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节
听到这里,三人才真的站不住了,个个白着脸抖如筛糠。 其中一人强撑着道:“我们头儿说了,事成了就给我们一人一笔银子,安排我们连夜离开京城。” “那不是正好。”邵知笑着拿出一叠银票往三人面前一放:“这些银票你们分了,照样回去复命说事情办成了,然后不就可以带着两笔银子远走高飞了。等你们兰大人察觉出不对来,你们已经远在京城之外,天下之大还愁无处可去?” 三人不由交换了一下眼色。 邵知又把一柄匕首摆在三人面前,声音转冷:“我们都是心善的,不愿沾了人命,当然你们要是坚持寻死,我还是愿意成人之美的。” “我们回去!”其中一人立刻抓过银票塞进怀里。 等三人狼狈走进夜色里,邵知笑了笑:“走,把银票给夫人带回去。” 兰松泉的书房灯火一直未熄,等到心腹复命,兰松泉这才美滋滋抱着侍妾睡觉去了。 乔昭一大早就听冰绿传信说晨光求见,收拾妥当后在前厅见了他。 “是有将军的消息了?” “啊,将军很快就要到京城了。” 乔昭听了便不自觉露出个笑容:“马车那些都备好,等将军快到京郊时我去接。” “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呢,卑职这时候过来是有东西要给您。” “给我何物?” 晨光把一匣子银票递了过去,眉飞色舞讲了昨夜的事。 乔昭把匣子推回去,笑道:“你们拿去分了吧,这些日子都辛苦了。” 晨光一脸呆滞:“都,都给我们?” “是呀,不是说年纪大了该娶媳妇了,正好当老婆本。” 匣子中的银票至少万两,乔昭对银钱却向来不在意,既然这笔钱是亲卫们坑来的,让他们分了去自然不会心疼。 “多谢夫人!”晨光捧着匣子往外走时双腿发飘,额头砰地一声撞到了门框上。 身后传来冰绿的低笑声,晨光揉了揉额头,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出去了。 都有老婆本了,老婆还远吗? 还是跟着夫人有rou吃。 明康二十七年的春夏注定是八卦乱飞的一年,让看热闹的人直呼过瘾,就连京城的瓜子都悄悄涨价了。 当朝首辅兰山之子居然被绿林好汉给告了! 原因更让人哗然,睿王在回京的路上被流民袭击居然就是这些人带的头。 “到底是谁指使的我不知道,反正托我们办事的是兰府的人,结果事情成了他们却不给钱,满天下也没这样不守道义的啊!” “什么,我这是自投罗网?那又怎么样,反正银子没拿到我们老大也饶不了我,左右都是一个死,死也不能让赖账的人逍遥自在啊。” 刑部右侍郎兼顺天府尹杨运之遇到这么离奇的事头发都要掉光了,因为牵扯到首辅兰山之子,赶忙层层上报。 而正是因为这事太离奇,才半日就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彼时兰松泉正一脸惬意躺在榻上,几名侍妾只穿着肚兜绸裤,捏肩捶腿,送水喂食,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房门忽然被踹开,侍妾们惊叫着奔走躲避。 兰山颤巍巍走了进来,扬手打了兰松泉一耳光:“混账东西,外头都变天了,你还在这里醉生梦死!” 第769章 状告兰松泉 兰松泉被兰山打蒙了。 兰山指着兰松泉鼻子大骂道:“你招惹的都是什么人,全是些不带脑子的混不吝!你更是糊涂,既然知道他们是提着脑袋做事的人,就痛快给了钱打发他们走人。你可倒好,居然赖账,这下好了,堂堂工部侍郎让土匪给告了,多光彩!” “什么赖账,什么让土匪给告了?”兰松泉更糊涂了,问清楚后跳了起来,“父亲,这是有人算计我!” 他忙招来心腹问个究竟,弄明白后再找那三人,那三人却早已出京了。 兰松泉朝里朝外横行霸道多年,哪里吃过这样的哑巴亏,气得来回打转。 “这也没什么,一个土匪的话谁会当真,他们又没有证据!”稍微冷静下来,兰松泉捶了捶椅子扶手。 兰山却没有儿子这么乐观,叹道:“就怕别人借此生事啊。” 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特别是早期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忠臣良将弹劾他们父子的不在少数,但他们父子一直安然无恙。 靠的是什么?当然是圣宠。 近些年敢对他们父子挑事的越来越少了,可是兰山心情有些沉重,他已经敏锐感觉到这一两年来皇上对他的圣宠大不如前。 对那位来说,对错往往不重要,得他欢心才重要。 接连几次的斥责与罚俸让兰山隐隐觉得不妙。 兰山的预感很快应验了,兰松泉被江湖中人告了只是个开始,虽然那人很快就被打入大牢等着问斩,可很快又有人把兰松泉弹劾了。 弹劾兰松泉的人正是长容长公主之子池灿。 池灿在工科给事中这个位子上可谓是如鱼得水,短短不足一年的时间就混成了有名的“刺头”,谁都不敢往他跟前凑。 没办法,面对一个三天一弹劾两天一告状的言官,他们压力也很大啊。 这次池灿弹劾兰松泉的罪名便是暗害前御史欧阳海,并把其女欧阳微雨卖入了青楼。 