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后面的两个狱警听到章玉阶的话,其中一个从自己的军装口袋里取出香烟火柴,放到章玉阶的桌前,然后乖乖转过脸去。 “阿雄青年社里的兄弟,五邑人。”章玉阶说了一句:“现在没人跟在我身边,我恐怕会睡不好。” 说话的同时,他看向阿茵,阿茵从自己的手包里取出一叠零钞,一盒她已经剪好茄帽的精致木盒雪茄,隔着铁栏递给章玉阶,章玉阶取出雪茄慢慢用火柴烤着点燃,舒畅的吸了一口,这才正眼看向章玉麒:“怎么?替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决了老四之后,现在想来看看我在这里住的如何?” “大哥,老四不是我害死的,你应该清楚”章玉麒脸色惨淡的望着章玉阶:“我从广州回来到如今,都从没有和你与其他两个兄弟争过什么。”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想不明,是你真的不想争,还是比老四那废柴忍的更久,无论如何,现在章家你暂时作主,母亲那里,你替我好好孝敬。”章玉阶咬着雪茄双眼阴冷的盯着章玉麒:“一切等我出去再说。” “章家不能没有你,你不能在里面呆太久,我怕迟则生变,夜长梦多,大哥,我会安排下证据,尽快让你出来,我准备自己认下所有罪,老四是我安排人害死的,军资是我安排人瞒着你贩运的,代理权现在还稳稳呆在章家手里,等你出来主持大局。”章玉麒说这番话时,双手用力抓紧铁栏,脸色苍白。 韦嘉斐,阿茵,章玉阶听的都有些呆了。 “想证明不是你?”章玉阶淡淡的笑了下:“是不是你都已经没关系,老四真的死在我面前那瞬间,我突然觉得,什么家产生意,都不重要,兄弟亲如一人,也不必要一定同居共产。家规也好,家风也好,我当年做的事也好,让老四想要反抗,颠覆章家,已经没了老四,没必要剩下的三个兄弟之间再斗下去。” “我必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大哥,对你,对家里所有人,我必须证明,我没有做错事!等我安排好伪证,就会把所有罪揽上身,让你出来主持大局。”章玉麒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决心。 看到章玉麒坚定眼神,章玉阶微微点点头:“好,那我等你做给我看。” “我走了,大哥,等着我。”章玉麒说完之后,干脆的转身,决绝而去。 阿茵看向章玉阶,章玉阶在雪茄的烟雾中冷冷说道:“盯着他,不要让他打章家生意的注意,转移资产。” “知道了,章先生。”阿茵答应一声,转身时有些伤感的叮嘱一句:“你自己小心些。” 等阿茵追出会客室,章玉麒已经走出域多利监狱的大门,此时站在汽车前,双手握拳,仰头望天,脸色悲戚。 章家四子,三虎一彪,各个家主格局,大亨气象。 舍身成佛章玉麒? 第一七七章 彪 “宋秘书,你让我远远盯着那个叫章玉麒的家伙做什么?昨日都已经盯了整整一日,今日又要去?”师爷辉打着哈欠坐在宋天耀的对面,手里拿着咬了一半的叉烧包,对宋天耀不解的说道。 昨天已经整整盯了章玉麒一天,今天天刚亮,就又被宋天耀喊下楼一起吃早点,然后打发他继续去干同样的事,即便是师爷辉曾经干过跋山涉水不畏艰险的巡城马,跑腿经验丰富,一天下来两条腿也隐约作痛。 “你有其他事要做呀?”宋天耀喝着茶楼里静心降火的百合竹蔗水,对对面的师爷辉问道。 师爷辉挠挠头:“没有,只是阿栓母女那里,我准备顺路去帮帮手,做些挑水买菜照顾人之类的杂活” “你不会是动了什么坏心思吧?