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第五十八章 白鼠 那白鼠宛如被白玉雕成,浑身的毛发雪白一片,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跟点了火似的,看着比它小上好几号的黑骨蛙整个身子都直立了起来,颤抖着胡须,亮晶晶的鼠牙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光晕。 我直接就给看傻了,这种白鼠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说过,看着一蛙一鼠就跟时间静止一般对峙,缓过心神咽了口口水,伸手想找红鲤的位置,可摸了半天,红鲤居然不见了! 我缓慢地转动着脖子在四周看了一圈儿,方才还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红鲤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影子都看不到。 偌大的林子里现如今这剩下我跟面前这俩玩意儿,顿时不自觉地开始紧张起来,可也不敢乱动,身子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僵在那里,看着那只白鼠的眼睛越看越奇怪,就好像跟在哪里见过似的。 看着看着脑袋就开始有些迷糊,身子摇摇晃晃的眼皮子也是越来越沉,在神智彻底迷失之前,我强提了口气一下咬破了舌尖,一股nongnong的血腥味儿瞬间在口腔内弥漫。 我疼地眼睛一黑差点叫出了声,可再等反应过来,就见那白鼠的身形忽然缩小了一圈,白色的毛发间散发出一股股淡淡的烟雾,通红的眼睛也变得黑白分明。 这时候,一直鼓着肚皮的黑骨蛙忽然停了下来,整个身子看起来就像是被吹包了的气球,五官也都撑在了上面,突然间,从鼓起的皮肤上毫无预兆地飞溅出一股股黑色的液体,乍一看跟墨水一样,直直地朝着四面八方射了出来。 那白鼠所处的位置跟黑骨蛙不过咫尺之遥,在看到这些液体之后也不躲闪,身上散发的烟雾一下子浓郁了起来,将整个身子笼罩其中,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当中弥漫,闻在鼻子里,刚刚才恢复清醒的大脑又开始一阵没由来的迷糊。 我强打着精神尽量不让自己被这股香气迷惑,瞪着眼睛就看见那些液体在射入到了白雾之后,如同石沉大海,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可是四周地面上被汁液溅及到的地方,很快升起一股白烟,接着便是“呲啦啦”的灼烧声,几个拳头般大小的窟窿,很快地出现在了白烟消失的位置。 这几个黑窟窿把我看的眼皮子狂跳,一阵后怕在心头升起,如果刚才黑骨蛙用这招对付的不是白鼠换做是我的话,估计这会儿我早他娘的变成一滩浓水,连渣都找不到了。 牵羊不成反被羊顶的戒训再一次出现在脑海当中,正当我犹豫要不要掉头回家时,就见一直缠绕在白鼠身上的白烟正一点点消失,白鼠的身形也逐渐地在视线中显形。 方才还洁白如玉的白鼠,这会儿跟刚被火炉子烫了一样,身上出现了一片片焦黄,可是从状态上来看却没好像没什么大碍,再次通红的眼睛明显是被激怒,在喉咙里发出“吱”的一声刺耳尖叫过后,身体化作一道白影直接朝着黑骨蛙扑了过去。 一白一绿很快地滚在了一起,那黑骨蛙虽然满嘴的尖牙,可白鼠身上的皮毛却如同钢筋铁骨一般,每一次全力地下口之后,换来的却是有力无处使,锋利的牙齿在接触到皮毛之后,就跟抹了油一样,直接顺着毛往下滑,连一根毫毛都没有咬下来。 反观那白鼠,白玉一般的鼠牙在黑骨蛙的身上飞快地咬下一块块绿皮,露出的骨rou上面带着一层透明的粘液,随着身体的转动一鼓一鼓的,看着十分渗人。 先前长时间的对峙在近战接触后很快就分出了胜负,白鼠身上光滑的皮毛再加上无坚不摧的牙齿,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将黑骨蛙咬的只剩下一滩血rou,然后雪白的身子围着黑骨蛙的尸体转了一圈,宛如示威般的发出一声怒吼,一口将黑骨蛙的尸体叼在了嘴里,扭头就要走。 可是万没想到就在那白鼠转身的一瞬间,叼着黑骨蛙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股股nongnong的白烟从嘴里喷出,跟嘴里含着火炭一般一口就将黑骨蛙的尸体吐了出来,接着就开始在地上拼命地打滚。 这一幕来的猝不及防,当目光再次落在黑骨蛙尸体上时,才发现在它暴露在空气当中的黑色骨头表面,流淌着一缕缕浓稠的黑色液体。 这黑骨有毒! 我心惊地看着已经完全失去动静的黑骨蛙,还有躺在地上已经纹丝不动的白鼠,以及它身上的白毛,手不自觉地摸向了怀里,八爷先前在三岔湾剥下鬼太婆皮囊的脱衣筢一直被我贴身带在身上,寸步不曾离开。 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我将脱衣筢死死攥在手中,又在原地等了片刻,直到那白鼠和黑骨蛙彻底没了动静,这才一咬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再三确定白鼠没了生命特征之后,从腰间掏出短匕,对白鼠说了声得罪,便用匕刃沿着白鼠的嘴角轻轻划开一道口子,从用脱衣筢勾住边缘,一张雪白中带着些许焦黄的皮毛,就这么被脱了下来。 看着手中的白鼠皮毛我激动的有些颤抖,这是我头一次独自一人牵羊,虽然不知道这白鼠是何物,可是但从这身皮毛就能让黑骨蛙无从下口来看,最低也得是件下宝。 有了这个东西回去再让玉姐配上其他材料做成像赤龙衣那种宝物,什么暗箭暗枪,都不叫事儿。 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咧开了嘴,可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忽然在心头升起,我猛然一惊,将鼠皮收在怀里,警惕地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翻,还未等我察觉到那股危险来自何处时,天忽然就暗了下来。 