欧阳海原是都察院御史,两年前因弹劾兰山父子被贬黜到北定城,半年前却突然暴毙而亡,而后一家人便没了消息。 这些日子明康帝因为睿王的生死不明一直心情郁郁,没想到兰松泉与这件事居然扯上了关系。至于是不是真的他可不管,现在看兰松泉不顺眼是肯定了。 那些土匪怎么不攀扯别人偏偏攀扯兰松泉呢? 可以说池灿弹劾的时机太合适了,明康帝一听撩撩眼皮,大手一挥吩咐三法司彻查此事。 公堂上,欧阳海之女欧阳微雨一身素衣,声泪俱下控诉着兰松泉的罪状。 “欧阳姑娘,你说令尊是被兰侍郎所害,可有证据?” 欧阳微雨听了眼中闪过刻骨的仇恨。 确凿的证据她没有,想也知道,那些害死父亲的人如何会留下罪证来,但她确定父亲就是姓兰的畜生害死的。 欧阳微雨看向坐在一侧的兰松泉。 兰松泉对着欧阳微雨露出个不屑的笑容。 没错,欧阳海确实是他派人弄死的,他就是要让那些自诩骨头硬的人知道,招惹他们父子前可要想清楚代价,能承受得起家破人亡再来。 弄死欧阳海,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于他不过家常便饭,怎么会留下罪证呢。 他倒要看看这小贱人怎么指控他。 “那一日父亲从私塾回来明明还好好的,可到了夜里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吐血,临去时留下一句话,一个叫崔佳的学生送他的发糕有问题……” 欧阳微雨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父亲只来得及说了那句话就去了,母亲当时就昏了过去,转日兄长去打听那名叫崔佳的学生,才知道那名学生来私塾只有数日,现在再寻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说到这里,欧阳微雨用力咬了咬唇,浑身微微颤抖:“崔佳自称家贫,跪在私塾外两个时辰勾起我父亲的怜惜才收了他,甚至免去他一切费用,连笔墨纸砚都是我父亲给他置办的,可怜我父亲却引狼入室……” 欧阳微雨含泪抬头,直视着主审官刑部侍郎杨运之:“大人,崔佳来得突然,消失得蹊跷,我父亲临去前还指明是他送的发糕有问题,这难道不能说明父亲是被人所害吗?” 听到这里,兰松泉嗤笑一声,淡淡扫刑部侍郎杨运之一眼。 杨运之对跪在地上的女孩子有些同情。 这么大的小姑娘,比他孙女年纪还要小些,却遭遇了这些事,境遇可谓是悲惨了,不过到底还是天真,无凭无据怎么能告倒兰松泉呢,最后恐怕还要因为诬告而治罪。 “欧阳姑娘,按着你说的,那名叫崔佳的学生或许有问题,但这与兰侍郎有何关系?” 欧阳微雨惨笑一声:“怎么会与他没关系?之后我与兄长一边料理父亲后事一边告官寻找崔佳,谁知有一天小女子被人打晕,再醒来后已经在北定城最大的青楼里了!” 公堂上的人看向欧阳微雨的眼神便带上了怜悯与异样。 曾经是御史的女儿,现在却沦落青楼,这境遇委实令人唏嘘。 欧阳微雨却仿佛丝毫不在意众人神色的微妙,挺直脊背死死盯着兰松泉:“小女子生不如死在青楼待了三日,终于接了第一个客人,那个人正是他,首辅兰山之子兰松泉!”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众人纷纷看向兰松泉。 兰松泉连眉梢都没动,凉凉道:“如果随口说说就能治人的罪,那大牢里不知关了多少冤屈之人。杨大人,你就任由一个小丫头在公堂上信口雌黄,污蔑朝廷重臣?” 他睡了欧阳海的女儿又怎样?他就是要弄死与他作对的人还要睡那人女儿,让与他过不去的人做鬼都后悔害怕,却偏偏不能拿他怎么样! 同时也让活着的人好好掂量掂量得罪他的下场。 “是啊,欧阳姑娘,你无凭无据说这些话,那是诬告朝廷命官,可要治罪的。”杨运之沉声道。 欧阳微雨浑身不停颤抖,盯着兰松泉的目光几乎能喷出火来。 在众人注视之下,她忽然笑了:“谁说我没证据?我有!” 第770章 用我的命保证 欧阳微雨一句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把众人的心高高勾了起来。 兰松泉脸色微变,诧异看了欧阳微雨一眼。 证据?除了能记住他这张脸,这小丫头能有什么证据? 而仅是记住他这张脸,可是无法当做证据的。 “欧阳姑娘有何证据?”刑部侍郎兼顺天府尹杨运之回神后问道。 欧阳微雨盯着兰松泉冷笑:“他的左乳下一寸处有三颗黑痣,呈品字形排列。” 兰松泉眼神一沉,看向欧阳微雨的目光带了杀机。 欧阳微雨丝毫不惧,冷冷与兰松泉对视。 在青楼醒来后的那三日对她来说无异于人间炼狱,她无数次想过死,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当鸨母逼着她接客时她就自尽。 可是当她被人推着沐浴更衣,披上红纱衣见到她的第一个“恩客”时,她几乎是在瞬间改变了主意。 她绝不能死,她要活着为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