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平氏一愣,立即问道:“三郎这是又要出去哪?哪家的镖,什么货物,要走多久?” 问了一连串,平氏眉头紧蹙,叮嘱道:“可千万不得去走南荒,我听任夫人说,如今那儿正打着仗,乱着呢!” 在贺兰叶前脚回来没多久,后脚边境就起了狼烟。乌可王子遇刺一事果然被栽到了大夏的头上,再加上这奇华公主难以说清的流言,乌可到底是怒了,点了几万军队,与边境的大夏军队对峙起来,偶尔有小的战事爆发。 贺兰叶拍了拍平氏的手,安抚道:“我走不到那里去,娘您放心就是。” 安抚了母亲,可到了头,贺兰叶也没有说她要走哪一趟。 夜里吹了灯,天气凉了,贺兰叶翻出了一床较厚的被褥裹着,手晾在被窝外,正透着依稀月光把玩着手中的一把短刀。 刀刃插在手掌,缩回去,松开,插过去,再缩回。 贺兰叶漫不经心把玩的刀,正是当初用来骗奇华和五皇子的伸缩刀。 只是她手指在刀柄上按了按,再次压过去时,却把她手掌戳的发白,刀刃怎么也所部回去了。 她垂着眸,心里头千头万绪,竟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柳倾和悄悄跳窗回家,脱了外套刚要上床,就看见了自家小夫君两条白皙的胳膊放在被子上头,她睡得正熟,胳膊却冻得冰凉。 柳倾和小心翼翼上床去给她抬胳膊,还没有碰到,贺兰叶忽地睁开了眼,本该是熟睡中的她眸中不见一丝困倦,刹那间有一缕冷然的光闪过。 贺兰叶看见床上柳倾和轮廓时,本蓄力的胳膊卸了力道,紧绷的人也懒懒躺了回去,随手在枕边胡乱拍了拍。 “如今天冷了,你也不怕冻着了。”柳倾和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先是给贺兰叶把胳膊塞进被子中,收了她手中的刀,想贴过去又怕自己身上凉,索性隔着一臂的距离,侧身无奈看着她。 贺兰叶只在被子里抓着他同样冰凉的手,懒懒道:“你不也不怕冻着?” 他身上比她凉的多。 “那不一样。”柳倾和笑了笑。 贺兰叶想了想,索性主动挪了挪,钻进他冰冷的怀中,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我给你暖暖。” 她睡了有一会儿了,身上温度正好,忽地抱着柳倾和,冻得她胳膊起皮。 这一抱,贺兰叶寻思过来,这样冰的体温,只怕他不是直接从柳家过来的,而是在寒冷的夜中吹了几个时辰的风了。 贺兰叶不由心疼起她抱着的人,只是到底他是暗探,这种事情她却插不得嘴,只能默不作声抱紧他,给他传递一份温度。 两个人头挨着头,躺在一个被窝里,不多时温度就交织在一起,这会儿柳倾和才抱着她笑眯眯道:“你骗我这件事打算怎么办?” 贺兰叶靠在他怀中,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指合离那事。她到有恃无恐,一勾嘴角:“能怎么办,你打我啊?” 柳倾和环着她的腰,狠狠咬了她下唇一口,在她疼得嘶了一声时,才又温柔地亲了亲。 “我可舍不得。” “呸!”贺兰叶脸都黑了,她下唇吃痛,晓不得这人发什么疯,气不过索性一口啃在了他下巴上。 莫名其妙从咬到亲,再莫名其妙滚在一起,好容易等两个人安静下来,被子早就在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两个人在寒冷的秋夜里闹出了一身的汗。 大晚上的两个人又泡了泡澡,等重新躺下,贺兰叶精神头都不在了,靠在柳倾和臂弯打着哈欠。 “贺兰,我暂且……” 柳倾和抱着她,刚开口说了一句,怀中贺兰叶懒懒打断了他,随口道:“要回去边境还是去哪?” 柳倾和嘴角一勾,在她发旋落下轻轻一吻,贴着她脸颊亲昵叹息:“真好啊……” 这种完全被看透的感觉,竟是让他无比的满足。 