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皇子奋斗日常在线阅读 - 第26节

第26节

    和两个伴读小伙伴聊了一阵儿之后,裴清殊有些舍不得让他们走了, 就想留他们吃晚饭, 可傅煦很坚决地告辞。裴清殊想了想也是, 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在外面呆了一天,晚上肯定是想回家和家人们待在一起的,就没有再强留。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傅煦临走前,忽然邀请虎儿去他家里住。

    因为虎儿的出身不够,在他进宫之前,淑妃已经替他安排妥当, 让傅煦的父亲收了虎儿做养子。不过这只是名义上的事情, 裴清殊还真没想过, 傅家人是真想收养虎儿。

    虎儿年纪小,不知如何应答,孙mama不由自主地站出来替他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承蒙淑妃娘娘和傅大人不嫌弃, 抬了我们家虎儿的身份, 我们娘儿俩已经很感激了,又怎好厚着脸皮到傅府吃喝。”

    傅煦温声道:“mama见外了,实不相瞒,让虎儿弟弟和我一道去傅家,是淑妃娘娘和我父亲的意思。现今我和虎儿弟弟每日都要进宫,孙家没有车马, 住的离皇城又远,虎儿弟弟每日早上起来,晚上回去,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不如去傅家,与我同吃同住,早晚进出宫也方便不是?”

    孙mama听了,已是有些动心了。的确,她的哥嫂对虎儿虽然比先前那家人要好些,可也不见得有多上心,不过是给口吃的罢了。而且孙家没有下人,以她哥嫂的性格,恐怕只有头两日能接送虎儿,以后就不会有这个耐心了。若是虎儿能住在傅家,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只是以前,孙mama从未真正想过要把虎儿送给别人做儿子。这下子虎儿要是住在了傅家,恐怕真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

    思及此处,孙mama心中不免一阵纠结。

    不知是傅煦聪颖,还是他家大人早就教好了他要怎么说,见孙mama面露犹豫之色,傅煦便道:“mama您放心,虎儿永远都是您的儿子,不过是跟我们傅家认了个干亲罢了。只不过傅煦心里,一定会把虎儿当做亲弟弟对待的。”

    孙mama听了这话,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差点当场就答应下来了。

    裴清殊见了,连忙插了一脚:“好了好了,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各自家去吧,别叫家里人久等了。这事儿明天再说也不迟。”

    傅煦听了,倒也没再多言,而是听话地和虎儿一同告退了。

    两人一走,裴清殊便问:“mama,这事儿您到底怎么想?”

    娘儿俩关起门来说私房话,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孙mama直言道:“奴婢觉着,傅小公子说的挺有道理的。若是为了虎儿好,送他去傅家是最好不过的……”

    她哥嫂是个什么品行,她心中有数。看在那锭金子的面子上,他们照顾了虎儿这半年,孙mama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裴清殊提醒她:“mama,您想清楚了,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

    “不勉强,不勉强。”孙mama说着,眼睛有点酸,“奴婢就是心疼虎儿,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都换了好几个家了。我这做娘的,心里头实在是……觉得对不住他。”

    裴清殊见她难过,拉住她的手说:“mama,您也别太过自责了。您看我,不也换了好几个家吗?可我过得不还是挺好的吗。”

    孙mama一想,也是。裴清殊是皇子,不也照样离开生母,和养母一起生活,现在又单独居住么?她和虎儿虽然不能住在一起,但好歹每天白天能见上一面,已经比裴清殊幸运许多了。可怜的是裴清殊,连给自己的生母送点东西都不敢,更不要提见面了。

    想到这里,孙mama心疼地搂住了裴清殊:“我可怜的哥儿啊,你心里的苦,mama都知道。”

    裴清殊本来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苦的,结果听孙mama这么一说,鼻子情不自禁地一酸,也不知是怎么了。

    但他不想陷入到顾影自怜的状态中去,于是裴清殊及时掐断了矫情的小火苗,继续说虎儿的事:“把虎儿哥哥交给傅家人,您放心么?”

