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九五乾元,红颜至尊
“诸天世界……” 老道浑浊的双眼神光隐现,忽然变得深邃阔远,如渊如海,叹道:“造化玄奇,果真难测。” 花恺以为老道是对其他世界好奇,便道:“师父若有兴致,不如随弟子往他界一观。” 老道眼中神光乍敛,摇了摇头:“时候未到。” 似乎看出花恺的疑惑,笑道:“此事不必介怀,日后自知。” 老道不说,花恺也无法,只能暂时放下,转而向老道问起心中积攒的种种疑惑。 不提师徒两人的问答…… …… 神都洛阳。 过天街,入端门,便是洛阳皇城——太微城。 城中有紫微宫,乃皇城之中,天下之中,至尊之地。 此时夜色如墨,宫中仍是灯火通明,璀璨夺目,真如天帝居所般。 只是其中禁卫手举火把,匆匆往来,异于寻常。 宫中正殿——乾元殿,乃朝会之所,唐皇于此君临天下,搬弄乾坤。 此时诺大的乾元殿中,却只有一人。 一个华服冕毓的妇人。 妇人面相已现老态,眉宇间却仍见妩媚,可以想见,年轻之时,必然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之貎。 大殿之上,有九级御阶,一张巨大的榻椅高高在上,金龙缠绕,金灿灿、明晃晃。 妇人一步步踏上御阶,拖着描龙绣凤、及地数尺的华丽袍服,缓缓掠过。 来到榻椅之前,蓦然振起袍袖,转身坐到榻上,一手抚过扶手上的金龙。 一双细长凤目微阖,却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严。 过不多时,殿外匆匆进来一人,是一个气质阴柔、脸上敷粉的中年,见到妇人坐于龙榻之上,也没有异色,直直拜倒在地。 妇人蓦然睁开双眼,虽没出声,却让阴柔中年不自禁地将头伏得更低。 中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调,生怕高了一丝,就会惊扰了龙榻上的妇人,却又怕声音太低,让妇人难以听清。 天底下,能让他安如归如此敬畏之人,也只有眼前这个妇人,只因这妇人姓武,名曌。 “回禀圣后,贼人武功极高,又对宫中极为熟悉,老奴该死,实在难觅贼人踪影。” 他没有丝毫辩解的意思,只是乖乖地将事实陈述出来。 武后睁开一双细长凤目,脸上无喜无怒,望着大殿正门之外。 坐在这天下至尊、九五之位上,哪怕是黑夜之中,也可以一目远眺,天街之上,连绵宫阙尽收眼底。 正如天帝高坐紫微,天上地下,尽在掌中。 良久,武后才缓缓开口:“安如归,你说说,本宫是否太过仁慈了?” 虽然语声温和,安如却把头伏得更低,已经紧紧贴着地面,不敢说话。 他知道武后所指,并不止是今夜宫中被盗之事,而是自圣后垂拱以来,天下物议汹汹。 几年前英国公徐敬业于扬州起事反武,聚起十数万大军。 骆宾王当年被他追杀,因吕纯阳插手,逃过一死,谁想到了扬州,为徐敬业起草一纸《讨武曌檄》,实为千古奇文。 只是这篇千古奇文却将武后从头到尾骂得狗血淋头,罪不容赦。 徐敬业起兵,于武后来说只是跳梁小丑,不过是一声令下,三十万大军压境,徐敬业旦夕之间,就被逼得兵败自尽而亡。 但骆宾王这篇檄文却真正让武后雷霆震怒,为此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他安如归当初虽是被吕纯阳镇压,却到底是他纵放了骆宾王,这篇檄文的出世,终究与他脱不开干系,同样受到了武后迁怒。 若非武后有许多倚仗他的地方,恐怕他就早已人头落地。 罪魁祸首的骆宾王,却在扬州兵败之时不知所踪。 世人虽皆以为他已死于乱军之中,安如归却知道,那不过是武后为保颜面之举罢了,实际上这个武后恨之入骨的老东西,早被神秘人救走,从此不知所踪。 此后数年,因畏怒武后剪除宗室,李氏诸王接连起兵谋反,虽然难以成事,也让武后颇为头疼。 