惊愕抬起头,就发现原本挂在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厚厚的云层,乌压压的阴影如山般倾斜下来,笼罩住了整个树林,一直被月光照亮的视线一下子黑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赶到心头一紧,也管不了那么多扭头就想顺着来的方向回去,以此同时一阵凄惨的笑声蓦地在山林之间响起,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哭,抑扬顿挫,从四面八方钻进了耳朵,感觉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难受。 那哭声越来越凄厉,听着声音像是个老头,哀怨中带着痛楚,听的我心里也莫名地开始跟着难过起来。 在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过后,视线里隐隐约约地就好像能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一点点地朝自己靠近,断断续续的哭声不断地从白影身上传出,我感觉不对,心道怕是遇到了大妖,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往回跑,可是跑着跑着,就感觉到这不大的林子像是没有边际,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我开始慌了,却又不敢停顿,跟没头苍蝇似的东跑一阵西跑一段,眼看着那道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听见耳边有人在说:“闭着眼睛一直跑,不要改变方向!” 我也顾不上是谁在说话,闭上眼睛跟闷头鸭子一样卯足了劲儿开始往前跑,一直跑到脚底发软,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才“扑腾”一声栽倒在地上,然后惶恐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林子外面,远处的营地还亮着灯,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可是当我站起身再往林子里看时,心里咯噔一下,红鲤呢?她还在不在林子里? 想到这里我手脚有些发软,红鲤虽然身手一流,可是一旦面对这些玩意儿就跟普通女孩一模一样,要是她还在林子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第五十九章 四大判官 看着被黑夜笼罩的密林,我一颗心跌倒了谷底,咬了咬牙正要冲回去,就感觉到身后闪过一阵劲风,蓦然转身,就看见红鲤正面沉似水地出现在了身后。 “我去,你跑哪去了,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 我长吐了口气,看着红鲤还没唠叨两句,可是看着她的脸色不对,转念问道:“出什么事了?” 红鲤点点头,说:“夜不悔来了。” 夜不悔? “夜不悔是谁?”我好奇道。 “四大判官之一的罚恶司,夜不悔。” 红鲤的话将我惊的一身冷汗,不可思议道:“四大判官?在哪?” “跟我来。” 红鲤说了声便匆匆往营地的方向赶,我看着灯红通明的营地,心里开始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个小时前还人声鼎沸的营地此刻寂静的可怕,每顶帐篷里都亮着灯,可是却瞧不见一个人影,一个营地上百号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在找了一圈确定一个人都没有之后,我看着红鲤有些心悸道:“会不会是他们临时接到任务回去了?” 红鲤沉着眉说:“四大判官做事各司其责,夜不悔提人,白不分审问,冬无眠宣罪,陆无双执行门规。” “所以刚才你突然消失,是因为夜不悔来了?”我诧异道。 “嗯,夜不悔做事之前必定会发出鹧鸪哨,这种哨音常人极难察觉,只有身怀绿林绝学之人才能感应到,目的是为了告诉旁人四大判官做事,闲杂人等退去,刚才在林子当中我就是因为鹧鸪哨才离去,可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所有人都被夜不悔给带走了,看来四大判官这次是准备先拿许家开刀了。” 红鲤在说的时候眼神当中无不透露着畏惧,这是在她身上极难看见的神色,再加上她之前跟我描述的四大判官的手段,我心中开始对他们升起一股恶寒,可是又觉得不太对劲,玉姐中午的时候才说要请他们,还得我出面,这才到晚上,怎么会这么快。 我掏出电话在确定没有未接来电之后,目光扫过四周,感觉这个地方有点待不下去,便赶紧招呼红鲤回去。 在回到长生刚之后,我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见屋子里一片漆黑,楼上也没亮灯,心中一缓,正准备抹黑睡觉,就感觉手上忽然一阵吃痛,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我不由得骂出了声:“老黑你干嘛,吃的不是给你留够么!” 可是话音未落,耳听得“啪”的一声开关响动,屋子里就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灯光刺的我有些睁不开眼,在我揉了揉眼睛看清屋里的情况时,讪讪地说了声:“玉,玉姐你醒啦?” 玉姐的脸上依旧毫无血色,靠在椅子上看不出一点精气神来,而在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人。 这个人在三伏天穿着一身宽口长袖的大黑炮,脑袋也被一顶尖头的圆毡帽遮的严严实实,整个人坐在那里一点气息都没有,要不是玉姐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总往他身上瞟,即使就在眼前,也很难被注意到。 “去哪了?”玉姐轻哼道。 我挠了挠头,如实说道:“城北。” “怎么样了,那边什么情况?” 我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怪人,不知道该怎么说,然而却听见在那顶圆毡帽的下面传来一声轻笑:“原来在那边捣乱的小子是你。”