    孙mama点点头:“看淑妃娘娘是怎么对您的,奴婢就对傅家人有信心。他们一定不会亏待了虎儿的。”

    裴清殊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没错。看淑妃和傅煦的人品,就知道现在的傅家家风应该很不错。就算虎儿到了傅家之后受了什么委屈,现在他们天天都能见到,肯定也是瞒不过他的。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奴婢只是觉得,太麻烦人家了。”孙mama面露难色,“人家傅家少爷的吃穿用度,肯定要花不少银子,就我这点儿月钱……送过去恐怕只会叫人家看笑话吧。”

    裴清殊笑道:“银钱方面,mama便不必担心了。傅家就是缺什么,都不会缺银子的。回头您对傅煦好上一点儿,做糕点时带上他一份儿,这便足够了。”

    毕竟傅家人看重的不是银子,而是情义。

    先是收养裴清殊,再是收养裴清殊的奶兄弟,这下子,裴清殊和傅家的关系,终于算是稳固了。

    想来淑妃……也能对他更放心一些了吧。

    说完虎儿的事情之后没多久,七皇子忽然不请自来,还没进门就远远叫了起来:“十二弟!十二弟!”

    裴清殊笑着迎出去:“七哥怎么来了?”

    七皇子瞪他一眼:“你还说呢,不是叫你下学后去我那儿看蛐蛐儿么?我仰着脖子等了你好半天,你都没来。”

    裴清殊好笑地说:“我可没答应你啊。七哥,说句老实话,我对那玩意不太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啊?”七皇子好奇地说:“以前在琼华宫的时候,你就不爱出门,除了宝文阁哪里都不去。你不知道,老九他们都在背后笑话你,说你跟个大姑娘似的,天天躲在屋子里绣花呢。”

    裴清殊听了这话,不但不觉得心虚,反而觉得十分好笑。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是想天天待在屋里做做女红,每天吃吃喝喝就好了,起码不用cao心国家什么时候灭亡,要辅佐哪个皇兄上位这样的国家大事。现在呢……他必须学好本领,练就一身的本事,这样才有资本在未来的夺嫡风云中占据一席之地,真是想一想都觉得脑子大。

    要是他像七皇子这样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七哥,真对不住,我就喜欢读书写字,还有画画儿什么的。要不,你再找找别人陪你斗蛐蛐儿?”

    七皇子哀怨地说:“算了算了,你说我还能找谁啊?顶上的六个哥哥就不用说了,底下的弟弟们呢,老八天天跟着三哥,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亲哥。老九那个驴一样的脾气,除了哥谁都瞧不上。十一弟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每次他开口叫我皇兄,我都觉得他叫错了。我看他明明比父皇还像我爹!”

    “噗……”听他这么形容十一皇子,裴清殊忍不住笑喷了。不过笑完之后再想一想,七皇子说的还真都是实情。

    谁说家里兄弟多,童年就不寂寞了?有一群风格迥异、合不来的兄弟,也是十分让人崩溃的啊。

    不过说到这里,裴清殊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疑惑:“七哥,怎么不听你说起十哥啊?说起来我还没和十哥接触过呢,不知道他这个人怎么样?”

    七皇子听了,露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连忙摆手道:“别别别,你千万别提你十哥,一说起他我就脑袋疼。”

    裴清殊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这个人吧,太……太复杂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总之你听七哥一句话,和他没有接触是最好的。要是被他黏上了,那才麻烦呢。”

    裴清殊点点头,默默地把七皇子的话记在心里,作为参考意见。

    “十二弟,读书写字到底有什么好玩儿的啊,我看你是叫四哥管怕了吧?”把诸位兄弟念叨了一圈,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玩伴可以一起玩之后,七皇子决定继续忽悠裴清殊,“其实你只要脸皮厚一点儿,四哥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裴清殊不假思索地说:“那可不行,我可不想被四哥骂,也不想叫四哥失望。”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想多学一些本事。

    七皇子见自己说不过他,只能哀叹道:“那我们画画吧!”

