一下,刚好咱们这有个破盖子。”说罢便又是一用力把还在手上的那一块生生捏成了粉。 孙金花吓得就是往床里面一哆嗦,她是最惜命的了,毕竟她是要享自家建党、杏花后福的人,绝对不会就这么在这里没了! “你,你要干嘛……”她大脑一片空白。 单静秋笑:“妈,我要我们建国带回来的东西和钱。” 孙金花便连滚带爬的到床下的拉屉里带着锁的小箱子里哆哆嗦嗦地取了背篓出来,不敢看单静秋,把那背篓往她那就是一丢:“都在这了……钱我让人去讨了,过,过几天有了就给你。” 那背篓上甚至还带着点血,单静秋看着那血思绪良多。 她想,林建国究竟会后悔他为自己的母亲付出了这么多却是这样吗? 看了眼背篓里的东西,和原身记忆里瞥到的数量大致一致,便也随手往身上一背,继续放起了话。 “妈,以后咱家呢,大大小小的事情呀我来管,家里的钱什么的你理一理给我报个数,你可以留点私房钱,但是得让我知道。” 刚刚还背着床哆嗦的孙金花觉得自己的权力受到了最大的侵犯,即使是再恐惧也忍不住回身指责了起来,声音分外尖利:“那你把我杀了吧!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我给你说我不怕你!” 单静秋温声细语:“妈,我怎么会杀了你呢?”她单手就是一个劈下,孙金花床头的粗木椅子直接被劈成了两段,干净利落,“如果呀我麻烦了,我肯定不舍得让妈难过,但是建党和杏花会怎么样我可就不能保证了对不对?” “我脾气差,妈你多包容呀,爸那边就交给您了。”话一说完转身就走不多看一眼。 孙金花埋在被子里眼泪只打转,总算送走了那魔星,气得牙痒痒却不知道怎么办,她知道单静秋真做得出!这女人太毒了! 不断埋怨着却又没有零星半点的措施。 只能认怂。 快步走出的单静秋只给孙金花留下一个不回头的帅气背影。 刚一出门她便迅速地用左手捂住了右手臂。 真疼…… 虽然不至于受伤,可居然还有点疼,还好没在孙金花面前露出马脚。 不过她这下也总算明白了,在这个家,对孙金花就不能好,就是得这么泼辣的制住她,这人一讲不通道理,二给点颜色就灿烂,只有更狠地磋磨她才能真正的治理住! 从这天起,一无所知的其他人惊讶的发现,林家的天变了。 第13章 我!泼妇!职业喷子!(五) 大同村最近风靡八卦妇女的小道消息里总也少不了似乎变了个人的孙金花和她的那大儿媳单静秋。 孙金花可是大同村里出了名的不讲理和偏心眼,按说偏心眼的人很多,本不应该成为什么稀罕事,可孙金花偏偏就能这么给你整出一些标新立异的名堂。 别人家的偏心眼,顶多就是拿点补贴,拆东墙补西墙,总归自己的孩子,困难日子里,谁也狠不下心让孩子去死是不?总归日子这么难,再短点再多点都看不出差距。 可孙金花就不同了,同一个家同一个屋顶下,她能生生搞出大地主做派和三代贫农样,她们家建党、杏花可是村里出了名的白,那点rou比最不见日头的奶娃娃都要白。而另外的几个儿子看起来比村里最穷的癞子家那几个看起来还要瘦弱一点!这反差的偏心程度简直惊人。 彻底地压榨几个来补贴那两个,在村民眼里只觉得孙金花脑子有问题。 至于她心心念念的儿女出息啊,村里的人都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这就是那什么早时候戏文里唱的小姐身子丫鬟命,在农村长大半点活不干以后谁会要,人再宠孩子的多少也有个一技之长。 不说建党,好歹还在县城读书,就说杏花,就连林家那几个孙子辈都比她能耐多了!他们就不知道那种只知道天天蹲在家里啥事不干的姑娘能有啥出息! 当然孙金花可是引以为傲,按她的说法,自个儿女和这些土里讨食的农民那可叫一个大不同,以后他们俩是要去做城里人的!这些没见识的人说七说八什么的她一丁点都不在乎。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杏花要干活了! 明明村子里的孩子人人都干活,但轮到了杏花,所有人都惊呆了,毕竟就连他们家顶顶困难的时候都舍不得让杏花做事,现在日子不算差了反而叫女儿出来赚工分,这孙金花不得闹死? 可同村民们预想的全然不同。 孙金花不仅没有反对,还很是支持,有碎嘴的婆子忍不住去打听,却被孙金花恶狠狠地一眼瞪了回来,叉着腰说她要让自个女儿学点本事是吃他家大米了管这么多! 被骂得一脸口水的婆子回到家还挠着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得罪了孙金花,这,她只是问问呀! 不过看来这孙金花是懂点事了,她们纷纷感慨。 那孙金花呢? 孙金花心里苦啊,孙金花眼泪往心里咽呀! 可她有啥办法?单静秋力气大,动不动就在她面前拿个柴火、拿个砖头,那随便一捏那玩意就没了!天知道她心里多怕,整夜整夜睡不着,老头子还嫌弃她打扰了自个睡觉。