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当年老大要娶卢潇潇，自己和老伴只顾着看媳妇长相如何，家世如何，与老大般不般配，却都忘了问他喜不喜欢这个人。 对老大，身为父母，确实做得太不够，也亏欠太多。 程父数次张开口，又合上，始终问不出早就想好的那句话，“你怎么和个男人在一起了？” 因为他怕听儿子说那些爱的誓言，也许别人不觉得，但程父听了会觉得那是在打自己的脸，作为父母没有能给的，却让儿子去别人身上找寻，现在终于找到，父母又有什么权利剥夺？ 程父一生叱咤风云，给程家创下了不世伟业，年轻时的豪情决绝临到老都化成了脉脉温情，柔肠百转，对孩子们，尤其是老大，真的是再下不去狠心了。 程母见老伴许久不言语，便知道老头子恐怕是心软了，当家的都服了软，自己这个老太婆就算再强势又有什么用处？刚强太过只会招人憎恨，儿女都已经成年，更应该多尊重他们，少些责难。 程母心中千般不愿，万般不肯，可还是没有说出那个“不”字，只是一味的掉眼泪。 父亲无言，母亲的眼泪便好像一颗颗巨石砸在程东平的心上，让他压抑的心都缩紧了。 “爸，妈，儿子不孝，没能如你们的愿。” 程东平说完，用力在地上磕了个头，程母听到那声响，心疼不已，再顾不得哭，赶紧上前扶起大儿子。 “你这是干什么，我和你爸还活得好好地，你磕什么头。” 程母虽然没把否定的话说出口，可心里还是在和儿子置气，气他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堵上了父母对他的亏欠，因此说话的口气也不那么友善。 “爸，妈，谢谢你们能听我说说我和秦楠的事，我们是从我离婚之后才开始的，因此于我俩的名誉无损。 虽然时间不长，但我们很有默契，也有长远的规划，绝不是儿戏。 关于孩子的问题，冬冬自不必说，以后若是成了一家人便是亲上加亲，至于咱们家这边，我去年已经去冷冻了jingzi，若是有想法，随时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程东平言简意赅，捡重点跟爸妈说了，尤其是说到孩子的问题时顿了顿。 其实他是不太可能要一个母亲来历不明的孩子，但冷冻jingzi这件事是去年他在下定决心想和卢潇潇离婚之后做的决定，与秦楠无关，这事他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但他知道如果他和秦楠不能被家庭认可，最大的原因可能还是子嗣问题，这件事父母肯定最为在意，所以才不得不在这时抛出这件事让父母知晓。 果然，程父和程母听说儿子已经为子嗣的事情做了安排，顿时放下了大半的偏见，程母甚至说道，“那冬冬怎么办？这个事情你和秦楠商量过么？” 程东平没想到母亲想得比自己还长远，又一次感受到自己在处理感□□和家务事上不够细心周到，因此他真心实意的回道，“这个事会慢慢渗透的，我相信秦楠也能理解。” 程母立即点头，说，“这个事他必须同意，你和秦楠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但孩子的事情不能耽误了，你都三十八岁了，东平，而且我和你爸都多大岁数了？你别光考虑你那些情情爱爱，也替我们俩想想。”说着又掉了几滴眼泪。 程东平听母亲的意思好像是并不反对两人的事情，只不过还是对孩子的事有顾虑。 于是赶紧表态，“爸，妈，只要你们点头同意我和秦楠的事情，孩子的事情，我可以和秦楠沟通。” “东平，你先别把话说太满，妈还有几句话想劝劝你，我们是过来人，你得听听我们的话有没有道理。” 程母说到这里停下看着大儿子。 程东平对她点了点头，“妈，您说。” 程母这才继续说道，“你现在正是头脑发热的时候，自然觉得秦楠千好万好，但居家过日子不是心血来潮，那需要长长久久的磨合，寻常夫妻还有感情不和离婚的时候，更何况你们这种？再说这些事情你也经历过，相信不用我多少你也知道利害。 你和秦楠以后到底想怎么样，我建议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我和你爸也不把话说死，要你们一定怎样怎样，可以给你们一年的时间相处看看，也考虑清楚，如果能认定彼此，就确定下来在一起，但那个时候，东平，你务必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冬冬虽好，却没有咱们程家的基因，咱们不是小门小户，公司还有一大摊子，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程坤，芳芳想想，你说呢？” 