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科幻小说 - 宜昌鬼事3大宗师在线阅读 - 第219节

第219节

    徐云风不再捏着螟蛉,而是把长长的炎剑扛在肩膀上,大步流星,持剑而行。事情到了今天,徐云风还有什么纠结和犹豫的。

    就算是游戏,这也是一场惊天动地,极为刺激,让人无法拒绝的游戏。而且徐云风知道,这都不是理由。而是王鲲鹏的所作所为,他已经彻底的理解了。

    徐云风走在路上,想起这些年来王鲲鹏的努力,热泪盈眶,看着七眼泉的方向,嘴里说了一句:“王八,你给我挺住。”

    是的这句话并不陌生,当年菜鸟学徒神棍王鲲鹏七月半走阴,当徐云风知道了王鲲鹏内心里对浮萍的亏欠是他行为的动力的时候,他也这样说出了这句话。

    当年徐云风救了王鲲鹏,现在徐云风仍旧要再一次把王鲲鹏从危难之中捞起来。徐云风心里有百倍于当年的信心!

    徐云风走到了葛洲坝下游的江边,江边停着一艘快艇,快艇上的驾驶员看见了徐云风走过来,大声喊:“徐云风!”

    果然申德旭安排的快艇已经等候在这里。

    徐云风跳上快艇,“多久到红花套?”

    “比你想的要快很多。”驾驶员把脸转向徐云风,徐云风看见这不就是申德旭本人吗。

    申德旭立即驾驶着满油的快艇,在长江上急速行驶。航道上的大小船只,都已经把航道让出来,快艇在江面几乎要飞了起来。

    在浪花的飞溅中,申德旭问:“想明白了?”

    “不能更明白。”徐云风坚定的说。

    “恭喜诡道双星并世。”申德旭的手紧紧把握方向盘,“炼丹术士能和你们共事情,是我们白丹派的荣耀。”

    徐云风把草帽带上,江水中的无数鬼魅,全部腾跃起来,然后紧紧的跟随在快艇的后方。十几只江豚被惊动,从江面上惊慌的跳跃。

    徐云风把炎剑捏在手上,飞溅起来的江水浪花靠近剑身,都瞬间被炙热的剑身化作白汽。

    在马接舆看来,王鲲鹏断然是无法在乌兰面前挺下去。

    乌兰和同断武、詹森都不一样。

    同断武的祖先是道教早期九龙宗的传承,只是在唐初东渡日本,开宗立派。

    而詹森本来就是一个中国人,虽然在东南亚声名显赫,他的降头术的根源之一也是当年中国西南的黑苗法术。

    乌兰的萨满不一样。

    萨满教可能是现存的所有宗教中,存在时间最长的宗教。远远比道教成立的时间要久远。从时间上更加比佛教、回教、景教的时间更长。

    萨满是唯一延续到如今的原始图腾宗教,而且这个宗教传播的范围突破了如今各个文化圈的范围。萨满的分部范围是北半球高纬度寒冷地区。无论是西伯利亚的蒙古利亚人种,还是北欧的哥特人种,还是北美的爱斯基摩人种,他们都信奉着萨满同一个宗教。

    所以从地域属性来讲,萨满教是最有生命力的信仰。并且越靠北,特别是北极圈内,这个信仰就越根深蒂固。

    而蒙古人是将萨满教从北方带到南方的主要文化势力。

    只是到了后期,蒙古人种的萨满教就渐渐式微。这个宗教就是只能存在于高纬度寒冷地区的信仰,到了南方就水土不服,逐渐消亡。蒙古铁骑纵横欧亚的时候,中下层的蒙古人就分别信仰了佛教和回教,也有少部分改信了道教和景教,还有拜火教。

    但是蒙古人最顶端的贵族,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萨满。

    乌兰就是蒙古一直尊崇的萨满巫师,并且是蒙古贵族萨满中血统最纯正的一支后代。

    这一切都是马接舆十分了解的情况,马接舆作为开山派的后人,与萨满乌兰来来回回交手,十几年。有时候在中国境内,有时候在蒙古境内。双方相互都吃过对方的苦头。

    但是马接舆的本领已经到头了,他的开山派的能力已经使用到了尽头,不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萨满的乌兰,却是有一个巨大的台阶没有登上去。

