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谈话要一个好环境，她决定将无尘带去看林人小屋：地方安谧，炕上睡着老人，给人一种安全感，有助于让无尘松弛下来。 她的光系异能达五级初阶，而光异能包含“快如光”的速度，快过正宗速度异能，区区两公里的距离，应该眨眼就到，但她耗了将近十分钟。 如果林青阳看到这一幕，绝不会再误以为队长mm对他有温油之情——瞧瞧，七级精神力为托、五级光异能为被，无尘仿佛被安放在一张柔光笼罩的席梦思上，平稳地在风雪中飘动，却连一丝寒风都不用消受。 进了屋子，某丫又犯踌躇，这是领袖啊，往哪儿搁呢？ 喳，无尘是被幸存者们奉为“末世圣父”，本身从来没有高高在上地俯视万民，一直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在前，否则俘获不了她这种黑货。 接地气的领袖往接地气的地头搁，灶下多好，暖洋洋可以烤火。 无尘在一片暖意中苏醒，耳边响起苍老慈祥的声音：“小和尚受罪了，先喝杯糖水。” 无尘抬起头，光线太暗淡，只看出是一个身穿厚棉袱、头戴风雪帽的老人，长着络腮白胡须，好似圣诞老人，架一付老花眼镜，气质斯文。 他不由喃喃道：“是您！是老施主救了我们……”说着话他惊讶地扬起眉，这些日子他经常整天喝不上一口水，声音如砂纸磨石头，和李家姐妹说话时他是强撑，嗓子痛的像要撕裂，但这会却全无痛感，声音竟恢复了清亮。 艾苏洁将茶杯往他手里塞，技巧地没碰到他的手，毕竟少女的手和老人相差太大。丫满肚遗憾，上辈子没握过手，这辈子还是不能握！ 无尘手捧茶杯，糖开水的热气扑到脸上，莫名有种流泪的冲动。 艾苏洁心一酸，无尘大师何曾有过这么脆弱的时候？呃，这个不是无尘大师，是无尘，一个年轻的佛子，大学都还没毕业，还是个大孩子。 大孩子其实成年了，二十二岁，肤色苍白细腻，和艾苏洁记忆中的那位大不相同。 无尘大师是深棕色皮肤，目光沉静坚毅，唇边永远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似阳光，似苍山。眼前的无尘眼泛水色，粉唇微颤，头上没戒疤，还长出半长的略带卷的乌发，耷拉到耳尖。高挺的鼻梁、一对剑眉倒是和前生一样，也因整体气质被弱化。 大师的青惨少年期……艾苏洁脑海中莫名冒出这么一句，克制住想拍拍人家脑袋的蠢念，越发慈祥道：“开水烫，先捂一下手，凉会再喝。看你这年纪，佛学院学生？” 华夏国当和尚的门坎是本科往上，无尘的年龄摆这儿，又没有代表毕业的戒疤，她这么问顺理成章。 无尘点头：“华夏佛教大学。” 艾苏洁语带诧异：“那不是在首都？丧尸潮爆发时已经开学，你怎么会在青云寺？” 无尘简短道：“实习。小僧法号无尘。”说着话抬眼望向救命“恩翁”，清澈的目光打着大大的问号，一看就很想知道“恩翁”尊姓大名。 艾苏洁不想通名报姓——真的不能报，假的，她不想欺骗领袖。 丫装成没注意到，往背篓中翻今天挖的山参。灶上温着的是鸡汤、小米粥，和尚不吃荤，切几片山参掺进清粥没什么关系。 一边挑选山参，丫一边询问无尘有什么特别忌口，唏嘘学生崽必须补补。 挑出一根年份合适的，她站案台边洗切，压低声道：“小和尚，细说说你怎么到青云寺实习的。这很重要！个中原因我先不讲，免得你受我的影响，讲出来的有偏差。”——华夏佛教大学是世界顶级佛子殿堂，学生实习选择范围广，本国就有三十多个省市自治区，哪个省没有名刹？外国只要国有佛教，都和信徒最多的华夏佛教学会有联系。前世，无尘毕业实习是在人口排全球第二的佛教起源国首都。所以她在恢复前世记忆后没想过救无尘，她不知道无尘末世前的手机号，连他落脚哪个寺庙都不清楚。 无尘疑惑，却没加隐瞒。不是他没有防人之心，而是没什么好隐瞒——毕业实习是学生个人提出申请、学校调配，学校把他分到江东省，江东佛教学会再将他划拉到青云寺，年轻佛子到山区实习很正常。 艾苏洁又问他到江东省实习的同学有几个，无尘道：“只有小僧。” 艾苏洁眉头微拧，听起来蛮像重生者联盟将他打发到角旮旯，免得无尘将来给他们造成麻烦，但如果是这样，杀了不是更省事？ 不对！