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怎么，没见过本尊？瞧你那模样，像见了鬼似的！”崎岖叟翻了个白眼，晃晃悠悠吊着一条腿斜坐在一块岩石上，一边啃着只剩一个指头的鸡爪说道：“看在你小子虔诚的份上，为师就不追究你往潭水里扔霹雳丸打扰我睡觉的事了。” “师父！”寒无夜激动地想要上前抱住他，但冲到面前才发现师父比他反应更快，已经从岩石上跳下来，躲过了他的热情。 崎岖叟在敲了一下寒无夜的头说道：“炼到通灵境第一级了，不错不错！看来老夫的试验成功了！” 见寒无夜一脸懵逼，崎岖叟又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被潭水泡傻了？我说我一直在研究怎么破除曦月上神毁人仙骨的解药，现在终于成功了！哈哈，替我高兴吧？”崎岖叟手舞足蹈在石头上跳来跳去，一不小心手滑，鸡爪掉到了水里。 崎岖叟毫不犹豫跳下潭水去救他的鸡爪，留下寒无夜在风中凌乱。 他居然是师父拿来测试的一个试验品！这么说师父根本就没有解药，纯粹就是拿他试药，寒无夜先前那股对师父的崇拜之心立刻喂了狗。 寒无夜哭笑不得，自己这命也太大了，遇上个不靠谱的师父，还能活着真是幸运。 等了片刻不见崎岖叟上来，寒无夜只好跳下水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潜到潭底才看到师父正在追逐一只西瓜大小的乌龟，别看乌龟潜在潭底时一动不动像个死物，它张开四条小短腿滑行的速度比一般人小跑还快。乌龟嘴里叼的半截骨头不就是和崎岖叟手指长得差不多的鸡爪吗？ 寒无夜后退半步，让那只乌龟游过去，下一眼就看到了在水中扑腾的崎岖叟。姿势无比怪异，张牙舞爪就像一个疯汉喝醉了酒在大街上摇晃，仔细一看，原来是喝多了水，正在下沉。 寒无夜一把捞起崎岖叟，将他拖回岸边，崎岖叟喷了寒无夜一脸的水。 “师父，您不识水性？”寒无夜坐在崎岖叟对面的一块石头上，一边用灵力帮崎岖叟把身上的水烘干，一边说道。 “咳咳咳！”崎岖叟摸了一把下巴上的口水丝说道：“为师的修为有损，有些恐水。” 寒无夜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初见崎岖叟还不觉得，此刻稍微一探便知他的修为恐怕现在连练气境第四级都不到。 “师父，你现在没有修为了？”寒无夜开口问道。 崎岖叟跳起来就去捂寒无夜的嘴，“嘘！小点声音，让雅佳那个坏丫头听到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崎岖叟鬼鬼祟祟看向四周，寒无夜道：“他们已经被我引走了，短期内不会再回这里。” “那就好！”崎岖叟长吁一口气，敞开肚皮仰面躺在大岩石上。 寒无夜站起身，崎岖叟慌忙坐起来拦道：“徒儿，你要去哪里？”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问有些不妥，崎岖叟的枯节般的手抖了一下又收回背后。 “师父，我去看看能不能先找点吃的回来，您刚才那根鸡爪不是被乌龟给吃了吗？”寒无夜问道。 “该死的灵龟，等我恢复元气了第一件事就是抓了你炖汤！”想到自己连一只畜生都抢不过，崎岖叟老脸上有些挂不住。 “山下村子第一家今天办喜事，厨房里有不少现成的食物，随便取些回来就好。”崎岖叟抽了抽鼻子说道。 寒无夜凝神，释放出一缕灵力往崎岖叟说的方向探去，果然，nongnong的rou香传来。 “师父，您一个人要当心，我马上回来！” “知道了，啰嗦！”崎岖叟一个翻身，落到巨石后面，这块巨石靠近山崖，四周又有枝叶繁茂的古树挡着，果然是一处藏身好地。 “师父，您这些天都歇在这里？”寒无夜忍不住问道。 “嗯！”一个沉闷的声音从石头底下冒出来，打了一个哈欠，崎岖叟补充道：“不然你要为师葬身潭底吗？快去吧，最好再带点酒回来！”之后便是一阵呼噜声，寒无夜知道这是师父要休息了，低声应了声，起身往白雾中飞去。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他带着一包食物和一壶酒回来。 跳到大岩石上却没找到崎岖叟的人。 “师父！师父！”寒无夜心下一慌，大声喊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咀嚼食物的声音，寒无夜回头一看，崎岖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正翻着包袱里的食物，大块吃rou。 “师父，您刚才藏哪儿了，我怎么没找到您？”寒无夜暗叹，即便他现在的修为远在师父之上，可师父这神出鬼没的功夫却不是他能做到的。 “切！要是能这么容易被你们找到，那我这个月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崎岖叟抓了一大块牛rou往自己嘴里塞。 “不错不错，能当着厨房那么多人一次偷这么多来，比师父强！”崎岖叟吧唧吮吸了一下手指头乐呵呵说道。 “那个，师父，是徒儿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寒无夜的脸微微一红，看来他离师父的要求还有一段距离。 果然，崎岖叟翻了个白眼，哼哼念叨：“败家子，没看见我们现在在逃难吗？一顿饭就花掉十两银子，想过没有，明天吃什么？” “其实，师父，这点银子算不了什么。”寒无夜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崎岖叟眼睛一亮，抓过来看了一眼，脸上的怒容立刻变成了一朵花，“有钱你早说么，我要喝千年醉的酒！” 第95章 夺舍 千若云一行刚到夜郊坡，一道快如闪电的白色纸鹤便飞到了凌霄手上，凌霄打开一看，脸色骤然一变。 “发生了什么？”墨阳问道。白纸鹤是墨瑀派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傀儡，它们都是妖禽朱鹤的□□，能躲避敌人追捕，向千里之外传递信息，一旦敌人修为远高于它们，则立刻幻化成一阵黑烟，让敌人误以为信息已毁，等敌人走后，这些飘散的细烟又会重新幻化成白鹤朝目的地行进。 “雅佳带人抢走了不灭灯。看样子她是想给曦月上神收纳魂魄。”凌霄眉头一皱，若是雅佳真的把曦月上神的魂魄召回来，墨瑀派又会重新落入这一对母女手中。这些年她们霸持墨瑀派，把仙门和其他散仙不知得罪了多少。老教主在世时，墨瑀派一向低调温和，与六界相安无事，老教主死后，墨瑀派在六界中成了既让人害怕又让人憎恨的存在，水满则溢，这一点凌霄比谁都看得透彻。 “我要速速回去，把不灭灯夺回来，不能让雅佳得逞。”凌霄有些抱歉地看向千若云，“这件事关系着墨瑀派的未来，所以…” “没关系，你快回去吧，墨阳你也不用陪我了，谢谢你们一路照顾我，你们放心，我肯定能找到我娘的。”千若云浅浅一笑，在这个时候，她自然知道对付雅佳比什么都重要。 等他们走后，千若云脸上才又变得凝重起来，她失去了过去的所有记忆，而墨阳不过和过去的她见过几面，对她和她娘自然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只依稀记得她从前在夜郊坡的灵矿上干过活，其他的就不太知道了。 千若云顺着小路往夜郊坡走去，她离开这里有小半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熟人。 正走着，迎面走过来一个中年妇人，那妇人抬头看了一眼千若云，颇有些意外，随即又欢喜喊道：“若云，真的是你回来了吗？你娘昨天病了，我正要到夜郊坡找你呢！” 千若云停下脚步，打量眼前的妇人，一身粗布蓝裙，发髻上斜插着一根细细的银簪，白胖的脸上笑容可掬，一看就是个热心快肠的乡下妇人。 “婶婶，我娘她还好吗？”千若云望向妇人来时的路，在一里开外的茂密树丛中隐约可见一个白墙青瓦的院落。 “我陪你去吧，正好我把碗带回去。”妇人解释道，“你娘昨天就吃不下去饭，我今天特地给她熬了些白粥，走之前她说等凉一点再喝，也不知道喝了没有。” 虽然完全记不得回家的路，可是当千若云的脚踏入院子门的那一刹那，她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她的记忆里有这个地方！ “娘！”几乎是凭着本能，千若云冲进了白娘子的卧房，记忆仿佛出闸的水，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全部想起来了，她的过去，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有之前发生的的点点滴滴。 “张婶，帮我把我娘扶到床上去！”千若云回头对妇人说道。张婶是白娘子从小的玩伴，她们之间熟悉到不用客气。 白娘子摔倒在地上，白瓷碗摔得粉粹，一张白皙的脸此刻变得灰白。 张婶生得粗壮，颇有几分力气，听到千若云喊她，立刻进屋抱起白娘子。千若云等她把白娘子放好，把手搭在她右手手腕上，屏住呼吸为她把脉。 张婶从厨房拿来笤帚麻利地把地上的碎碗和粥扫走。 千若云轻声道了声谢，张婶爽朗地摆摆手道：“谢什么，只要白娘子没事就好了！” 提到白娘子，千若云的心往下一沉，她娘的脉象十分奇怪，忽强忽弱，就像是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体内博弈一样。 白娘子的脸色也一会儿灰白一会儿通红，整个人昏迷不醒。千若云送走张婶，立刻布阵将整个院落罩得严严实实。 自从跟随崎岖叟，她就学会了随时随地布阵，因为师父说过，敌人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降临。现在她要用神识进入她娘脑海探寻究竟，身边又没人护法，她只能用阵法保护自己。 千若云刚进入白娘子的神识，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她娘，一个长着一张妖冶的脸，正是曦月上神！ 千若云下意识就往后一躲，藏身在水边的一块岩石后，她悄悄探出头，看到曦月上神正死死抓住她娘。 千若云小心翼翼地接近她们，趁其不备突然扑上去，用尽全部灵力直戳曦月上神的太阳xue。 