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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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说不用了,打发宫女们去外面伺候,太后睡的不算安稳,一时忧一时叹,最后居然落下泪来,梦里像是见着了什么人,一直喃喃的说着“对不起”,红玉见太后是被梦魇着了,躬身跪在脚榻上,轻声道,“太后……太后……您醒醒……” 太后头上沁出了汗,表情也变得愈发惊恐起来,“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瀛藏……” 怎么梦到了瀛藏呢?太后哪儿有对不住他的,救了他一家老小的命,这还算对不住?红玉心里揪着一团疙瘩,才要着人去请太医,太后却猛然惊醒了,喘着大气,惊魂未定的模样。 “太后,您醒了。”红玉倒杯茶给她,“刚才可吓死奴才了,您被梦魇着了,怎么叫都不醒。” 又去绞了湿把子给太后擦汗,擦完了长出一口气,跪在榻前听吩咐。 太后轻抚胸口,问红玉,“哀家……哀家方才可说什么话了不曾?” 红玉片刻犹疑也没有,摇摇头,答道,“净出虚汗了,倒是没说什么,您梦见什么了?要不奴才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就做了个噩梦,你叫人点上凝神香,哀家还要再睡会儿。” 红玉喏喏应了,退出去吩咐人办了。 交七月之后,暑热难当,皇帝原说要派兵讨伐宿王,可越往北去旱灾越严重,庄稼渴水,颗粒无收,民不聊生,他做皇帝的,不能这时候打仗不顾百姓死活。 眼下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朝廷下文书给旱情比较严重的各州郡,让当地官府开仓放粮,另又拨给每州每郡五万两赈灾银用以救济灾民,随赈灾银去的还有皇帝亲自点派的钦差,用作监督,若发现有任何贪赃枉法私吞赈灾银的行为,不用上报,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宿王所在的蒙城也在大旱之列,皇帝拨赈灾银的时候,有人问蒙城该作何处理,皇帝大笔一挥,略过去了,“他会笼络人心,朕也会笼络人心,既然蒙城的百姓那么愿意为他去死,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正好也给人看看,究竟谁才是天下之君,他撑的住,百姓们可撑不住,朕要让蒙城,不攻自破!” 冯夜白虽然人称病在家,不出门不上朝,可这耳朵却没闲着,上次在花楼里教训过的那三个,觑着空就往他这儿跑。皇帝派来给他瞧病的太医来过两三回,整个太医院商量出的结果就是给他开些消热固元的药天天吃,庸医也有庸医的好处,至少他不用再天天喝药装病了,没人的时候生龙活虎,来了外人即刻变的病恹恹。 那三个每天来跟他讲朝堂上的事,说到皇帝对蒙城的态度,冯夜白咧着苍白的唇笑了笑。 三人被冯夜白这声笑吓得一激灵,拎不清他是个什么意思,才要问,又听他闷咳了两声,边儿上曹德纶会意,躬身上前道,“三位大人请回吧,我们王爷身子还没好,不宜过多伤神。” 第三百零八章你以后给我离他远点儿 旱灾不是小事,百姓就全指着天吃饭呢,皇帝拨赈灾银,惩治贪赃枉法一举,的确能俘获人心,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跳过蒙城。 不过该不该的,现在轮不着他管,宿王这会儿,必定也为这事儿愁呢,他们兄弟俩的事儿,撑死也不够他一个外人掺和,还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留在家里,宠宠媳妇儿逗逗猫,喝喝茶听听曲儿来的自在。 上回捕了鸽子的那只猫被沉央养起来了。 猫都烈性,抓它的时候可费了不少劲,最后还是沉央,一个猛扑过去,抓住了猫尾巴,她没敢使劲儿,怕弄疼了它,可猫主子不领情,两爪子上去把沉央的手给抓了个稀巴烂。 冯夜白脸都气黑了,非要上去把猫给掐死,不知好歹的小畜生,瞎了它的猫眼,也不看看是谁的女人,好好儿的嫩皮rou就这么被抓烂了,哎呦,不能看,看了他就心肝脾肺一块儿揪着疼。 “先关笼子里好吃好喝的伺候上两天,等它熟悉了再撒出来,猫最好养活了,只要把它喂饱了就成,我想赶明儿再在墙上给它开道小门,这样它进进出出也方便,猫是很有灵性的,它听得懂人话,谁对它好,它心里清楚。” 