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木婆婆却疑心孙女没说实话，但是也猜不到真相。她怎么也想不到木小树是把野猪活生生勒晕过去的，而野猪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别的伤痕，也不像是搏斗后的样子。

    她看着孙女满头大汗，倒了一碗温开水给她，却任她怎么讨乖卖好都不吭声。不管是往山里面跑，还是抓野猪这事，都太冒险了。她说了多少遍不准往里走，没想到孙女表面应得好好的，却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杀猪是大事，虽然是野猪。自己村里杀猪一斤肯定要便宜一毛两毛的，所以村里人很快就围着木婆婆嚷着自家要多少rou，让她给留着。

    木婆婆这回被人缠着，自然顾不上孙女了。

    木小树却主动蹭了过去，偷偷趴在木婆婆耳边小声说：“奶，霍大哥帮了咱家这么大的忙，我想多留点rou做成rou干给他寄过去，您别都卖了。”

    “知道了！”木婆婆脸色虽然不好看，心里却记下了。毕竟霍正锋确实帮了不少忙，不光要给他留点rou，最好还要去石坎村送点。

    第14章

    曹桂花和吴月梅听说公公婆婆家里要杀猪，赶紧小跑着过来帮忙。一分力都不出，等会儿分rou的时候说不定就没他们家的份了。

    她们算是看明白了，有了小树，公婆的便宜就没那么好占了。

    木老大捡了几块砖头，在院子里临时搭了个两个土灶。刚搭好，木老三就背着一捆柴火过来了，后边跟着他家的小子十二岁的小子木军，怀了也抱着木材。

    木军九岁的妹子木果跟着大姐木朵和木小树站在一起，眼巴巴的盯着已经放到大木案上的野猪，等着看杀猪。

    吴月梅和曹桂花把过年用的大锅抹干净放到砖头上，倒了满满两大锅水开始烧起热水来，一会儿杀了猪要用开水褪毛。

    杀猪王来的时候，看到这头肥硕的大野猪忍不住夸了一句“好猪”，这都快赶上家里养的猪肥了。

    平常杀猪都是过年或者办喜事的时候，杀猪王也好几个月没动动刀子了。看到这头野猪，他也来劲了，抽出刀子拿水一泼，让人摁住野猪，掰直猪脖子，一刀就捅了下去。动作又准又狠，周围的人纷纷叫好。

    昏迷中的野猪突然惨烈的叫了一声，却被人死死压住，不一会儿就停止了挣扎。殷红的鲜血顺着脖子流到下面的大盆里，盆子快满的时候，木婆婆就赶紧换上洋瓷盆。

    猪血都是好东西，一点也不能浪费。

    开始杀猪的时候木朵就背转身捂住木果的耳朵了，等到这边没有动静时才凑过来，正好看到自己堂妹不错眼的盯着那头死猪，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胆子还真大。”木朵指的当然不只是看杀猪这事，“野猪你都敢惹。”

    她也不相信是野猪自己撞死在小树跟前的，先前抓野鸡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个堂妹艺高人胆大，这野猪指不定是她用什么方法抓到的。

    不过木朵顶多猜测是设了陷阱之类的，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家可爱的小表妹根本就不是个人类，不能以常人的行为推论。

    木小树不在意地说：“有rou吃就行了，反正它打不过我。”

    “二姐真厉害！”木果这会儿眼里也只有rou了，这么多的rou，都是二姐一个人打回来的，太厉害了。

    “呵呵，果果，别跟你二姐学，深山里危险得很，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等晚上爷奶就该收拾她了。”木朵搂着木果，幸灾乐祸的看着木小树。

