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奚娴注意到,女人手腕上的佛珠都没有褪下,就那样贴在她的肌肤上,冰冷有律。 奚娴的眸中含水,小心翼翼试探着扬起脖颈,本就单薄的锁骨更为明显,而她悄无声息的吻住了嫡姐优雅的下颌,带着含羞的怯意,眼角眉梢都带着含蓄无声的邀约。 第61章 嫡姐淡色的眼眸变得深邃,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继续慢条斯理给她按摩。 奚娴的肚子软绵绵的,而嫡姐的十指尖尖,冰白而细长,给人以清瘦锐利之感,而奚娴被她一碰就难受,说不清到底是被弄疼了,还是被点到了某处酸疼的氧xue。 她有些恼怒于嫡姐的置之不理,于是更用力的咬了一下嫡姐的下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以示自己的不满。 奚娴自然没准备好要做什么,她只是撩拨一下嫡姐而已,前些日子将将坦诚完彼此的心意,可是到了今日,嫡姐却还是这么冷淡,对她毫无感觉。 奚娴有些幽怨地道:“不要你给我按,你想下去。” 要说坐月子的时间,奚娴已满了一月有余,早就能在花瓣中泡澡梳洗一通,故而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撩拨奚衡,此时身上穿着月白色的诃子,极细的丝带勾勒出纤细的脖颈,却让本就雪白柔嫩的肌肤显得更为莹润。 下头的丝线系在腰上,已被奚衡一把解开,只是为了能给她更好的按摩而已。 奚娴很确定,要是她现在问嫡姐:“您怎么能这么坦然解我的肚兜带子呀?您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嫡姐只会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掀了眼皮淡淡道:“不是给你按摩么?顾嬷嬷给你按,你嫌人家手粗力道大,换个人又不行。那算了,你自己来。” 然后她只能一把圈住嫡姐的手臂,然后蹭蹭求饶道:“是我不好嘛,您不要生气,我、我听话就是了,您叫我转过身,我便不敢再作他想……” 嫡姐便会人模狗样点头,然后继续折腾她,奚娴还不能反抗。 于是奚娴一句话也不说,贝齿咬着唇瓣,只是无辜地瞧着嫡姐,眼里渐渐盈满了奚衡的样子,如月般洁白的面容之上,是惹人凌虐的姿色,引得嫡姐手下微顿。 奚娴疼得要命了,为了不在嫡姐面前露出奇怪的神情,只能拼命告诉自己凝神,但笔直纤细的双腿却慢慢勾住了嫡姐的腰肢,慢慢喘息起来。 半晌,嫡姐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手掌下的力道慢慢松懈下来,才微挑起若远山入鬓的长眉,冷淡道:“六姑娘,你是我看大的,可我不记得教过你这些。” 只是嫡姐这般说,手下动作却道貌岸然,似抱似圈揽住了奚娴纤细的腰肢。 奚娴总觉得自己被摸了一下……想抬起眼质问时,嫡姐仍是那副正人君子的沉稳模样。 奚娴立即就不敢了,把腿放下,犹豫着噘嘴道:“那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这般道貌岸然,吃了人家豆腐,占尽了便宜,竟然转头就不敢认了。我生宝宝那天,你还当着稳婆的面儿亲我……” 她的眼泪又开始掉下来,似乎每天不找几个机会哭几场,便是万分不甘心的。 话音未落,奚娴才感觉到,自己的唇上似乎被人吻了一下,凉淡的轻吻,却叫她的面容腾一下通红得要滴血。 她还没有再清醒的时候,被嫡姐这么亲过。 嫡姐是这样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人,为了权柄和野望也曾放下过她,可现在却仍克制不住吻了她。奚娴便有些得意,捏住嫡姐的衣襟,便努力想要把嫡姐压在身下。 奚娴的吻技意外的十分娴熟,她自己也没想到,吻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堕入了梦境的云层里,她甚至知道…… 甚至知道怎么取悦嫡姐,亦或是要用什么方式,才能磨开她的齿关。 嫡姐的无动于衷对于奚娴来说,便像是在催化眸中异样的激情,直到嫡姐终于回应了她,奚娴一把将女人推倒在床榻上,自己蹑手蹑脚的覆在她身。 就像一只愚蠢天真的傻兔子,吧唧一下自己又绊了一跤。 长发散落下来,嫡姐淡色的眼睛对上奚娴圆润的杏眼,竟然勾起唇线,对她说了几个字。 奚娴微微一愣,然后开始低头与她继续亲吻。 这个吻变得热烈而血腥,奚娴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齿关遏制不住的呻吟,还有唇边大片的红肿。 