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石兮腿短，默默的追了十几米，直到前方巷子里忽然相互追逐着跑出来两个小男孩，她脸上这才一慌，吓得立马停了下来。 一个是小方面馆的小胖子，另外一个则是凌骁。 轿车与两人擦肩而过。 两人纷纷扭头去看。 直到小轿车拐弯，消失在了视线里。 小胖子依旧舍不得收回视线，一脸羡慕的说着：“那是白家的大汽车，骁哥哥，比你们家的摩托车还要气派呢···” 凌骁抬脚踹了胖子一脚，恶狠狠的道着：“吃里扒外的狗腿子！” 说着，扭过头来眯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小石兮，忽然走到她跟前，伸手用力的戳了戳她的眉心，一边戳着一边恶狠狠道：“小哑巴，说！你刚才追什么追，你是想要逃跑吗？哼，你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 石兮的眉心被戳得生疼，葡萄似的眼珠子里噙满了亮晶晶的眼泪，却屏住呼吸不敢哭出声儿来。 因为，她若是哭了，凌骁一来气，就会欺负得更加厉害了。 凌骁戳得石兮的小身板都要摇摇欲坠了，见她傻子一样，一脸呆头木脑的，顿时觉得没趣，就恶狠狠的撂了一句话：“小哑巴，你给老子听清楚了，你是我们凌家买回来的，想跑，门都没有！” 说完，这才大摇大摆的回去吃饭，放过了她。 等凌骁走后，小胖子这才走过来，一脸同情的看着她，心酸道：“小哑巴，我现在可打不过骁哥哥，不过你放心，以后等我长大了变得厉害了，骁哥哥在欺负你的话，我就替你做主打回去，好不好？” 石兮听了，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小霸王凌骁走远了，犹豫了片刻，忽然冲着胖子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瓜子。 胖子摸了摸脸呵呵笑了，又伸着小胖瓜子摸了摸石兮的小脸，牵着她回家吃饭。 石兮伸着小手揉了揉被凌骁戳疼的眉心，回过头去巴巴看了一眼。 那里的车车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由春天变成了夏天。 但是在小孩子们的世界里，对于时间是没有任何定义的，反正每天过的都是一样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石锡镇上其它小孩子兴许还要跟着在家里做做家务、做做农活，可这些事情与凌骁和石兮两人却没有太多关系。 只记得在一次全民都在田地里割稻谷的大夏天里，小胖子晒得满脸冒黑油回来了，肩上背了个印着个米老鼠的新书包兴冲冲着凌骁与石兮道着：“我爸爸从城里给我买了个新书包，爸爸说要将田里的稻谷卖了给我交学费，骁哥哥，小哑巴，我马上就可以上学了···” 小胖子说这话时，黑脸激动得直泛红，整张胖脸变得黑红黑红的，十分滑稽。 小石兮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直好奇的盯着他的脸看着。 对于上学的定义还有些迷迷糊糊，只知道镇上的小孩每天早上都背着书包走了，晚上又背着书包回了，至于还有其他什么，就全然不知了。 而凌骁听了，却是一反常态的没见搭理。 他抬眼看了一眼胖子的新书包，抿着嘴巴很久没有说话。 五岁的胖子马上就可以上学了。 六岁的凌骁却依然无人问津。 更别提还只有四岁的石兮了。 第6章 006 凌家楼上有三间房，期间一间小的变成了杂物间，因为凌骁跟石兮都还是小孩子，两个人住在了一间房间里。 索性房间里的席梦思很大，尽管凌骁连睡着了都同样霸道张狂，一个人足足占了整张席梦思的三分之二。 好在石兮个头小，紧紧的贴在靠墙的里侧，缩成一小团睡在一个小角落里，长久下来倒也一直与他相安无事。 胖子宣布他要上学的那天晚上，凌骁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很晚很晚都没有进屋睡觉，像是在等着谁似的。 石兮热得受不了了，偷偷的挪了挪桌上的小风扇，就挪了一点点，生怕被人看出来了。 风儿呼呼的对着她吹着，十分凉快。 石锡镇的夏天总是又热又闷，而凌骁性子很是急躁，十分怕热，一到了夏天，身上的汗水就没干过。 以往所有的风都吹到了他的身上。 石兮热得后背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痱子，又痒又疼。 只觉得这一晚的夏天是最舒服的一晚，迷迷糊糊的将要睡着之际，还在期盼着，希望风儿不要走，希望凌骁晚点在进来。 舒舒服服的睡到大半夜。 石兮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及摔东西的声音给惊醒的。 只见小身板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就立马醒了。 尽管双眼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睁开，身体却先一步紧紧地抱着枕头坐了起来。 此刻外面一片狼藉。 凌叔叔又喝醉酒了，在砸东西，在大声嘶吼着：“滚啊，都给老子滚，有本事这一辈子都别再回来了···” 每次凌叔叔喝醉酒了，都是反反复复的骂着这一句。 