    她可是知道爷奶有多宝贝这个meimei，敢这么冒险，肯定要被收拾的。她管不住堂妹，但是爷奶肯定有办法。

    木小树头疼地脑袋哀嚎了一声，看着杀猪王刷刷的刮着猪毛，只当自己也是那头野猪。死猪不怕开水烫，就当自己是那头猪吧，顺其自然。

    野猪身上的毛褪干净了，木老头就把地上的猪鬃都收拾起来，铺了一块油布晾上，这回头都能卖钱。野猪鬃比家猪的毛还值钱，一点都不能浪费。

    “该卸rou了！”木朵提醒两个堂妹，她害怕杀猪，看人呢卸rou的时候倒是积极。看着那一块块鲜红的猪rou被拆分到案上，她就有种满足的感觉，哪怕这rou不是自家的。

    杀猪王熟练的把野猪开膛破腹，拿出自己的工具包，跟旁边的人说：“这卸rou也得有经验，尖刀割rou，斧头开梁......”

    说话间，木小树就看到猪头、排骨、肘子、猪蹄……一一被卸了下来，这杀猪王的手艺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木小树看得目不转睛，发现这猪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不可吃的东西。也是，若轮吃，这世间能有什么生物比得上人类？

    上辈子饥荒的时候，就连她这样的大树都差点被人啃秃了，那会儿吓得她生怕自己化形后会变成一个秃子。还听说某个地方的人类甚至连临省的人都吃呢，人类真凶残，同类相残毫不手软。

    “娘，永强媳妇要生了，猪惊骨留给我们吧。”曹桂花悄声跟木婆婆说道。

    猪惊骨是猪的听骨，形状十分奇特。翻过来看形似鬼脸，覆过去瞧状如龙头，所以民间都认为猪惊骨有“压惊、辟邪”的作用。

    曹桂花讨猪惊骨就为了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用红绳串起来戴在手上压惊。当然，她还想练猪头一起讨走。

    木婆婆就当没听到她话里的深意，干脆的说：“回头我掏出来给你留着。”她这是打算吃了猪头rou单独把骨头挑出来给儿媳妇。

    永强媳妇肚子里的也是她的曾孙，木婆婆怎么可能不疼爱。但是这头野猪是小树带回来的，那么大个猪头也不能随便就给了。

    吴月梅看大嫂吃了瘪，偷笑了一下，然后跟婆婆夸起了侄女，“咱们家小树就是有福气，旺家，这么大的野猪偏偏就撞晕倒她跟前了......”

    “干你们的活去，一会儿少不了你们的！”木婆婆提起孙女就来气，直接把两个儿媳妇赶去干活了。

    吴月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看婆婆心情不好，赶紧去帮着弄杀猪菜了。今天邻居也过来帮忙了，中午自然要请人吃顿杀猪饭。

    杀猪王卸了rou也没走，帮着木家卖起了rou。

    一头野猪杀完也就一百多斤的rou，虽然农村穷，轻易舍不得买rou吃，但是难得的野猪rou，又比集市上便宜，几十斤rou也不算难卖。

    卖了差不多三十多斤rou，院子里渐渐就弥漫起来一股浓郁的rou香，不一会儿，水煮rou片、猪血旺、水煮肥rou、爆炒猪肝、蒸血旺等一盆盆喷香的美味就端上了桌。

    吃了饭，邻村有人得了消息也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买rou了，一下午半扇猪rou就卖得差不多了，木婆婆干脆收起来不卖了。

    “你大爷跟你三叔家今天都来帮忙了，我做主给他们一家五斤rou，猪蹄子给你大娘两个，你嫂子快生了。下水挑点给你三婶家，你看行不行。”木婆婆跟孙女商量。

    木小树算算，不算排骨、下水零零碎碎的东西，净rou剩了七十斤，分出去十斤，还剩六十斤，再给霍大娘家送五斤，还剩五十五，自己家留二十五斤，二十斤给霍大哥做rou干，完美！