他把玩着她的手,轻声道:“差不多吧,这些日子不能陪你了。” 贺兰叶睁开眼,黑漆漆的房中只有依稀模糊的轮廓,她叹了口气,反手抓着他:“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只要知道,总要平安着回来就是。” “嗯。”柳倾和动情地抱着她,充满感动地道,“有你在家等我,我一定……” “等等,”贺兰叶忽地打断了他的话,一仰头,认真说道,“谁说我要在家等你了?” 柳倾和一愣:“噯?” 这难道不是一个最动人的送别该有的标准,郎君辞家入战场,妾守家中盼君归么,他正认真的感动着,怎么就不是了? 柳倾和还没有想明白,贺兰叶沉默了会儿,夜中那双明亮的杏仁眼中折射出一抹幽光。 “我要走一趟镖出去,只怕你回来,我还回不来。” 柳倾和从贺兰叶与之前有所不同的冷厉中窥探到了一二,他紧紧搂着贺兰叶,忽地有种惶恐,轻声问:“你要去哪?” 贺兰叶捏着他手背,垂眸:“……幽鹿苑。” “有一笔账,有一件事,必须是个作了结的时候了。” 柳倾和沉默了片刻,而后干巴巴道:“……真巧。” 这次轮到贺兰叶一呆:“哎?” 作者有话要说: 柳倾和:开熏能和媳妇儿一起出任务,鼓掌鼓掌 贺兰叶:……一点也不想鼓掌 红包包继续么么哒 第98章 第 98 章 贺兰叶要去幽鹿苑, 是几日前就已经决定下来的。 她在和友人们聚会中, 多方打听了齐沼的行径, 确认之后,把问题踢给了秦雪阳。 秦雪阳在漠北就是最大的马场场主的女儿,特别是当年那件事之后,她算得上是唯一继任者,此次抵达临阳,身边也是带了一个大队马队,利用这些马队,秦雪阳轻而易举在这两个月打入了贺兰叶无法轻易涉及的领域。 无论是兵部还是临阳城中那几位还有着军权的武将,都眼馋秦雪阳所带来的那些马队,更是眼馋漠北马场,全天下数一数二的供马场。 若是以往也就是一批优质的马匹, 换在现在, 那就是要为战场输送战马, 大多都想抢下关系,在这一二个月的时间中,那些人家想方设法靠着自家的女儿搭上了秦雪阳的线。 而秦雪阳与贺兰叶都是出自漠北,甚至秦雪阳还住在贺兰家, 据说还有些微妙的关系在其中。 如此一来, 在陛下已经替贺兰叶正名之后, 之前还在躲避贺兰家的那些个人家,又都围了上来。 有些为了和秦雪阳身后的漠北马场捆绑,甚至没有镖单, 也要生造出来一个。 秦雪阳自然知道如何在这种局面给贺兰叶牟利,只一句喜好幽鹿苑的帛锻,就有人把请贺兰叶前往幽鹿苑压货的单子送了来。 贺兰叶已经猜着柳倾和有任务在身,大约是不会在临阳,本以为这一趟一走只怕有些日子要见不着柳倾和了,却不料他居然也朝着幽鹿苑走。 贺兰叶心思一动,想到了当初在幽鹿苑时,齐沼这个守令被当地异族扣押的事情。若是当初,她只当是当地异族对朝廷的抵抗,可如今想来,其中定然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就算幽鹿苑本就民风凶蛮,之前几任的守令也并未出现如此之事,怎么就偏偏轮到了齐沼,就出现这种事情呢?当真是当地异族的问题么? 而且当时柳倾和作为风刃的暗探,带着自己的手下去过了一趟,仅仅是把人从囚禁中救出,之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而现在,他还要再去一次。 在齐沼明面上已经领了皇命带着一千士兵的情况下,暗中前去。 贺兰叶电光火石之间,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彼一抬眸,还未张口,柳倾和温热的掌心已经悄悄扣在了她的眉眼。 “嘘……不要问。” 柳倾和的声音在她看不见时,无尽温柔:“不管你想到什么,都别说出来。” 贺兰叶心头跳得厉害,她抓着柳倾和的手掌,如他所说,没有说出来,只轻轻叹气:“……还真是……巧。” 