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公主垂下眼眸,“一会儿也不行吗?” “我出来太久,皇后娘娘也该醒了。”何钰双手作拱,“不能陪公主同游,请公主赎罪。” 公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也罢,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转头看向周浩然与许修竹,“何公子不肯赏脸,周公子与许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俩人忙不迭点头,“自然愿意。” 周浩然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明月公主最后看了何钰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故意气他一般,甩袖离去。 周浩然与许修竹跟在身后。 待他三人走了,元宝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公主?” 他唠叨病犯了,“多好的机会啊。” 是男人都要娶妻,早也要娶,晚也要娶,愿意要娶,不愿意也要娶,干嘛不娶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娶了公主,不仅有公主娘家的支持,还与皇上沾了关系。 “jiejie嫁给了圣上,我若娶了圣上的女儿,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何钰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咱们尚国开放,也不是没有先例,再说了,要介意早介意了,还会等到今天?”元宝一口气将要说的话一并说完。 “多嘴。”何钰瞥了他一眼,“回去准备好纸墨笔砚,少爷要作画。” 如果公主对他没有心思,单纯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或许他也不会介意继续讨公主欢心。 可惜十一岁的小姑娘太单纯,轻而易举动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了作画?” “准备好纸墨笔砚后自己找面墙面壁,我不说好就不能停。” “啊?”元宝大吃一惊,“我又说了什么伤着少爷了?” 就光凭这句话,“面壁太轻了,倒挂吧。” 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何钰听之任之无视之,抬脚先一步回了凤秀宫,没想到他jiejie还没睡,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脸色红润了许多。 “钰儿,快过来。”皇后招招手,轻声唤着何钰,“你今个儿跟我说的三皇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她给何钰看记载,“听说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吟诗,四岁习武,一点也不弱于你,是块成材的料。” 是啊,还比他多了一项本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jiejie,先别急,晌午我去见过顾晏生,他的母妃死了,现如今等同于孤家寡人。” 皇后面上一喜,“那不是更好?” 开始还担心会与顾晏生的生母撞上,现下完全不担心了。 何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孤家寡人等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妃死了便没了顾虑。 没了顾虑,他的命运就不在我们手里,在他自己手里,愿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也在他一念之差。如果他想不开,jiejie的事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近,实则远在天边。”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何钰叹口气,他jiejie在后宫多年,怎么性子还没磨练好,总爱大惊小怪,如何当得起后宫之主? “jiejie,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何钰继续道,“我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会让jiejie竹篮打水一场空,jiejie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皇后松了一口气,“钰儿啊,这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要享福了,不仅年轻有为,还深谋远略,实乃我辈楷模。” 谁都不可能嫁我。 何钰垂下眼,藏起心思。 皇后又开始翻起了记载,“咦,这上面还说他自小喜爱钻研涩古药方,且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病症药方都能记住,好生厉害。” 过目不忘? 遭了!那他潜入景南宫的事顾晏生可能已经发现了。 