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关于那位老祖，谷主是讳莫如深，若不是她教授叶明宿制符，恐怕也不会知道他的存在，更别说他对灵悠谷的庇护了。 这样守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老祖的要求。 出于这样的考虑，她才不敢与阿颜说太多，这孩子性子单纯又急躁，难免会说漏嘴，传入谷主的耳中事小，要是被那位老祖知道了，怪罪下来，后果可不是她和灵悠谷能承受得起的。 现在阿颜终于想通，愿意与叶明宿和好，她心中自然高兴。 只是性子使然，蔺清婉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来，她朝二人点了点头，清亮的眸子看向叶明宿，说道：“明宿，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叶明宿的目光与她交汇，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眼，这才不舍地低下头，恭敬道：“好的，蔺前辈，那明宿先回房收拾了。” 说完，他推开房门，便准备踏入其中。 刚一抬脚，他便察觉到了不对，眼神微凝地后退了一大步，同时手中掐动法诀，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蔺清婉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已经感应到了什么，她眼神一利，素手微动，一张符箓便飞了出去，然后准确地与房间中飞出的光团撞击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巨响，两张符箓撞击在了一起，发生剧烈的爆炸，火光闪动过后，便是一阵烟雾弥漫。 “咳咳咳——”沐颜被那烟雾兜头洒了一脸，不由剧烈咳嗽了起来。 蔺清婉也微皱了眉头，然而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袖子挥舞着，替她挡去那阵熏人的烟雾。 这道身影，蔺清婉自然是认得的。 想当初，那个只到她胸口的少年，如今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成了伟岸高挑的男子。她不免有些唏嘘感慨，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只是很快她就回过了神，素手一动，一道清新符发出，随着微风拂过，那阵烟雾一下子就消散不见了。 “清……”叶明宿一顿，赶忙改口，“清新符真是有效，我刚刚竟没想到，还是蔺前辈反应迅速。” “下次需谨记，”蔺清婉望着男子清润的笑，脸上却有些严肃，“你是一名制符师，符箓便是你最大的依仗，也是最好的帮手，遇到任何事情，你首先想到的应该就是符箓，而不是用你的身体去挡。” 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清冷，只是听着她的教诲，叶明宿除了心中苦笑，却又升起了无言的感动。 蔺清婉，她不仅是一位优秀的制符师，而且她从来未曾吝于教导他。是她，手把手将他带入了属于符箓的世界，也是她，让他明白了心动的感觉。 然而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银河，她是那样的高不可攀，他走不过去，她也不会朝他走来。 叶明宿收敛了思绪，低下了头乖巧地听训。 见他谦逊听话的样子，蔺清婉暗自点头，这半个弟子，从来不会教她失望。 然而在看向旁边的沐颜时，她眼中的温和彻底收了起来，完完全全成了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样。 接触到她的眼神，沐颜不由一僵，讷讷地站在了原地。 “你，跟我进来！” 那冰冷和严厉的声音，听得叶明宿和沐颜都同时一抖。 “师父……”沐颜嗫嚅着。 而蔺清婉却未理她，径直进了隔壁房间，沐颜踟蹰了一下，剁了剁脚，还是乖乖跟着进了屋，然后关上了房门，将叶明宿隔绝在外。 叶明宿摸了摸鼻子，看了看自己的房间，他能明显感应到沐颜的气息，所以大概也能猜到刚刚那张符箓是怎么回事。 所以蔺清婉这般生气，是为了他吗？ 叶明宿忍不住弯起嘴角，在门外傻笑了一下，这才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房间。 而隔壁的房间里，蔺清婉布下了隔音禁制，便坐在椅子上，一拍桌子，道：“跪下！” “师父……”沐颜苦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我叫你跪下！”蔺清婉不为所动，冷冷地盯着她，脸上不复平时面对她的柔和。 少女被她可怕的神情吓到，终于砰的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你昨晚在窗外面鬼鬼祟祟，就是做了这等好事？”蔺清婉眯起双眼望着她，问道。 沐颜低下头不敢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当做不敢当？” 沐颜咬了咬唇，“对，是弟子做的！但弟子并没有想要害他啊……” 蔺清婉气得一拍桌子，“你放下这种龌龊的勾当，竟还不知悔改？！” 沐颜望着她失望中带着一丝厌恶的眼神，只觉得心底一痛，一下子红了眼睛。 “师父……”她的唇颤抖着，却不知该怎么辩解才好。 “我从小就教你，做人一定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更别说叶明宿与你还以师兄妹互称。”蔺清婉瞪着她，气息有些不稳。 “你就为了一个临沧幻境的名额，竟然出手暗算于他？你把为师的教导放在何处，把门规又放在何处？” 沐颜被说得抬不起头，然而听到最后一条，她不禁一愣，“门规？” 想了想，她很快反应过来，“您是说禁止同门相残的门规？” “看来你还记得。”蔺清婉望着她，眼中失望有之，心痛亦有之。 闻言，沐颜却含泪一笑，不愤地道：“他叶明宿算我哪门子的同门？这么多年来，师父辛辛苦苦地教导于他，将本门所有绝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可他呢？他何曾叫过您一声师父？！” “阿颜……” “师兄妹互称又如何？非同门弟子亦可如此，但师父就只有一个！他从来就没承认过是您的弟子，他亦不是我沐颜的师兄！” 她其实又何尝不想要一个像叶明宿一样的师兄呢？