安如归这边转着念头,心中惴惴,武后淡声道:“起来吧。” “谢圣后!” 安如归没说什么不敢,他很清楚,这位圣后是口含天宪,无论是什么话,都只有听从的份。 麻利地爬起,躬身侍立一旁。 武后缓缓从龙榻上站起,凤目远眺,语声淡然:“既然如此,本宫便如他们所愿。” 安如归弯下腰,双手交叠:“恭聆圣后训示!” 凤目之中,冷光乍逝,缓缓道:“着,侍郎周兴,夜审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黄国公李撰,东莞郡公李融,常乐公主,常乐公主驸马赵瑰。” “不必回禀,按律问罪!” 必死无疑,自然不必回禀。 安如归心头冒起一丝寒意。 这几人是李唐宗室,随琅琊王李冲、越王李贞举兵起事反武。 李贞乃太宗第八子,武后再是大逆,也绝不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哪怕李贞事败,也不敢杀他,不仅不敢杀,还得防着他死。 只是此人刚烈,兵败时,就已服毒自尽,李冲乃其子,也难逃一死。 武后自然大怒。 只是余下的李氏宗亲,武后忌惮之下,却没有问罪,拖至如今。 今天之事,就像一根导火索,让武后完全失去了耐性。 从今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了顾忌,李唐宗室,只怕要被彻底清洗了。 安如归不敢露出半点异色,他效忠的不是李氏,而是武氏。 “诺!” 不敢迟疑,躬身应诺。 又见武后环视了一眼恢宏堂皇的乾阳殿,又看向身后龙榻。 挥手一抛,将手中丝绢抛起,冷声道:“着工部,拆除乾阳殿,于原址兴建万象神宫!” 丝绢缓缓飘落,将龙榻正中,硕大的金龙龙首覆盖。 安如归眼皮微微一跳,强抑心中惊惧,再次应诺。 见武后挥手,便告了一声退,向后踩着小碎步,慢慢退出大殿。 到了殿门,就要转身之时,又听武后忽然道:“慢。” 安如归赶忙踩着小碎步跑回:“圣后。” 武后目光炯炯,落在他身上:“今夜盗走九龙杯之人,你半点不知?” 安如归身躯微震,微微迟疑才道:“回禀圣后,老奴虽未见其人,但确有猜测。” “说。” 安如归弯下腰,轻声道:“九天。” 只听武后一声冷笑:“果然如此。” 这天底下,有本事从皇宫盗走重宝,如入无人之地的,只有三者。 其一,就是武后自己。 其二,是纯阳,吕洞宾。 武后会不会自己盗自己不知道,但吕纯阳却绝不可能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不是对他的品行多有信心,而是他根本没有必要。 那就只有其三,九天。 这后两者,就是这天底下,武后最为忌惮之人。 武后一声冷笑,话锋突转:“听说,吕纯阳新收了一个弟子,与你神策军有个什么三年之约?” “禀圣后,确有此事。” 武后嘴角含笑:“本宫倒是好奇,何人竟有此幸,能得吕纯阳垂青?” “不过是一黄口孺子,何德何能,竟劳圣后垂询?” 安如归并不在意,随口道:“吕纯阳此人,行事随心所欲,并不出奇。” 武后笑了笑,也没再多问,如安如归所言,区区一个幸运儿罢了,值不得她费心思。 微微沉吟道:“这样吧,昭告天下,万象神宫建成之日,本宫要在此宫中开百花盛会,遍邀天下年轻俊彦,齐聚神宫,谈文论武,胜出者,本宫必有重赏,那九曲蟠龙珠,便为此会彩头之一。” “那吕纯阳弟子与你神策军的约斗,便在百花会中了结吧。” “这……” 安如归一惊。 若只是别的,他自然不敢有半丝迟疑,只是这九曲蟠龙珠在吕纯阳手上,别人不敢忤逆武后,可此人实在难以掌控。 武后知他所虑,也不怪罪,手一挥:“你自去传诏便是,吕纯阳自会答应。” “是……” 安如归告退离去,刚出殿门,又听武后悠悠传来一句:“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