现在不是这个问题，无尘六月就到青云寺了，如果是重生者联盟安排的，代表联盟在六月那会就有七级高手！马拉个巴子，现在功力最高的几级了？ “小p虫了不起！这么快就找到小和尚！你特么发誓如放p！” 一只凶猛的蚊子从横梁飞扑艾苏洁的脑袋、钻进她的风雪帽乱戳头皮。 艾苏洁抬手捂头，以精神力告饶：“神啊！最伟大最仁慈、最最明察秋毫的幻神阁下，我这只小p虫不过是怕死，想搞清那帮家伙为什么会留无尘一命。” 诺迪尔嗤之以鼻：“如果是留下他钓你，你岂不是送上门？别说这都想不到！你特么分明有不轨之心，想携天子以令诸侯！” 艾苏洁喊冤：“拜托公平些！我只想保住自家人，没那心情搞风搞雨！嫌命长啊？好吧我老实坦白，就是想跟无尘大师说说话。” “你……”诺迪尔钻出她的帽子，叮在她眼皮上：“只是说说话？！上辈子没看出你这么荒yin！搞了两个俏小子在身边还不够，和尚都不放过！” 艾苏洁诧异：“好大的醋味！哎呀，小女是不是可以妄想被阁下瞧上了？非常乐意去神殿侍奉大神。” 诺迪尔一闪老远：“呸呸呸！少特么发梦！” 艾苏洁从善如流：“不发梦，说正经话。我本想呆在陆冈山脉，如果不安全，就要另外找地方。” 这倒能说通。诺迪尔飞回，拍着她的帽子道：“看你一脸聪明，原来是个小蠢货。那帮家伙怎么敢杀无尘？哪怕不是他们干的，只要无尘出了意外，罪名就会安在他们头上。你想想，上次无尘一死是什么情形？最后他们会败，与无尘之死直接相关，民心失尽了！但他们也不敢用无尘，找个地方搁着呗。” 艾苏洁恍然大悟：早在无尘牺牲时，掌权者就失尽民心，因为有丧尸的威胁，才勉强维持局面。当superman确定必须依靠普通人繁衍，橄榄枝一摇，便一边倒了。一朝时空逆转，不受控制的特级异能者中，不乏像她一样本就隐在暗处的，联盟不知道是谁，无从消灭。如果无尘死了，这些人对掌权者的仇视必定变本加厉，搞不好会与s联手。 她缓缓道：“难怪叫‘重生者联盟’，简称‘联盟’。哈，联盟！和‘全球反活体研究联盟’一样的简称，多有亲和力。他们不在意特级异能者发现无尘，人各有所求，何况特级、高级，野心一个比一个大，会再次奉无尘为领袖的可能性很小。联盟防的是……” 诺迪尔不屑地打断：“这还用想上老半天？superman肯定会将他高高拱起，绝对不会将他转化成超人……”说到这儿，发现艾苏洁身泛寒意，不由心虚，但有些事祂也是刚发现。再说了，神凭什么管人的事？ 不幸心虚挥之不去，祂只好呱呱更多的幕后隐密…… 第77章 神给凡女落标记 艾苏洁身泛寒意并不是针对幻神, 她没这么大的胆，丫是认定青云寺有重生者联盟的眼线，一时闪过干脆血洗青云寺的念头。 诺迪尔不是丫肚里的蛔虫, 祂心虚是在某丫身上落了标记, 这属犯禁：神给凡女落标记，想干什么？正是因为这个标记, 祂才发现青云寺之变。不然一只神，自己的事一大堆, 哪会关注一个小小的人间寺庙？人间争斗不是祂该插手的。 心虚之下, 幻神阁下呱呱无尘会被联盟放到青云寺的原因—— 首先, 联盟虽然不在意无尘被特级异能者发现，但有一个时间差。这些人恢复记忆肯定在丧尸潮爆发前，如果无尘过早被他们发现, 谁知弄出什么大动静？正好前度末世在册异能者中，十级以上没有一个出自陆冈山脉，更别提能够恢复前世记忆的十三级往上的erazer。某杀手不算，丫是藏头露尾的杀手, 没人知道她出自何处。 第二，陆冈山脉山不够高水不够深，前度末世没出过名动八方的智慧动物。佛家不是讲普度众生嘛, 恭请“圣父”去普度普通智慧动物，那么多，加上山民，足够前圣父忙, 最好就在小小的陆冈山脉安度一生。 第三，superman不会选择山区，尤其是能够恢复前世记忆的特级s，一旦达到五级就会开溜。只要将无尘在寺中扣一段时间，s便不会发现“圣父”在此。这很容易，无尘只是实习大学生，抛头露脸的事轮不到他，大名传不出寺庙。 至于特级s会不会凑巧有个把在青云寺的和尚、雇工中，不用担心，特级s再厉害，也要从初级丧尸开始重修。而青云寺的住持是异能者，二级高阶，限于年龄不会有多大提升空间，但打死初级丧尸绰绰有余，用来看守兼保护无尘正好。这是重生者联盟选择青云寺的决定因素，不然符合前两个条件的地方很多。 