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磕头谢罪

    烟尘慢慢散去，秦陌这边的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李漱也拨开秦陌捂住她耳朵的手，全都一脸崇拜、火热的看着秦陌。

    能不这样吗？刚刚那是啥？那明明就是天雷啊！一句话就能招来天雷，那是什么？那就是神仙般的人物，一路跟着秦陌杀进杀出的士兵更是对他更加的死心塌地，难怪自家侯爷小小年纪武力惊人，还啥都懂，说不定是神仙转世啊！

    再看那边的吐蕃军队已经一片哗然，源源不断带着恐惧和惊骇的讨论声传来。

    论钦陵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各种神色交杂，这个时代的人都是信神的，这是个封建的时代，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旦有了大事，不管是登基、立太子、打仗等等那都是要算上一卦的，国家还会有专门从事这种事的部门，比如大唐就有监天钦，主要的负责人就是大神棍袁天罡和李淳风。

    大唐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连赞普都在寺庙挂名的吐蕃了，像论钦陵这样的大将虽然难受血腥，却一直深信自己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秦陌的这一声惊雷更是让他百感交杂。

    秦陌看着四周所有人的反应，又看了看论钦陵，看着他难看的面色和纠结的表情，知道打铁还需趁热，不然等他反应过来说不定心一狠就把自己等人宰了，便大声呵斥道这只是小小的警告，将军要试试真正的天威否？！

    论钦陵脸色一白，身后的吐蕃军也是一阵sao动。

    秦陌心喜，怕就好，怕了就赶紧让路啊。

    那知道论钦陵竟然一咬牙道没想到侯爷竟然得上天庇护，的确是我冒犯了，不过既然已经得罪了，那舍我论钦陵一人为王上消除如此可怕的敌人，某愿意一试！

    论钦陵一脸慷慨赴死的模样倒是让秦陌生出一丝敬佩，要是换成他或许会凭借一股子奋青劲儿为了民族大义，又或者黎民百姓去死，甚至为红颜抛头颅洒热血都有可能，但要说为了所谓的忠诚、为了皇帝去死，讲真的他是做不到的。

    不过眼下也不是两个朋友在推杯饮酒，而是生死抉择的时候，秦陌当然不会让论钦陵一股子冲动把自己这些人给埋在这，当下故作镇定，不屑道将军莫非觉得本侯的命你个蝼蚁般的凡人就能抵？本侯的命就在这，动也不动任尔来拿！就怕你吐蕃太小，受不住这苍天一怒！

    果然秦陌的话奏效，论钦陵一生效忠吐蕃王室，效忠松赞干布，征战无数就是为了让吐蕃更加强大，如今秦陌用吐蕃来威胁他，直接就击中他的软肋。

    论钦陵原本坚定下来的心又摇摆了起来，要单单是他自己的性命，赌上一赌也没什么，要是能杀了这能招天雷的唐朝侯爷，对吐蕃、对赞普而言是何等幸事？就是身死又有何妨？可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上天会迁怒整个吐蕃，那他岂不是成了吐蕃的罪人？

    再三考虑过后，论钦陵苦笑一声，或许吐蕃真的不该和大唐为敌，不该打大唐的主意？那李世民真是真命天子？竟然有如此上天都要眷顾的人相助。

    “罢了罢了……既上天不允，某又怎敢违逆……”论钦陵一脸苦涩，为自己找了个台阶道这次是我吐蕃孟浪了，赞普也是求取大唐公主心切，再加上被小人挑唆才会有今天的事，还请侯爷不要见怪，等过些时候必定遣使者前往大唐向天可汗陛下请罪。

    秦陌松了口气，故作姿态，抬头挺胸，戏虐道不拦了？

    “不拦了”论钦陵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低头道。

    “呵呵，将军果然是识大体之人，本侯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做停留了，我们走！”秦陌赶紧招收，带着队伍穿过吐蕃士兵自觉让出的通道离开。

    等后边的人彻底脱离吐蕃的攻击范围，秦陌回头对论钦陵喊道替本侯多谢赞普的款待，若有机会，秦某必定再来吐蕃做客！

    论钦陵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的铁青，还来？还做客？自己杀了吐蕃多少人不清楚？心里没点逼数？

    不谈论钦陵是如何的憋屈，也不谈往后n多‘天雷’被大唐大规模使用后他们会是什么表情，秦陌等人一路狂奔，一天以后，眼前终于出现松州城的轮廓。

    “兄弟们！我们回家了！”秦陌骑在马上扬起马鞭，对身后只剩一百多的玄甲铁骑叫道。

    “回家了！哈哈哈……”

    “他奶奶的终于不用呆在吐蕃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

    “我都想家里的床榻了！”

