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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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是问到重点了。 瑶光微微一笑,单手摇晃茶杯,道:“好石榴,不管我如何打算的你都会帮我的,对吗?” “自然。” “好,那你听着,我的打算很简单……”面对小石榴灼热的目光,瑶光微微收敛了唇角的笑意,轻快地道,“不过是也让朱照业有机会尝尝我那日心头的滋味儿罢了。” “娘子……”小石榴眼中有片刻的迷茫。 “说白了,今后他要什么,我便抢什么。”瑶光的嘴角彻底冷了下来,眉眼含霜,似高陵上不肯化散的风雪。 浑浑噩噩的活久了,没什么滋味儿了,如今她该谢谢朱照业才是,是他送来了她心底最执拗的那部分斗志。甚好,她这人别的强项没有,夺人所好这项本事是自小就在哥哥们身上练出来的。 无缘无故的,小石榴的脚心突然蹿起了一股凉气,只觉得这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 “你现在就去准备起来,今晚太子定会过来。”瑶光放在茶杯,语气淡然平和,像是在完成某一项任务似的。 小石榴垂首,心里颇为复杂地退了下去。 …… 只是一贯能掐会算的秦瑶光也有失手的时候,等到夜宵时分了,栖蝶院静悄悄的,无人造访的迹象。 “听说是在书房处理公务,从晚膳过后就没再出来了。”小石榴花了点儿钱撬开了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瑶光伸手,转动了一下腕间的玉镯,道:“你去准备点儿宵夜,我上前面看看去。” “娘子,这样好吗?”表现得太有争宠的欲望不是很打眼?尤其是这东宫的女主人似乎并没有她表现得那么良善。 “嫁都嫁进来了,再拿乔有意思吗?”瑶光嗤笑一声。 小石榴被噎了一下,不再反驳。事实上她觉得与瑶光的唇舌斗争她似乎在逐渐落入下风,起因就是从入了这东宫开始,而她现在万分讨厌这座宫殿。 很快小石榴就准备了粥和点心作为敲开太子书房的“砖头”,而瑶光也是摆明了是想从太子身上图谋的点儿什么,当然,她不会让他吃亏就是了。 得知瑶光主动来书房探望他,太子又惊又喜,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笔来迎她。 “殿下cao劳了半宿了,不如用点儿吃食暖暖胃,之后再用功不迟啊。”瑶光笑着捧着粥碗站在他面前,活像体恤郎君的小妻子那般,温柔可爱。 刘钧亲自接过粥碗放在一边,拉着她的手腕往里面走去:“虽说是入夏了,但到了夜间还是凉得很,你在外面走了这么久快进来暖暖。” 瑶光任由他拉着向前,至于那被搁置在一旁的“敲门砖”,既然已经发挥了自己的用途,还管它做什么呢? “殿下在忙些什么呢?”瑶光随意的问道。 刘钧拉着她坐上了软榻,笑着道:“瑶光可是想为孤分忧?” “想倒是想,就不知道是否有这样的本事了。”瑶光微微一笑,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死。 “你师承相国大人,从小便机灵十足,孤这里有一事,正好想听听你的想法。”刘钧虽智力平平,但他最大的优点便是能不耻下问,他想到瑶光一向机敏,听听她的意见也无妨啊。 瑶光撑在矮桌上,水袖下滑,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胳膊,她撅嘴一笑:“给殿下当谋士……妾有什么好处吗?” 刘钧知她爱玩,也喜欢逗弄人,当即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只要孤有的,你都拿去。” “好!”瑶光撑直了身体,笑了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刘钧摇头一笑,似乎颇为无奈。他从旁拿出了一张稿纸递给瑶光,上面写着两行字。 “入夏之后南方雨水连绵,已有多地出现了灾情,圣上的意思是想让孤前去赈灾。”刘钧道。 “嗯?殿下是如何想的?”瑶光低头读字,头也不抬地问道。 “孤并非是不能吃苦之人,安抚一方百姓也是孤份内之事,只是……” “只是那样的话六月份的‘文士礼’殿下便不能主持了,难免有些可惜。”瑶光笑着抬头,接过他的话说道。 刘钧瞪眼,面带讶异。 “妾说错了吗?” “非也。瑶光知我甚多。” 瑶光放下稿纸,笑着拉过太子的手,道:“既然如此,殿下愿听妾的建议吗?” “愿闻其详。”刘钧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看向瑶光的目光郑重严肃了许多。 “殿下还是舍弃赈灾吧。”瑶光并没有卖关子,直言不讳。 刘钧抿唇,既未答应又未否决。 赈灾一事,若办好了自然能得万人称颂,于太子也是难能可贵的政绩工程。可“文士礼”也不能小觑,如今朝廷选拔人才多是由此而来,在“文士礼”上表现优异者能迅速进入一个新的阶层,可谓另一种方式的“飞上枝头做凤凰”。太子自入朝听政以来便主持“文士礼”,之所以皇后与睿王迟迟扳不倒他,便是因为朝廷诸多新秀在“文士礼”上便便结交过太子,有先入为主的想法。 “你可知这赈灾的差事睿王可是亲睐得很吶,他在圣人面前百般力荐自己,目的就是想以此良机来壮大声势与孤抗衡。”刘钧转头看瑶光,忧心忡忡。 “那就让给睿王吧,殿下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瑶光笑着道。 刘钧有些无奈,觉得瑶光并不懂这里面的机巧,轻而易举地便把机会推向别人了。