    这个台阶也是蒙古萨满消沉的缘由。而这个缘由跟开山派有巨大的渊源。

    开山派本来是铲教道教的一支,但是这一支道教宗派并没有卷入到铲截两派的斗争中。开山派一直保持着中立的状态,因为他们有道教内部争斗更加艰巨的任务。开山派要抵抗北方的萨满势力。

    前文已经讲过,萨满教一直的北方高纬度寒冷地区的宗教,渊源流长,建立了强大的巫术体系,每当北方蛮族入侵中原,萨满的巫术就会随着军队南下。这是一直困扰中原道教的强大敌人。

    所以开山派应运而生,从晋朝开始,铲教中分离出一派出来,是为开山派。集聚当时铲教中不少强大的高明道士,坐南朝北,抵抗北方的匈奴后代的萨满教。这个过程从匈奴到回鹘,到契丹,到女真,到后来的蒙古都是一直延续下来。

    只是到了北宋之后,北方民族强盛,开山派渐渐抵挡不了,南宋时期,北方的全真投靠了蒙古,全真的丘处机和张志常,成为了蒙古在中华道教里的傀儡。于是全真派为了讨好蒙古,在中国北境剿除开山派的势力。

    开山派从来就一直认为自己不与任何道教有任何纠纷。因此在铲截两宗争斗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也拒绝了铲教的求援。这也是埋下了被后来铲教正宗全真背后反戈的因由。

    开山派被全真和蒙古萨满南北夹击,实力大减。但是剩下的门人,依然和蒙古萨满抗争到底。开山派本来就是道教的正宗,因为没有参与铲截两争,保留大多数道士宗师,实力其实远超铲教正统全真。

    在被全真背叛之后,剩下的门人,分散到民间,仍旧能和蒙古萨满平分秋色,让蒙古冥战无法配合军队南下。并且开山派在钓鱼城一役,引到飞矢,杀伤了蒙古大汗蒙哥。

    这是开山派最为辉煌的一战,不仅击毙了蒙哥,并且把蒙古大军随军的萨满悉数击溃。蒙哥死后,按照黄金大汗血统的规矩,应该要安葬回漠北。但是护送蒙哥尸体的军队,被南宋军队追击,萨满也被埋伏在中途的开山派道士再次击败。

    蒙哥的尸体,无法回到漠北,只能在西夏境内,即如今的宁夏安葬。当时蒙古军队虽然还能整编,稳步撤离。但是萨满的巫师却被开山派几乎要全部铲灭。

    蒙哥的尸体必须要在限定的时间内回到漠北,可是萨满无法护送成行。于是当时的萨满巫师只能让蒙哥的尸体在西夏境内安葬,并且萨满巫师在无法全身而退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重大的抉择。

    就是把指挥蒙古军队,木华黎的虎符掩埋在了蒙哥的墓xue里。按照蒙古当时的规矩,需要由最精良的卫队给蒙哥陪葬。木华黎的虎符,是萨满加持,能够驱使阴兵的法器。

    说白了,萨满本来能够驱使阴兵的虎符跟随蒙哥和精兵卫队同时下葬。而且蒙古黄金家族有个奇怪的规矩,就是下葬的墓地,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参与下葬的所有人都必须要被处死。并且会在墓葬的地方,当着母骆驼杀死几只年幼的骆驼。

    多年之后,再靠着母骆驼寻找幼骆驼的被杀之地,找到墓葬。

    这本来是蒙古萨满当年被开山派逼到了绝境,才无奈将驱使阴兵的虎符葬于蒙哥墓xue内的举动。结果这个也被开山派得知。开山派干脆就杀了母骆驼。导致后来忽必烈带领蒙古大军卷土重来的时候,无法找到蒙哥的墓地。找出木华黎的虎符,更加无从说起。

    所以从南宋时期,萨满参加冥战的能力大打折扣,因为他们少了驱使阴兵的法器。本来靠着开山派的这些努力,南方的汉族能够有翻身的机会。可是这也是汉族的命数到了尽头,偏偏蒙古的萨满冥战落败后,蒙古人立即抛除成见,将国师的地位交给了藏传佛教的一代宗师八思巴。