    回应他的是所有人兴奋的吼叫。

    直到一道哽咽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喜悦。

    “娘孩儿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这是一个玄甲士兵的声音，声音不高，却压下了所有人的吼叫。

    秦陌黯然，是啊，他们回来了，可还有那么多的兄弟死在了吐蕃，他们永远回不来了……

    李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能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表示自己的关心。

    秦陌报以一个微笑，却带着难以抹去的苦涩。

    进了松州城，秦陌先去见了牛进达，表达了感谢，然后拒绝了他在松州修养几天的意思，带着李漱和其它人连夜赶路回长安复命。

    路很长，众人都很累，却没有一丝抱怨，就连李漱也安静的窝在秦陌怀里，用沉默支持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长安城外五里，李世民率领着一群大臣摆开仪仗，亲自迎接秦陌等人的凯旋，不止是对他们功绩的肯定，更多的是对那群视秦陌为子侄的心腹老将们的安慰。

    秦陌对比并不惊讶，心理学和所谓的上下级关系怎么相处他还是懂的，李世民的心态他多少也明白。

    “臣！安平县侯秦清正，参见陛下！”

    程处默、柴令武、尉迟宝林、刘阜、李漱也等人也相继行礼。

    至于秦风和其它各家的护卫已经悄悄返回自家的庄子了，有些事可以做，皇帝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这样会让皇帝的脸不好看。

    李漱在离长安城不远就下了秦陌的马，带上在松州城接上的涟儿上了一辆在官驿征用的马车，原本她还有些紧张，怕李世民怪罪她又一次私逃，可没想到李世民却张口不提，反而一脸笑意的打趣儿二人，问秦陌何时取她过门。

    虽然没被责怪，心头一松，但李漱也更加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位父皇眼里的地位。

    一阵絮叨过后，李世民带着李漱和庞大的仪仗队回了皇宫，临走表示了让众人休息两天，然后给他们在皇宫接风洗尘。

    秦琼也对秦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早些回家。

    等众人都离开后，秦陌重新上马，带着身后才多人的队伍朝城门而去，没向前一些，内心都如同被重捶一下，他们都知道，在那城门里，有人在等他们，那是迎接凯旋他们的家人，有他们的家人，也有那些回不来的兄弟的至亲，他们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他们绝望的眼神和痛苦的脸庞。

    哪怕很是不愿，哪怕他们走的很慢，但依然是踏入了长安，迎接他们的是响彻云霄的欢呼声，秦陌看见了，大街的中央，有男有女，但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随着队伍全部进入城门，欢呼声嘎然而止，那些带着盼望和喜悦的眼睛不停的搜索着思念的人，一遍，两边，三遍……最终化作绝望悲戚的泪水。

    他们看向秦陌的目光，是冷漠，是怪罪，甚至还有怨恨。

    秦陌原本准备了好多话，心里也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过怎么安慰他们，可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

    秦陌下马，一双面临死亡都不曾弯曲的膝盖在这一刻跪下。

    身后是整齐的跪地声。

    长安的大街上是青石铺的地面，秦陌的额头硬生生的磕了下去，三声脆响，鲜血顺着脸颊下流。

    “秦陌对不起各位！没能把兄弟们都带回来！秦陌给各位赔罪了！”

    “侯爷你……”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人捂着嘴颤声道。

    秦陌跪地不起，又是三个响头，三指竖立，对天发誓道我秦陌在此起誓！凡是随我征战吐蕃未能归来的兄弟，如果家中有老人的！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从今往后！我给你们养老送终！爹！娘！孩儿回来了！

    “爹！娘！孩儿回来了！”

    一百多个铁血的汉子，齐齐的跪在秦陌身后，一声声呐喊响彻长安的街道。

    “孩子……起来！起来！”老妇人颤抖着双手，想要将秦陌从地上拉起来，看着他就躺着鲜血的脸庞，泪水再次泉涌，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秦陌依旧不起，硬生生的又是三个响头，对着老妇人道今日若是得不到大家的原谅，秦陌便长跪不起，就在这里为我的袍泽们守孝！

    老妇人见拉不起他，只好抹去眼泪，转头对身后的那群和她一样的老人说嘶吼道孩子已经没了！但眼前这些个孩子都是好娃娃啊！你们就忍心让他们刚刚从刀剑底下生，一身是伤，还还要死在我们这群老不死手里吗！！

    老妇的嘶吼就像是炸开堤坝的炸药，一声声呼唤和温暖疼惜的目光决堤而出。

    “起来吧！孩子！我们不怪你！”

    “好孩子！起来！你们是好样的！”

    “孩子起来！你们是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