她们两母女现在住佐敦道的唐楼二层,我特意请了个钟点女佣帮阿栓的老婆女儿cao持家务,买菜做饭,又特意让高佬成请佐敦道的福义兴成员帮忙照看,不要让孤儿寡母被人欺负,你现在住太和街,顺哪条路才能跨海顺到九龙佐敦道拔萃女小学旁边的唐楼?”宋天耀望向师爷辉,狐疑的说道。 宋天耀等咸鱼栓的丧事结束,就说到做到,把咸鱼栓留下的孤儿寡母安置去了位于九龙佐敦道的拔萃女书院旁边,租了一套楼,又安排了一个钟点女佣,负责打扫卫生一日三餐,让咸鱼栓的老婆能专心去接送女儿上下学,甚至考虑到九龙地区龙蛇混杂,宋天耀还特意与高佬成打过招呼,让福义兴的帮会分子帮忙照看,可以说已经尽可能做到安置妥当。 现在听到师爷辉要从港岛湾仔,要夸张到跨海顺路去九龙佐敦帮咸鱼栓老婆女儿挑水买菜,宋天耀当然怀疑师爷辉动机不良。 “不会,不会,阿栓尸骨未寒,我不会做那种事,我是阿栓家隔壁医馆,住下个青年,前段时间我帮阿栓母女撑船起早搬家去九龙时,在码头附近的海里捞起来救下的,背后一处刀伤,肩膀骨折,脚也骨折,居然还未死,我本来想扔去岸边让他自生自灭,是阿栓老婆说不如做善事,替阿栓积阴功,所以救下来拉去了医馆,好在那家伙年纪轻,身体壮,再加上送去及时,总算保住条命,我是想,阿栓母女和女佣都是女人,那男人是外乡人,香港没有亲人朋友,要换药换衣服之类,不方便女人去做,所以我得闲才会跑去帮手。” 被宋天耀怀疑自己意图对咸鱼栓留下的妻子有不轨之心,师爷辉那点儿困意马上就消失不见,手忙脚乱的解释道。 “那下次直接讲你去帮男人换衣服,讲些挑水买菜照顾人之类夹杂不清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我是文明人,如果对面是高佬成听到,一定是认为你身为福义兴老四九,准备勾引同门老四九咸鱼栓的老婆,说不定斧头已经劈在你头上,吃东西,吃完去佐敦照顾男人好了。”宋天耀看看师爷辉,总觉得这家伙不如去世的咸鱼栓机灵顺眼:“毛毛躁躁,讲话都讲不清。” “要不要我安排几个兄弟帮宋秘书你去盯住章玉麒?”旁边沉默不语的烂命驹,听到宋天耀不准备继续让师爷辉跑腿,主动开口说道。 “没必要,我也只是有些好奇他会怎么做而已,觉得师爷辉无事做,让他跑跑腿而已,其实他无论怎么做,结果都一样。”宋天耀微微摇头,说了一句。 章玉麒走到东华医院的太平间门外,转身对跟在后面的阿茵和爱丽丝,以及五邑青年社负责保护章玉麒的几个手下勉强微笑了一下,语气萧索的开口:“让我同玉良单独呆一会儿,我陪一个已经过世的兄弟聊聊天,总不会有问题。” 看到章玉麒脸色青白,面容憔悴,双眼四周都已经淡淡的浮现出黑眼圈,阿茵也有些不忍心,章玉麒前日见过章玉阶之后,到今日也不过才短短两日,可是两日夜,就让往日英俊倜傥,斯文和煦的章家二公子,憔悴成如今这幅模样。 他是真的下定了要做替罪羊的决心,章家的资产,生意他没有多余的问过哪怕一句,而是雇佣了一班律师,又对九龙区探长张荣锦陪着笑脸,请律师与警察一起,奔波在码头仓库现场,假药包装工厂,章家仓库等等各个地方,研究如何把伪证坐实,让章玉阶从幕后主谋的身份变成同样被欺瞒的受害者,把罪魁祸首指向他自己。 这位章家二公子,真的是已经为了自证清白,救章玉阶出来执掌大局,豁出了一切。 阿茵心中已经对章玉麒没有一丝怀疑,连章玉阶的两个妻子也都已经相信他,可是章玉麒仍然坚持,做任何事都会带着她,由她看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去医院外透透气吧。”阿茵主动拉起爱丽丝的手,转身朝走廊外走去。 爱丽丝心疼自己的这位老板,被阿茵牵着朝前走,仍然不断的回头望向独自站立,斯人憔悴的章玉麒,眼神中满是怜惜。 只剩下太平间管理员陪在章玉麒身边,章玉麒朝这位阿伯礼貌的稍稍欠身,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纸币递给对方:“阿伯,麻烦你打开门,我去见见我弟弟,这是一点心意。” 