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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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这段日子从常嬷嬷口中旁敲侧击才打听出来的,原来那位五爷以前竟是受过这样大的磨难。 父亲的忽视。 母亲的责难。 兄长jiejie的漠然。 所以才养成了如今这位五爷的性子。 或许陆老夫人觉得这没什么,觉得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再痛苦的事也肯定忘了,再说父母对于孩子的责难能算得上什么痛苦,哪家孩子小时候被遭过几顿骂,挨过几顿罚? 但他们这些施难者、漠视者可以忘,可承受这一切痛苦的人却是忘不掉的。 就如她。 幼时因为家中兄弟姐妹太多,永远都是被忽视的那个。 吃不饱、穿不暖。 整日下地干活,可新年的时候,却连一件新衣裳都穿不到。 甚至—— 她的父母为了让她的弟弟能讨到一个好媳妇,还打算把她卖给别人做妾。 她这样千辛万苦逃出来,为得就是离那个恶心的家庭越远越好,如果有一天,她的父母找到她,无论是看她如今过得好了想要同她认错,还是想安抚自己那颗心,她都不会原谅他们。 小时候积累下来的痛。 不是如今说几句好话,做几件自以为体贴的事就能推过的。 陆老夫人倒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目光还落在那盒糕点上,双眉拧得死紧,唇也轻轻抿着,好一会才说,“你说,老五家的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让她管家,给她权力给她脸面,为得可是让她帮我同老五说些好话,可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竟是一点用都没有”说起这个,陆老夫人的脸色便有些沉了下来。 “看来,我是该找时间好好敲打她一番了。” 她现在心里已经有了更好的管家人选,再过几个月,崔妤就要进门了,相较起一个孤女出身的萧知,出身名门的崔妤自然更得她的心意。 以前是没合适的,又因为想讨好老五,她这才把陆家的管家大权落在了萧知的身上。 可如今既然有了更好的人选,那么萧知的用处自然也就只剩下帮她讨好老五了,若是连缓解他们母子的关系都做不到,那留她还有什么用? 平儿此时也已经回过神了。 听到陆老夫人这番话,脸上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变了一下。 她自然知道陆老夫人在想什么,应该说自从那道圣旨下来后,他们这位老夫人心里就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那位崔姑娘是来当他们长兴侯的世子妃,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出身,都是最适合管家的人选,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以她对未来的期许也应该及时转向崔妤才是。 毕竟。 很有可能她想要的那些,那位五夫人已经满足不了她了。 可这段日子她和那位五夫人相处下来,情意虽然算不上多深厚,却也不算浅。 那位五夫人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做事的时候是很认真的,赏罚分明,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颗真心在,对人的真心。 这几次她奉命去五房,可没少听那些人说道五夫人的好话,以前那个冷冷清清的五房,现在竟是比这侯府任何一处地方都要来得朝气蓬勃。 说句心里话。 她内心是希望那位五夫人能好好的。 叹了口气。 收回思绪。 平儿开口:“您也别太着急。” 她把茶壶重新放回到桌子上,隐晦地帮萧知说起话,“如今五爷肯出门就已经是迈出了一大步,也能瞧出五夫人在他心里是十分有地位的。” “假以时日,五夫人一定能帮您和五爷缓解关系。” “倒是——”她说到这,话一停顿,未再往下说。 “倒是什么?”陆老夫人转头问她。 平儿似是思索了一番,这才悄声说道:“前阵子,三小姐刚做出那样的事,差点就害了五夫人的名声,虽然五夫人嘴里没说什么,可心里只怕是有些气的,您” 她说到这,又朝陆老夫人看了一眼,语气犹豫地继续说道:“若是再在这个时候说道些什么,难免伤人心呐。” 听到这话。 