她是见过凌叔叔醉酒时的模样的，双眼赤红突出，额头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像是脱笼而出的野兽，十分吓人。 经常一边大骂怒吼着，一边失控的砸东西，家里电视的屏幕碎了小半，椅子是缺了腿的，窗子玻璃也是残破不全，整个屋子里无一完好之物。 此刻听着外头哐哐当当的声音，小石兮吓得抱着枕头缩在靠墙的角落里直打哆嗦。 直到听到一阵熟悉的闷哼抽气声响起，耳边的怒吼已变成了“你也滚，你也给老子滚”时，小石兮白着一张脸，眼眶里的眼泪早已里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她颤颤巍巍的下床，悄悄的躲在门后面，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隙，果然看到凌叔叔在打骂凌骁，一脚一脚用力的往他身上踹。 往日的活霸王此刻变成了弱小的小动物，他紧紧地护着头，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却死命咬紧了牙关，没有哭闹、没有求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的目光刚好对着房间的方向，恰好看到了躲在门背后吓得直掉眼泪的小石兮。 凌骁的双眼忽然变得赤红，只拼命的咬紧了牙齿，狼狈间还不忘凶狠的去瞪她。 凌叔叔打累了，累得气喘吁吁，酒气上头，脚下一阵漂浮，被地面上的椅子给绊倒了，就直接躺在了地上醉死了过去。 凌骁咧嘴呲牙的捂着肚子艰难的爬了起来，立在原地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凌叔叔，看了很久，默默地过去试图将倒在地上的凌叔叔扶起来，努力了好几下都是徒劳，终于作罢。 不多时，又一边瘸着腿一边困难的挪到了隔壁房间，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枕头，垫在了凌叔叔头下。 最后，又将一片狼藉的屋子草草收拾了下。 这样的熟练的举动，似乎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回来时，凌骁脸上带着伤，手里拿了个皮夹。 见小石兮抱着枕头可怜兮兮的缩在席梦思角落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还边在打着嗝。 凌骁揉着嘴角的淤青，一脸不耐烦的指着窗子道：“再哭，老子就将你丢下楼去···” 似乎牵动了脸上的伤，只用力的抽气了一声。 而小石兮被吓得立马憋住了气息，只剩下一下一下的打嗝声。 凌骁瞥了她一眼，似乎还有些不满，嘴里轻哼了一声，想到什么，低头去摆弄手中的皮夹去了。 只见他熟练的打开皮夹。 里面有不少钱，看来今晚赢钱了。 凌骁从里面抽了一张十块的，想了一下，又抽了一张二十的，又抽了一张，拿了整整五十。 五十块钱在石锡镇能够抵村子里一家四口整整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尤是凌骁，虽然平时没少偷拿过钱，但是这么大的数目，也还是头一回。 他是个藏不住钱的。 见小石兮打着嗝抽抽搭搭的快要睡着了，忽然心中一动，一把将她拖了起来，将手中五十块钱递了过去，眯着眼道：“这钱先藏在你那里，藏好了，若是弄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石兮一边揉着眼，一边迷迷糊糊的接过了钱。 一个月内，凌骁就凑齐了两百多块。 正要将凑齐的学费交给方婶时，石兮将整个兜里翻遍了，小脸顿时变得惨白惨白的。 钱不见了。 凌骁红着眼瞪着她，那恐怖模样仿佛要吃了她。 小石兮迈着小短腿跑到了楼下小方面馆躲了起来。 凌骁板着脸一步一步缓缓地追了下来。 石兮小脸煞白，抱着方月华的腿不撒手，直一个劲的往她身后躲着，一边躲着一边直害怕的啜泣着，小身板哆嗦得厉害。 “怎么啦，这是怎么啦，怎么吓成这幅模样···” 方月华大惊，正要转身去询问，就看到那边凌骁气势汹汹的过来了，方月华皱着眉教训道：“骁子，怎么能欺负meimei，瞧瞧把meimei给吓得，平时胡闹就算了，可不兴这样没轻没重的——” 凌骁充耳不闻，只阴着小脸，一字一句咬牙道：“你给我过来！” 见她躲得更厉害了。 凌骁脾气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了过去。 第7章 007 凌骁扑过来一把就扯住了石兮的胳膊。 小石兮一边拼命躲着，一边被吓得直哇哇大哭了起来。 方月华见孩子哭得可怜，忙将人护在身后，急急忙忙去阻拦凌骁道：“骁子，住手，你快住手，有话好好说，哎，你别打meimei啊——” 凌骁与方月华一人扯着小石兮一只胳膊。 凌骁动作凶狠又粗鲁。 方月华又急又气。 石兮俨然已经被吓傻了，用力哭着，脸都胀红了，小嘴瘪成了紫色。 凌骁气急败坏吼着：“老子可没打她，老子就想问问她将老子的钱弄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