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何钰得了一块刚烤的鹿rou,还当是赏了什么好东西,原来就是一块鹿rou。 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好,何钰白天跑了一天,没怎么吃上饭,也没逮着野味,连开个小灶都不行,这鹿rou全当是晚饭了。 他与表哥安清风一人一块,表哥两三下吃完,过来觊觎何钰的。 何钰吃东西细嚼慢咽,给了他机会,“表弟,看在表哥一路照顾你的份上,给表哥咬一口呗。” 何钰翘起二郎腿,“表哥,我这一路都没吃上东西,正饿着呢,你忍心跟我抢吗?” “就一口而已,怎么就成了抢了?”安清风强掰,“表哥看你都快吃不下去了,快,让我咬一口。” 他拽住何钰的手,陡然张大嘴,咬掉了绝大多数的rou,因为嘴张的太大,一丝口水没绷住,顺着嘴角滴到何钰的rou上。 何钰无语,“给你吧给你吧,都是你的口水。” 安清风倒是不嫌弃,接过鹿rou两下啃了个干净。 第四次扎营是临时决定的,已经有人在准备,一时半会弄不好,大家只得三三两两聚在燎火旁,看舞女跳舞助兴。 跟来了两个舞女,跳的是艳舞,穿的也十分开放,据说不是本地人,是草原那边来的,草原人多数奔放。 何钰没心情瞧人家跳舞,夜晚他们在疯,蚊虫也在疯,尤其是野外的蚊虫,长的格外健壮,打死一只一瞧,绿豆那么大一只,难怪被咬后浑身瘙痒,又疼又难受。 他不是一个人,野营不怕野兽,就怕蚊虫毒物,一歪头发现大家都被蚊子困扰。 寂静的夜晚啪啪啪的巴掌声不断,燎火中烧了大香,可一点用都没有,空气流通好,一会儿时间便会消散,蚊虫依旧闻风而来。 许是很多年没有吸过人类的血,经不住寂寞倾巢而出,赶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何钰越过人群去看顾晏生,那厮就像泥石中的一股清流,大家又累又困,奔波了一天,浑身尽是狼狈,只有他例外。 额头一丝汗也无,就像淤泥中长出的白莲花,干净又脱俗,瞧着都觉得一股凉意袭来。 这厮体质特殊,不受蚊虫干扰,谁跟他坐一起,连带着也不受干扰,奈何身份悬殊,过不去。 没有了大号蚊香,日子不好过啊。 何钰格外想他的大号蚊香,走哪毒到哪,跟他在一起都不用担心被毒物惦记,再毒也毒不过他。 顾晏生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往这边瞧了瞧,素白的脸上依旧还是那副死样子,不带半点变化。 他最注重礼节,春秋射猎也算大事,头上戴了抹额,与衣物颜色相近,算是一套,中间有颗玉石。 玉石浓白,瞧着质地便是上成,周贵妃私底下打着什么算盘是一回事,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给他的衣食住行,皆是上佳。 俩人视线在空中碰撞,并没有擦出火花,顾晏生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何钰别开头,颇为不满。 瞧得见却抱不到,饱受蚊虫叮咬,能开心到哪里去? 狩猎最少要维持三天,这才第一天,何钰便有些受不了,去年他在第二个驻扎点便败下阵来,今年长进了些,跟到了第四个。 许是知道顾晏生也会熬到第四个驻扎点,于是坚持拼了下来。 好累好困身上好痒。 这种环境当然是没有水洗澡的,除了几位贵妃和皇上,其他人就别想了,何钰倒没惦记着,只湿了帕子擦了擦身子。 身上脏倒是不脏,出了汗,怕气味难闻,没带换洗的衣物,这一套要穿到三天后,须得精贵着穿。 何钰与安清风安排在一个帐篷,帐篷不大,底下铺了草,草上又铺了席子,一条薄被,防止夜里突寒。 春天的夜里不热,有风刮动,奈何闷,又待在帐篷里,何钰躺下半天睡不着。 身旁的安清风倒是睡的很香,他一向没心没肺,跟元宝是一类人,躺下就能睡,豆大的蚊子也没能将他咬醒。 何钰眼神厉,瞧着一只蚊子围着他打转,啪的一巴掌打过去,人家愣是没醒。 这是睡的有多深,怕是打雷都惊不醒他,姥爷还老是让他照顾自己,谁照顾谁还真不一定呢。 何钰走出帐篷,外面竟又有些冷,他回去披了个披风出来,发现恰到好处,不冷不热。 旁边是把守的士兵,围着四周的帐篷一圈,树上也有潜伏起来的暗卫,安全是没问题的,何钰便放下心,脚步不由自主朝前走去。 没敢走远,就绕着四周走来走去,睡不着肯定是还不够累,也许走累了,马上就能睡着。 何钰活动了一下身子,冷不防身后有树干踩断的声音。 “谁?”他猛地警惕起来。 “是我。”顾晏生从旁边走出来。 他换了身衣服,白天穿的是银灰色衣袍,现在是米白色,皇子的待遇不错,可带些换洗的衣物,这三天的穿戴是没有问题,不像何钰似的,三天就一套,苦逼兮兮。 何钰放下心来,又打趣道,“你也睡不着?” “不。”顾晏生实话实说,“我是知道你肯定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 第111章 自身难保 何钰无话可说,半响才道,“就这样?” 就过来说一句话? 没什么防范措施? 譬如过来跟他一起睡,或者给他带个什么东西之类的。 “我就知道你这么不客气。”