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中午还在犹豫的人家,这会看着没啥可说的,还说啥?不承包咋行,孩子等着吃白面儿呢! 这次具体情况夏小夏不知道,那段时间她忙着和何爷爷学习医术,之前给东子急救的那次,她写了个分析和治病过程交给何老,事情过去这么久,何老没在说什么,只是针对病情给她分析解惑。 何老见她性子这么感性,说救人就救人,不怕半点幺蛾子,只能感叹道到底是少年人,有几分意气善心。 为了不让爱徒被人打死,做师傅只能教好徒弟的本事,所以这段时间夏小夏被抓着拼命学,现在在何氏医馆,她也算是实习小医生了,经常来的和附近的熟人都知道何老这个漂亮的小弟子。 何老把不重要的病都交给夏小夏来看,他在旁边指点,遇上点棘手的,他也让夏小夏看着,他一边看病一边教他。 这样一来,夏小夏短短不到半学期学得比以往还快,当然也是以往的基础打得好。现在她敢保证再遇上东子那情形,不会紧张了,也不用靠系统扫描,她自己能看病。 所以除了在学校就是在何老那,等她放寒假回来的时候,村里已经解散完了生产队,划分了土地,几头牛卖了,一半给村里分,一半交了上去。 原来的队长当真做了村长,刚好老村长平时不管事,有能力的队长代替了也好。 第28章 自从分到地,家里又开始忙了起来,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统统拿起工具上地翻田去,地里的玉米杆稻草之类的杂物都清理干净,能烧的拿回家当柴火烧。 地里秋收过后的杂物的清干净了,拿上工具把土翻一翻,种上小麦和蔬菜,一方面可以保护水土,明年春耕的时候,土地依然肥沃好养活,另一方面种点耐寒的大蒜菠菜什么的,冬天还能有蔬菜吃,吃不完还能拉去卖钱。 现在手上的田多了,当家作主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万事能自己做主。 夏家分的几块地,面积还都挺大的,夏老头特地私下跟队长要来的,连在一块的几块地,唯一一块没在一起的地,现在还种着红薯,得过段时间天气再冷了些就能收上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谈得最多的就是这几块地的前途,明年该种点什么,是高粱还是稻谷,是玉米还是小麦,都有差别,这些夏伟国几个庄稼把式心里都门清。 夏小夏其实是想着一家人吃不了这么多粮食,拨些地来种点水果树就不错,还能圈块地做养殖场,家里的兔子不用养院里,赶养殖场去也方便许多。 但是她都没说,预备等老爸来,让他出头说这些,现在她还小过了年十岁,说的话还不够有力度,她撒撒娇,无伤大雅的事长辈宠着她,但是这事关家里生计的,万不可能听一孩子瞎叨。 土地承包制之后,紧接着广播里开始放着领导人的主张,伟大的某位改/革先驱者领导,正是提出了市场经济论,指出计划和市场都是发展生产力,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反对的声音渐渐压下去,广播里报纸上都是社/会/主/义也可以发展市场经济的言论。 即使是封闭在农村的村民,也似乎活跃了起来,夏小夏眼见着有那么几个,生活过不下去的,或是抵住别人嘲笑的目光想拼一把的,推了小摊车出来卖吃食,卖农作物,卖手工品。 憨厚的农家大叔,挑着家里种的红薯玉米白面儿,拎着篮子卖鸡蛋的阿婆,还有那灵巧的小姑娘织的围巾帽子手套做的袜子,身上挂了个自己缝的布袋,斜斜跨着,里面就是做的这些小玩意,一件一块,大点的围巾两块,两块五,一有生意来,顾不得北风吹得红通通的脸蛋儿,也不在意被风打乱的头发,高兴地拿出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县上的繁荣开始初显一角,虽然大部门店门关得紧紧的,仅有的几家也是公家的,但是这些试水的小摊贩们显然给这座落后的小县城注入了丝活力,如热油碰上水,早晚会溅起火花来的。夏小夏这么觉得的。 她站在上次系统奖励给她的店门口,从街头走到街尾,站在街尾望着街头,开始思考未来。 做点营生是必然,她家的小兔子现在不拘着了,能繁衍多少就繁衍多少,到时候找个供销商卖出去不简单?