程母说完回头看向老伴，程父表态道，“老大，你妈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自己要好好想想。” 程东平看着父亲，郑重的点了点头，说，“爸，你放心吧，这次我不会再犯错了。” 程母接着又说，“想好了就行，你上午开车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程东平见母亲泪眼红肿还不忘关心自己，心下大动，主动上前抱住了程母。 这么多年，好像自儿子上了小学之后，就不曾再抱过他们，没想到竟借着这样的机会重拾了母子亲昵之情，程母百感交集之下，又默默流了些眼泪。 程东平抱过母亲，又来到程父跟前，不由分说，狠狠抱了父亲一下，并悄声说了句，“谢谢爸。” 程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程东平没想到和父母的摊牌会如此顺利圆满，要出门时，心情无比轻松，只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快点和秦楠分享，不想这时程母又把他叫住，“东平，你让秦楠下来，我有话跟他说。” 第48章 达成一致 程东平下楼之后, 秦楠一直等在客厅里听动静，中间冬冬醒了，他也是找程坤帮忙照顾的。 程坤倒是不介意照顾孩子, 只是想借机趁火打劫而已, 他狮子大开口的说，“秦楠, 你和我大哥要是得了爸妈同意，少不了我的功劳。我看你也不用你特意谢我了, 直接把工作室的两个点股权然给我就行, 我要当大股东。” 当初两人股权是按照一个51%, 一个49%分得，也是因为秦楠是文艺界代表，让他当大股东可以享受些优惠政策和便利条件, 没想到小心眼的程坤一直挺介意，没事就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说。这次终于抓了机会，赶紧跟秦楠提出来。 “好，就按你说的, 回去就改。”秦楠没心情跟他掰扯，倒是程坤见他同意了特别高兴。心想，哎呀, 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把手，感觉真的棒棒哒。 两人正说着话，程东平出来了，程坤一见大哥的脸色十分明朗的样子, 心下了然，看来十有八九父母是同意他们俩人的事了。早知如此，不如刚才多跟秦楠要几个点了，过了这村没这店，程坤后悔也晚了。 他不等被大哥嫌弃，自己十分有自知之明得火速去楼上哄侄子不提。 程坤一走，秦楠赶紧迎上去，问程东平，“怎么样？他们没骂你吧？”，说着便把老干部上下检查了一番。 程东平知道他这是怕自己挨了父亲的打，觉得好笑又暖心，笑着说，“没有，他们没为难咱们，暂时同意了。” “暂时同意了？什么意思？” 秦楠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为两人在客厅，离程父程母房间很近，秦楠只能压低声音问道。 “我爸妈还是对孩子的事情有顾虑。”程东平看着秦楠的脸色说。 秦楠听到这里没说话，其实这个事儿是最不必担心的事情，但他是想知道程父程母的真实态度，如果仅仅是因为孩子，那当然好说，只要把真相说出来就可以了，但如果仅是把孩子的问题当做借口来拆散他们两个，那就另当别论了。 秦楠不表态，程东平赶紧继续说，“这个事，咱们晚点再谈，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开诚布公的说。他们现在想和你聊聊，你愿意去么？如果不想去，我可以跟他们说。” 秦楠当然会去，他也想亲自听听程父程母的说法，但程东平能这么回护他，在乎他的感受，他真的很感动，便说，“没关系，正好我也想去给伯母道个歉，你不用担心，既然他们不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会一切以咱们俩为先，不会和他们起争执的。” 其实程东平怕得正是这个，父母在自己这里没有发难，但他们毕竟憋着一股火，会不会对秦楠发难？他很心疼秦楠，怕他在自己父母那里受了委屈，然而，两人的事情到了这个关口，是不得不过的，俗话说得好，丑媳妇早晚要见婆婆，如果拦着母亲不让她与秦楠说开，恐怕对日后的相处更不好，而秦楠呢？程东平一方面担心他，但又对他很有信心，他知道秦楠能屈能伸，得体大方的性格，自己父母也不是没有分寸的家长，很多事情，作为成年人，尤其是男人，还是得自己去面对，去解决。 