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两个相反的答案,出在两个不同的人身上。 燕王发狠似的看了纪止云一眼:“不治、寡人说不治就不治。” “可王上就这么忍心让霖儿去死?” 燕王嗓子发哑,眼眶也变得赤红,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叶霖怕疼,自从到了行宫他总是在喊疼。一个那么怕疼的人,如何忍得了刮骨?倘若寡人能代替他刮骨,寡人愿意来换!可纵然寡人再怎么祈求,寡人也代替不了他疼。” 纪止云仍旧执拗,坚定的喊了一声:“王上三思!” 燕王几步走前揪起纪止云的衣领,同他对持起来:“你就为了你那小小的愧疚,要让他受这些苦?你不过是想让自己安心罢了,真是个小人!” 纪止云丝毫不惧,抿着唇:“叶霖他想活,拖一天是一天,为何不治?” 燕王眼底暗芒流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杀意。 而那边床上,楚宴又开始疼了,这次更加严重,甚至因为疼痛身体都抽搐了起来。 燕王冷哼了一声,将纪止云甩开,走到床边把楚宴抱在怀里:“安儿,还疼吗?” 那是燕王给他取的字,他希望他安好,所以才这么叫。 楚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静静伏在燕王怀中。 “再叫一次?” “安儿。” 楚宴露出一个笑容,可笑着笑着,这笑容就因为疼痛而扭曲:“好疼……” 燕王心痛如绞,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楚宴安好,可若是他活在世上就是遭罪,那他宁愿不治。 他无法给他一个幸福的活,宁愿给他一个安稳的死。 “敢问史医师,可有止疼的方子?” “有……”看到这些,史松也是唏嘘。 燕王已经下了决定,纵然痛到极致,也朝史松说:“请史医师为他开止疼的方子。” 史松也只得遵从,给楚宴开了方子——一副是药房,一副是香。 寝殿内升起了缭绕的药香,闻到那些味道以后,楚宴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 楚宴虚弱的看向了燕王:“我方才……似乎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到了桃花林,梦到我活过了这个冬天,桃花开遍。我和你一起回了桃花林,那是我母亲安葬的地方……”他说着说着竟自己笑了起来。 这笑容宁静美好,时光仿佛凝结在他身边,静谧而悠长。 燕王抓着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寡人不忍心你受那些痛苦,你会怪寡人吗?” “说什么傻话?”楚宴鼻尖酸涩,没能握紧他的手,而是从他的手心逃开。 ——他原以为报复了纪止云就行了,没想到他竟然有一天会这样强烈的祈求着想活。 燕王搂紧了楚宴,在他耳边发出痛苦的低吟。 感受到肩膀的湿润,楚宴微怔。 燕王……哭了? 他的心里也密密麻麻的疼痛了起来,眼眶强忍着泪水:“我隐约间听见了,我这么怕疼,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刮骨?” 听他这么说,燕王将他更加搂紧了一些。 史松原以为过来会看到纪止云的心上人,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对有情人生离死别的画面,他仿佛也因为这幅画面而感到了悲凉。 “你们走吧,不治了。” “……诺。” 燕王下了命令,史松和纪止云只能先离开。 史松一路上心情沉重,他见到燕王如宝贝一般抱着楚宴,久久都不放开他。 而其中燕王始终紧拧这眉,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在他耳畔低声轻语。 他活了大半辈子,大多数人都跟纪止云一样,再苦再难都要求治疗,很少有燕王这样的人。 等走到宫外,纪止云似乎还不甘心:“为何方法摆在眼前也不治?史医师,求你帮我救他,我不能亲眼看着他去死!” 史松沉重的说:“也许送他去死,远比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疼痛里要来得幸福。