特级s也会在末世前恢复记忆，为了防止s提前劫走无尘，重生者联盟派了三个快退休的老警察冒充香客协助住持，发现可疑者杀无赦。 三位警察都是普通人，就算末世后产生异能，也跟老住持差不多，派不了大用场。如果丧尸化，以他们的年龄，能不能升到三级都要打问号，即他们没一个是潜在的特级s。 丧尸化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三个老警察全部丧尸化的可能性很低，有一个幸存，住持便有得力助手。 然而可是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幻神阁下恨恨咒骂：“只有你们人类热衷窝里斗！小和尚已经斗死了一次，敢不安分，再次横死！我劝你脑袋清醒些，不要为了一个不可能跟你上~床的和尚，再次卷进血雨腥风！” 艾苏洁淡笑：“小女没那么重的口味。我只想确定陆冈山脉的危险系数……” 诺迪尔劈口打断：“有什么危险？特级superman能拖到现在还没恢复神智？早跑了！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曾经与‘圣父’擦肩而过。至于特级异能者，小和尚上辈子到死也不过十一级，十三级以上的能服他？除非你这个色迷心窍的小p虫！对联盟来说，‘圣父’危险期已过，有什么好关注？” 艾苏洁道：“人祸无处不在。人最难测，时空逆转怎么发生的？青云寺之变是怎么发生的？” 诺迪尔一梗，马拉个巴子，神其实只是高级生命，并非无所不能，谁知道人会疯狂到逆转时空、还干成了？所以这回神们很忙啊，不得不监控，哪有功夫管小小的青云寺。可恼，某杀手明明在丰城打转，莫名其妙窜来这里，发现了小和尚！ 幻神阁下哼了声，表示祂也很想知道“青云寺之变”是怎么发生的，要艾苏洁审问无尘。说起来“时光回溯”对祂而言是举翅之劳，但估也能估到有很多血腥场景，刺激到小杀手凶性大发就不妙了。语言比图像弱许多，让小和尚口述！ 一人一神是用精神力你来我往，话长时短，也就两三分钟。给无尘的感觉，是老施主埋着头专心切参片。 艾苏洁“切好”参片，放进碗中，盛了热粥，加了点盐，搅着匙子道：“你好些天没好好进食，慢慢吃，让胃暖过来。” 无尘喝过清风煮的稀粥，又喝了“老施主”给的糖开水，并不是太饿，但温暖的感觉太窝心。他站起身接过碗，啪嗒一滴男儿泪落在碗中。 幻神阁下严重不满：“哭哭啼啼吃吃喝喝，这特么拖到什么时候？快问！本座没这么多时间耗在这块看你钓男人！伤风败俗！” 艾苏洁奉令开问，反正粥很烫，一时也吃不成。丫肚里有气，把时间一举推到丧尸潮爆发之前，要问就问个清清楚楚对不？ 无尘讲的也细，人嘛，都会有倾诉的需要，面对慈祥的救命“恩翁”，他不免有些啰嗦，但受教育的程度决定他述事条理分明，诺迪尔找不到打杠的理由。 综述一下无尘所言—— 九月十二号全国征召民兵令发布后，青云寺三十岁以下的雇工都报名当民兵去了，和尚没去，出家人不便参与“严打”。当时佛教学会有密令，说的是“邪灵附体”一事，事关除魔卫道，指令各寺庙只管本寺，以免在邪灵普降前触犯法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是密令，青云寺只有和尚知道，但zf电视雇工们都看了，有住持主掌大局，与外间相比好许多。和尚没有枉死的，雇工被丧尸啃了的也没几个，住持很快就带队前去营救他们。否则刘菊香活不下来，青云寺也就没有这场劫难。 四里八乡在丧尸潮爆发后乱了，特别是陆冈电视台停播后，镇村两级zf控制不住。 这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山民收不到广播，山里人家装有线电视的多，收音机鲜有，手机也少，因为山里信号不好。座机不少人家装了，但镇上的接线员一“罢工”，有线电话成摆设，村民与外界断了联系。 青云寺众僧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请求住持允许他们出去安抚四乡信徒。住持没同意，说“出家人只能杀邪灵，不能伤活人，外间那么乱，不能去”。