管理员接过来道谢,打开太平间的门锁,熟门熟路的找到冷冻章玉良尸身的停尸柜,把停尸柜拉了出来,这才对章玉麒说道:“已经帮章四少清理过,净过面,我出去帮你准备些离开时净手的清水。” 管理员说完,也快步离开,偌大的太平间,嗡嗡作响的制冷机声音,与孤寒阴冷的灯光下,只剩下章家一对兄弟,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章玉麒用手拉开黑色裹尸袋的拉链,露出章玉良的头部与上身,章玉良的面容安详,如同在沉睡。 章玉麒手里抓着手帕,捂在口鼻处,定定的望着章玉良,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几分钟,直到嘴边的手帕渗出小小一团殷红血渍,竟然是章玉麒隔着手帕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突然,章玉麒另一只手抬起来,狠狠抽在了章玉良已经僵硬冰冷的脸颊上,开口说出的话似乎比太平间里此时的温度还要再低几分:“废柴!” “你知道不知道我做了多少事,你知道不知道我准备了多久,我本可以平平稳稳把整个章家接管过来,全都是因为你,前功尽弃呀!废柴!” “你中刀死前看向我,是想让我告诉你答案?我怕你死不瞑目,特意来告诉你一声,不然我怕你死都想不明,会一直猜蔡家与褚家让丁家锋杀掉你,盼章家内乱,不会的,那些叔伯怎么会自己亲自动手,脏了自己的手留下把柄呢?他们只会用局势逼我这种被你同大哥两个废柴逼到绝路的聪明人,亲自举起刀杀人!杀完之后我仲要对他们讲一声多谢呀!废柴!” 说着话,似乎无处发泄的章玉麒,表情狠厉的又狠狠一记耳光抽在章玉良的脸上。 一手把手帕捂在口鼻处,另一只手指着章玉良,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勾连上海人搞股指,坏章家声誉?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是你从国外学来的?蠢!大哥没有骂错你,没有打错你,你从小时就是个废柴,长大到死,仍然是个废柴!” “章家如今声势正盛,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藏好自己的心思,低调行事,因为你不知外面有多少人正盯着章家,想要下嘴却又暂时得不到机会,章家内部稍稍有些异动,就等于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在其中挑拨扩大,你这次就是如此,本来不过是你与褚孝信之间的小事,却被牵连到如今这种局面!整件事你以为褚家蔡家那些死老鬼没有参与其中?蠢!没有那些死老鬼的默认,你觉得利康一个小公司,宋天耀一个小秘书敢同你联手合作,敢同章家光明正大作对?蠢!也是因为你的蠢,逼得我没办法把章家生意完整的从大哥手里接过来,仲是因为你的蠢,才逼的我只能安排人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你,做出弑弟的事!” “人如果废柴,就该学玉麟那样,乖乖扮盲眼狗,边个作主都好,他只负责做好被吩咐去做的事。大哥仍以为,只要章家架子不倒,他出来后最多求蔡文柏帮手,就能很快再复当初局面,也只有他这种蠢人才会真的相信蔡文柏与他这个五邑出身的后辈更亲近,而不是与潮州的褚耀宗更密切,这种蠢人,如果出狱,只会让章家彻底死无葬身之地。