说起养猫,她倒比谁都来劲,才学的针线活,没给他缝过一阵半线,却给猫做起了窝,虽说那猫窝看着很不入眼,可它一个畜生懂什么,从前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现在能有这待遇,都是它祖上烧高香求来的。 “以前没人养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贵气,哪里用得着你这样费神,随便扔件破衣裳给它就够了,还值当给它做个窝。”冯夜白拿手去戳猫雪白的身子,一不留神,就被猫爪子抓破了手,他“嘶”的倒抽了口气,抬腿往笼子上踹了脚,“小畜生,也不看看谁你就敢抓,当心晚上就宰了你炖rou吃!” 尚梅尚香憋着笑,堂堂王爷,还跟猫较起劲来了! 沉央似嗔似怪的瞪了冯夜白一眼,“你不戳它,它能咬你?再说了,是我养,又不是你养,费的是我的劲,我乐意!” 成,她乐意,乐意就成,他还能说什么!这口哑巴亏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呗! “尚梅,你前天给我涂的药呢?”她不是铁石心肠,被抓一下有多疼她再清楚不过了,猫的性子没个定数,跟你玩儿的好伸爪子挠你,跟你玩儿的不好也伸爪子挠你,她都不知道被挠了多少次了,所以尚梅那儿常备着药,就图省了回回都要麻烦瀛洲,也省的冯夜白次次都小题大做。 “这猫不知好歹,你以后还是少碰它,它那爪子成天刨土抓老鼠的,里头不知道有多少脏东西,你以后给我离它远点儿。” 冯夜白恨猫,不单只它动不动就给沉央手上来一下让他看了心疼,最重要的是沉央对它的那份儿心,那架势就跟它才是休主子似的,猫大爷,成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这才几天,身上就胖了一圈儿了。 第三百零九章高兴了才喊夫君 要不说沉央是刀子嘴豆腐心呢,才还怪是冯夜白先惹的猫,这会儿给他上起药来却是连劲儿都不敢使,药涂匀了,又往他手上轻轻吹气儿,瞧着小模样,他哪儿还忍心去怪她,爱都爱不过来呢! 搅乱这一室茸茸情爱的是曹德纶,人在外间一躬身,恨不能直抽自己嘴巴子,进来的忒不是时候了,这幅景难得一见,却被他给破坏了。 冯夜白横他一眼,“曹德纶,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本王让你进来了吗?” 曹德纶伸手就给了自己俩嘴巴,“奴才该死……王爷,蒋小姐来了。” 最近蔚敏忙,忙的什么不知道,不过看她那一脸的笑意沉沉,怕是在忙着和梁无玥风花雪月吧,这两口子相处起来忒别扭,也该留他们点儿时间磨合磨合,所以这段时间都是纳玉一个来看沉央。 冯夜白又恨又无奈,纳玉跟沉央很能聊到一块儿去,天天腻歪在一起,不知多时竟成了闺中密友的关系,他在沉央这儿却成了稀客,想跟她好好说说话还得排到纳玉后头去。 常来常往不是说让她天天来,冯夜白烦了,才想开口叫曹德纶去回了纳玉,让她改日再来,沉央却先他一步道,“快请她进来。”然后又推冯夜白去窗边的小炕上坐着,“你快装装样,别叫纳玉发现了,一会儿让曹德纶送你回。”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门口。冯夜白只得作出一副强撑精神的辛苦模样,半靠在一堆卧枕里,后槽牙咬的咯吱响。 纳玉今儿穿了件水青色的裙子,蹬的是双粉白的千层底,走起路来翩翩跹跹,人如弱柳扶风,每一步都是万种风情,这样的人,却偏生了一张稳重端庄的好样貌,不正经里又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这天底下,怕也只是数她独一份儿吧! 来了这么多回,这还是第一次在沉央屋里碰见冯夜白,她捏着帕子福身问安,“王爷吉祥。王妃吉祥。”规矩真是说不出的得体,没有为了博人眼球故意做出的轻佻,甚至看冯夜白的那一眼也是虚无缥缈抓不住神思的。 沉央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那些小心思,亲亲热热携了纳玉的手去看猫,“我费了好大劲才抓着的,这猫可烈性了,我都被她抓了好几回了。” 纳玉轻轻托了她的手来看,没看一眼就假模假式的说心疼,真的就是看一眼,然后蹲下来给她出主意,“猫都喜欢人挠它脖子,轻轻的挠,你看……”她把手伸进去给她做示范,“像这样,你把它挠舒服了,它就会“咕噜咕噜”的叫,每天都这么摸摸它,没几天就会对你服服帖帖的了。” 沉央就像个认真受教的孩子,瞪着两只大眼睛,一脸艳羡的看着纳玉,“还真是啊,它都不抓你,我和我夫君都被它给挠惨了!” 