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头皮被拉扯的隐隐作痛。 还有脸上火辣辣的疼。 伴随着逐渐远去的辱骂声，乔桑心里残留的极度羞耻感逐渐淡去，她的意识彻底代替了这具身体原来的意识。 有穿着校服的女生从洗手间隔间走出来，看了她一眼，连手都没洗就匆匆走了。 乔桑跌坐在地上，一边揉着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的小腿一边开始随意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是一个公共厕所，同时还是一个施暴现场，而她刚才显然是被施暴了。 “这次又是什么身份？”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没有人回应她，只有脑子里疯狂涌进来的不属于她的记忆，很快，她就重新睁开了眼，这一次，她比上两个世界都要冷静得多，大概是已经习惯了。 她从地上站起来，往外走，路过外面洗手间镜子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镜子里那张十七岁高中生的脸，在乔桑眼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那鼻梁上架着的哑光粉色镜框，几乎要刺到眼睛里的倒扣锅盖似的齐刘海，被暴力扯松以后凌乱的歪到一边的马尾，枯草一样的发尾，全都在挑战乔桑的审美。 那张被齐刘海、眼镜遮掉一半脸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瑕疵也没有什么美感，脸上多余的rou把原本算得上秀气的五官显得十分不起眼，再加上宽大校服下一副青春期营养过剩的身材，乔桑忍不住叹气，这样的脸和这样的身材，她去攻略“乔桑”那个长相平平的同桌还差不多。 试着把脸上的粉色镜框眼镜取下来，镜子里的影像立刻变得模糊了一些，连戴上眼镜时的肥肥的脸都变得小了一圈，近视程度不高，估摸着也就两百多度，她往前凑了凑，看清了镜子里取下镜子后的现在的脸，才发现她的眼睛挺好看，杏眼，黑白分明，特别的清澈，只是搭配上那肥胖的脸部就被拉到平庸了，皮肤也不错，细腻白皙，所以脸颊两侧的红肿特别显眼，乔桑弯下腰去接了水洗了把脸，脸颊微微刺痛，然后对着镜子把被扯乱的头发重新绑好。 乔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她现在不是在娱乐圈呼风唤雨的九金影后乔桑，不是童星出道新星陨落的“乔桑”，也不是沈家的继女“乔桑”。 而是十七岁的高中生乔桑。 乔桑重新戴上那副眼镜，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乔桑的仪态在娱乐圈是出了名的好，走路时身板也挺得直直的，一下子把平时含胸驼背的走姿矫正了，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那双镜片后总是目光闪躲的眼睛此时却很淡然平静。 乔桑跟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位于楼梯口右边最里边那间教室。 这时候已经上课十分钟了。 她站在教室前门，声音不高不低，却落地有声：“报告。” 正在黑板上板书的女老师转过头看了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乔桑的时候顿时皱起眉，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回头去继续在黑板上写她的内容，好像没有看到乔桑一样。 教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乔桑。 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冷漠的。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以前那个遇到一点事脸就涨得通红的乔桑，这次被老师故意晾在那里却依旧是一脸平静，目光也依旧平静的看着老师。 接下来，让他们更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报告。”乔桑再次开口，这次比上次略提高了音量，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女老师狠狠拧了眉。 同学们脸上的神情顿时都精彩异常，目光都在乔桑和英语老师之间转来转去，惊讶又兴奋。 无疑，课堂上的任何一点风波和小插曲都能给他们枯燥的学习生活带来乐趣。 更何况还是平时那么软弱在班里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同学突然公然挑战向来十分严厉的英语老师的权威。 女老师再次停下板书，转过身来看着乔桑，严厉道：“怎么？迟到那么久是耳朵聋了没听到上课铃声吗？都上课十分钟了你才进来，怎么不干脆等到下课呢？你不学习还有别的同学要学习，你就在那儿站一节课吧，不然就直接去找你的班主任魏老师去！”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中，乔桑有些不大习惯的推了推从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表情依旧平静，语气也显得很冷静：“老师您不想听听我为什么迟到吗？” 女老师这回才真正正视这位在她这里没有什么印象的女学生，压抑着怒气，问：“那好，你说说看，什么原因让你迟到十分钟还这么理直气壮地？” 乔桑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表情显得有几分漠然：“刚才我在学校女洗手间遭遇了校园暴力，晕了过去，所以没有听到上课铃声。” 教室里忽然变得很安静，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讶异的看着她，包括那名女老师在内。 因为发烧而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顾川都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教室前门。 一张毫无印象的脸，平平无奇，有点丑。 顾川又把头趴了下去，继续睡觉。 英语老师反应过来以后皱着眉头说：“好了，你先回位置吧。” 乔桑就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中淡定的穿过教室，走到了位于第四竖排最后一个座位坐下。 不少同学都扭着头好奇的看她，好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英语老师把教鞭在讲桌上拍了两下：“好了！都把注意力回到黑板上。” 乔桑把英语课本抽出来，摆在桌子上。 “第十三页。”旁边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同桌小声提醒她。 “谢谢。”乔桑翻开书，十分庆幸系统现在还没有声音。 “你的脸肿的好厉害。”同桌半趴在课桌上，头埋在课桌上叠的很高的书本后面，压低了声音说。 “乔桑”因为对自己的长相颇为自卑，所以并没有跟其他女同学一样在课桌里准备一面镜子，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肿的多厉害。 就听到同桌又说：“你真的被人打啦？” 乔桑淡淡的说：“上课不要讲小话。” 同桌以为伤到了她的自尊，立刻识趣的缩了回去。 乔桑正在消化脑海里关于原主的记忆，以及原主遭遇这场校园暴力的前因后果。 “乔桑”是个成绩非常一般的学生，全班四十六人，她的成绩一般都在二十名外，成绩在中下游徘徊，高二分班后因为暗恋的男生，选择了自己并不擅长的理科。 而这次被校园暴力，也是因为她暗恋的这个男生。 乔桑的目光越过数个人头，落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那里有个穿白色卫衣头发染成栗子色的男生，正趴在课桌上睡觉。 那个人也就是原主高中三年暗恋的男生——顾川。 也是这次校园暴力的源头。 原主给顾川写了一封情书，并不打算交给顾川，她很自卑，觉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顾川，所以那封情书，她只是写来宣泄心情的。谁知道不知道被谁发现以后张贴到了学校的公告栏上，虽然很快就被撕了下来，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 于是第三节课下课，她就被几个别班的女生堵在洗手间里打了一顿。 乔桑还依稀记得那些人的脸，但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并不认识她们，似乎是低年级的学生。 她摸了摸自己已经麻木了的脸，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下课铃声响起。 因为是第四节课下课，中午吃饭时间，还没等老师走出教室，学生们就全都抱着饭盒冲出教室了。 女老师收拾好教案，走到门口，突然顿住，叫住了乔桑：“那个女同学，过来一下。” 乔桑走过去。 “顾川，去不去食堂吃饭？”顾川旁边的女同学关心问道。 “不舒服，不去了。”顾川热的从手臂间抬起脸来，脸上微微泛着红，就看到乔桑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朝着教室前门走去。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饭。”女同学说。 “什么都不想吃。”顾川语气带着点不耐烦。 女同学却半点都不生气，语气依旧温柔：“那我先去食堂啦。” 顾川把下巴搁在手臂上，懒洋洋的看着站在门口和英语老师说话的乔桑，他忽然记起来了，是那个给她写情书贴在公告栏的那个？ 此时站在教室前门的英语老师看到了乔桑脸上的红肿，拧起眉，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要好了不少：“中午了，你先去吃饭吧。我会去办公室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你吃完饭去老师办公室找一下你们班主任。” 乔桑有些诧异英语老师的态度变化，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英语老师因为同时教着实验班和他们这个普通班，所以一直拿两个班作比较，对这个班的态度一直是有些看不上的，本来以为她不会管这种事，没想到居然会特地把她叫过来交代她。 乔桑点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英语老师点头说：“去吃饭吧。” 乔桑重新走回教室，这时候教室里已经只有几个人了，都是一些家就住在附近，从家里带饭的同学，还有一个顾川。 乔桑的目光不经意对上顾川的视线，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任何慌乱或者羞涩，就这么淡淡的转开了。 虽说长得不错，但系统没有提示，不是她的攻略对象，她没必要过多关注。 顾川小声的切了一声。 写给他的情书都被贴到公告栏上了，装的还挺像的。 乔桑回到座位上，先拿出原主的手机给自己拍了几张照片留证，然后才把饭盒从课桌里拿出来，不慌不忙的走出了教室，去食堂了。 学校食堂的记忆离乔桑实在是太遥远了，站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门口，乔桑有种茫然的感觉，她来的晚，每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龙，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龙。 食堂一共有两层楼，一楼的饭菜每份不超过十元，二楼则全都是十元以上。 原主的家庭条件一般，一直都是在一楼吃饭。 虽然原主给顾川写情书还被张贴到了公告栏上的事一上午传的沸沸扬扬，但是好在原主不是什么知名人物，大多数人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却并不知道那个女生就是原主，于是乔桑顺利的在一条长龙后面排上了队，并没有被任何人注目。 打好饭，没有在食堂吃，而是拿着饭回了教室，一路上乔桑都在留心，感觉系统的声音会随时响起来。 忽然前面四五个男生说说笑笑的往这边走了过来，乔桑的目光落在中间那个穿条纹上衣的男生脸上，在一群青涩又稚嫩的脸孔中，气质略带清冷的男生格外出众，就连笑也带着几分云淡风轻，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乔桑，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没有任何停顿就转开。 与此同时，乔桑的脑内不出意料的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攻略目标已出现。 乔桑转过头去，目送那四五个男生一起走进了食堂，和她一样行注目礼的，还有不少女生，所以也不显得她突兀。 乔桑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刚才那个男生的资料。 隔壁高三实验班244班，从入校以来就没有拿过全校第二，常年霸榜全校第一的超级学霸——许弈。 同时他和顾川，都顶着一中校草的光环，各有不少拥趸。 乔桑把头转了回来，手里捧着饭盒，非常冷静的在脑内质问：“你确定我要顶着一张这样的脸和这样的身材去把校草搞到手吗？” 没有人回答她。 系统一如既往的安静如鸡。 乔桑并不打算以现在这样的形象去给攻略目标留下印象，于是端着饭盒冷静的离开了现场。 一进教室就听到一个女生温柔的声音说：“顾川，我给你打包了你最喜欢的土豆炖牛腩，你吃一点吧。” 顾川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和烦躁：“我说了我不想吃了，你烦不烦啊？”说完就看到乔桑从教室前门走进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女生手里的饭盒拿过来，冲着乔桑晃了晃：“哎！那个谁，过来，这份饭给你吃。” 乔桑见他看着自己的方向，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顾川说：“别看了，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