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第199章建新房 齐悦打断她爹的话,而后抬脚走到齐传军对面:“三叔,不如这样吧,我们大房搬出去,你们掏钱把我们那两间房买走如何?”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余秀莲上前拉着齐悦:“悦悦你瞎说什么,咱们搬出去住哪啊?” “自然是建新房住。”七月满脸含笑地回道。 “建新房?!” 一连数道惊呼声同时响起,齐传宗和余秀莲对视一眼,难以置信,又透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齐老爷子也是喜悦的,他不知道齐悦攒了多少钱,但她既然说这话就说明她有实力建新房。 齐老太太却是慌张的,她追问:“你打算建新房,你爷爷的药费怎么办?”更重要的是,大房建了新房,是不是就把他们老两口丢下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兴奋的齐传宗夫妻才醒过神,重新担忧起来,摇头对齐悦道:“悦悦,老房子住着也挺好的,你爷爷的病要紧。” 齐永福却摆手:“我这会身体好多了,回家养着也是一样的,还是先把房建起来。” 原本被齐悦要建房的话打懵的齐传军,听到齐永福对她的维护,立刻跳出来:“齐悦,你这就不对了,为了建新房居然挪用你爷爷的医药费,你也太不孝了!” “你说你可曾出个一点医药费,居然有脸说别人不孝?”齐永福指着他骂道,“齐悦若是不孝,你就是王八羔子!” 齐传军被骂得又气又羞恼,干脆破罐破摔,冲老爷子喊道:“您不是要赶我出门吗?你都已经当没我这个儿子了,没有我出医药费?” 王桂琴上前附和:“是啊,爹,您说您都把我们赶出去,不就是说以后不管是赡养还是药费都不关我们的事儿吗?” 齐永福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张口喝道:“你们放心,老子就是病死饿死,也绝不向你们要一分钱一粒米!” “爷爷,您有孙女呢,孙女哪能让您病死饿死?”齐悦笑嘻嘻地挽住老爷子的胳膊,“爷爷您放心,新房子要建,您的病继续治,医药费我这早就留出来。” 齐永福听到这话,心中原本的郁气和怒气一下子都散去了,笑容满面地说道:“爷爷这病真的不急,新房子赶紧建起来,若是能在你结婚之前建好那就更好了。嗯,得给你和那小子留间新房。” 七月的脸一下子红了,娇嗔的喊了声爷爷,对他道:“我真的留够钱了,而且您现在身体好了不少,以后的药费都便宜很多,不信你问黄医生。” 说着,朝黄医生快速眨了一下眼。 黄医生眼底露出笑意,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留够钱了,但是她刚刚交给他的背篓重量明显不对,那层蘑菇下面极有可能是他交代她去采的铁皮石斛。 半米来高的背篓,无需装满,只需装上半篓足够卖出老爷子需要的医药费。 于是,在老爷子的目光下,他毫不犹疑地配合徒弟:“嗯,后期药费便宜很多,您只要按照医嘱好好养病,药费还会更少。不出意外,三个月后你就可以回家自己养的了,虽还会吃些中药巩固,但不需要花太多钱了。” 齐永福听到黄医生这话彻底放了心,苍老的脸上现出的笑意。齐老太太更是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老头子,你三个月后就可以回家了……” 话未说完,声音哽住,泪水就流下来,老头子不在家的这两个月,她才知道日子有多苦,不是身体苦,而是心里苦。 齐永福拍了拍她的手:“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齐老太太眼泪流得更急了,齐永福也有些无措:“别哭了,孩子们都看着呢。” 齐传宗低下头,他见过他娘哭过很多次,那都是在逼他按照她心意行事时的装腔作势,而这次他娘是真心在哭。只是隔阂已生,他不知道在现在这个场合他该如何做。 而他不去劝,身为儿媳的余秀莲却不好不去劝,她迟疑地上前,齐悦拉住她,递给她一方手帕,余秀莲点头接过,而后干巴巴地婆婆道:“娘,哭多了伤眼睛,您拿着帕子擦擦脸吧。” 齐悦递了帕子,就背上背篓跟黄医生道:“我先将蘑菇送到家里去,一会再回来。” 