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玄幻小说 - 官家(福宁殿)在线阅读 - 第292节

第292节

    他只能自己去抢。

    上辈子的时候,东西要靠他抢。

    这辈子,他以为能改变命运,谁料还是得抢才能牢牢握在手心。

    耶律延理一醒来,来不及问其他的,先解决耶律玥的事儿。

    耶律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耶律玥写信,以“他快死了”为由,邀请她与李凉承来上京城。

    耶律钦写完后,便老实巴交地跪在床边,低声道:“陛下,臣都是受五公主指使。”

    耶律延理冷笑,懒得揭穿他,并问他:“谢文睿到底有无与你联手?”

    耶律钦本还打算看在顾辞的面子上,撒个谎,但他刚张口,便能感受到他们陛下如炬的目光,只好再叹口气,应“是”。

    “谢文睿逃去哪里,你可知?”

    “臣不知。”耶律钦说完,手心出了些汗,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说,“陛下,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些其他的事儿……”

    “说。”

    “就,谢文睿撺掇完颜良与王瑜一同发兵登州……”

    耶律延理冷笑:“还有呢。”

    “还有……宋帝亲征登州,如今怕是已到登州。”

    赵琮亲征?!

    不过完颜良与王瑜,值得赵琮亲征?!

    耶律延理沉声道:“说得详细些。”

    “臣,臣给宋帝去了信,将五公主的打算与宋帝说了一番,也将谢文睿与完颜良、王瑜的打算皆告诉了宋帝。”

    “合着全是别人在撺掇,就没你一点儿的事?”

    “……”耶律钦以额头扣地,不敢再说话。

    耶律延理却忽然烦躁。

    赵琮亲征,是以为他与女真、高丽要联手打大宋,赵琮是为了去亲手杀他?

    “陛下……”耶律钦听不到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再开口。

    耶律延理暴躁道:“给朕滚!”

    耶律钦求之不得,爬起来赶紧滚。

    耶律延理还躺在床上,满腔怒火难以发泄,最终也只能一把扯下幔帐。

    耶律玥与李凉承两个野心家凑到一起,如今宋帝在登州,辽帝中毒将死,女真与高丽皆在海上与宋兵对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便是耶律钦不写信去邀请,他们也准备亲自赶往辽国。

    以耶律玥的心性,怎舍得将辽国的好处都留给耶律钦一个人?若是耶律延理当真再不会醒,耶律玥定要寻得机会杀了耶律钦。

    李凉承被耶律延理压制了六年,一朝再度站起来,且这回的奔头这样大,他再回到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们夫妻带上十万精兵,也不过宋,直接从辽、夏边境进入辽国。

    他们先到的辽国西京。

    如今登州一处的局势,天下众人皆知。西京知府早得了上京那处的消息,知道西夏是要与辽合作,直接放行。

    不过三五日,耶律玥与李凉承夫妻俩到得上京城。当时已是夜间,十万兵马几乎都驻扎在城外,夫妻俩只带了一百来人进城。

    到皇宫面前,耶律玥坚持要走承天门。

    她不过一介出嫁公主,根本没有资格走正门,但耶律玥坚持。

    耶律延理听闻后,冷笑连连,叫耶律钦出去给他们亲自开承天门。

    他们俩最终还真的是从承天门进来的,他们心中十分得意。但还未等他们得意够,一行人堪堪迈入宫门,承天门忽然在他们身后关闭。

    耶律玥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个时候,宫中不该这般暗才是,一点儿灯也没点!再者,怎的宫外头似有人专门等着关门似的。

    她停下脚步,赶紧回头看禁闭的大门,眉头紧皱。

    李凉承纳闷:“怎不走?”

    “怕是有诈——”耶律玥说完,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剑,往耶律钦的脖子递去,质问,“是不是你使诈?!”

    耶律钦吓得眨了眨眼,没说话,那剑来得太快了,差点儿就要戳进他的脖子!

    也不需他说话,已有人代替他说话。

    耶律延理从远处的黑暗中走来,身影半显,看的很不清楚,他慢条斯理道:“meimei别来无恙啊。”

    “……”耶律玥不由往后退一步,虽想强装,脸上还是现出一丝胆怯。

    她当然也是怕这个哥哥的,若不是怕,她也不会筹谋这么久,忍辱嫁给李凉承这个废物。也正是因为害怕,她才要愈发小心谨慎,却没想到,她还是大意了!

    到底是耶律延理的毒被人解了,还是耶律钦这个东西从头到尾就在骗她?!

    她往后退,她身后的亲卫们也往后退,可宫门早已关上,退无可退。

    耶律延理笑了声,走得越来越近,一直走到他们面前。

    耶律延理的身后,跟着的人更多,耶律玥不由咽了口唾沫。

    耶律延理叹口气,伸手去摸耶律玥的额发,耶律玥吓得将脖颈一缩,他叹道:“meimei这是何必?”叹完,他又去看早被吓得低头的李凉承,玩笑道:“朕这么令人害怕?瞧瞧西夏皇帝这副样子。”

    李凉承满额头的汗,强笑道:“陛下,臣还不是西夏皇帝呢。”

    耶律延理轻声笑,反问道:“是么?”

    “是,是——呃——”李凉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耶律延理一把掐住了脖子。

    耶律玥大惊,耶律延理手中掐着李凉承的脖颈,还对她言笑晏晏:“meimei真是心疼哥哥,知道哥哥厌恶李凉承已久,特地将人带来,倒是省了哥哥不少的心力。”

    李凉承被掐得在生死间徘徊,他伸手去掰耶律延理的手,却撼动不得,只能痛苦发出呜咽声。

    这声音叫耶律玥忽然惊醒,大声道:“都给我上!”