    “行，排骨给他们两家也分几斤吧。还有大姑，明天也送五斤rou过去吧。”木小树看着剩下的这一堆rou，大气的说道。

    木婆婆其实也想给闺女送点rou，但是老大老三家帮忙了，还有理由，闺女家却不知情，自然也没来人，她不好开口，谁知道孙女却主动提了这茬。

    这孩子心性好，厚道，随了林子。就是这个憨大胆，不知道随了谁。木婆婆和老头子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看到爷爷奶奶的脸色不好看，木小树嘿嘿笑道：“猪头不给我大娘，卤了给我爷下酒。切一块五花rou，奶你明天给我做红烧rou。”

    木婆婆看老头子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了，瞪了他一眼，这老头子太好糊弄了。她转头对孙女说：“就惦记着吃！还没跟你算账。想吃rou跟奶说，奶上街给你割去，你往山里跑啥？”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让你往山里跑，你就是不听话。你要是有个好歹，还让我跟你爷活不活了？”

    木婆婆现在还记得，有一年大旱，地里收成不好，人没得吃的，山上能吃的搜刮干净了，野猪没有吃的了，就下山祸害人。

    有人想抓了野猪吃rou，被野猪把肚子都顶烂了，肠子流了一地，身上被啃得不成样子。

    她这个孙女八岁就走丢了，好容易找回来，她恨不得拴腰上带着，生怕再丢了。老二这一房就剩这一条命根子，他们要是再给看丢了，干脆一头撞死算了，还有什么脸活着。

    木婆婆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都怪我那时候没看住你，我对不起林子啊......”

    孙女说是这十年在山里长大的，她就算不问，也知道没少受罪。她把木小树的野性归到这十年的山林生活上了，她担心孙女野性不去，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回山里了。

    木老头坐着一旁抽着旱烟，长一声短一声的唉声叹气。这都是他们的错，当初要是看好小树，不让孩子走丢了，林子怎么可能会出门。

    要是儿子在，孙女也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没人教没人养，小树还能长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他们这里可是听说过狼孩的事，听说那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跟狼一起生活，救出来话都不说说，也不会走路，跟狼崽子没什么两样。

    两个人老人轮番念叨了她半天，木小树只能苦着脸保证，以后再也不进深山了，要是去外围的山上挖野菜采蘑菇什么的，一定会叫上人一块去，这才好不容易哄住两个差点抱头痛哭的老人。

    也是她习惯了独来独往，忘了爷奶并不了解她的能力，所以才会担心。看来她还是努力修炼，然后用灵气种菜才是正经的发家致富门路。

    有人养猪都能成万元户，她种菜怎么就不行了？

    木婆婆得了孙女的保证并没有放心，这回的事情让她有了危机感，决定赶紧给她订门婚事，成了家生了孩子心就定了。

    在老人眼里，似乎结婚生孩子是一种万能的灵药。性子毛躁不踏实，结婚了就稳定了；游手好闲不着家，结婚就上进顾家了......

    第15章

    虽然木婆婆想给孙女说亲，但是好的人选却不是一天两天能找到的，还是先把这些rou给收拾了。

    一大早木婆婆就去了霍家，提了五斤rou和两根排骨，把开门的霍大娘吓了一跳。

    “小树运气好在山里捡了个便宜，拖了一头野猪回来，卖了半扇，剩下半扇各家分分就不多了，我也没多拿，你们就当尝个鲜了。”木婆婆跟霍大娘说道。

    实际上五斤rou已经不少了，对霍家这样的人家来说也算是厚礼了，木婆婆这是谦虚的说法，霍大娘自然没有当真，反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情况不对啊，按说她差点骗了小树，木家就算大度不计较，也不应该这么热情吧？

    “给孩子留着吃就行了，还大老远给我们送过来，这怎么好意思。”霍大娘坚决不收，一脸的羞愧。她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如今哪还有脸收木家的礼。

    木婆婆心里其实并不是没有一点芥蒂，她是看在霍正锋的份上才不跟霍大娘计较的。不过看对方这态度，她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正锋没少帮我们忙，这点rou算什么。听小树说他在部队吃得不好，还说要做了rou干给他寄过去。”