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灵悠谷几乎没有哪个弟子的天赋比得上他。 而他又一直都是温和有度，从不与人生气和红脸的，这样的嫡系师兄，谁不想要呢？ 可是他却一直都在拒绝她和师父，嘴上叫着她师妹，可是那种生疏她是体会得到的，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师兄妹。 既然这样，她又为什么要把他当师兄看待？他根本就是一个外人，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蔺清婉望着她倔强的模样，不由眉头深锁，她再次一拍桌子，严厉地道：“你还是不明白为师的话，即便他不是你师兄，难道这就是偷袭暗算他的理由吗？” 沐颜咬了咬唇，“那只是沉睡符，又不会伤他分毫……” “你还敢顶嘴！”蔺清婉伸手按住了太阳xue，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师父，你没事……”见她如此，沐颜不禁担忧地问道。 “你如果不这么惹我生气，我便没事了。” 蔺清婉摆了摆手，她抬眸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弟子，幽幽一叹道：“你可知，若不是叶明宿的关系，我们灵悠谷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沐颜愣了愣，呆呆地摇了摇头。 第89章 心虚 如果不是叶明宿，灵悠谷早就不复存在了？听到蔺清婉的话, 沐颜的眼中升起深深的疑惑和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叶明宿再怎么厉害, 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师父一定是在危言耸听！ 她望着蔺清婉, 眼神中满是怀疑：“师父是什么意思？徒儿不明白。” 蔺清婉就知道她不会信，但她实在怕了这个弟子, 要是她再这样针对叶明宿, 迟早要出事情的。 毕竟叶明宿有一位那样厉害的师父，他自己可能不计较, 但如果被他师父知道了，她们灵悠谷可承受不起一位练虚期老祖的怒火！ “此次出谷，你难道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蔺清婉问道。 被她师父这么一提醒, 沐颜倒是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 她已经十年未曾踏出灵悠谷了。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谷主有令, 门中弟子没有得到允许不得外出, 而且他老人家还在谷外布下了极厉害的禁制, 她们根本出不去。 也是直到最近才解了禁，她才能偷偷地跟上来。 这一路上, 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十年后的临海界，比她第一次出谷的时候要危险和混乱许多。 这次是孤身上路, 她也遇到过几次危机, 好在都被她用符箓化解了。她本以为这是正常情况, 但听她师父的意思, 好像并非如此？ 蔺清婉叹了口气, 徐徐地跟她说出了这十年乱世的动荡，以及灵悠谷是如何在这乱世中得以偏安一隅，不像其他的宗门一样惨遭迫害的原因。 “像当初一直压灵悠谷一头的元正门，就被其他的修真大派瓜分吞并，传承彻底中断，如今早已经在临海界销声匿迹了。” “您是说当初那个目空一切，经常来挑衅我们的元正门？”见蔺清婉点头，沐颜不由咽了咽口水，额上也冒出了冷汗来。 久在山中不闻世事，没想到不过十年，那个讨厌的元正门，竟惨遭灭门了？ “叶明宿的师父，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对于自小在谷中长大，统共便只出过两次谷的沐颜来说，谷主和师父就是最厉害的人了，蔺清婉现在说的这些话，给她带来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阿颜，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也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叶明宿，他都对灵悠谷有恩。” 蔺清婉轻声说道，女子柔和的嗓音宛若一股幽泉，清冽干净，温婉动听。 “为师知道，你是介意他习得了我派真传绝学，却不愿拜我为师这件事，但为师从未介怀过，甚至感恩于他的出现。” 沐颜望着女子柔亮的水眸，不禁咬了咬唇。 “只要能保住灵悠谷，即便将所有的绝学赠予他，又如何呢？只要谷在人在，灵悠谷的传承便不会断。”蔺清婉望着她，“你明白吗？阿颜？” 沐颜的脸色变幻着，师父跟她说的这些话，她还要好好消化一下才行，最后，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师父。” 蔺清婉露出几分欣慰，她颔首道：“既如此，你待会便去与他道个歉。” 沐颜一滞，虽然因为蔺清婉这一番话，她对叶明宿也存了感激之心，但这么多年的相处模式，哪里是说变就变得了的？ 去跟他道歉什么的……少女不由脸色发苦。 “还有，为师今日与你说的这些，切莫告诉旁人，尤其是谷中弟子。”蔺清婉又嘱咐道，“这关系到灵悠谷的生死存亡，你可要谨记！” 闻言，沐颜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叩叩叩——”就在这时，房间在有人敲她们的门。 沐颜与蔺清婉对视了一眼，以为是叶明宿的她，赶紧站起了身，她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被罚跪的糗样。 “叩叩叩——”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沐颜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然而意外的是，她并没有看到叶明宿，站在她们门外的，却是一位娇俏可爱的红衣少女。 少女笑盈盈地望着她，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她尤带婴儿肥的小脸rou乎乎的，让人很想捏上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