顾晏生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不知道管不管用。” 里面是他泡澡用的药材,剪成细块,又用他的血泡了泡,晒干后特意找了个做工精细的香囊包起来。 他自己不招蚊虫,所以也实验不出管不管用,只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即便起个心理作用也行。 何钰还真不客气,探手收了回来,放在鼻息下一闻,一股熟悉的药香味传来。 跟顾晏生身上的同出一源,还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他突然伸手,抓过顾晏生的手腕掀开看了看,“你的血?” 那上面绑了纱布,缠在细瘦的关节处,还系了个奇丑无比的蝴蝶结。 香囊里面的料是干的,顾晏生一定是前几天做的,那时候他正在练箭,手腕上有伤,怎么可能练的好? 难怪平时天才如他,唯独败在了箭术上,不是天赋不够,是腕上有伤。 人在疼痛的状态下自然会先紧着自己,何钰还当人家真的经验不够,天赋不足,原来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想着他。 他知不知道,如果在狩猎场表现不好,会被众人看扁,皇上看轻,万一遇到什么野兽,只要一箭不中,逃都来不及。 “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感谢你。”非但不会感谢,还有负罪感,顾晏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难逃其责。 这不是叫他内疚吗? “没让你感谢。”顾晏生拉回手腕,重新藏在袖子里。 夜晚不用再去打猎,穿的是广袖长袍,米白色在黑夜里颇为明显,顾晏生身上本就有一种贵气的气质,现下更觉飘逸好看。 有些人啊,你以为他只是好看而已,人家还有实力,还有心机,你怎么斗都斗不过人家。 论样貌,何钰自认输了。 顾晏生长的像他母妃,又像皇上,集两家之长,既有他母妃精致的五官,又有他父皇菱角分明的脸。 那么小,额头饱满,鼻尖挺秀,唇舌偏薄,仿佛画家笔下的主角,一条线勾勒下来,粉琢玉雕,端是好看。 人比人气死人,何钰这个京城三小公子之首浪得虚名,是在人家不在的时候才排上去的,要真的有顾晏生在,还真没他什么事。 不过顾晏生应当不在此列。 三小公子,有一有二就有三,说明还是有对比的,顾晏生的容貌,根本没有能匹配的。 周贵妃还想叫他当花瓶来着,即便什么都不干,光是搁屋里瞧着也开心。 何钰也是这想法,想找个比他好看的也搁家里,奈何没有那个福分,况且也找不到。 不是谁都能长的像顾晏生似的,那般好看,识别性强,还有气质。 这厮瘦瘦高高,脸颊上有rou,并非现代那种锥子脸,是标准的菱形脸。 菱形脸脸上有菱有角,五官立体有层次感,该瘦的瘦,该挺的挺,因得不爱笑,瞧着冷漠清高不好相处。 顾晏生也确实不好相处,许是相由心生,心里不好相处,面上便显得冷漠,人家想跟他说句话,冷也被他冷死。 “香囊是要还是不要?”顾晏生歪头问他。 “废话,做都做了,当然是要的。”何钰已经将香囊挂在了腰上。 “既然你收下了,那我回去了。”顾晏生抬脚往回走。 何钰蓦地拉住他,“那什么……” 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顾晏生嘴角勾起,“不用谢。” 何钰松开他,顾晏生理了理折乱的袖子,迈步朝来时的路上回去,刚走出几步,何钰突然扑向他,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 “不对劲,有问题。”太安静了,这里离驻扎的地方很近,何钰也没敢走远,没道理这么安静,周围连个火把都没有。 夜里有人当值,毕竟是皇上驻扎的地方,四处都该有人把守,火把隔一米一个,他们这边竟然一个火把都没有。 不是没有火把,是在他俩聊天的时候被人打了下来,方才何钰瞧着瞧着,竟发现顾晏生没有了影子,他一直盯着地上,顾晏生的影子渐渐拉长,突然消失不见,四周也陷入一片安静。 他的影子之所以消失,是因为没有了光,顾晏生也不知想着什么,居然没注意,刚反应过来,便被何钰压下身子,陷进草丛里。 “是敌袭吗?”顾晏生这个体位,什么都看不见,几乎被何钰遮光。 “不知道,人数好像不少。”他俩才聊了多长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打掉那么多侍卫,人数必然不少。 俩人扒开草丛朝外看,果然瞧见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缓缓逼近皇上的帐篷。 这些人是来刺杀皇上的。 皇上一死,他俩那么小,王权霸业便是狗屁,朝廷势力会被各方分割,各地藩王也会齐齐逼宫,到时天下大乱,即便顾晏生紧急上位,得到的天下也是被别人分割后剩下的残羹剩饭,所以皇上还不能死,至少在他们成长之前不能。 “你怕不怕?”何钰问顾晏生。 顾晏生摇摇头。 “那好,数到三,一起跑。”何钰握紧顾晏生的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