曦月上神惨叫一声，倏地化作一缕白烟逃走了。 白娘子摇晃了一下，软软地坐下来。 “娘，娘！你没事吧？”千若云暗暗庆幸刚才她偷袭的只是曦月上神的一缕残魂，而不是她本尊，不然，她和她娘都得死。 给白娘子输了不少灵力后，千若云退出她娘的识海。 片刻过后，白娘子猛咳一声睁开眼。 “娘！”千若云刚叫一声，白娘子就拉住了她的手，“若云，若云你回来了？这半年你去了哪里？”白娘子话刚出口便是一阵哽咽。 千若云的眼睛也湿润起来。那是她的娘，才刚从鬼门关回来就惦记她的娘！ “娘，我到东篱港去炼制灵石了！”千若云轻描淡写地说道，她一向报喜不报忧，不想让虚弱的娘白白替她担心。 “东篱港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没事吧？”白娘子又咳嗽了几声问道。 “我没事，娘，你先休息，我陪着你！”千若云轻轻拍了拍白娘子的的手。 “若云，你别走！”白娘子喘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从来没有见过她娘这般严肃的表情，千若云下意识喊道：“娘，你怎么了？” “那个人还会来的！”白娘子悠悠说道。 千若云的脸变得煞白。 “她的人在用法器召唤她的残魂，刚才要不是你回来，恐怕我已经被夺舍了。”白娘子说道，“我们两个都不是她的对手。” “娘，你别多想，刚才的那缕残魂是曦月上神的，我猜是她的女儿雅佳在用不灭灯召唤她的残魂。” “不灭灯？”白娘子的声音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娘，你知道不灭灯？” “那是妖族的圣物，据说必须是至亲之人以血为祭才能召唤残魂，残魂就算被召回也不能存活，必须尽快找到寄主夺舍，一旦夺舍成功，残魂就能活下去，而寄主就会死去。” “娘，你别怕，有我守着，曦月上神的残魂要是还敢来，我就像刚才那样打死她。” 白娘子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抹悲哀，“没用的，她已经盯上我了，被不灭灯导引过的残魂是有记忆的，她会再找回来，而且曦月上神的其余残魂也会陆陆续续找到我。它们都会到我体内，到时候你和我面对的不是一个曦月上神，而是成百上千个，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千若云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不灭灯这么厉害，也没想到她的娘这么倒霉，竟然被曦月上神的残魂盯上了。 “为什么会这样？”千若云喃喃自语道，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如果她娘被夺舍了，那以后白娘子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不要，娘，我绝对不会让曦月上神找到你，我现在就带你回倩女峰，既然曦月上神没死绝，我师父也肯定没死，只要找到师父，就一定能对付曦月上神！” “万一找不到你师父呢？”白娘子定定地看着千若云，“我不想你冒险！” “就算找不到师父，他那里也有不少藏身之所，只要我们躲在他的阵法里不出来，曦月上神就拿我们没办法。”千若云搂住白娘子的脖子，轻声道：“娘，我们一起走吧，寒无夜也在那里，我们人多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白娘子点了点头，千若云不舍地松开她，道：“那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你好一点，我们再走。” 白娘子道：“不用，我们刚刚赶走了曦月上神的残魂，我怕雅佳会找上门来对付我们，如果被她抓住，我就会被她直接献舍。时间不多，我们赶紧逃吧！” 千若云扶着白娘子，就要往外跑，白娘子突然停下脚步，说道：“你等等，我还有一样东西要带走！” 白娘子似乎有些犹豫，站着没动，千若云催促道：“娘，你快点！” 白娘子像是没听到似的，目光凝滞，步履缓慢地走向梳妆柜，迟疑片刻，从里面拿出一个黑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把钥匙。 千若云从没见过这把钥匙，古铜色的，很旧。 白娘子拿出钥匙，不知念了一句什么话，那钥匙突然飞到半空中，光芒四射，钥匙转了一个圈，倏地穿过房顶不见了。 “娘，那是什么？” “那是你爹给我保管的东西，这么多年无论我去哪里，我都没有动过它。”白娘子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那是你爹的东西，我答应过他会保管一辈子，我怕我做不到了，你是他女儿，要是万一…”白娘子咬着嘴唇说道：“你就替我保管好它，等他回来，你再还给他。” 一道白光穿堂而过，霎时照亮整个屋子，一只手掌大小，浑身洁白的箭矢如海面飘荡的小舟，缓缓朝她们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