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以前随便骂随便使唤的儿媳妇,现在骂两句就眼神撇过来,碰孩子几下她就敢跑到房间里把他们老俩口的破桌子破椅子在她面前折腾没。 最过分的是还要她自己收拾残局!林耀西都不知道为了这些骂自己败家婆娘几次了! 孙金花很委屈,却一句话不敢说。 林杏花也委屈啊,自个儿老娘说变就变,以前可依着她百依百顺,成天抱着自个儿念叨着以后要给自己找个城里的对象,说自个儿不像是几个嫂子一样,就不应该干活,可怎么就变了呢? 她记得自家大嫂那天皮笑rou不笑的同自己说,她和大队长说好了,从今个儿起她就陪同嫂子去上工,她会帮衬着自己。 那时她还想闹,跑着就往妈那去,对着妈就是一阵大哭。 可万万没想到,妈居然没站在自己身边,只是这么苦哈哈地看着自己,对自己说就去干点活吧。 更可怕的是,她跟着大嫂出去干活了,回来居然还吃不饱! 以前家里的鸡蛋、rou、菜什么的只要有了就是她和哥的,现在呢?什么都得平均分!爸妈要一份就算了,连两个嫂子这种外姓人!那两个赔钱货侄女居然也要占一份! 要知道这家就算扣掉了她现在不在这的小哥,也有足足九口人!分到碗里啥也不剩了!前几天大嫂去林子里捉的野鸡居然也这么分了!等小哥回来,她一定要好好和小哥说说大嫂怎么欺负人的! 单静秋反而是美的很。 她呀早就看懂了这家的食物链,食物链的底端是建国建军两家子,抓着这条链子的是孙金花,而林杏花和林建党呢?事实上他们的大哥二哥几个还真的不听他们俩使唤,但他们就靠把着孙金花来把控这几个哥哥嫂子侄子侄女。而最上端呢,则是林耀西这个不怎么说话的公公,别看孙金花这么横,在他面前还是要掂量三分。 只是这公公不是是非不分,他持着不聋不哑做家翁的作风,不过问、不去理、不去听,三不原则就是他本人了,在他看来,反正他现在身体壮实,自个儿能挣满工分,自家婆娘也有把着的钱财,万一以后小的不孝顺,起码老大、老二还要在这村子过,还能不孝顺?那可会被村里老人戳脊梁骨! 至于偏心眼,他倒是真没有,按他的想法,家里的事就是女人管的,他每天吭哧吭哧种完地,躺在炕上那么抽口烟,就美滋滋了,啥也不想管。 要不是这次儿子没了,他甚至都不会插手家里半点事。 至于女儿杏花,大儿媳已经同自己先说好了,她去和队长说,让杏花多少干点,能拿四五个工分呢!一个壮年男性也就拿个十一二工分,熟练的女的也就是这么七八分顶天了,杏花那细胳膊细腿能拿四五个工分,不错了! 什么以后有出息不能干活之类的想法,他倒是半点没有。 不过要单静秋说,林耀西才是原身世界中最惹人憎的一个,孙金花好歹就这么明明白白的把偏心眼给展示出了,什么都知道却在后面装聋作哑的林耀西才是那个让别人顶着炮火在背后吃好处的人! 而杏花的叫苦连天倒是真的无人知晓。 在做惯了农活的林耀西看来,这杏花只是跟在单静秋后面收拾着哪里辛苦了。 知道心疼的孙金花则早就没有了说话的权利。 村里的人听到杏花的抱怨都惊奇地打量着不惜福的她,要知道能干干这种收尾的活可是他们求都求不到的。 但他们没人注意到,连太阳都没怎么晒过的杏花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黑了。 没多久,刚做完月子的李翠花二媳妇秀莲终于来上工了。 她远远瞅着单静秋身后带着个人,穿着的衣服看起来布料就不错,还是最时兴的桃红色布料,从背后看身段那叫一个纤细,她暗暗啐了口,这肯定要把村里那些老少爷们魂都勾走。 凑了过去打算同单静秋搭搭话的秀莲被惊的往后就是一退。 这什么玩意儿!吓死个人! 只见转过头来,衬在桃红色小衣上的是一张几乎可以说是黑哟哟的脸,整个小脸黑黄黑黄的,微微一笑露出的白牙似乎能反射阳光。 秀莲没忍住,脱口而出:“哎呀妈呀!静秋这谁啊,黑布隆冬的!哪家小媳妇啊!” 却只见那黑人登时一哭,狠狠地撞了自个儿一把捂着脸就跑了。 秀莲无语:“谁啊,居然敢撞老娘!老娘非去她家扯清楚不成!”差点被撞倒的她气得不行,要知道她婆婆李翠花说别人闲话的本事那叫一个大!整个村哪有一个半个敢招惹他们的。 她麻利的挽起了袖子,因为怀孕似乎已经很遥远的撕扯打骂似乎又亲切的到了眼前。 单静秋看一眼跑远的人,又看一眼跃跃欲试的秀莲:“她是我家小姑子杏花……” 秀莲听了可气,这孙金花天天和她妈聊小话,现在居然杏花敢撞她,她一定不放过…… 等等!?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杏花。杏花?杏花! 那个黑人是杏花?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开始继续劳作的单静秋,秀莲怎么想都想不通,这她就下个崽子度个蜜月就回来的功夫,怎么杏花还能变成这样? 这,这要不就不吵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