程东平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宽慰自己，其实十分不放心，一直把秦楠送到父母房间门口。 秦楠进去之后，他也没敢离开，就在门口站着听声音，他打算一旦里面声音不对，就冲进去救场。 秦楠关门之前，还和门口的老干部对视了一眼，程东平眼里是满满的担心，不舍，秦楠能体谅程东平夹在父母和自己之间的为难，也知道他对自己的牵肠挂肚，只要有了老干部这份真心，他便什么也不怕了。 秦楠对程东平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叫他别担心，紧接着便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老干部得心也悬到了天上。 秦楠回身，看到程父程母并排坐在床边，对面放了一把椅子。 他走到椅子跟前，没说话，先对着程母鞠了一躬，“伯母，对不起，之前跟您说了谎。” 程母没想到秦楠会是这样落落大方的样子，看来他是早有心理准备，那自己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程母对上秦楠时的脸色，远没有对儿子时的友好，她的语气听起来冷冰冰，还夹着一丝嘲讽，“对不起就不用了，我一个老太婆，也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恋爱自由，男女平等，你和东平的事，我们也没有反对的权利。” 秦楠知道老太太在气头上，换位思考，原来笔直的儿子突然宣布要和男人在一起，作为父母都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因此秦楠面对程母的冷嘲热讽并没有表现出失态，他继续心平气和的说，“伯母，我是真心诚意来道歉的，无论什么原因，之前和您说了谎都不应该。您和伯父待冬冬和我怎么样，我心里有数，所以才觉得愧疚，即使我和东平没有这层关系，也会找机会向你道歉的。” 程父见秦楠说得在情在理，态度不卑不亢，其实心里已经有些松动，这样的男人配自己的儿子，也不算太低就。 程母可不这么想。 秦楠是好，肤白貌美大长腿，能说会道又麻利，家里家外全都行，但他终究是个男人，男人怎么生孩子？虽说现在科技发达了，大儿子说他冷冻了jingzi，以后找代孕，但卵子哪里来？是不是要找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提供？这听起来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程母他们这一代人，要说思想开放，也真的开放，都能一咬牙接受儿子找个男人谈恋爱，但要说封建，也真封建，就是接受不了程东平没有后代。 程母心里这道坎过不去，便怎么看秦楠怎么不顺眼，说得话也有些难听，“你先别跟我说什么道歉不道歉的话，我想问你几件事，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反正你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秦楠见程母气性大，便给她和程父倒了杯水递过去，程母不接，程父接了过来，对他说，“坐下说吧。” 程母见老头子态度松动，立马斜了他一眼，程父不再说话，埋头喝水，秦楠装没看见，继续立在一边。 程母也会算账，既然都打算接受秦楠了，给他紧紧弦是一回事，若真是伤了人心又是另一回事，老头子都说让坐了，她没有再让罚站的道理，便冷冷说道，“坐吧。” 秦楠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你和老大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程母想对对口供，看这两个人是不是老实。 “从东平离婚之后，不过我之前就喜欢他，只不过他不知道，离婚之后才真正在一起的。”秦楠说的时候坦坦荡荡，丝毫没有难为情的样子。 程父心里暗自得意，儿子果然优秀，男女通杀，连秦楠这样的影帝也被拿下了。 程母听秦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说什么之前就喜欢，顿时有些气结，这么说来，肯定是秦楠勾搭的儿子喽？她很想求证，但想到这事儿涉及儿子的隐私，这么问出来也不太好，不过瞪着秦楠的眼神明显变得有了些敌意。 秦楠何其聪明，一眼便看了出来，他主动说，“是我追的东平。” 