柳倾和松开手掌,转而摩挲着她的脖颈,轻笑:“看来是天注定要你我同行了。” 贺兰叶前脚应下来要去幽鹿苑,后脚齐洵就腆着脸找上门来。 犹记得在南馆里齐洵那忍辱负重中夹杂着两份娇羞的模样,贺兰叶想起他就是一阵恶寒,再加上齐沼那件事,她现在也还说不好,到底是整个楚阳候府,还是只是齐沼个人行为。齐洵自然是无法洗脱干系了。 只齐洵以往到底与她交情不错,几次请了来,贺兰叶也不得全推了去,只能应了下来。 临阳城中,对于贺兰叶这位漠北初来不足一年的人物,传说太多,多的是人想要扒上来看看她这位卷入足以诛九族大案中还死里逃生的角儿,难得的,一直以来被青楼妓子全盘拒绝的贺兰叶,居然在齐洵的相邀下,进了花街楼里。 也不知道齐洵是什么心思,花了一大把银子,包了全场数得上号的漂亮妓子,等贺兰叶一来,一排排站在她面前,敛衽娇笑。 贺兰叶有些不太开心。 她身后跟着的,不是以往总带出来的常恩显或者小多,而是重新伪装了一番,穿着一身干练短打,瞧上去很是低调的柳倾和。 也不知道他堂堂一个暗探首领,把这种吃饭的技术用在这上面,官家知道了会不会赏他一顿板子。 夫妇二人都带着一脸相似的淡漠,扫过那打扮娇俏的花娘们,贺兰叶再一看站在旁边扣着扇子紧张兮兮的齐洵,闹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被楚阳候世子包了场的花楼只伺候他们,等几人在最大的宴厅落座,一个个尚未及笄的半大少女手捧佳肴款款而来,比起她们怀中抱着的菜点,更引人注意的是她们拉扯的露出一半白花花胸脯的领子。 一弯腰一伏身,清晰可见。 贺兰叶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前紫裙少女一弯腰,她的视线就钻进她抹胸,仔细瞅了瞅人姑娘的胸脯。 她看着人家白花花胀鼓鼓的胸,有些发愣。 这还是尚未及笄的女孩儿,怎么张势如此惊人? 贺兰叶盯着看了没两眼,齐洵就把人姑娘一把推搡到她旁边,还朝柳倾和指了指:“喂,你坐远些。” 齐洵只当柳倾和是贺兰叶带来的随从,又指了指门外:“要不先出去,我和你家局主有话要说。” 柳倾和凉凉看了眼赶紧推开那小丫头的贺兰叶,没有吭声。 贺兰叶一扭头,就发现了这对前情人之间不太契合的氛围,只她哪里敢把非要和她多点相处时间的柳倾和撵走,果断道:“你坐过来。” 她指的是自己身侧紧紧挨着的同位置,至于面前还站着的被安排过来的几个妓子,转来转去都没有从贺兰叶身边找到落座的地方。 柳倾和气顺了,从后面挪了挪,几乎和贺兰叶紧紧贴着。 屋里头那些笑靥如花的妓子们不敢吭气,彼此抛着眼神,朝着贺兰叶方向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旁边的齐洵身侧坐着一个娇俏的妓子,他可没有心思管人家,一看贺兰叶叫了那个青年挨着坐,警惕了两份,赶紧仔细辨认了一番。 瞧着和以往带出来的那些镖局的人长得不太像,相貌算得上端正不错,眉宇间有一股英气,而且瞧着年纪不大,身材也不错。 仔细打量了一圈,齐洵心里头不踏实了,他本来还想要用一群妓子来转移贺兰叶注意力的,没想到她出来嫖|妓,身边都还要带一个……暧昧不清的儿郎。 只怕传说是真的,她没有和奇华私奔的原因,就是她是个死断袖的。 齐洵心里头一阵冰凉。 之前贺兰叶与他们兄弟交好的那个模样,他说句不过分的,觉着贺兰叶完全是看上了他们兄弟。 而且这才刚从他口中知道了兄长回了幽鹿苑,怎么立马就要跟着去? 齐洵真的是怕贺兰叶要找他兄长去耍,赶紧儿给妓子们使眼色:“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服侍贺兰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