    裴清殊觉得这个提议还可以,就答应了七皇子的请求。

    不过画还没画上几笔,就到了晚饭时间了。七皇子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让人把他的那份拎了过来,兄弟俩一起吃。

    “以后我都上你这儿来搭伙得了。”七皇子打了个哈欠说:“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我母妃说我最近都瘦了。”

    以裴清殊目前和七皇子的关系来说,他是很乐意和七皇子一起吃饭的。但是吧,裴清殊又怕随着两人逐渐长大,性格和观念上的不和会渐渐暴露出来,到时候再分开吃饭,就会闹得很难看了,所以一时间,他没有立马答应下来:“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七哥你想来,就叫下人把膳食送到我这儿来,咱哥俩一起吃。要是哪天你懒了不想动,就在自己房里用。”

    七皇子想了想,好像挺有道理的。加上他心大,就没再多想自己被裴清殊委婉拒绝的事情,而是拉着他八卦起二皇子和三皇子的那场纷争。

    “十二弟你知道么,这回二哥可赔大发啦!”

    第34章 迷茫

    裴清殊今天头一天上学,还没来得及听小德子说八卦给他听。这会儿听到七皇子这么说, 他便顺势问道:“七哥这话怎么说?”

    七皇子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听说全贵妃给二哥出了主意, 赔了三哥四个貌美如花的宫女jiejie呢。”七皇子说着还伸出手, 比划了一个“四”出来给裴清殊看。“三哥得了好几个美人, 倒是不那么气了,可皇后娘娘知道之后反倒更生气了。据说她把全贵妃叫去坤仪宫骂了一顿,说是她们母子故意要用美色迷惑三哥,让三哥学坏。”

    裴清殊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皇子和后妃之间的纷争会这么精彩。

    “二哥想要赔礼道歉,我能理解,不过三哥才十四岁呀, 二哥就送他四个美人……”

    裴清殊突然觉得, 人家皇后生气也挺有道理的。三皇子才十四岁, 正是需要好好学本事的年纪。要是他就这么被二皇子送去的美人迷花了眼,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了,那三皇子以后不就被毁了吗?

    七皇子倒没把那四个美人当回事:“哎呀,其实这也没什么。十二弟你年纪小, 可能不知道。咱们皇子满十三岁的时候, 房里就能收人了。等到了十五岁,皇后娘娘还会送几个司寝的女官专门来伺候咱们。这事儿说起来,哪一边都有道理,哪一边又都有理亏的地方,就看听的人怎么想了。”

    裴清殊的关注点忽然歪了:“十三岁就收房里人?这么早啊?”

    一般来说,民间嫁娶都会比皇室要晚一些, 男子成婚都会比女子晚一些。裴清殊前世十五岁订婚,十八岁嫁人,在民间属于很正常的情况。不过在皇家,就属于比较晚的了。

    像大公主这种,十六岁定亲,十七岁嫁人的,也属于略晚。不过公主和皇子又有不同。公主嫁的晚,那是因为父母疼爱,不舍得女儿太早出嫁,反倒是一种宠爱的象征。反正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公主就算嫁的晚一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裴清殊本来以为至少要等到自己十五六岁才需要考虑娶媳妇的事情的,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也是皇子和公主的重大区别,那就是皇子在成婚之前,还要收一些所谓的房里人。

    虽说男子一妻多妾并不奇怪,不过在民间,尤其是普通的市井人家,很少有男子在正式娶媳妇之前就纳好几个通房和小妾的。前世,裴清殊的父母成婚的时候,父亲房里就是干干净净的。这不仅取决于男子本身是否好色,还要由家里的经济情况来决定。

    裴清殊听说过,很多富贵人家的少爷都会纳通房,但是也有人不纳。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皇子和一般的贵族子弟又不一样,还有司寝女官这一说法。

    如果是皇后送来的人的话,到时候就是他不想要,恐怕也由不得他了。

    “十二弟,这事儿还有嫌早的?”七皇子好笑地说:“我听十弟说过,二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会钻宫女jiejie的裤裆了……”

    裴清殊听得脸上发热:“七哥,这话可不能乱讲!”说完了,又怕七皇子尴尬,连忙补上一句,将重点转移,“你不是不喜欢十哥么,怎么还听他说这些?”