再不然光是村里附近镇上这些人口就够消化了。 现在她还小,独立不了这种大事,夏小夏想这周老爸回去听听他的意见。 夏伟业在厂里技术吃香,领导指着他修机器,他嘴巴甜机灵灵活,跟这些人相处得倒是不错,所以一向消息灵通。 早在消息还没传开的一周,夏小夏就发现他爸匆匆忙忙的,这回想起来可能就是在计划些什么。她断定自个儿老爸不是那么安分的人,就像老夏家生出的一根反骨,向来主意灵活。 夏小夏心想,老爸这会如果真的想搞些什么,家里会同意他放弃这个铁饭碗,去做起人家看不上的买卖营生么? 虽说这会不叫投/机/倒/把了,但是一直以来的观念怎么会那么好改变呢? 第29章 老夏家此时灯火通明,明黄色的老式灯泡照亮堂屋的一亩三分地,灯光昏昏暗暗,并不特别明亮,夏家的老老少少十六口人,都围坐在吃饭的那张大圆桌上。 他们正在开着家庭会议,为了分得的土地和夏家的前程,大人小孩都面色严肃,就是三四岁的夏欢夏喜都不敢皮了,在大人的影响下正襟危坐,小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这次我们分得了七亩六分地,有六亩半是连在一块的,咱家人口多,这些地怎么种,种什么,这些咱们都得算计好了,家里的粮食哪些能吃,哪些得留作种子,有些种子咱家不够得跟人换点。” 夏老头直言正色,他平时话不多,啥事都让老婆做主,不可否认在大事上还是威严的一家之主。 听完了之后,夏家几个儿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当大哥的夏伟国出声了:“爸,妈,咱家万事你们做主,种啥怎么种您吩咐好了,我哥俩几个只管出力干活儿就是了。” 夏菊花白了大儿子一眼,“你是木头疙瘩还是没脑子,啥事听我老两口的,以后我们不在了听谁的?” “现在是自由社会了,不兴那套子子父父的了,你们有啥意见只管说,意见谈不拢的,我跟你们爸都说好了,把地分给你们自己折腾,那六分地给我们打发时间就够了。往后啊,看谁把地搞得最好,就听谁的。” 夏伟业沉默了很久,从开始到现在没吱过省,夏菊花注意到往日这个脑子转得最快的小儿子,有些纳闷,她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伟业,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说话呀!” “妈,我在寻思着,现在外边不是可以自由买卖了?我想承包块开春的的时候种上果树,前几天的时候,厂里来了个厂长的亲戚,是南方特区来。” “我正好在厂长办公室那听了几耳朵,咱们这的果子南方不好买的,他还说这趟过来,准备多带点特产水果回去送人,可见咱这的水果在那也稀罕,如果把这水果给供应过去,那价格翻番了,比啥都好赚。” 夏伟业思索了许久,才把话给说出来,至于厂里的工作他不打算放弃,别说家里不会让他丢掉这个铁饭碗了,就是他自个儿心里也不是很有定数,这年头还是得谨慎些。 所以夏伟业想着先把后山那块地承包下来,进些果树来再请村里的乡亲给种上,他请个几天假泡泡这些事,厂里班还是照常上着。 这话一出不说两个老的了,就是兄弟几个也很惊讶,夏伟庆平时憨头憨脑的,这次倒是说上话了,他有些不解的问:“你这是干啥啊,这水果能有种粮食好?粮食还能饱肚,水果吃个新鲜谁给你买?” 夏伟业笑起来,本就俊秀的脸更柔和了两份,林宝花瞧着丈夫侃侃而谈的模样,有些痴了,手捏紧了他的袖子。 “爸妈,哥,这些都不用担心,我会托厂长给我介绍那亲戚认识,找几个那边的人做买卖不难的,就是运输麻烦点,这个只要想做,到时候找找办法解决,也行。” “这几年我也存了些钱,找找银行贷些钱出来,这买树苗雇人的钱就出来了,听说现在也鼓励这回事,咱们只要把手续都办下来了,啥事都好办了。” 他顿了顿,看向两个哥哥,“这家里分的地,我用不着,让大哥三哥种着吧。” 众人安静了好一会,夏老头开了口:“既然老四已经决定了,那做好做坏都是他一个人承担,咱们家没那能力帮你什么,也不阻着你。” “地我还是按你们四兄弟的名头给你们划分清楚了,就是你们二哥当兵在外,咱家里头也得给他留地,以后夏至还能有个依靠,老四不种地,名头挂着,给你大哥三哥种,二房的也给老大老三先种着。” 