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人的声音太过于阴冷,不像是正常人说话,反倒是像是从一具尸体里发出来的,听在耳朵里直起鸡皮疙瘩。 我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不知道他究竟是哪路神仙,可是玉姐却虚弱地咳了一声说:“以后这种冒失的事情不要做,要不是夜不悔大人刚才在那边办差,恐怕你就算是牵的了黑骨娃,也没命回来。” 夜不悔? “你是四大判官之一的夜不悔?” 我看着那人惊讶地瞪了眼睛,却听他桀桀一笑,道:“小娃娃认错人了,老二干的那些体力活儿我这把老骨头可做不了。” “那你是?” “他是四大判官之一的察查司,冬无眠大人。”玉姐淡淡地解释道。 又一个四大判官! 因为红鲤先前告诉我的话,我对四大判官一直心存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他们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刚才一个夜不悔顷刻间令一个营地上百号人消失就已经让我有些心悸,眼下又突然来了一个冬无眠,我只感觉到连心跳的节奏都突然慢了一拍。 “好了。”冬无眠说了一声,对玉姐道:“栾玉,照着规矩不管是你还是这个小娃娃,都没有资格吩咐我们哥四个做事,可是谁让陆老大心善呢,但是碍于八爷当年给我们的任务,只能对许家动手杀一儆百,多的恕我们实在是没有时间啊。” 玉姐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陆老大的恩情,栾玉铭记在心。” 冬无眠嗯了一声,继续开口道:“听说另外几家的家眷都被抓在了姚老二的那里是吧?” “嗯,是的。”玉姐应道。 “该放就放了吧,这些个家主谁在外面没个三妻四妾,子嗣满堂的,你派人抓了他们的原配,非但没什么效果,估计他们这会儿正偷着谢你还来不及,何必浪费自家这么多口粮呢。” 玉姐听了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然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明天许家那边就会传出消息来,我这边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叨扰了。” 冬无眠说着站起身就要走,却听见玉姐忽然疾呼道:“等一下。” “还有事?” 冬无眠的语气顿时就冷了下来,我看玉姐挣扎着想站起身,就连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就听玉姐咬了咬嘴唇说:“栾玉斗胆问一句,八爷当年到底给你们四大判官和黑白无常下了什么命令,让你们消失这么多年,以至于连筢子行的生死存亡都可以不管不问?” 冬无眠闻言站住了脚跟,冷哼一声,道:“栾玉,你跟了八爷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要是连这点规矩都忘了,你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看着玉姐的哀求和冬无眠蛮横的态度,我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很想直接上去拽着他的脖领子狠狠将他揍一顿。 可是不管我能不能打得过,但这么做的后果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玉姐先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等冬无眠走后,我将玉姐搀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虚弱的面孔,有些不忍的说:“四大判官再厉害也不过是八爷的手下,凭什么对你这样。” 玉姐失落地垂下了眼帘,看着我无奈地说:“可我也不就是八爷手底下一个风口么,真论辈分的话,还不如他们。” 玉姐落寞的神情落在眼中,我咬着牙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玉姐见我这样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小乙你要记住,不管你是谁的徒弟,是哪门的掌舵,自身的实力强大才是令众人臣服的资本,今日之事你我倘若有八爷一半的本事,咱们又怎么会去求他们,办事求人,说到底都只是自身的实力不足罢了。” “而且,你现在是时候需要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了,总不能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等明天许家的消息传出来,你到那人说的中原义阳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自己的势力?” 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字眼,如果我有八爷的本事,或者手底下也有像黑白无常和四大判官这样的帮手,区区几家下人,又怎么会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 我郑重地点点头,看着玉姐疲惫不堪的脸颊,还是忍住没有问及当年的事,却忽然想起了一样东西,连忙将怀里的白鼠皮掏了出来,摊在玉姐的面前说:“玉姐,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玉姐也收过了心眯着眼盯着这身皮毛来回打探,接着眼睛越瞪越大,满脸不可思议地说:“半截观音?!” 第六十章 半截观音 “啥,啥半截观音?” 看着玉姐这副表情,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喏喏地问了一声见她似乎不愿理我,就站在那里举着白鼠皮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