可是十分意外的,这样的血腥之感,却意外的适合她们,嫡姐的眼睛也慢慢变得暗沉,饱含难言的情欲,就连那双一向之沾染阳春白雪修长双手,也慢慢探入了奚娴的衣襟里。 可是她们终究没有做更多了,不是奚娴不愿意,是嫡姐。 她面色沉冷,一把将奚娴推开,眼尾染上了暗红的色泽,在奚娴的角度上瞧,带上了一种漠然深邃的邪意,漆黑的长发披散在缁衣上,挺直的鼻梁落下小片阴影,赋予她雌雄莫辩的优雅雍容。 而嫡姐修长干净的手仍旧交叠着,抬眸看着她,略一沉吟疲惫道:“今天不行。” 嫡姐从头到尾,衣衫整洁纤尘不染,根本不像奚娴这样凌乱得不成样子,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被凌虐得落入尘土之中。 奚娴怔了怔,其实她也没真的想做到哪一步。 她根本就不懂怎么做,但如果嫡姐喜欢,她也可以顺其自然把自己献祭给她,虽然或许得不到太多的快乐,可她的灵魂也能喜悦到微吟出声。 奚娴低下头,慢慢整理了自己的衣裳,才微笑起来:“没关系的,姊姊。” 她自从怀了孩子之后,胸便比从前更鼓了些,就连衣襟上也沾染了奶香味,肌肤细腻雪白,眼神明亮而凝实,就像是许多的年轻女性一样,自从有了一个孩子,便绽放出更夺目的光彩。 先头这样伏在嫡姐身上,奚衡不可能甚么都没看见。 这样的盛景,嫡姐不是无动于衷,奚娴甚至能感受到她隐忍的脉搏。嫡姐只是没有准备好,就如同她也是这般。 嫡姐离开之后,奚娴便去瞧了无拘。 他还这样小,团在襁褓里睡得香甜,浑身都冒着软嘟嘟的奶香味,奚娴瞧着他便觉得幸福。 她想给孩子起名,但却也同样知道,自己不能不过问王琮。若他真是一般的倒插门女婿便罢了,只是王琮并不是,她即便敢擅自起名,得到的结果也不会是被肯定的。 于是无拘成了孩子的小名,奚娴觉得,她或许帮不到这个孩子太多,但只是希望……他将来在迷惘的时候,想起母亲给他起的小名,也会有所顿悟罢了。 但或许,她的期盼是不能强加于人的,所以更多的只是奚娴的愿望,而不是孩子的。 她有道理相信,这个孩子将来会有掌控权利的欲望,像是他的父亲那样杀伐果断,当一个冷漠只可远观的君王,亦或是只想随云卷云舒,碧海潮生,做个闲散的乡野村夫。 这些奚娴都不会阻止,她觉得自己承受过太多,来自于旁人,强加于己身的夙愿,就像是地狱的鬼手一样撕扯着她,让她变得扭曲可怖,沾染上了血腥,听见了无辜者此起彼伏的声嘶力竭,她或许会觉得满足快乐,到头来却无比的空洞绝望。 这样的想法,似乎是从灵魂深处幽幽传来的,奚娴也不懂是什么时候,亦或是什么缘由,它们早就扎根在她的心底了。 所以她再也不要把愿望强加于人,所以她宁可逃避世事,也要让自己脱离于红尘之外。 结果还是没有用的,她的情爱太过炽热浓烈,以至于只要稍稍被点拨,便像是星星之火,轰然燎原。 奚娴叹了口气,俯下身轻轻吻了儿子稚嫩的面颊,随着傍晚的夏风走出了屋子。 她回到自己的内室,打开了妆奁的最底层,那里面装着一只古旧的匕首,上头嵌着大块的珠宝,仔细看着,甚至还有古朴的铭纹,缠绕在匕首身上,即便躺在黯淡的阴影下,却仍不掩寒光煞人,能够轻易的割开人类的骨骼和皮rou,搅动出淋漓的鲜血。 奚娴拿起匕首,缓缓摩挲着匕身。 她把匕首继续尘封起来,若无其事地开始弹琴,只是琴音有些诡异繁杂,透着尖锐颤抖之感,非是毫无章法,却比毫无章法更恐怖,像是鬼怪的嘶鸣一般骇人。 奚娴弹到一半,便按停了颤抖的琴弦,觉得脑中泛着微微的疼痛感,不由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她实在没法思考更多,也实在太难过了,除了躺在床上歇息,实在想不出任何缓解症状的法子。 于是奚娴又一次堕入了梦中。 她厌烦这样时不时卷土重来的噩梦,就像是厌恶泥沼中的蜈蚣那般,反胃盗汗指尖如针扎,胸口灼热的烧疼着,呼吸却短促而不顺。 她反反复复的挣扎着,手中却好像握着那把匕首,然后她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胸中漾着快意和残忍。 看,背叛她就是这种下场,死得毫无体面,真是可怜。 可那种愉悦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很快就会荡然不存。 于是奚娴就令那人死得更不体面,这样她的快乐就能留存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因为她起身时,看见一个女人在瞧自己。女人坐在院墙外的树枝上,漆黑的长发丝丝飘拂,她手上拎着一壶清酒,月白色的长裙被风吹得飘散起来,就像是天上的神女。 