章家没有机会和力量再斗下去了,保存现在的资产,转去其他行业,低调谨慎,慢慢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可惜,大哥不会懂,我懂,所以我被那些死老鬼选中,知不知他们怎么帮我?我杀了你,所有聪明人都会觉得是蔡文柏和褚耀宗他们动的手,这就是他们帮我,他们的身份地位,已经不需要在意那些没有实质伤害的流言,可以任由污水流言在外随意泼洒而不会真的损了名誉威望!他们可以替我背坏名声,却要逼我亲自杀人!这就是他们帮我!” 语气激烈,面色凶狠的说了一大段话之后,章玉麒语气稍稍平复了些:“接下来,我还要把大哥处理好,才能安安稳稳带着章家平安脱身这次风暴。老四,你该学学二哥的忍耐,用眼睛观察这个世界多几年,就会慢慢懂得什么才是合适的机会,也会知道,一旦决定出手就要干脆凌厉,就像杀你这样,一刀毙命。下辈子学做个聪明人,大哥就算不能去陪你,也只会在监狱里终老,利康的秘书宋天耀倒是给我上了一课,报纸是个好东西。” 然后,章玉麒拉好裹尸袋拉链,脸色从之前的阴狠凶戾慢慢恢复到之前的憔悴不堪,悲恸不已,慢慢的把章玉良推回了停尸柜内。 把手帕叠好,遮掩了上面的血渍,章玉麒转身朝太平间外走去,他走过漫长幽暗的走廊,在管理员的服侍下洗过双手,礼貌的道谢,然后走出医院大门,面色悲戚的走向阿茵与爱丽丝两人,伤感的叹口气:“我们继续去救大哥吧,这个家只有他才能扛的下,玉良已经走了,章家不能再乱下去。” 章家四子,三虎一彪,各个家主格局,大亨气象。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佛相魔心章玉麒! 第一七八章 落幕 1951年5月底的英联邦纪念日,是为了纪念维多利亚女王这位在位时间最长的英国君主,这个英国本土与殖民地英国人都重视的纪念日当日,香港港督府刊宪委任太平绅士二十七名,其中官守太平绅士十八名,非官守太平绅士九名。 港督府刊宪公布的非官守太平绅士名单之中,香港青年慈善家,青年企业家褚孝信的名字赫然在列,成为香港开埠以来第三位在三十岁之前就获得太平绅士头衔的华人。 这条消息被各大报纸刊登之后,也就让前几日市井坊间流传的另外两条消息稍稍被冲淡了些。 第一条消息,前欧洲海岸公司老板章玉阶,被马来西亚一家报纸爆出起家时谋杀马来西亚籍合作伙伴的新闻,并且找到了当年被丢下海的幸存者愿意指证章玉阶,马来西亚方面正努力与香港方面接洽,希望能参与对章玉阶的调查,并引渡章玉阶前往马来西亚受审,如果证据确凿,谋杀罪名成立,章玉阶很可能会被马来西亚政府判处绞刑。 这条消息在很多有心人看到时,都心中唏嘘不已。 章家二公子章玉麒各种取证,一心想要救大哥章玉阶的事很多人都已经清楚,目前香港药业协会各个会员在外鼓噪生事,章家内部各房不稳,需要章玉阶这位家主出来主持大局,恢复章家局面,家族威望和商业能力都不如章玉阶的章玉麒宁愿自己想办法去顶罪,让不少自诩知道内情的人都忍不住谈论起章玉麒时,竖起拇指表示钦佩赞叹。 有关蔡家,褚家等地方大华商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的消息也开始在市井之间流传。 在章玉阶涉嫌早年谋杀的消息爆出来之前,章玉麒的个人声望与家庭地位,已经达到顶点,然而就在他布置好一切,只等为章玉阶翻盘顶罪时,突然马来西亚一家大报馆,注意到香港欧洲海岸公司章家兄弟内斗的新闻,顺势深挖,居然爆出了这样一则猛料!让章玉麒这几日的心血付之一炬。 很多人都信誓旦旦的说,得到消息的章玉麒当时怒急攻心,气到呕血,第二日章玉麒去见监狱里的章玉阶时,头发雪白,竟然一夜白头。 