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嗯,”程恪看了看四周,“挺舒服的。” 江予夺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头,手揣在兜里低头顺着小路慢慢走着。 程恪似乎有相同的感觉,也许是太久没有见面,他居然跟着有些不好意思。 走了一小圈,江予夺在喷水池旁边坐下了,抬眼看着他:“给我根烟。” “好,”程恪摸出烟盒,又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在吃药,能抽烟吗?” “能抽,不过我跟李大夫约好了一天四根,他每天给我,”江予夺说,“今天的抽完了。” 程恪笑了起来:“那现在是偷偷抽么?” “嗯,”江予夺也笑了笑,“给我。” 程恪递了一根烟给他,帮他点上了。 江予夺抽了一口,轻轻地吐出一根烟柱。 程恪盯着他,终于开始慢慢找到了熟悉的江予夺的模样,抽烟时眯缝起来的眼睛,依旧是三哥嚣张的样子。 但还是有些变化,微妙的,也许只有他才能感觉得到的变化。 那就是放松。 江予夺比起以前来,放松了很多,如果没有比较,程恪觉得自己都不会发现,以前的江予夺,会始终带着一丝紧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江予夺问,“你是不是给罗姐行贿了?” “没,她是个好同志,”程恪笑了笑,“我猜的。” “猜得这么准。”江予夺说。 “看是猜谁了,猜你的话就这么准。”程恪说。 江予夺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抓着程恪的衣服往自己面前拉了拉,仰头看着他:“我真的……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走了。” “说了不会就不会,你也太不了解我了,”程恪低头捏了捏他下巴,“我还有未竟的事业呢。” “什么事业?”江予夺问。 程恪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他压低声音:“干你。” 第89章 士别三日, 当刮目相看。 江予夺觉得程恪这个士别了都不知道多少个三日了, 居然还是个流氓,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不, 也不是没有长进, 按流氓的程度来说, 他长进还是不小的。 不过自己的长进也不小,如果是以前, 程恪说出这样的话, 他可能多少有点儿不习惯,冲击力有点儿太强了。 但现在程恪说出这俩字儿的时候他除了老流氓这个总结之外, 居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了, 没有不习惯, 也没有不自在。 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很想亲程恪一下。 只是环境条件不允许,旁边就是病房,还有医生办公室,所有的窗户都对着这个院子。 “李大夫说再观察一阵儿你就可以先出院了。”程恪说。 “我现在就可以出院。”江予夺看着他。 “还是要配合, ”程恪说, 停了停又有些犹豫地小声问,“你现在还能……看到他们吗?” “很少, ”江予夺说,“吃着药呢, 偶尔看到了, 或者听到了什么,我都还行, 不去看也不会注意去听。” “嗯。”程恪在他旁边坐下。 “李大夫说我比很多别的病人症状还轻一些,不过……”江予夺咬了咬嘴唇,转过头看着程恪,“控制稳定和好了,是两回事。” “我知道。”程恪笑笑。 “我这辈子可能都好不了,有可能会复发,”江予夺说,“还得吃一些药。” “我知道,”程恪转过头也看着他,“你不用担心这些,我真要跑,你第一次跟我动手的时候我就已经跑了。” “李大夫说我还有很多认知上的问题,得慢慢来。”江予夺抱起喵,把喵的肚子捂在自己脸上。 喵的肚子很软,有很多绒绒的细毛,捂在脸上很舒服。 而且大概是刚洗了澡,喵闻起来就像一个香粉团子。 就是拿下来的时候,沾了一脸毛。 “又到了它掉毛的季节了,”程恪拿了张湿纸巾给江予夺,“不过它冬天也掉,一年四季都掉,它为什么总掉毛?” “你掉头发也不分季节啊,”江予夺一边擦脸一边说,“只是你头发没他毛多而已……这问题你都纠结大半年了。” “我纠结过吗?”程恪问。 “你都纠结得说梦话了……”江予夺笑了笑。 “……是么?”程恪愣了愣,想想也笑了,“你偷听我说梦话。” “有机会给你录下来。”江予夺说。 “你……”程恪突然想起来,“你现在手机用着吗?是不是换号了?你是怎么跟罗姐联系的?” “罗姐直接过来看我,或者打电话到李大夫办公室,”江予夺揉了揉鼻子,“我手机放家里了,你都没找到吗?” “放家里了?”程恪非常震惊,“放哪儿了?” “你都没找吧,”江予夺一脸不满意的样子,“你慢慢找吧,找不着就给我买一个。” “你藏起来我找不着我还得赔你一个?”程恪瞪着他。 “我没藏!特别好找!”江予夺也瞪着他,“你就没找才找不着呢!” “放你的屁,”程恪说,“我回去找找吧,我压根儿就没想着你还能藏东西。” “没藏,”江予夺说完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什么时候回去?” 程恪马上明白了江予夺的意思:“我请了一星期的假,如果你想要我来看你,我就每天过来,你要是……” “好。”江予夺没等他说完就迅速回答了。 医院的探视时间有限制,程恪陪着江予夺在小院子里呆了一阵儿就得走了,约好了明天再来的时间。 “给我带点儿吃的,”江予夺说,“零食奶茶什么的。” “……是不是不让你吃这些?”程恪看着他,“你让我偷偷带?” “我又不是在减肥中心,我一直想吃,就是没好意思老让罗姐给我带,”江予夺说,“你现在来了,我不得好好支使一下么,我一个病人。” 程恪笑了起来:“我看你现在挺好的。” “比以前好点儿吧,”江予夺想想又叹了口气,“不知道能好多久。” “太远的不去想,现在稳定着就行,”程恪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嗯。”江予夺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你真的来看我了。” “废话,我不仅来看你了,我还想来打你,”程恪啧了一声,“也就是现在这个环境不方便动手。” “你是知道打不过我。”江予夺说。 “滚,你可以试试,”程恪想了想,“你以为我陈庆呢?” 江予夺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程恪知道他想大概是想问陈庆的情况。 今天他俩聊了挺长时间,但江予夺一直没有问过陈庆和他那帮小兄弟的情况,特别是陈庆,也许是不敢。 江予夺对于朋友的定义无论有多么奇特,陈庆都是他最重要的朋友,离开这么长时间,陈庆会怎么样,他估计也都没敢想。 “我能不能给陈庆说一声有你消息了,在旅行什么的?”程恪说,“他急得眼泪儿都快哭干了,每次收完租都上卢茜那儿哭一会儿,卢茜都不让他去了。” “屁。”江予夺笑了笑。 “真的,”程恪说,“一下成熟了很多,要不知道的得以为他失恋了。” “那卢茜……”江予夺想了想,“卢茜应该没事儿,她特别看得开。” “她没事儿,就说你会回去的,”程恪说,“房子还让我住着呢。” “要不……”江予夺犹豫了一会儿,“你告诉陈庆我回老家处理以前的事儿了,最多半个月就能回去。” 老家。 以前的事。 这两个点会从江予夺嘴里说出来,程恪是有些意外的,这是江予夺一直回避,拼命想遗忘的过去。 但其实也不应该意外,江予夺想要往“好”的那一边走,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他的过去。 “嗯。”程恪点点头。 “他在哪儿?我cao!他老家在哪儿啊?”陈庆在电话里扯着嗓子边哭边喊,“我他妈哪知道他老家在哪儿啊!他也没跟我说过他是哪儿人啊他说话又没有口音……” “在哪儿都行啊,又没让你过去,他马上就回来了。”程恪叹了口气。 “哦。”陈庆愣了愣。 “不是,庆儿,我以前就觉得你打架废物,配不上你这个总护法的名号,”程恪说,“现在看看,你这个总护法其实是你跟江予夺那儿哭来的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怎么哭!”陈庆说。 “我怎么哭的?”程恪问。 “你怎么哭的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陈庆喊了一声。 “……行吧,”程恪叹了口气,“我现在出差呢,还有事儿,不跟你多说了。” “你出个屁的差你出差,”陈庆说,“你当我真傻呢,你俩在一块儿呢!出差!出游吧你俩!” 程恪没忍住乐出了声,挂了电话之后还躺床上笑了半天。 他其实真没怎么哭,就江予夺刚走的那天他哭了一顿狠的,后来就不怎么哭得出来了,就像被盖上了盖子的一瓶水,漫长的等待之后,盖子被打开,水都已经干了。 没怎么哭,但也真的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