    到了这个份上,上也是死,不上更是死,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字。

    她身后的人听到令下,纷纷拿起武器往耶律延理扑来。只是他们到底是要进宫,这座皇宫暂时还不是她耶律玥的。他们并未带盾牌等物,唯有剑与刀。耶律延理好身手,手上掐着李凉承连着转了几个圈,避开围攻。

    他生怕再出意外,没将李凉承给任何一个人,只牢牢拿在手中。

    耶律玥也是好身手,她见耶律延理离开围攻圈。他们的亲卫打了起来,她则是一个跃起,手拿长剑直朝耶律延理袭来。

    耶律延理反手将李凉承挡在身前,长剑直接刺入李凉承的腹中。

    李凉承口中吐出鲜血,耶律玥却看也未看他一眼,拔出剑,在空中一翻,翻到耶律延理身后。她再朝耶律延理后背刺剑,耶律延理不慌不忙,再度拿李凉承挡在身后。

    耶律玥这回直接刺进李凉承的后背,李凉承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耶律玥。他是当真以为耶律玥已与他夫妻同心,谁知他在耶律玥眼中什么也不是。

    李凉承也是想要做一番大事的人,自然想过生死。他想过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却从未想过他可能要这样死。

    他不说对耶律玥有百分百的真心,但耶律玥也的确是他这辈子唯一动过心的女子。

    兄妹俩过招,耶律延理轻轻松松,全程拿李凉承当盾牌使。耶律玥杀红了眼,根本不顾那是人还是盾,她只想刺中耶律延理,却怎么也刺不中,一次次刺中的只有李凉承。

    而李凉承终于因失血过多,再没劲折腾。耶律延理扔了他,也终于正面耶律玥。

    耶律玥满腔恨意,双手持剑,深深看他一眼,忽然就往他面前袭来。耶律延理伸手直接掰过她的手腕,一把折断,耶律玥一声痛呼,手中长剑落地。耶律延理捏着她的手腕,反手便将她往地上一摔,丝毫不把此人当女子看。

    耶律玥闷哼,还要再往起爬,耶律延理上前,一脚踩住她的后背。不用兵器,他踩得耶律玥便是口吐鲜血。耶律延理嗜血,看到背叛他的人这般惨状,心中涌起不可言说的兴奋感。

    他还笑道:“朕的好meimei,好好当你的五公主,不好吗?”

    耶律玥挣扎。

    他的脚正要踩得更重些,另一只脚的脚踝处忽然一阵生疼。

    “陛下!”吉祥的声音骤然响起,他回头,只见李凉承匍匐在地,将一把匕首刺进他的脚踝。吉祥上前就要拎起他,耶律延理开口:“慢着。”

    吉祥住手。

    耶律延理冷笑,依然踩着耶律玥,他弯腰先拔了脚踝处的匕首,再拎起李凉承,并与之对视,笑道:“倒是痴心一片啊。”他笑完,蓦地收起笑容,将李凉承扔到耶律玥身上,两人身子叠合。

    耶律延理则是伸手,吉祥将一把长刀递到他手中。

    他再笑:“既如此深情,不送你们一同上路,倒显得朕多无情似的。李殿下,到了下头,可要好好照应朕最疼爱的五meimei。”说完,他将刀往下用力刺去。

    长刀直穿李凉承与耶律玥的身子,将两人串成一串,钉在地上。

    耶律玥挣扎片刻,先断了气。

    李凉承一点儿也不动弹,只是头忽然动了动,他断断续续道:“呵……呵……赵琮……死——”李凉承想说,赵琮必死,他虽然也死了,但他也未输!他好歹设计杀了赵琮!赵琮死了,完颜良也好,王瑜也好,西南的那些蛮子也好,能愿意听他耶律延理的?

    呵呵呵。

    天下将要大乱了啊。

    也算是因他而乱,他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但他终究没能说得出口。

    李凉承,便这样死了。

    耶律延理对“赵琮”二字何其敏感,他拔了刀,再想细问李凉承。

    李凉承却已咽气。

    耶律延理眉头深皱,身后两方亲卫还在打,只是李凉承与耶律玥连连死了,对方渐渐势弱。耶律延理再拎起地上的长刀,不顾脚踝伤口,拖着伤腿,回头砍了两个人,并高声道:“开宫门,开城门,随朕去杀了那些西夏军!”

    “是!!!”

    宫门大开,一旁迅速聚集来辽兵。他们等待已久,集结好后,一同往城外飞马奔去。

    西夏兵马赶了几天的路,虽说依然抱有警惕,但到底疲累,又以为胜券在握,纷纷放下些许防备。除了看守的,几乎都睡得正香。

    耶律延理带上同等数量的辽兵,突然赶至,十分轻松地将他们捉住。杀了一些,剩余的全部圈禁起来。

    一夜而已,便收了这么多西夏兵马。晨时消息便传遍整个上京,人人为此振奋。

    耶律延理回到宫中,无暇梳洗与休息,也未来得及叫御医来看伤口,而是先命人将耶律钦叫来。

    耶律钦一来,他便问:“宋帝亲征,随行的有哪些人?”

    “这,臣哪知道,只是听闻钱商与他们新立的皇后娘娘都跟在身侧。”

    一听到钱商的名字,耶律延理立刻惊地站起来,只是刚站起来,他又往后一倒。李凉承的那一刀刺得实在有些深,夜间趁势强撑,这会儿松动下来,便疼得厉害。

    但他还是立刻再度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