黄医生点头:“去吧,你师娘这会去上班了,但钥匙在老地方,你取了开门,过来时把钥匙也带过来。”那么多贵重的药材,可得把门锁好了。 齐悦领会到他的意思,点头应了,迈着轻松的步伐,愉快地出了卫生所。 她是做不来孝子贤孙的,所以还是避开的好。 同样想避开的还有齐传军和王桂琴。 被赶出家门,夫妻俩心里是怨恨老两口的,自然不愿去劝老太太,只是大房不愿买他们那两间房,那他们就根本凑不过钱建新房,到时就得继续跟二房同住一个屋檐下。 但事已至此,就要将可能拿到的好处拿到手里,而且要趁早下手。 齐传军冲王桂琴使了个眼色,王桂琴立刻走到齐传宗跟前,脸上堆笑:“大哥,你们要建新房了,那两间西厢房就用不着了,你看你们能不能把那两间房借我们用用。” 齐传宗有些懵,三弟妹这是要跟他们借房子,他们不就一个孩子,东厢房足够用了,还需要跟他借房子吗? “大哥,我可能是怀上了,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孩子,到时东厢房就不够用了。但大哥放心,我们就是借住,不是要你们的房子。” 王桂琴与大伯说出怀孕的事,在这个风气保守羞涩的年代是很大胆的,齐传宗的脸一下红了,他的眼睛都不往哪放了,在王桂琴的软声央求下,下意识地就要应下,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忽然炸响—— “王桂琴你要不要脸,你怀孕跟老大说得着吗?” 开骂的正是齐老太太,她刚刚虽在哭,但耳朵却尖,听到王桂琴的话,气得脸都青了,指着她的鼻子喝骂:“老娘告诉你,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你们说得好听是借房子,老大真借了你们,以后能要得回来吗?” 王桂琴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有小心思的,哭喊道:“娘,您这话是要臊死儿媳啊!” “那你怎么不去死?”老太太根本不惧王桂琴的威胁。 王桂琴听到这话,大叫一声朝桌角撞去,齐传军大喊着媳妇抱住她,现场一片混乱。 “够了!” 齐永福一声大喝,惊得王桂琴的哭喊一滞,就听得他冷声叱道:“这里是卫生所,不是你们吵闹的地方,老二和老二家的,你们要是再闹,老子连你们住的东厢房都收回!” 此言一出,唬得齐传军和王桂琴脸色大变,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灰溜溜的出了卫生所。 齐悦回到卫生所时,齐家就只剩下齐老爷子一个人,其他人都被老爷子赶回去了。 这会已经到了开诊时间,齐悦准备银针,准备给老爷子针灸,望了眼另一张空着的床位,朝黄医生问道:“刘爷爷呢,今天是改时间针灸了?” 齐永福的目光也转向黄医生,等待他的回答。 对上爷孙俩的目光,黄医生摇头:“不是改时间,端午那天他就回京市。对了,他给你们爷孙各留了一封信。等针灸完了,我就给你们拿来。” “回京市了?”齐悦怔住,她从未问过刘老同志的身份,但也猜到他的身份不简单,他来自京市不出意外,但她意外的是他忽然走了,走得如此匆忙,是京市发生了什么事吗? 回想历史中这一年接连发生的事情,齐悦的心情低落下来。 第200章我会负责 刘老同志的信,跟他的人一样,透着豁达和松快,他告诉她,他要回京市过含饴弄孙的日子去了,让她不要太惦记他。但她若真要惦记他,就去京市找他,他给她留来回京市的火车票钱。 齐悦钱币从从信封里面倒出来,数了数,十张大团结,一百元整,都够她去京市来回五六趟。 她摇头失笑:“刘爷爷这是想方设法补贴我呢。” 黄医生瞅了眼她手里的一沓钱,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替他医治老寒腿,可是没有收过诊费的,你就当这是诊费,安心收下吧。”往年的时候,他爹收过的诊费或者谢礼比这多多了。 想了想,黄医生叮嘱她道:“刘老同志的老寒腿并没有根治,下次你有机会再见到他,就继续给他医治。” 齐悦听他这样一说,点了头,心里却决定收好钱,下次见面时给他买件差不多的礼物还回去。 齐悦与人交往奉行公平,最不喜欠人人情。 不熟悉的人,以为她冷傲,熟悉的知道她最是记情。 