夏老头目光犀利地看过儿子们的神色,“你们有什么意见的提出来。” 次日的时候,夏菊花特地偷偷拉了夏伟业问他钱够不够,不够当妈的手里有一些,先拿去用着,夏伟业被她妈的神神秘秘的举动逗笑了,当妈的虽然有一份心意,但他说啥也不能要老太太的私房钱,这当儿子的没本事挣钱就算了,咋还能要爸妈的养老钱。 夏小夏也找了他爸,告诉他自个儿能贡献一间店铺,给当爸的做投资,夏伟业哭笑不得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不客气地收了。 “行啊,拿你这店铺去贷款,爸爸能贷更多钱,到时候这门营生算你一份。” 父女俩笑闹归笑闹,正经事还是得做。 眼下还是冬天,先去找原先的大队长现在的村长打听打听承包的事情,地头下来了,才好做事。 等夏伟业跑了好几处,把山头承包下来已经到了腊八了,腊八节自古是个非常重要的节日。 早在先秦的时候腊八就得祭祀祈福,《说文解字》记载:腊,冬至後壬戌,腊祭百神也。《礼记》也上也有“ 祠于公社及门闾,腊先祖五祀。” 在这农村里没那么多讲究,但也是有些说道的,村里的孩童也会唱的口水歌:“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餐,唏哩哗啦二十三。二十三,祭灶爷,灶爷高兴好话说上天! 又买糖,又买糕,年糕发糕萝卜糕。做香肠、腌腊rou,凤鸡板鸭看了口水流!” 过节前一天,李慧就把腊八粥用的豆子都泡着,第二天一早把泡好的豆子用来煮粥,等到一家人都起来的时候,正好粥已经煮好了。 腊八粥、腊八蒜,喝完热乎乎的腊八粥暖暖胃沾沾气,一家人坐着聊天,男人们吹牛,女人们忙着腌制腊八蒜,坐着剥蒜,腌好了放炕边上,热乎两天蒜头开始变绿,绿油油的看着跟玛瑙似的喜人,这腊八蒜放着过年还能沾着饺子吃,是再好吃不过了。 夏小夏也在边上跟着学,家里两个伯母跟她妈都是手巧的,大妈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家务农活一把抓,三妈心灵手巧,虽然农活干的不咋样,这个手却是灵巧的很,她剥的蒜白白嫩嫩,切头整整齐齐,半点没有坑洼,漂亮极了。 除了腊八粥腊八蒜,家里割了块rou,做了顿白菜饺子吃,小子们吃得满嘴流油,一人吃了二十来个,夏小夏胃小只吃了不到一半,剩下的让夏阳这个嘴馋的给端走了。 夏小夏听奶奶说,很早之前他们还得祭祖祭天公,现在这年头哪里兴这个,半点封建迷信要不得,过了这个平淡温馨的腊八节,就该过年了。 村里到处喜气洋洋,都在买年货,夏家的兔子趁着年前,兔子一下子买了十几只出去,夏小夏分了钱之后大赚了一笔。 大人们忙着办年货,忙着过好年,夏小夏也不爱漫山遍野溜达串,干脆组了队学习,还是之前那些人,他们这次的期末考试都进步了,被老师表扬,在家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小孩子们尝了好处,都乐颠颠地拿着课本儿纸笔过来夏家学习。 “小夏姐,我们老师说我这次考这么好,一定能考上县一中的。” “是啊夏jiejie,你太厉害了,问你啥都会,比老师还厉害,老师说的有些我都听不懂。” 有几个孩子比夏小夏还大,也厚脸皮跟着叫姐,好让夏jiejie多教教他们,这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这个时候,夏欢夏喜小朋友都站出来捍卫自己的主权,jiejie是他家的,不能让人抢走了,jiejie有好吃的都分他们吃,还叫他们识字,再好不过没有了,所以夏欢夏喜最讨厌别的小朋友和大孩子喊他们的jiejie。 每当这个时候,夏欢夏喜就抱着夏小夏的腿,用眼神瞪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坏蛋,准备晚上回去跟mama告状,又有人要来抢jiejie,太可恶了,他们哪有欢欢喜喜可爱。 夏小夏乐呵呵地看萌娃撒娇,多亏这两小子插科打诨,读书的时候才不会闷。 过年前一天夏小夏给齐老师写的信收到了回信,邮差来送信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信是在期末考之前就写好寄出去了,过了这么久,夏小夏以为不会回信了,慢慢把这事给抛脑后去了。 