程母被秦楠气得无语，现在的年轻人到底还有没有点底线，怎么什么都敢说出口，她哆嗦着手，指着秦楠说，“我好好的儿子，就被你给带累坏了。” 秦楠没被程母的态度激着，反而不紧不慢的说，“伯母，这件事我必须说清楚，东平和我是两情相悦，不存在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他不喜欢我，我怎么追他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程母以为秦楠不敢反驳他，没想到竟然被生生怼了回来，她气得噎住，说不出话，眼泪又涌出来。 秦楠见程母哭了，知道自己硬脾气上来惹了事，但程母刚才说的是原则问题，他决不能认，若是认了，以后在一起也要有麻烦。 虽然不能认怂，但是可以服软，秦楠拿过纸巾递到程母手里，程父也在安抚老伴，见秦楠知道服软便没再计较，说“小秦，我和你伯母的心情，你不一定理解，东平是我们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我们程家本打算是让他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但现在你们在一起了，我和你伯母怎么会不意外，不失望呢？” 秦楠听程父说的理智又动情，他也是有孩子的人，又怎会不理解，感同身受之下，他微微低下了头，说，“伯父，我和东平情之所至，也是打算长长久久的，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您和伯母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我会对东平负责，对自己负责，会用行动证明你们今天的决定没有错。” 程父对秦楠的答案很满意，但他还是有个事情必须跟秦楠说清楚，“小秦，关于孩子的事情，可能是我和你伯母太守旧了，但我们始终觉得东平应该有个自己的孩子，当然，这个事情不着急，你们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考虑。而冬冬，我们还是会待他像以前一样，这你放心，是不是，老婆子？” 程父说到最后，拍了拍程母的后背，让她表态，程母还是很生气，但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儿女婚事上，他们只有尊重孩子的意见，何况这里涉及到秦冬冬，程母对小孙子感情很深，因此面对程父的提议，她即使生气，也还是点头应下了。 秦楠被程父程母的大度和宽容打动，原以为两个老人是想拿孩子的事情要挟自己与程东平分手，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情况。他也知道程父说的一年之期恐怕是缓兵之计，给双方都留足了空间和余地。万一他和老干部不能长久，一年的恋爱期也考验出来了；万一他和程东平就孩子的事情达不成一致，程家人有言在先，也不算强行拆散他们。 秦楠不禁感慨，姜还是老的辣，程父程母一唱一和，一个黑脸一个红脸，把事情也说了，把人情也卖了，倒把自己晾在了台上，让他想办法接着往下演。 明知道是这种情况，但秦楠还是打算认下，因为他心里有数，所谓的那几个“万一”都不会出现，他不会和老干部分开，孩子的事情也会迎刃而解。 心若磐石的秦楠站起来，再次向两个老人鞠了一躬，“谢谢伯父伯母成全。” 他这算是同意了程家的一年之期，程父程母也算是暂时认了他这个男媳妇儿。 程父接着说，“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对了，我听说你们新戏要去x国拍？” 秦楠以为程父这是要找自己唠几句家常缓解尴尬，便放下戒备，闲话说“是的，下周就要过去，想去那边的国家公园取景，先把那部分拍完好回来做后期，要不然时间排不开，怕耽误进度。” “那正好，芳芳也在x国，你们可以见见面，你伯母给她备了些东西你帮着带过去吧。”程父这是刻意给秦楠制造表现的机会。 秦楠会意，对着程父报以感激的微笑，他确实需要见一见程芳芳，最好把这位大科学家请回国，否则程父程母不定时的催程东平要孩子，他可承受不了，还是及早的把真想说出来才好，最好是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再说，否则如此惊世骇俗，不说两个老人能否接受，老干部都不应能承受得住。 秦楠心下盘算已定，就等下周去x国找程芳芳回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