    霍大娘心头一喜，正想说什么，却听木婆婆接着说，“正锋是个好孩子，拿小树当亲meimei，小树也是真心拿他当自家哥哥。小树孝敬你们几斤rou是应该的，你别跟我客气。”

    木婆婆就防着霍家再起心思，所以对木小树大手笔的拿出二十斤rou给霍正锋做rou干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异议，还主动提出要给霍家送rou。

    这点东西要是舍不得，说不得就得把孙女赔出去了，哪头轻哪头重木婆婆算得清清楚楚。所以她说得清清楚楚，就当结了一门干亲，礼尚往来，没有别的意思。

    果然，霍大娘脸上的喜色慢慢消失了。不过儿子帮了木家什么忙，她怎么不知道？

    招待木婆婆在堂屋坐了一会儿，霍大娘也慢慢问出来了。没想到她这个木头儿子背地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果然没有看错，这是真上了心了。

    至于当什么亲meimei，她是一个字都不信。正锋姑表家也不是没有姐妹，大伯家还有两个堂姐，哪个不比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干meimei亲？

    但是被自家男人和儿子一再提醒，霍大娘也不敢轻易提结亲的事。送走木婆婆后才回屋跟霍老爹说：“你说木家那闺女跟正锋有没有可能......”

    “你就别掺和了，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反正木家也知道正锋的情况了，要是两个孩子成了，咱就欢欢喜喜办婚事。要是不成，你就当多了个闺女，你不是早就想要个闺女吗？”

    “什么闺女，没看婶子是一个人来的，这是防着我的吧？”霍大娘心酸地说道，木家婶子口里说着正锋当小树是亲妹子，却没把孙女带来给她看，八成是怕她再惦记小树。

    她那个儿子啊，先前还不让她插手，自己却使了这么多的小手段讨好女孩子，看来真是开窍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小树给哄回来了，霍大娘美滋滋的想道。

    可惜霍大娘不知道，这谁哄谁还不好说呢。

    木婆婆从霍家回来，还没见到老头子的影子。闺女家离得远，老头子天不亮就起来了，中午能回来就不错了。

    木小树已经把做rou干的rou切成小条焯好水了，木婆婆回来后放了料炒好晾上，就准备做红烧rou了。

    红烧rou并不难做，但是做得好却不容易，一要技术好，二要舍得放料。昨天猪rou卖了不少钱，木婆婆也大方起来，料下得足足的。

    rou还在锅里收汁，木小树闻着这氤氲的香气，口水都快掉下来了。记得小时候过年做红烧rou，家里人都舍不得吃，要留着招待客人。

    等亲戚走完，家里人才敢把剩下的rou分吃了。热了好几遍的红烧rou在小孩子心里，却是这世上最好吃的美味。

    木婆婆也知道孙女嘴馋，捡了两斤多最好的五花，足足做了一大海碗的红烧rou，吃得木小树眉开眼笑，嘴角都泛着油光。

    记得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天天吃红烧rou，今天算是吃了个尽兴。木小树遗憾地说：“奶，红烧rou真好吃，早知道就多留点rou了，咱们天天吃红烧rou。”

    木婆婆瞪了孙女一眼，“一斤rou一块多，你还想天天吃红烧rou，干脆我跟你爷贴点嫁妆把你嫁到rou联厂算了。”

    “奶，不是我给你吹，我要是放开了，rou联厂都能给它吃倒闭。”木小树笑嘻嘻说道。

    木小树也就是说说，现在天已经慢慢热了，鲜rou根本放不住，剩下的rou早就吊到房梁上了，熏成腊rou慢慢吃。

    猪rou干晾好后，木小树就开始给霍正锋写信，炫耀了自己抓到一头大野猪的丰功伟绩，说了最近的情况，也没忘记问下她爸的事情有没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