这期间有惶恐的幸存者逃到青云寺，住持收下了，先是安置在果园雇工住处，那边住不下后，又安置在寺庙中。 十月十四号那天，刘菊香突然带着龙阿富一伙杀入青云寺。当时龙阿富只有四个手下，疯女人的领域十平米，可以将他们完全罩住。空间领域型异能主宰领域范围内的一切，青云寺的异能者、普通人全瘫倒，他们所过之处非死即伤，幸存居士噤若寒蝉。 龙阿富宣称刘菊香是“九天玄女”、和他这个“龙王爷”一道从天宫来凡间历劫，现在顺天应势开创“大龙朝”，宣判冒犯“龙王”和“九天玄女”的青云寺住持及恶僧们万死不足赎罪，处以满清十八~大刑。 从那天起，年过六旬的住持被施以鸡~jian、阉割、炮烙、挖目、剥皮等酷刑，三天两夜才得以咽气。同时被摧残至死的和尚、雇工，以及只是在青云寺暂住的居士三十七人，其他人迫于yin~威做了“龙王爷”的“子民”。 自此龙阿富一伙横行乡里，杀丧尸的同时，杀人抢劫掠色，收揽地痞无赖。青云寺中的虐杀也在持续，人渣们看谁不顺眼，就加个罪名虐杀。短短半个月，青云寺被害者超过五百，寺里没这么多人，大部分是抓来的山民。其中被杀的孩子过百，逢下雨下雪他们不想出去，就杀抓来的孩子当rou食，说小孩rou嫩比成人好吃。把孩子杀了，他们的父母也不会留，人渣们三百多，随着天气变寒，天天杀人吃…… 诺迪尔看艾苏洁气息一直没多大波动，暗暗松了口气，点评：“十月十四号才出事，此前住持能不向联盟报平安？通迅断后，他无法早请示晚汇报，联盟只会当太平无事。” 艾苏洁淡淡道：“山里信号不好，青云寺的位置，借用卫星信号上网，强过用wifi。如果以前他们只用有线网络，无尘来后，重生者联盟也会为他们配备卫星卡电脑。寺里有发机电，通讯断不了，联盟长时间没接到汇报，怎么会没起疑？” “卧糟！我查一下！”诺迪尔暗恼，特么自己为什么要查这件事？小丫头觉得陆冈山脉不安全，想换个地头就换呗，还能远离前圣父……不可能，小丫头会将小和尚带走！但为什么要管小丫头？爱找死只管找死去！ 幻神阁下想不通，自找理由：小丫头是有望修成的人族，顺手关照一下并无不可……狗p顺手，为了关照作死的小丫头，祂违反神界禁规在凡女身上加标记，有病！ 自感有病的幻神，不想落力调查，决定用最简单的“时光回溯”看看。 这技能不能在小丫头面前使用，丫的精神力异能很特别，虽为一介凡女，却有可能突破祂下的屏蔽。 祂翅膀一扑循走，神念闪过大大的不快——这下小丫头可以放肆地撩和尚了！ 艾苏洁没祂以为的那么荒唐，人家无比纯洁，顶多也就是粉丝yy偶像，何况偶像危险系数大，她都有点后悔将无尘偷来，竟然惊动了幻神。 她不是情商负数的单纯丫，上辈子就察觉幻神不对劲。但她多现实，神与凡人何止铁器与瓷器的差距，胆敢将神偶然产生的那点兴趣当爱情，死相难看！不如若即若离，能利用一下就利用，万万不能依赖。 她不知道幻神要查多久，陪着无尘闲侃，叹息山里民风保守，说那些“妃子”以后可能很麻烦，自己都会觉得“无脸见父老乡亲”。 无尘无力可怜“妃子”们，垮着脸道：“李宜菲施主说以后青云寺改叫青云庵，让我们养好伤后离开。” 第78章 战友和仇敌坐一块 艾苏洁并不关心“妃子”们, 恰如诺迪尔所猜，她琢磨干脆将无尘藏起来。虽然此举必有危险，但她都把无尘弄到看林人小屋了, 说不定已经被联盟盯上。正好幻神奔来, 如果能将无尘藏去神殿，联盟鞭长莫及。 神庇护凡人有前例, 据说条件严苛，无尘是前圣父, 或许符合规定。但她一家人肯定没指望, 尤其是她, 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前杀手，想都别想！她前世倒是发过梦，不是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嘛, 试探了一下诺迪尔，被回个死死。 她越想越后悔，就为自己一个冲动，把全家人置于危险中！ 听到无尘说李宜菲要将青云寺改成“青云庵”、把和尚们赶出来, 她中断了后悔，觉得多了个理由将无尘塞去神殿。 丫忙问无尘有什么打算，无尘苦笑：“她说我们可以住去果园雇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