陆老夫人那双眉头便又皱起了一些。 她没忘记她那位好孙女和她那位好侄女做的好事,这些内宅里的手段其实并不少见,各家各户,哪家没有这样的阴私事? 但坏就坏在。 这两人不仅做了,还被人发现了。 白家是她的娘家。 虽然已经断了往来,可到底是牵着血脉连着筋骨的,白家有好事,或许落不到她的头上,可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旁人提起的时候,自然是少不了她这一份的。 至于宝棠—— 想到这个,陆老夫人的头就疼得厉害。 陆家这一辈的子嗣本就不多,若按正经的来算,也就陆承策和陆宝棠两兄妹,对于这个孙女,她心里自然也是喜欢的。 可偏偏这个孙女,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 先是为了她那个母亲,屡次顶撞她,如今又把脸丢到外头去。 她向来最看重名声了。 现在可没少因为陆宝棠做下的事烦心。 “三小姐如今怎么样?”陆老夫人语气平平地问了一句。 平儿闻言便答道:“还在挨罚呢,上回侯爷生了好大一通气,又是他亲自观刑的,旁人连放水都放不了,听说现在还躺在床上。” 听到这番话。 陆老夫人脸上划过一丝心疼,不过想起外头如今对陆家的那些说法,还是沉了脸,“也是她该受的,纵然有再大的事,在家里闹闹也就罢了。” “非得闹到外头去,真是丢人。” 她气了有一息的功夫,再次说起萧知的时候,虽然还是沉着一张脸,但语气还是和缓了一些:“罢了,那孩子也是可怜的,且先这样吧。” 左右崔妤进门也还有一段日子。 等到萧知缓和了她跟老五之间的关系,再说吧。 平儿见她未再提起此事,总归是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想着还是得找个时间去寻五夫人一趟,同她说一说,免得她日后被打得措手不及。 虽然。 以那位五夫人的心性和手段,恐怕早就猜到事情的风向了。 *** 而此时的马车内。 陆重渊的马车比萧知的要大上不少。 其宽敞程度,甚至在容纳两个人的情况下还能在中间再摆放一把轮椅,一张茶几,以及一只小橱柜。 橱柜里摆着一些吃食,瓜果糕点,应有尽有。 至于茶案上,便摆着一只香炉和一只红泥小炉,莲花样式的鎏金香炉里正燃着迦南香,此时那香气变成引线,袅袅从香炉中升起。 而那红泥小炉里煮着一壶茶。 茶水已开,萧知收回思绪,握着一方帕子提起茶壶,倒了两盏茶。 庆俞驾车很稳,纵然行在小道上,也没有一丝颠簸,倒出来的茶水除了最初的轻晃之外,之后就变得四平八稳、风平浪静了。 “五爷,茶。” 萧知把茶盏推倒陆重渊的跟前,然后捧着自己的那盏茶,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马上就要见到哥哥和师父了,也不知道陆重渊看到他们后会怎么想。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哥哥和师父的身份都不简单,一个还被重金悬赏通缉着,一个是早应该死在天牢里的人。 但凡被其他人瞧见,都可能遭来杀生之祸。 可现在她竟然要亲自带着陆重渊去见他们了。 抿了抿唇。 萧知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等到又喝了一口茶,这才逐渐压下心底的紧张和担忧。 她其实自己都觉有些奇怪。 竟然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不假思索的带着陆重渊过去,明明之前,她还对自己说不要再轻易相信其他人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 她竟然相信陆重渊会帮她,相信他即便看到那样的情况,也不会多问。 陆重渊看着眼前那盏茶,却没有握于手中,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目只是在那杯茶盏上落下一眼,便掀了眼帘朝对面那个低头不语的萧知看过去。 方才。 她突然跑到他的面前,语气郑重地问他,“五爷,我可以相信你吗?” 这应该是她嫁给他后,第一次用那样郑重的语气和神情,没有前因没有后果,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他没有问她,只是迎着她那双紧张到有些担忧的眼睛,朝她点了点头。 然后—— 陆重渊的眼前浮现出刚才的画面,那个语气郑重,神情急迫又紧张的女孩,在他点头之后,脸上忽然就绽开了一抹笑。 那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