止云,若你真的为那孩子考虑,就……送他去死吧。” 送他去死,最后几个字史松说得格外艰难。 纪止云自嘲了笑了起来:“……我做不到,我已经送他去死过一次了,如何还能来第二次?” 史松似乎还想劝他,可纪止云铁着心:“我得救他。” 第36章 楚宴数着日子, 还有三天就要到燕王生辰了。 [纪止云的悔恨值多少了?] [三颗半星。] 一听此话, 惹得楚宴紧皱了眉头:[都这么攻略了, 纪止云的悔恨值不该涨得这么慢。] [秉性使然。] 楚宴笑了起来:[说得也是, 他估计觉得我的毒还有救。] [主人打算怎么办?] [他抓到了希望, 那我就毁灭这个希望。] 系统也沉重了。 结果刚刚还一本正经的浅笑, 楚宴话锋一转:[当然了,就算毁灭的时候我也要美美的!] 系统心里更加悲痛了:[说了一堆哲学,其实你真正的想法在最后一句?] [v你越来越了解我了。] [呵呵,就你皮,干脆你改名叫皮皮宴好了。] 楚宴无比痛心:[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以前还软萌的叫我主人大大!] [……滚, 别打扰我学习。]它默默的读起了《论皮之人格的产生》。 香炉升起了袅袅的烟雾, 里面加了上次史松留下来的香。闻着那个味道,楚宴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不少,他从床上起身, 身体却格外无力。 无奈之下, 楚宴只能喊了一声:“来人。” 没过多久, 从外面走过来一个人:“公子?” “王上呢?” “正在招待他国来的使臣。” 楚宴点了点头, 又朝他说:“服侍我更衣。” 小太监小心的走了过来, 手都在发抖, 想起纪止云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纵然不做也得做了! 小太监服侍楚宴穿好了衣衫:“公子都躺了好几日了, 现在看着精神好了些, 要去花园里转转吗?” “花园?这个时候能有什么花?” 小太监连忙骂自己嘴笨, 这么点儿事儿都办不好:“其实看什么花不重要的, 只是公子一直在寝宫,我怕公子烦闷。” 楚宴思来想去,也淡淡点头:“也好。” 等他们两人一同出去,外面的侍卫还想跟着楚宴身后。 大王的吩咐,让他们守在楚宴身边。 “你们不必跟上来,就是去花园走走而已。” “可……” “王上那边问起,我就说是我不让你们跟着的。去那边走走还要浩浩荡荡这么多人,头晕得很。” 小太监立马帮扶:“公子现在就想得一些清净,大王若是知道你们扰了公子的雅兴,心里会高兴么?” 侍卫们面露难色,到最后还是收回了跟着楚宴走的想法。 楚宴望着外面茫茫的白雪,更加捂紧了手里的手炉。他原本就披着一身白色的披风,又失神一般的走入雪里,小太监远远望去,也快要对这幅美景沉迷。 白得极白,墨发极黑。 那些飞雪沾染到了楚宴的睫毛上,又轻轻的化开。他的身影看上去十分孤寂,仿佛萦绕在他身边的只有痛苦,结合这雪,仿佛快要入画。 “公子……”小太监喊了一声,而楚宴却并未回头。 他心里忽然想起那一日燕离问过他的话——是不是也对这样的美色起了占有心? 天上飞雪,不可触及。 他只是个卑微之人罢了,只是有幸能分到这边来伺候公子,以前总是抱着那样的想法。直到被燕离问出了那句话,他的心才开始动摇。 他的目光,可不可以在他身上放得更加久一些? 也许是向往罢了,就如绽放的夜昙,看到的人都会驻足观望,便是那种心情。 小太监连忙迎了上去:“公子怎么站在雪里?当心着凉!” 楚宴伸出手,有雪花没入他的手心:“我看到花了。” 花? 他是指雪花? 那双漂亮的眼瞳里,除却孤寂还是孤寂,小太监的心开始发酸,他也想救公子。 那日在寝殿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不过纪司徒告诉他,大王已经知道法子能救公子,也不愿意来救。小太监强打起精神,对楚宴说:“公子,别站在这里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楚宴也不拒绝,而是由着他换了地方。 没想到刚一走到一个偏僻的拐角,楚宴就被人给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