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骆华里里外外洒扫了好几遍,直把地板墙壁都弄得湿漉漉的才罢休。 甚至在问过李实、把东厢房的行李挪出来后,将东厢房也洒扫了两遍。 然后再拿湿布把门窗、仅有的几件家具,全部抹了两遍才停下。 他把抹布拧干晾在柴垛上,扶着腰长呼了口气。 “搞定!就剩下厨房跟杂物间了!等明儿去完县城再接着干。” 院子里的李实头也不抬:“我刚去跟隔壁李叔家借了牛车,明早我去接你们。” “诶?”骆华惊喜,“你什么时候去借的?我咋没看到?” 李实本不打算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被他灼灼的目光盯了半天,只得无奈开口:“你在里屋打扫的时候。” “哦哦。”骆华抬手挡住日头往外望,“你隔壁也真够远的。话说,”他又蹲回来,“你怎么认识隔壁的?你不是刚回来吗?” 李实手里不停:“回来当天就认识了。那是我爹一个远房表弟。” 远房?“不是很熟的话,借牛车是不是不太好啊?”骆华迟疑,“要不,我们给些什么给他们当谢礼?” “嗯,已经说好了回头给他们一块rou。” “嘶。rou啊。”骆华rou疼极了。不过这年头牛车可是金贵东西,他也不多说啥。“不过,你不让我娘去买rou,是打算自己去猎?” “嗯。” “万一没猎上怎么办?”猎人也不是每次都丰收啊。“这还是刚刚入夏呢,山上野物很多还带着崽吧?不是说这些猎物不能猎吗?” “嗯,这些不能猎。” 骆华不信:“那你还确定能搞定?” “嗯。” 骆华看他那副淡定自如的样子,只得半信半疑地按下此事不提。 第二天一早,李实驾着牛车过来。 林月,还有准备蹭车一块儿去县城的方婶方大嫂爬上车坐好。 “小花快点。”林月朝着屋里喊。 “来了来了。”骆华急匆匆地抱着个篮子跑出来。 “你在磨蹭什么呢?”林月嗔怪道。 “带点吃的。”骆华先把篮子放到车板上,也不去后面跟几个妇人挤在一块,直接挨着李实坐在前头。 李实见他坐好,一甩鞭子,拉车的大牛哒哒哒就往前走。 林月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聊起天。 骆华听着不过是些家里长短的闲话,顿时没了兴趣。 他抬肘撞了撞李实:“诶,你吃早饭没有?” 李实往边上挪了挪:“没有。一会儿到了城里随便用点。” 骆华怒瞪他:“你躲什么?”见他不动了,才轻哼一声低下头,拉过篮子揭开上面的棉布,露出篮子里早上刚做的烙饼,还热乎着呢。他忿忿道,“亏我还给你带了早饭,竟然还嫌弃我!”完了又瞪了他一眼。 李实干咳一声,原本想说的话立马收回去,改口道:“不是,我只是,咳,不习惯。”没想到他李实也有为五斗米折腰的一天! 骆华拿起一个烙饼递给他:“呐,应该比你那个干饼子软和。” 李实把缰绳鞭子都放到右手上,腾出左手接过烙饼,咬了一大口。 咸香酥脆,内里松软。 好吃! 比那个万恶的干饼子好千万倍! 李实三两口把烙饼吞下去,手一翻,掌心朝上伸过去,示意骆华再给他拿。 骆华白了他一眼,奈何李实确实得驾车,只得继续给他拿。 后边的林月看了他们几眼,回头就对上方婶那带着笑意的眼神。 “别担心。”方婶微笑,低声道,“看着挺好的,像是过日子的样子。” 林月叹了口气:“希望如此。” 坐在前头的李实动了动耳朵。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才到达县城——常福县。 在东大街街口放下林月几人,李实与他们约好在如意布坊见,就驾着牛车往另一边去了。 骆华解释了李实是有事要找朋友,林月才放下心来。 方婶俩人打过招呼,就自行买他们的东西去了。 林月拉着骆华开始扫荡。 各种瓶罐,窗纸等买的差不多了,就直奔如意布坊。 除了要买被褥枕套等日常要用的,还有量体裁衣,准备俩人结契当天要穿的新衣。 这些都是耗功夫的活儿,自然得趁早。 如意布坊是东大街里颇有些年份的布坊,因掌柜是鹤溪村早年出来的人,为人也实诚,鹤溪村的村民都喜欢来这儿买布。 到的时候已经巳时,店铺里已经有好些客人了,绣娘、掌柜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林月俩人也没去打扰掌柜,径自找了位绣娘就开始挑选自家要买的东西。 骆华再怎么喜欢鲜艳的颜色,在这染色技术不发达的古代,也只能将就着选了。