    八思巴是当世豪杰,在当时天下无一人能敌。开山派也不例外。

    因此蒙古大军战胜南宋军队,把南宋最后的皇族血脉逼死在崖山,整个过程,八思巴全程参与。南宋的所有术士都无法抵抗八思巴的强大法术,冥战节节败退。

    开山派也被八思巴击败。元朝建立,开山派无法在中原立足,只能远走西域。不过在逃离中国之前,又做了一件大事,就是把成吉思汗的墓xue挖掘,断了蒙古人的龙脉。

    元朝就更加愤恨开山派。这也是开山派只能远赴西域的原因。

    开山派到了西域,门人要掩饰身份,只能皈依伊斯兰教,才能免于被蒙古人追剿。时间长了,所有的开山派门人,都得了默罕默德的姓氏。

    成吉思汗的墓xue被挖掘,龙脉断了之后,元朝的天数只能百年。百年之后,朱元璋的手下将领徐达、冥战高手刘基,摧枯拉巧,把蒙古人击溃到了漠北。

    汉人再次一统中原。

    开山派于是不再忍受西域,隐名埋姓的生活,其中一支从西域回到中原,也就是如今西北地区。另一只留在了西域,继续与中亚地区的蒙古人为敌。

    而马接舆的祖先就是当时回到中土的一支首领。回回在中原,都要起一个汉族姓氏,于是这一支的门人,又把姓氏改成了马。

    马姓,也就是默罕默德的转音。

    开山派的最顶尖的高手在南宋时期被八思巴剿灭。实力远不能与当年比拟。但是他们回到了当年的使命,继续在西北抵抗萨满的进攻。

    而萨满也没有了驱使阴兵的木华黎虎符,再也组织不起强大的军事打击。

    时间飞逝,历史一页又一页的翻过。

    八旗入关,开山派也无法阻挡,萨满再次赢得了胜利。风水轮换,进入二十世纪,清朝放开了山海关,汉人能够闯关东,移民到东北的白山黑水。

    开山派看准了这个机会,混入到闯关东的移民之中,硬是在几年之内,找到了女真的龙脉所在,又把女真龙脉绝断。

    大清王朝轰然倒塌,由于开山派十分愤恨女真,破坏龙脉远比当年对成吉思汗陵墓破坏的厉害。

    因此清朝覆灭之后,女真族连关外都无法回去,只能在中原地区受尽民国政府的各种折辱。末代皇帝溥仪,被冯玉祥用大炮逼迫,驱赶出紫禁城。这种屈辱,远超过当年的元顺帝。

    冯玉祥是西北军阀,部队里有大量的开山派门人,或有传闻,冯玉祥自己就是开山派门人。这是非正史记载,不可尽信。

    民国时期天下大乱,萨满也渗透到了中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在宁夏找到了蒙哥大汗的陵墓在宁夏境内,这时候蒙古人想凭借陵墓下的木华黎虎符,引发冥战,南下中原,已经是痴心妄想。

    萨满一心要拿到虎符,重新获得驱使阴兵的法术,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于是开山派凋零的门人,再次被召集,也就是马接舆的祖父。继续在西北与萨满抗衡,让萨满不能进入中国边境。为的就是不让萨满巫师获得冥战的能力,接触北境忧患。中苏交恶,萨满的威胁更大。

    萨满趁着中国文革时期的混乱,十年时间内完全确定了蒙哥汗的陵墓方位,不过这个时间,让中国术士有了喘息的机会。一九八二年马接舆平反,差点做了道教协会的会长。只是因为个人作风问题,失去了这个机会。

    但是马接舆重新成为了开山派的首领,对抗蒙古的萨满。

    蒙哥汗的陵墓,萨满知道,开山派一直寻找,却无功而返,只能把所有的人力,放在对抗萨满上面。

    于是萨满最大的目的就是开挖蒙哥汗的陵墓,拿回木华黎虎符。而开山派唯一的目的就是不让萨满进入到中国。

    这就是马接舆最绝望的原因,因为现在很明显,萨满乌兰已经在张天然的帮助下,找到了蒙哥汗的陵墓,拿到了木华黎虎符。萨满巫师八百年后,重新掌握了驱使阴兵的技能。

    蒙古铁骑横扫天下,阴兵也是当世最强。

    而现在王鲲鹏要面对乌兰驱使的阴兵,实在是没有任何胜算。在马接舆看来,王鲲鹏断然是挺不下去了。

    萨满乌兰,作为八百年后第一个重新掌握阴兵的巫师。能力一下子就远超过几乎断代的开山派,在她拿到木华黎虎符之前,马接舆的法术比她高明少许。但是现在乌兰统领蒙古阴兵铁骑,参加如今的冥战,实力大增,反过来超越马接舆几倍。