冯夜白算是把沉央的脾气摸得透透的了,高兴了喊夫君,不高兴了就连名带姓的叫,没脾气也不怎么高兴的时候就哎哎哎的喊。 第三百一十章猫主子大拿 沉央觉着纳玉就是个“百晓生”你跟她说什么都能说到一块儿去,这会儿谈起猫,又听纳玉道,“有一种草,叫猫薄荷,猫最爱那个,晒干了打成粉,拌在rou里喂它吃,只要是猫就没有不喜欢的,这个就跟……就跟人抽大烟是一个道理,不过猫“抽”猫薄荷是不会抽死的。” 这个连冯夜白都没听说过,她两个说的起劲儿,一个把他当透明人,另一个也全当看不见他,这下他晾在这儿反倒成了最多余的。 纳玉又问,“你给猫起名了吗?” 沉央挠猫脖子挠的起劲儿,闻言摇摇头,“我认识的字少,没学问,不知道起什么好。” “起名字这事用不着什么学问,叫着顺口就行,就图个乐。” 沉央仰着脸想了半天,嘴里咕哝了半天也没敲定下来一个。 冯夜白掐着嗓子咳嗽两声,沉央这才想起他来,“夫君,你帮我想个名字吧!” 晾了他这么半天,让他动脑子就凭这干巴巴的一句话?他故意拿乔,抿口茶,润润喉,煞有介事的开口,“这个……恕我爱莫能助。” 沉央求助的看了纳玉一眼,纳玉侧身道,“王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给这只猫起名字那是它的造化,还请王爷赐名。” 什么叫求人帮忙?没有拿得出手的奖赏,好听话总得会说吧,也是为了给沉央提个醒,让纳玉给她做个榜样,虽然夸的他不是很受用,但还是欣然答应了。 冯夜白想了会子,故意调侃她,“你不是总叫它猫主子吗?那就起名叫“大拿”好了,顺口又好记,配它再合适不过了。” 沉央没反应过来,纳玉听了去捂着嘴笑起来。 她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好些个京话她都听不懂,大拿是北京方言,就是能做主管事的人,管叫一只猫叫大拿,不是存心调侃人吗! 冯夜白也掖着嘴角轻笑,纳玉笑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冯夜白笑,绝不是什么好事,大拿大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不见大拿,难听死了,纳玉jiejie,你帮我想一个吧!” 她一个一品王妃,管她叫jiejie,虽然没什么大影响,可总归是不妥,她叫纳玉jiejie,那他呢?不是得跟着叫?冯夜白脸色不大好看,纳玉也觉出不对了,忙肃身道,“王妃言重了,这声jiejie我可担当不起,这不是折煞我了吗?” 沉央不觉得不妥,还当是她客气,“没事儿,我们之间不讲究那这个,你比我大,一声jiejie还是受得的。” 纳玉道,“我知道王妃是一片好意,只是你我终究身份有别实在不好坏了规矩,传出去别人也会说我没有礼数。” 冯夜白半卧着,漫不经心道,“人家说的没错,规矩不能坏,传出去你倒没事,别人会戳她的脊梁骨。” 进了京,里头规矩多,沉央只在宫里学了几天就被冯夜白给带回来了,带回来冯夜白也不找人教她,这些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要把你嫁给冯夜白 马车穿过富贵巷,徐徐向前行,纳玉在车上又咳起来,瑜儿一面给她顺背,一面怪她今天就不该出来。 纳玉咳的心口疼,靠在瑜儿身上,气若游丝道,“我今日在沉央房里见到了冯夜白。” 瑜儿惊了一下,“他不是不见客吗?不是说病的很严重吗?” “兴许是没料到我会那个时间去,正好碰上了,不过我看着他脸色苍白,咳起来的时候比我还厉害,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 瑜儿郁闷的喃喃,“怎么就这么巧呢,说病就病了,还是在皇上给他兵符的那天,我听说是邪祟缠身,小姐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去了吧,免得也被邪祟缠上。” 纳玉在她手上拍一下,“什么邪祟缠身?这你也信?都走到这一步了,半途而废怎么成,得加把劲才行,否则尚书府哪还容得下咱们。” “可是……”瑜儿支支吾吾,可瞒着也不是法子,只好道,“我上回偷听老爷和夫人讲话,说……说皇上要把你嫁给冯夜白。” 这个时候让她嫁给冯夜白,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皇帝想把冯夜白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心里,光靠那几个下人是不成的,没见过谁掏心窝子跟下人说话的,可枕边人就不一样了,掏心窝子掏心掏肺都成,已经有一个沉央了不打紧,男人三妻四妾不是什么新鲜事,再娶一个不就成了。 