大红的自然不要,多丑啊,还刺激神经,看着就累,他自然往深色那边的布料看。 林月皱了皱眉,想到这男人结契对被子并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干脆作罢,让骆华自个儿挑。 骆华是男人,自然不会挑那些个百子千孙的图案。翻了翻,就选了松鹤延年、连年有余的棕色布。 好在寓意还是不错的,林月就默许了。 至于衣服,林月则没给骆华挑选的机会,拉起那块双喜登梅图案的红布,径自问绣娘:“这个要做两身契服,下月初二之前赶得及吗?” 绣娘皱眉:“这也太赶了,jiejie可否宽限几天?” 林月也愁:“这真的没法宽限,已经订好日子了,下月初二就是结契礼,现在就缺这衣服呢。” 绣娘有点抱怨:“那怎么也不早些过来呢?” 林月哑口。这个中缘由怎好对旁人说? 绣娘见她面有异色,缓下神情:“这几日真的紧了点,加上这春末夏初的,多少人赶着换季裁新衣,你这急匆匆地,我也不好办。” “能否将别的单子挪一挪,让我们先……”林月不好意思地求情。 绣娘也知道结契重要,她想了想:“这样吧,我帮你问问掌柜,看看哪些单子可以往后挪一挪的。” “诶诶,谢谢您了,麻烦您了!”林月忙一迭声的道谢。 绣娘摆摆手:“两位稍等片刻,先看看花色布料什么的,我去去就来。”说完,跟旁边一位绣娘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离开。 林月目送她离开,叹了口气。 “阿娘你担心啥,做不及就买身成衣改改,不也挺好的吗?”骆华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说什么糊涂话!”林月瞪他,“结契是人生大事,怎么可以儿戏?” “本来就是戏……”骆华嘟囔。 林月直接抬手点了点他的脑门:“就算是戏,你也得给我弄假成真!” “阿娘你竟然掉书袋!”骆华惊叹。 “别耍宝,赶紧的,挑一个喜欢的花色——” “咳咳。” 俩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林月骆华回头。 几步开外站着一个着锦衣、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国字脸显得有几分端正,带上笑容也不显得浮夸。他身边是一名秀气男孩,后头还跟着两个家仆模样的下人。看到他俩回头,中年人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骆华。 这年头,普通老百姓可不允许着锦衣的。 可是骆华翻遍记忆,也没找到对这人的丝毫印象,可见并不是熟人。而这人的样子,分明是认识自己的。 林月骆华忙转过身。 骆华抱拳行了一礼:“请问您是?”这种时候,林月作为女眷自然不好出面。 那中年人随手回了一礼:“小友勿紧张,在下邹榕祥,是你家哥哥的朋友。上个月,我们在德庆酒家里有幸见过一面。” 上个月?德庆酒家? 骆华想了想,那应该是前身生病前的事情。 因家里开春银钱有些短缺,当时他跟骆向富是去把家里新收起来的绿菜拿去卖掉的。 等等,姓邹?还是姓周? 他皱眉:“敢问是哪个周呢?”他心有怀疑,话语里就有些不太礼貌了。 “自然是刍加右耳边的邹。”邹榕祥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莫非小友认字?” 只是骆华总觉他的眼神带着深意。 他凝眉扫向这邹榕祥边上的男孩。 秀气雅致,唇红齿白,眼神灵动却带着nongnong的敌意。还是冲着他来的。 看来骆向富俩人口里的邹老爷,是这个邹老爷没跑了。 骆华心里冷哼,脸上却淡淡,随意地拱拱手:“原来是这个邹,小的只是略微认得几个,劳烦请邹老爷解惑,请邹老爷见谅。” 邹榕祥似乎心情颇好:“无妨。相逢即是有缘,难得你到县城来。眼看这就要近午,可否赏脸,让在下尽地主之谊?” “只是一面之缘,我等庶民不敢高攀贵人,邹老爷请吧。”他伸手往外一引,示意这邹榕祥自便。 “无妨无妨,这不是正好到饭点了嘛,多些人吃饭热闹些。”邹榕祥似乎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抗拒,执意要引着他们一块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