    一提起十皇子这个人,七皇子就开始翻白眼:“我不想听,是他死乞白赖地跟我说的。哎呀,算了算了,不说他了,我的脑子又开始疼了。”

    饭吃饱了,八卦也说完了,七皇子说撤就撤,一溜烟似的跑没影了。

    裴清殊好笑地看着门口说:“七哥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呀。”

    小德子凑了过来,低声笑道:“殿下,关于二殿下和三殿下那事儿,奴才还打听了一些出来呢,您可要听?”

    “说吧。”裴清殊觉得,多了解一些哥哥们的情况,总归是没有坏处的。毕竟古人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小德子来了劲头,绘声绘色地讲给他听:“听说啊,皇后娘娘把全贵妃叫去坤仪宫骂的时候,全贵妃都给皇后跪下了,求皇后娘娘不要把这件事情告到皇上那里去呢。”

    小德子打听到的消息,向来真假掺半,好多都是后宫里传来传去的谣言。听他这么说,裴清殊有点不相信了:“咱们都能知道的事情,父皇能不知道吗?”

    裴清殊觉得,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全贵妃根本用不着跪下来求皇后了。后宫里那么多人,长了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只嘴,只怕纸终究包不住火啊。

    小德子看了福贵一眼,福贵见了,表情尴尬地说:“殿下,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说句老实话,陛下日理万机,对于皇子们的事情,有时候并没有那么上心……”

    听福贵一说,裴清殊才知道,原来福贵以前在乾元殿的时候,很少见到皇帝过问皇子们的事情。能被皇帝问起的,除了裴清殊之外,就只有六皇子和十三皇子两个人而已。

    六皇子天资聪颖,文采斐然,每回皇帝听人说起他的功课有多好,又做了什么什么样的好文章,皇帝都会觉得十分骄傲,与有荣焉。

    十三皇子是年纪最小的皇子,加上定妃年轻貌美,颇得几分宠爱,所以皇帝偶尔也会过问一下十三皇子的情况。不过也只是在提起定妃的时候,他才会想到十三皇子而已。

    至于旁人……

    “大皇子现在领了差事,常年在外,皇上只会问及他差事上的事情。三皇子虽是嫡子,可皇上对他,并不是特别喜爱。”

    福贵跟着裴清殊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十二皇子身边大太监的身份,早就不像在乾元殿当差时那么端着了。裴清殊想知道什么,福贵就告诉他什么。

    裴清殊刚听到福贵这么说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仔细想想,皇帝的儿子实在太多了,要是他是皇帝的话,恐怕也顾不上来,尤其是自己不怎么喜欢的儿子。

    所以说……二皇子和三皇子打起来的事情,要是没有人去告状的话,皇帝还真有可能蒙在鼓里咯?

    福贵见他好像不信,便又补了一句:“至于二皇子,他见皇上的次数,怕是还不及二公主多呢。”

    “啊?真的吗!”

    裴清殊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令仪在皇嗣里头,还真是挺受宠的。

    至于这个二皇兄,作为亡国之君的最可疑人选之一,他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公主的存在感高?

    裴清殊开始感到迷茫了。

    这样的人……皇帝怎么会把皇位传给他呢?

    难道,是他之前猜错了?

    这件事情,裴清殊想了半天,晚上练字的时候脑子里都静不下来。

    可他现在对皇兄们的了解还太少了,没有办法做进一步的推理,只能把这件事暂且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