卫生所里,每天都有人来人去,刘老同志的离开在齐悦生活里掀起一阵微澜,而后恢复平静,日子照常在打下手和背书中滑过。 周琼隔一两天就会过来一次,便是他的胳膊养好了,他也没改这个习惯。 齐悦也不管他,心里在惦记外出的黄医生。 她将背篓带来的第四天,黄医生就在卫生所门外挂上了休假的牌子,带着那篓铁皮石斛走了。 齐悦在等他回来,只有他回来,她才知道有多少钱能用到建房上。 不过黄医生虽走了,但把留在卫生所里给老爷子针灸,只不再接诊病人。 周琼这个不是病人的人,却来得更频繁了。 上班前来一趟,下班后又来一趟,每次来了第一句就是问雷连长有没有寄信来。 齐悦回了声“没有”,低头继续看医书,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失望地离开。 周琼脸上确实闪过一丝失望,但今天却没走,而是在齐悦对面坐下,掏出了一个铁皮饭盒递给她:“这是我娘做的豆腐圆子,她让我带过来给你和爷爷尝尝。” 齐悦惊愕地抬头,看到他打开了饭盒里露出金黄的豆腐圆子,香气扑鼻,勾起人的食欲。 这豆腐圆子是以切成方块的豆腐入油锅炸成空心的豆皮,撕开豆皮一角塞入馅料而成。 这馅料以猪rou为主,混以香芋、冬笋、荸荠以及香菇等多种食物切成碎末,又加入糯米做成的米花将各种食物的碎末粘成一团,最后塞入豆皮封口。 做好后,放入锅屉中隔水蒸,经过热气的蒸腾,猪rou的鲜美、香芋的绵香、冬笋的清脆、荸荠的清甜以及香菇的鲜美交融在一起,构成极致的美味,是当地过年时必备的美食,其地位相当于北方的饺子。 在六月这个季节,想要准备出如此丰盛的材料实为不易,尤其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一铁盒豆腐圆子太过珍贵,她将盒盖盖上,直接推回去:“替我谢谢婶子,她的心意我和爷爷心领了,但我们已经吃过早饭了。” 周琼立刻说道:“你们可以留到中午吃。” 齐悦依然摇头:“黄医生交代我爷爷这段时间不能吃rou,你还是拿回去吧。”见他要说话,又补了一句,“我也一样。” 周琼送到半路的铁盒僵在半空,他哭丧了脸:“这其实是我特意让我娘做了向你赔罪的,你不收是因为还在生我但气吗?” “你想多了,我从未怪过你。”齐悦淡淡回道,这话她说过很多次了,只是他不肯信。 “你这么说就是不肯原谅我。”周琼脸很苦,这段时间他很煎熬,从部队退役后好不容易长出的一圈rou,只过了半月就全不见了,他这会的身材好到所里但同事暗自妒忌,但他不开心。 他一咬牙,开口问道:“如果,我说如果,雷连长真的提出退亲……” 齐悦心头一紧,抬头望向周琼,周琼被她清凌凌的目光一看,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低下头不敢看她。 这几日,一旦闲下来,她总是想起雷军,想起那封可能在半路上的信,信上或许写着退婚二字,或者是充满愤怒的质问。 当然,他也可能不屑于回信。 每想到这些可能,她就觉得四周的空气,让她呼吸困难。 其实,她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豁达,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有普通女孩的娇气,也有普通女孩的脆弱。 但她不能露出来,她怕爹娘和爷爷看出来,她得瞒着他们,不能让他们跟着忧心。 看着齐悦黯淡下来的神色,周琼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子握紧,豁然起身,冲她道:“若真有那天,我会负责的!” 说完,一下子冲出卫生所。 齐悦惊愕地望着他冲出去的背影,旋即想起一事,喊了声:“等等!” 清泠的声音入耳,周琼的动作一下子定住了,定在卫生所门外。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似要跳出胸口,又有股鼓噪的声音在耳边嗡鸣,他极力压下这股嗡鸣,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这会脸色通红一片,他不敢回身,只背对着她,颤着声问道:“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