章家老夫人郭绠据说也一起去见了章玉阶,兄弟母子之间谈过什么,外人不得而知,见过面之后,章玉麒开始正式替暂时出狱无望的章玉阶接管章家生意,无论外人也好,章家人也好,都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章玉阶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马上出狱,这时候不指望一心为章家,一心为大哥的章玉麒,又能指望什么人? 第二件事,仍然是关于章家,章玉麒接管章家生意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风口浪尖中的欧洲海岸公司出售给了褚孝信,把欧洲海岸公司的二级批发渠道祝兴商贸公司出售给了利亨公司,章玉麒对外宣称,为了让母亲与家人散心静养,驱散悲痛,章家将暂时由章玉麟安置家人旅居澳洲一段时间,没有精力再打理药品生意,只剩下章玉麒等寥寥数人留在香港,直至章玉阶案件彻底审理完毕之后,再去澳洲会和家人。 这个消息更是坐实了褚家勾结蔡家对章家下黑手的证据,因为蔡家身为五邑商会会长,居然对同为五邑人的章家见死不救,逼得章家背井离乡,迁往海外,这已经很不正常。 虽然坊间流言把罪魁祸首都指向褚家,蔡家,却没有任何证据,流言纷纷扰扰,也伤不了褚家,蔡家分毫。 还有其它诸如香港殖民政府工商业管理处副处长石智益,升任工商业管理处处长,晋升一级官学生,其妻子成为伦敦水文科学研究馆高级研究员,香港大学客座教授的这种英国人才在意的消息,就更不为中国市井所知。 “章玉麒说的呢般惨,阿信买下欧洲海岸公司难道没有付钱咩?我买下祝兴商贸公司难道没有付钱咩?”褚孝忠坐在自己父亲的书房里,忿忿不平的开口说道。 坐在主位上的褚耀宗心情显然不错,望着二儿子褚孝信,难得脸上笑容不断,此时听到褚孝忠抱怨的话,淡然一笑:“章家都干脆认输,仲不能容忍对方临走时朝你吐口口水?章玉麒是人才,心硬手稳,当机立断,看到事不可为,没有坚持好像盲公一样,明明看不见对手却遍地都是对手的情况下,继续斗下去,干脆抽身保全章家实力,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这种事,你要同他多学学。” “我知道,只是想到蔡家明明也要分好处,但是却不用背这么重的骂名,而且现在却要扮好人,要褚家扮恶人,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褚孝忠看着自己的弟弟此时摆弄的p二字小小胸针,嘴里说道。 褚耀宗今日心情的确不错,昨日就已经得到了褚孝信成为太平绅士的消息,今年港府委任的太平绅士二十七个看似不少,但是实际上华人却只有四个,四个华人太平绅士,其中就有自己的儿子,褚耀宗自己也是太平绅士,知道如果按照正常路数,拿到这个衔头虽然不是很困难,但是也不是像褚孝信这样轻巧。 可是偏偏被宋天耀剑走偏锋,让褚孝信与工商业处长夫人,港督夫人一起搞慈善,再拿钱买中英文报纸,甚至伦敦方面都有报纸登出香港乐施会的名字,更捐赠五十万港币支持圣公会在香港的慈善事业,凭借舆论,硬是生生把褚孝信堆出一个慈善家的名头,最终拿到太平绅士头衔。 大儿子的怨气,褚耀宗心里清楚,对蔡家可能有些微怨气,但绝不至于发牢sao。 刚才这番话说给自己听,实际证明他对宋天耀的怨气才是真的,今天宋天耀识趣的没有陪褚孝信出现在自己面前,估计就是早早猜到褚孝忠见到自己,很可能会不顾兄弟情谊,发生褚孝忠殴打褚孝信秘书的桥段发生。 不怪褚孝忠恨的牙痒痒,欧洲海岸公司,表面看是褚孝信出资购入,但是实际上却是蔡文柏的二儿子出资占股四成,褚孝信出资占股四成,褚孝忠满心希望剩下两成是由他来接手,结果死扑街宋天耀,让褚孝信的老妈出资,为老三褚孝智占了剩下两成。 