风是冷的,白衣女人的眸也是冷的,带着嫌恶和漠然,一路冰寒进了奚娴的心底,却使她灼烧出异样的感触。 她觉得自己有些微醺,闻见的血腥味都没那么呛人,可是转眼一看,却没有再见神女了。 第62章 奚娴在梦里近乎哽咽出声,随着她怀上孩子,似乎总是会胡乱做梦,梦里的情景光怪陆离,她近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万分不愿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根本不是这样的,不是么? 她的前世就像所有平凡的小姑娘那样度过,除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男人,奚娴觉得自己庸俗得很彻底。 可是她在梦里,却见到嫡姐掐着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嫌恶道:“我早该杀了你。” 嫡姐根本就没有用力,可奚娴却一下摔倒在地上,穿着精致的襦裙,袖口上用浅紫色的丝带系了蝴蝶结,她看上去这样认真的打扮了自己,甚至露出的脚踝都纤细而雪白,上头系着一串银色的铃铛,随着摔倒的动作发出清脆细腻的响声。 可是嫡姐却这么厌恶她。 甚至之后的几年,她的视线中出现了无数个枯寂的日夜,那个心仪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做了什么呢? …… 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让那个人这么厌恶她,这么想杀了她的话,为什么没有动手呢? 奚娴只看见自己变得有点神经质,苍白枯瘦的手腕上套着碧绿的镯子,如果不看她精致秀美的面容,那就像是老妇人的双手,轻轻松松就能被人折断了。而手腕上甚至伤痕累累,另一只手上缠绕着染血的白布带。 奚娴对上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双含着枯寂的双眸,像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没有期许,没有渴盼,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欣喜,她的生活被罪与罚所围绕,时刻害怕自己身后之事,恐惧自己会堕入地狱,亦或是再也见不到相见的人。 …… 奚娴没有再梦下去,她浑身都在细细颤抖着,就连秀丽的眉眼都被汗水浸染,似乎沉入一腔极茫然的恐惧中,像是山谷中的雾气那样拨不开,也逃不离。 奚娴痛苦之时,却又一个人把她抱在怀里,在她眼眉上轻吻,对她柔和道:“娴宝?乖一点,我们醒过来了好不好?” 奚娴的眼神茫然无焦,过了小半会儿,她才看见嫡姐的面容,像是高山上的冰雪,精致而森冷的眉目染上些许温情,细语道:“是做了什么噩梦?” 怀里的小meimei一把抱住他,开始柔声啜泣起来:“姊姊,我梦见你不要我了。你把我丢在一个地方——然后很多年都没有来见过我。你惩罚我,到处都没有人,这么多年都只有我一个人……” 她最恐惧的不是嫡姐离她而去,是嫡姐把她丢下了,到处都没有别的人,没有仆从,没有那些无聊的“朋友”,谁都不在了。 即便奚娴知道有人看着她,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见过任何一个同类,除了鸟儿站在枯枝上哀鸣,阳光灼烧着瓦砾,发出闷热古怪的味道,她就像是被丢弃在了荒野中。 自言自语,抑郁成疾,然后反反复复,思量着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她甚至想过要自我了断。 可梦中的她,即便到了那个程度,仍是一棵坚韧淬毒的藤蔓。 她这一辈子,不可能自我了断,即便是死掉,也要发挥自己最后的价值。 她只是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各种各样的刻痕。有时无聊了,便把自己划得鲜血淋漓,似乎那样的痛楚能带给她鲜明的,自己还活着的感知。 有时记不清时间了,奚娴又给自己划下几道刻痕,等她的生辰到了,便一边自残,一边把自己弄得浑身是血。 她一点也不怕死。 因为她知道,即便自己成了那样,在她沉入梦乡的时候,依旧会有人为她包扎,给她喂药,不然她那样的破碎的精神,不可能清醒那么久。 她甚至不知道,这是那个人赐予她的惩罚,还是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