果然,纵然是秦相国的孙女,在权谋这一方面还是妇人心态居多。 “殿下是不信我吗?”瑶光偏头,目光认真地看向他。 “自然不是。”刘钧笑着道,“你是孤见过最聪慧最厉害的女子,别人都只能排第二位。” 瑶光见他像是哄孩子一般哄着自己,便知道他是不信了。 “不如我与殿下打个赌,如何?” “打赌?” “我明日便手书一封派人带回秦家,问问阿翁的意思。若阿翁与我心意相通,殿下便再也不能质疑我了,可好?” “这……”刘钧的眼神先是一亮,然后便迟疑了起来,“相国一向不掺杂孤与睿王之争,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以前是,现在还是吗?”瑶光的眼底闪烁着笑意,充满鼓励地看着太子,“阿翁不偏袒殿下,难道还不偏袒我吗?” 刘钧……他果然朝她暗示的方向想去了,脸上渐渐浮现出期待的神色。 “好,孤便与你赌这一局。”输了他也没什么大碍,反而得了相国的指点,要是赢了的话……瑶光这丫头可不能再在他面前这般神气了! 思及如此,刘钧的脸上渐渐带上了笑意。 瑶光低头抚弄衣袖,嘴角同样勾起了一抹笑意。 第12章 盘算 书桌旁,瑶光将写好的两封信分别塞入不同的信封,交与小石榴。 “折角的那封你带回去给阿翁,没有折角的那个收好,待你从家里回来之后再交与我。”瑶光嘱咐道。 小石榴有些懵:“娘子,你这是准备骗殿下了吗?” “不然呢?你觉得阿翁会为了我掺杂进太子与睿王这淌浑水吗?”瑶光歪了歪脖子,转动脑袋。 小石榴咋舌:“娘子你也忒大胆了些,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啊。” “不赌点儿大的怎么行,我进东宫可不是为了跟这些女人比生孩子的。”她既然要和宣王作对扶持太子登基,那么就一定要在太子这里有一席之地,不以宠妾的身份,而是以谋士的身份。 瑶光要下的这盘棋,所落下的第一颗子便是“信任”。 因着先皇后故去的缘故,太子在朝政上影响力有限,先皇后的娘家早已衰落下去,给不了他太多的助力。反观睿王,因为是皇后的儿子所以备受瞩目,连圣人都有偏向之意,若再不巩固太子的地位恐怕这东宫的主人早晚得换了人当了。当然,睿王也不止太子这一个绊脚石,在瑶光婚事上漏了马脚的朱照业不是也很有“大志向”吗? 谁说女子只能在内宅搅弄风云,她就是想让姓刘的看看,敢踩秦家人到底会是什么下场。 …… 次日,小石榴果然从秦家带回了音讯,瑶光亲自将“信”带给了太子。 “请殿下阅后即焚。”瑶光笑着站在一旁。 刘钧先是错愕,然后便是喜上眉梢,果然如瑶光所说,秦翁不掺和党争还能不偏心自己的孙女吗? “瑶光,你果然是有大智之人。”刘钧烧了书信,用肯定的目光看向瑶光,“以往是孤低估你的才华了。” “殿下这样抬举妾身似乎为时尚早。”瑶光笑着道,“虽然妾身与阿翁所想不谋而合,但未见结果谁也不敢说一定正确。不如殿下明日便进宫一试?”既是试圣人的心意,也是试她到底有不有这个本事猜中事情的发展轨迹。 “好!”刘钧得了“指点”,胸中底气十足。他本身便是更偏向主持“文士礼”,只不过实在是放不了这赈灾立功的机会,担心白白便宜了睿王,如今秦相国都表明了态度,他向圣人回禀的时候也更有底气了。 瑶光笑着上前一步,帮他摆正腰间的玉佩:“殿下放心,圣人定会答应你的。” 睿王在争,太子在让,结果不言而喻。作为一位自觉一向能“一碗水端平”的父亲,圣人的决定似乎并不那么难猜。 宣王府 “太子已得了圣旨,今年的“文士礼”仍有太子主持,至于往南边赈灾一事……”金水双手叠合向面前的主子汇报,“圣人已指定了睿王主理此事。” 书桌前的人擦着宝剑,一言未发,但从以往对他的了解上来看,他是有些失望的。 “王爷,咱们在南边准备的东西,还按计划行事吗?”金水抬头看他。 朱照业握着一张洁白的绢布,一下一下地擦着剑刃,泛着冷光的剑映衬出他冰冷的面容,看起来有几分肃杀。 “依计行事。”虽然是为太子准备的“大礼”,睿王顶上也能将就罢。只不过终究有些可惜,在他的盘算里,扳倒太子才是第一步棋。 “是。” “你去打听一下,太子之前可是偏向去南方的,转变如此之快,是否有高人在后面指点。”朱照业淡淡的说道。 “诺。”金水拱手。 剑身已经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主人随意挽了一个剑花将剑插入剑鞘。 “叮……”清脆的声响,像是预告着第一场杀戮的来临。 …… 夏花开得繁盛,瑶光坐在园中剪花,她身着浅绿色长衫,发髻松松地挽在脑后,修长的手指捏着花茎,裁剪的动作优美流畅,配着她姣好的容颜,一时间倒是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花娇还是人更娇了。 “太子妃。”太子妃身边的婢女轻声喊道,“可要婢子上前提醒一声?” “她很美,对吗?”太子妃温柔的说道。 春梅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一句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的道:“若良娣是桃花,主子则是牡丹,桃花虽美,但总比不过牡丹的国色天香。” 太子妃轻笑一声,转头看她:“什么时候我连你一句真话也得不了了?扯什么桃花牡丹作比,她美便是美,我又没说什么。” 春梅有些冒冷汗,心道:您要是真不计较那就别问这样考人的问题啊。 “好了好了,咱们走吧,别打扰秦良娣的雅兴了。” “是。” 瑶光剪了一小篮的花儿便知足了,日头渐大了起来,她拎着竹篮坐回了凉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