没有占到欧洲海岸公司的好处,二级批发渠道祝兴商贸公司,倒是进了褚孝忠的手里,褚孝忠觉得这样也好,又是死扑街宋天耀,居然掺海沙,放开二级批发渠道,从祝兴商贸一家,直接变成五家,也就是说,欧洲海岸公司那些热门药品,不会只转卖给祝兴商贸公司,而是会分成五份,褚孝忠手里的祝兴商贸公司利润,从百分百直接因此变成了百分之二十。 褚孝忠自己的利亨在整件事中,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更主动示好,还把秘书江泳恩借给宋天耀去跑腿,结果收获的利润还不如蔡家从头到尾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坐等天上落金钱的二儿子蔡文弘。 “他是阿信的秘书,这件事做的没有错。”褚耀宗对褚孝忠说了一句。 褚孝忠其实也知道宋天耀没有错,只不过就是收获不如当初预期,心理落差有些大,此时再加上见到褚孝信哼着小曲摆弄p胸针,忍不住故意开口说道:“那扑街仔自己正大光明注册了个商贸公司,占了五个二级代理商名额的一个,准备从欧洲海岸公司手里拿货,摆明是要脱离褚家,自己揾钱。” 这话让褚孝信吓了一跳,他刚刚就听着大哥在那酸溜溜的讲话,心中暗爽,此时听到褚孝忠故意说起宋天耀注册了个商贸公司,准备自己揾钱,脱离褚家的话,马上望向褚耀宗,开口解释道:“阿耀自己注册商贸公司的事,是先同我打过招呼的,我点头他才去安排的,而且是蔡文弘,我,老妈三人都知情的情况下,再说那个商贸公司他也不准备自己打理,他仲要帮我筹备开办制药厂,那个公司就是纸面上的,所有药品全部走大哥你祝兴公司的仓库,只是帮他公司账目上稍稍留出一点点利润就可以。” “我留条毛给他!”褚孝忠不听这话还好,听了这话,顾不得褚耀宗在场,直接瞪着眼说道。虽然没有直接爆粗口,但是对他而言,这句话已经是非常粗俗:“扑街仔,想要利润就直接同你或者我讲,你见褚家五间公司,边个秘书一边开工一边自己开公司的?他这样搞,以后为褚家做事的其他人也效仿,我怎么做?” 褚耀宗始终微笑着看着两兄弟对话,这种看似争论的话语,吵不出大麻烦,倒是如果褚孝忠真的吃亏之后不言不语,或者褚孝信也大方为褚孝忠让出大部分利润,那才可能要出问题,搞不好两兄弟已经准备同章家那几兄弟一样,面上笑嘻嘻,背后刀利利。 此时他们争论各自好处,就是亲兄弟明算帐,账目清楚,好处分明,矛盾就不会发生,因为利康与利亨两间公司全都是独立分离的。 这次的好处是利康站到章家正面夺来的,虽然背后利康的确借了自己与蔡家的势,可是如果没有宋天耀豁出命去搏,恐怕自己二儿子仍然还在花天酒地,不要说搞慈善,搞不好零花钱还要回家求自己。 既然是利康亲手夺来的,自然利康才能做拿刀分rou的分配者,蔡家已经占了欧洲海岸公司四成股份,心满意得。褚家这里,如果算上小儿子褚孝智的两成欧洲海岸公司股份,再加上褚孝忠到手的祝兴商贸公司,其实已经不少,毕竟褚家人不是外人蔡家,总还有一份亲情在里面,不能让褚孝信自己的富贵,全部大方拿出来送给褚孝忠。 至于宋天耀,褚孝忠有句话说错了,他不是褚家的秘书,他是褚孝信的秘书,褚家是褚孝忠的,褚孝信的利康却不是。 兄弟亲情不断,商业地位分明。 “阿耀去了哪?”褚耀宗开口问了褚孝信一句。 他很好奇,这个在整件事中用命去小心翼翼穿针引线的青年现在在做什么。 “阿耀要去包下太白,苏苑,临波三艘海鲜舫,帮我开选妃大会,他又准备扮散财童子沟女,那扑街做我秘书这么久,钱花出去不知几多,可是连女人的腰恐怕都未碰过。”听到父亲问起宋天耀,褚孝信挠挠头说道。 褚耀宗老怀畅慰,哈哈大笑:“好,当日筹谋连环,无暇女色,此时曲终落幕,自该风流,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