    马接舆在心里,骂了张天然百遍,也无法改变现在的这个现实。

    现在就只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王鲲鹏的身上。而王鲲鹏的帮手天玑邓瞳正在跟红水阵的怨灵死磕,不仅帮不上忙,连王鲲鹏的红水阵也被拖住。

    黄坤开山符施展,身体正在石化,做不上指望。

    寻蝉能力有限,而且立场可疑,还得要分神防备。

    马接舆和王鲲鹏两人合力,也无法对抗乌兰的阴兵铁骑的冲击。

    现在乌兰并不着急,她正在慢慢把阴兵全部整编,萨满驱使阴兵的法术失传已久,她很享受失而复得的强烈乐趣。

    泥土破开,无数只剩下残骸的马匹也从地下钻出。

    乌兰骑上了一匹长着獠牙的凶恶马匹,手里拿着木华黎虎符,所有的阴兵也纷纷的骑上了冥马,抽出了残破的马刀,有条不紊的列队。

    任王鲲鹏机关算尽,他也无法想到今天的这个情形,无论是道教和萨满,都是式微已久的道术,可是到如今,今人不如古人,谁拿到了古人的强大法器,能力就会超越对方很多。

    这个道理在同断武,在詹森身上也一样适用,只是同断武遇到了天才徐云风,毫无反抗之力。詹森遇到了抱着同归于尽的钟黄两家,也无法得逞。

    可是现在王鲲鹏不是徐云风,他还没有见到张天然,决不能轻易赴死,他还能有什么计谋来对抗萨满乌兰的铁骑阴兵。

    飞鹰冲击的巨大威力,王鲲鹏已经见识过了。现在王鲲鹏要面对的是最强的冥战阴兵,他到底能不能挺下去?

    飞鹰首先在空中乌压压的掠过来,但是并没有对王鲲鹏发起攻击,只是贴着王鲲鹏和马接舆的头顶飞过,飞过之后,立即垂直飞上天空。然后在如同一大片乌云一样在空中盘旋,再次飞回到了乌兰身后的空中。

    在飞鹰第二次掠过的时候,黄坤已经无法动弹,邓瞳正在指挥百鬼保护冉遗免收红水阵的攻击。王鲲鹏和马接舆两人身体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是乌兰的试探,作为王鲲鹏和马接舆这样的术士宗师,当然能够分辨出来。如果连这种试探都自乱阵脚,王鲲鹏也就根本没有对抗下去的资格。

    不过马接舆的拳头在开始捏紧,骨节发出的科科声,王鲲鹏听的清清楚楚。很明显,飞鹰即将冲过来的第三次,最具有威胁的攻击。

    乌兰的阴兵还在整编列队,她需要由飞鹰来拖住王鲲鹏和马接舆。

    这一次,飞鹰的冲过来的速度更加快,每一只飞鹰在飞过来的过程中,身上的羽毛被疾风刮走,鹰喙也变长变弯曲,变成了一个个兀鹫。

    王鲲鹏对着邓瞳大喊:“别在意红水阵的怨灵,先防备天上的大鸟。”

    邓瞳这才指挥百鬼,所有的黑影都紧紧的贴在冉遗的身体表面,王鲲鹏手里的桃木剑扔起来,插在身后的泥土上。红水阵的怨灵毕竟要受王鲲鹏的指挥,在这个间隙下,红水阵沟壑里的黑水瞬间凝结,把怨灵禁锢在坚冰里。

    脱离在沟壑之外,正在冉遗身上爬动的怨灵,也顿时凝固,无法动弹。

    策策和寻蝉两人,策策走到了已经跪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黄坤身后,寻蝉走到马接舆身后。

    这一次的攻击,飞鹰已经化作了兀鹫,将远远超过第一次的势道。

    兀鹫飞到了王鲲鹏和马接舆前方一丈的距离,最前方的十几只兀鹫全部撞到了无形的墙壁上,翅膀折损,掉落在地上。

    马接舆曾经和乌兰交手多次,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到。但是乌兰豢养的飞鹰已经不是她最珍惜的猎鹰,她已经有了木华黎虎符,她对飞鹰的驱使,就不再考虑损失。

    兀鹫前赴后继,不断地冲到马接舆布下的无形墙壁上,马接舆的脸色越来越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