虽说她进退有度,分寸把握的极好,冯夜白到现在也没表现出一分一毫的讨厌来,可他对卫沉央那份儿心,这个时候是绝对容不下第二个人的,这时候把她嫁过去,那她之前的那一番努力不就白费了? 皇帝这么做到头来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冯夜白又不是傻子,他能猜不透这当中的缘由? 纳玉不常生气,生气也没用,能动脑子解决的事,何苦生一肚子气来作践自己?可这回不一样了,这回是皇帝的意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没法儿改变的。 “小姐,咱们怎么办?你愿意嫁吗?”瑜儿没主意只能指望纳玉,这帮人真是一群黑了心肝的,利用就算了,还打算让她们家小姐假戏真做是怎的? 纳玉脑子里乱哄哄的,平复了半晌才道,“先回府,他们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想瞒我?做梦!” 而这厢,胖海正在尚书府里喝茶,还别说,这个蒋炜,人没什么可取之处不过家里这茶倒是不赖,他一边喝一边等纳玉,翘着二郎腿,嘴里哼哼着走了音的小调,睨一眼蒋炜,悠悠乎乎道,“前段日子听说蒋大人喜得贵子,一直忙,没来得及给蒋大人送贺礼,今日来的匆忙……”他摊摊手,“什么也没带,改日,改日一定叫人补一份儿大礼送到大人府上。” 蒋炜心道,你少来几回就是给我最大的礼了,可胖海现如今可是养心殿的二总管,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除了捧着,只能捧着,只好含笑道一声,“总管客气。” 第三百一十二章嫁给他您不亏 外头暮色四合,日渐西沉,胖海已经吃了两个时辰的茶了,纳玉还没回来,等的不耐烦了,火气只好往蒋炜身上撒,“我说蒋大人,令爱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可叫咱家一通好等啊,皇上那儿还等着咱家回去伺候呢!” “让公公久等了。” 胖海话音刚落,纳玉就回来了,人家叫总管,她偏叫公公,一个太监,爬的再高,再有权有势始终是太监,缺了根的人,叫他一声公公都算客气的了。 胖海不跟她计较,蒋炜却一把把她拉过来,伸手就在她身上拧了一把,“不得无礼,快给二总管请安。” 纳玉全然不动,打掉了蒋炜的手,寒着声质问,“你是不是答应了皇上要把我嫁给冯夜白?” 蒋炜被问的哑口无言,胖海呦了声,不嫌事大的添油加醋,“呦!蒋大人,敢情您已经说了,那也省了咱家的功夫了,蒋小姐,咱们王爷长得俊俏,现如今又有权有势,嫁给他,您不亏呐!” “是不亏。”她笑的叫人摸不着头绪,“你们先前让我接近他从他嘴里套话,我都照做了,可他不上钩我也不能上撵着问他,冯夜白是个聪明人,你们这时候让我嫁给他,他会傻到什么都不知道就乖乖娶了我吗?” 胖海也笑,笑完了一本正经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咱们都是皇上的奴才,上头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不就得了?皇上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蒋小姐这么聪明,不会不懂其中的道理吧!” “那我要是不嫁呢?” 蒋炜在边上擦了把汗,胖海捏着杯盖儿细细刮着茶沫,喝一口,润润喉,又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弟弟想想吧,你弟弟今年才多大?路都不会走呢,你总不能让你们蒋家的香火断送在你这儿吧!” 胖海说的弟弟不是蒋炜才得的儿子,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也不是蒋炜的亲生女儿,而是蒋炜的侄女,一年前,她家中突生变故,府中一百一十八口就活下了她、尚在襁褓中的纳雍还有瑜儿,她一个女人,带着弟弟实在无法生活,只好来京城投奔叔叔蒋炜。 蒋炜收留她,也根本不是什么顾及骨rou亲情,纳玉生的貌美,蒋炜初见,便对她生出了强占之心,伦常罔顾令人发指,纳玉不从,他便拿纳雍威胁她,后来被他家中母老虎发现,明面上不敢再对自己动手动脚,可暗地里还是没对她死心,纳玉也一直在找自己的弟弟,不过蒋炜这个老不死的把纳雍藏的严严实实,她没有线索根本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