跟着这封信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包裹,里面是两本书,夏小夏拆开看了,回信的内容大致是先表达了因为繁忙表达了歉意,然后针对夏小夏提出的问题,做了详细的指点,最后送了两本书给她,说是新年礼物,让她好好学习,并表示了赞赏和期望。 夏小夏受宠若惊,没想到还会收到礼物,所以她也准备回点小礼物过去,下一次寄信的时候一块寄出去。 前思后想了许久,夏小夏打算做几个蝴蝶标本书签,她以前跟过生物老师一段,打过下手,所以要做也不难,这标本书签雅致不贵重,且重在心意,她觉得很满意。 夏至也收到了来自他爸爸的包裹和信件,有两封信,一封信写给当爸妈的,一封信是给儿子的,夏伟民还寄了些羊rou干牛rou干,一件军大衣几件小孩子的衣服一起寄过来。 夏菊花让夏老头给她念信,边听边骂那不着家的不孝儿子,骂完了又担心儿子,回过头自己抹泪。 夏至拿了他爸给他的信和衣服,悄悄回了屋,仔仔细细地看着一字一句,看着看着又偷偷掉了几滴泪,他捏紧了信,把东西藏在自己的小箱子里。 夏至写了信跟他爸回道:“爸,你不必担心我的生活,爷爷奶奶,大伯和三叔小叔都对小至很好,四婶婶也很好,你知道吗?四婶婶的女儿,她叫小夏,小夏jiejie很聪明,读书很好还会赚钱,我跟她偷偷卖过兔子,攒了钱。爸我想用这钱给你买礼物,可是我不知道你稀罕啥。” 第30章 过年的这一天,夏家难得热闹,除了老二夏伟民,全家都在。 前一天,夏家把家里最肥的猪给杀了,那头猪夏菊花精心喂养,有两百来斤,请了村里最老道的王大头来杀的,村里闲着的人凑在边上起哄看热闹,小孩们嚷嚷着要吃rou了,流着口水在边上乱串,夏小夏拿出花生果子出来招待,杀猪算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了。 相处得好的几个邻里也都得了夏家分的猪rou,夏家隔房的亲戚送了过去,还留了些冻在外面,准备给几个媳妇回娘家的时候带走的。 李慧和林宝花很高兴,往年拿回去的都是白面鸡蛋红糖这些随礼,就是这也让村里好些外嫁媳妇羡慕呢,今年还随了rou,那在娘家谁不高看一看? 林宝花虽然是夏菊花的远方侄女,但她们家和婆婆家还真不一样,夏菊花娘家是生了一溜的丫头,没个男娃儿,老姐妹几个嫁的嫁卖的卖,老父母也老早没了,夏菊花更是卖给夏老头当童养媳的,这在村里是绝户没依靠的。 而林宝花家有两个兄弟,她排中间,哪怕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小,但家里就一个女娃,姑娘家的时候也是过得不错的,就是两个亲家都不错,又知根知底才结了这门好亲事。 三房的小王氏家里是隔壁省的,她当年下乡当知青,也没想过嫁人,如今过年也回不了娘家了。 王氏盯着满桌难得的好菜有些怔怔然。 想着遥远的父母家人,自下乡了几年都没见过家人,嫁了人生了孩子父母都还没抱过外孙,看妯娌们热热闹闹地提起回娘家的事,她忽然有些难受。 坐在旁边的高壮男人,注意到了媳妇的心不在焉,他不明所以地握住了媳妇的小手,夏伟庆悄悄问道:“媳妇,你咋了,不高兴啊,这么多好吃的,待会多吃点,吃胖些。” “我想爸妈和小弟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孩子去看爸妈啊?” 夏伟庆憨憨一笑:“等我挣够了钱,凑了车费咱就去,明年家里田地我跟大哥一人种一半,到时候卖了粮食,有了钱就去。” “你俩说啥悄悄话呢,这么大个人不害臊,要亲热回房里去,别瞎了我老婆子的眼!” 夏菊花不满地嗔怪了一眼傻儿子,又正色道:“今儿个是大年三十,也是我老夏家一起完完整整聚在一块的又一年,明年后年,以后咱们家就是要这样齐齐整整的,一家人往一处使劲儿,早晚能把日子给过活了!” “小北,你去爷爷房里,把酒拿出来,咱爷几个今晚不醉不归!”夏老头一听这话,觉得时机正好,豪迈一挥手,使唤孙子去拿酒,趁着这难得的时候馋几口酒,老婆子管得严,他喝口酒也得绞尽脑汁找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