顾晏生确实发现了,他从小过目不忘,又从云端跌入冷宫,尝尽世间冷暖,本就谨慎,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 窗户被何钰推开,那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继续夹在窗户缝里。 床上的帘子也有变化,顾晏生拢了拢,拉回原样。 “娘,咱们景南宫来客人了?” 他把小板凳搬到窗户口,“是谁还记得冷宫?” 窗外的花草被他拔光,种了一片绿油油的植物,番茄和黄瓜,饿了便摘几个尝尝,小日子过的悠哉。 “昨天德明宫的大总管又来找我了。” 德明宫是八皇子与其母妃住的地方,八皇子死了,明妃也一病不起,离倒台只差一步之遥,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死守,早就另寻出路。 所以大总管就算明知道八皇子的死跟他有关,也没有上报,反倒借着这次机会,找他勒索。 顾晏生在冷宫中待了不少时间,早年母妃得病,须得大量珍惜药材养着。 可惜药材难弄,他便想了个法子,半夜潜入太医院偷药材。 没想到恰好被太医院的院判撞见,情急之下捡了一旁的脏衣服穿上,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医院杂役的衣服。 院判瞧他穿着杂役服,便以为是烧火童子,忙指挥他干活。 顾晏生的母妃经常生病,熬药煮药这活他干的轻车熟路。再加上得了母妃遗传,对医术极为精通。 他母妃是江湖上有名的苗疆女,酷爱钻研蛊毒,顾晏生深受其害,小时候没少被喂毒,母妃还想在他身上种毒养蛊。 虽没有成功,不过顾晏生血液里尽是剧毒,换句话说,也是最好的补药,端看怎么利用。 他趁院判不注意,将血加了一滴在药材里,煮开后便是上等的解毒良药。 那药熬的火候也正好,药材的作用十成十发挥,瞧得院判甚是满意。 因是半夜,事发的突然,据说是某位得宠的贵妃突然中毒,险些死去。院判怕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再加上顾晏生熬药的手法确实精湛,本不抱希望,没成想一剂良药,药到病除。 院判觉得多少跟顾晏生有关,便叮嘱他,让他每晚过来值班。 顾晏生为了以后方便办事,也没拒绝,大着胆子留在了太医院。 本来只是一份杂活,领少许俸禄,胜在拿药方便,可以中饱私囊,给母亲治病。 很多药材并不是一摘回来就可以用的,偶尔要磨碎了放在太阳底下晒,或者干脆跟其它药材掺在一起煮,一些特殊的药材还需摘掉叶须,只留其根。 剩下的边边角角他拿回去,再加工加工,依旧可用。 其实待在太医院最大的好处是夜深人静时,摆放在书架上的医书可以随便看,并没有人阻止。 顾晏生最喜欢的便是坐在灶前,借着火光看书。 大概是他过目不忘、且聪慧过人的原因,在太医院待了两年,从来没出过差错。意外受院判喜欢,将他的位置从烧火的童子,变成学艺的药童,如今更是成了给院判打下手的徒弟。 这身份可不一般,能见到的达官贵人也越发的多,虽说他的样貌多有变化,不过还是被八皇子认了出来。 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冷宫里过得凄惨的人竟然混的这么好,八皇子自然心有不甘,常带人跑去欺负他,让他倍受身份即将被戳穿,又不戳穿,吊着他的感觉。 顾晏生忍无可忍,便设计杀了他,可惜竟被德明宫的大总管察觉,跑来诈他。 顾晏生还是太小,经验不足,被他诈了出来,以此威胁。 或黄金或白银,有时听说谁又赏了他珍惜玩意,便一并要下来。如此还不够,贪得无厌让他去偷院内的珍惜药材拿出去当。 “这次想让我偷天山雪莲。” 太医院内存了一颗天山雪莲,大总管自知德明宫呆不久,便狮子大张口,一次性要个够。 “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可没几天又来找我。” 顾晏生回头看向床上,“娘,怎样才能让他以后都不用来了?” 第14章 人心难测 床上无人回应,风吹过,帐幔轻轻摇晃,尾端的珠子互相碰撞,响起叮叮当当的清脆声。 “人心真的好奇怪。” 顾晏生垂下眼眸,“我与顾晏殊无冤无仇,说起来还是亲兄弟,为什么他见不得我好?” “德明宫的大总管与他本是主仆关系,明知顾晏殊的死与我有关,却愿意为了一已之私放弃报仇,真是讽刺啊。” 他又回头看向床边,“娘,以前你总是打我骂我,我也时常盼着你死,可你真的死了,我又觉得孤单。” 他母妃时好时疯,好的时候对他细言细语,还教他毒术和武功,坏的时候打他骂他,用毒折磨他。 但无论如何,也是他娘。 “娘,我要出去一趟。” 顾晏生站起来,去衣橱里拿了一件太医院的衣裳换上,又将正门锁上,从窗户口跳出去,翻墙离开。 他这景南宫的大门不会打开,里面的人除了活活饿死,便是等外面的人送东西进来。 可打入冷宫的人谁还会惦记? 即便有看管冷宫的嬷嬷也无济于事,一年能来一趟已是罕见。 顾晏生初到冷宫,手里还有一些银财,身边也跟着几个人伺候,后来只进不出,钱财越来越少,跟在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翻墙离开,投靠了其他人。 唯独他与母妃两个,母妃疯症,他年龄尚小,着实受了不少折磨,直到渐渐长大,才开始为母亲分担。 起初翻墙出去捡别人不要的,被别人逮住了打一顿,后来去偷东西,被逮住了又是打一顿,再后来开始找一些轻活做,依旧被人欺负孤立。 渐渐的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没一个好人。 或许有,可惜与他无关。 既然都是坏人,少几个又能如何? 景南宫位置很偏,偏到阳光晒不到,花儿长不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