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第165 阿玛,去紫禁城 苏麻喇将自己的钱点一遍,抬头问:“格格,您怎么问起这些来?” 大玉儿弱声道:“我听jiejie说,她答应姑姑了,明天开始吃补药补身体,当然不是为了生孩子,只是为了她身子太弱。” “奴婢也听宝清说了。”苏麻喇道,“今天宝清就在安排人手负责熬药。” “我吧……不是学jiejie啊。”大玉儿有些纠结,“我现在急着想要孩子,是和大汗一起想要孩子来着,我是不是该吃点什么?不然怎么老怀不上呢。” 苏麻喇这才明白了,嘿嘿笑道:“是拉不下面子吧,从前不肯喝,如今想喝药了,又不好意思喝。” 大玉儿翻身来瞪着苏麻喇:“你聪明,那你给我想法子。” 苏麻喇好生道:“格格,别吃,吃了心思更重。不吃要不着,我们还能怪不吃药,吃了药再不成,心里就真的苦了。奴婢觉着,大汗虽然想要您和他的孩子,可大汗一定更希望您活得洒脱自在些,再说了……” 大玉儿听得正起劲,容不得苏麻喇大喘气:“你说呀。” 苏麻喇怯然嘿嘿笑:“万一,又生个小格格,怎么算?” 大玉儿也笑了:“那也是我的宝贝疙瘩,生女儿怎么啦……”自然,她越说越弱气,“我知道,他如今是真的想要儿子,多几个儿子,至少有的挑,如今生养了,也还来得及教。苏麻喇啊,我还是那句话,倘若早生二十年遇见他,该多好。” 之后几日,为了登基称帝一事,皇太极忙得不见人影。 内宫里哲哲带着海兰珠和大玉儿,也同样忙于应付前来道贺的宗亲女眷,一并正式制定新的宫规。从今往后,女眷们入宫请安,也处处要讲究规矩,甚至连行礼的姿势,也要有人来一一纠正,从哲哲到宫女到各府各家的仆婢,都要遵守。 直到初六,皇太极才头一回踏入内宫,一进哲哲的屋子,听得宫女们说“皇上吉祥”,他不禁一笑,说哲哲:“你倒是教的快,大政殿那边,还没改口呢。” 哲哲欣然:“那怎么成,我如今也受着人家叫我娘娘呢。” 皇太极心中动容,哲哲陪他二十余载春秋,历经坎坷辛苦,他张开臂膀,要拥抱他的妻子,哲哲脸一红,轻声道:“大汗,宫女们看着呢。” 皇太极搂过她,嗔笑:“你怎么不改口?” 哲哲面含春风,满眼骄傲地仰望她的丈夫:“皇上恕罪,臣妾这就改。” 皇太极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过了元宵,动工建造天坛,五月登基大典时,你也在那天册封皇后,我要拉着你的手,一起走上天坛。” 哲哲内心澎湃:“是,皇上,我盼着呢。” 他们一道用了午膳,说了许多前朝后宫的事,饭后皇太极还有政务,而宫里也有女眷要来请安听规矩,稍事休息后便离了。 走出清宁宫,抬眼就见宫人往海兰珠的侧宫送药,他皱眉问哲哲:“海兰珠病了?” 哲哲解释只是补身体的药,不为任何目的,是担心海兰珠底子太弱,该趁着还年轻好好养一养。 皇太极松口气,信步走来,掀起帘子,便见海兰珠正吃药,她余光瞥见自己,一紧张,呛住了,咳得喘不过气。 皇太极忙走进来,在她背上顺气,海兰珠怯怯看他一眼,果然被嫌弃了。 “慢些吃。” “知道了……” 海兰珠赧然起身,带着宝清周周正正地向皇帝行礼,皇太极含笑看着她,伸手搀扶起:“学得真不赖。” “皇上。”海兰珠喊出口,心里一阵激动,气色姣好的脸上,笑容更美。 “看来这药管用,你气色好多了。”皇太极说,“可也别吃得太凶,熬药要仔细谨慎,知道了吗?” 海兰珠道:“姑姑派人看着呢,这帖药只吃二七十四天,刚好过完元宵就不吃,大夫说,是药三分毒,没必要当饭吃。” 皇太极想了想,问道:“这药,玉儿能吃吗?” 海兰珠道:“之前就问过,玉儿说她不吃,由着她吧,前些年必定是吃怕了。” 皇太极答应了,叮嘱了几句后,便要去忙政务,海兰珠将他送到门前,说:“皇上,吃药到底是苦的,您陪陪我成吗?” “哲哲教你的?”皇太极一眼看穿。 海兰珠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局促不安地看着他,眼中秋波盈盈直叫人怜爱,皇太极到底妥协了:“好,我也吃,上年纪了,你们都嫌我。” “多谢皇上。”海兰珠欢喜极了,为皇太极戴上雪帽,目送他离去。 可一转身,看见对面侧宫,仿佛有一双阴瑟瑟的眼睛正盯着这里,海兰珠心头一紧,但没有露出慌张,端起自己的尊贵,稳稳地回屋子里去。 这一边,何止一双眼睛,娜木钟和丽莘站在窗下,反白的眼珠子都要穿过墙去,丽莘轻声道:“主子,大汗他真是喜欢海兰珠啊,两个人每次一见面,大汗瞧着能年轻十几岁。” 娜木钟斜眼看她:“皇上,要改口,再不改,当心皇后娘娘拖你去打板子。” 丽莘捂住了嘴,娜木钟挺着硕大的肚子,慢慢走回炕前,眼中翻腾恨意和杀气:“别急,等我把小阿哥生下来,一个一个收拾她们。” 这一边,皇太极走过凤凰楼,就听见脆生生的童声,女儿们朝他蜂拥而来,一个个穿着红彤彤的棉袄,像画片里的金童玉女,将他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喊着:“皇阿玛,皇阿玛……” 这个称呼,倒是真的新鲜,连豪格都还没改口呢。 皇太极抬起头,见大玉儿手里牵着小阿哲,正慢慢地走过来,她一袭红衣,在冰天雪地里分外惹眼,在皇太极眼中,世上再没有人能将红色穿得这样美。 “终于见着皇上了。”大玉儿走近,孩子们已散去玩耍,只有小阿哲,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皇阿玛,被皇太极抱起来亲了两口,大玉儿则满脸喜气地说,“这些日子见不着,我还以为皇上自己去北京,不带我了。” 皇太极嗔道:“谁都能不带,敢不带你?” 阿哲软绵绵地说:“阿玛,去紫禁城。” 皇太极大喜,将女儿亲了又亲:“阿玛带阿哲一道去,还有你额娘。” 第166 他不该委屈玉儿 大玉儿知道皇太极忙碌,这会儿不是闲话的时候,便将阿哲抱回,请皇上去忙,自己带着女儿去追哥哥jiejie们。 母女俩的背影远去,一件事忽然上了心头,皇太极微微蹙眉,轻轻一叹后,转身去往大政殿。 年节里,各贝勒府家中少不得摆宴请客,一家家吃过来,年也就过完了,而今年酒席间最热闹的话题,不外呼皇太极称帝。 这日在代善府中,齐齐格不经意瞥见岳托和豪格闪到后院去,两人模样鬼鬼祟祟的,她心里记了一笔,依旧与众人说笑。 女眷们正在议论,内宫四位侧福晋,会封什么样的娘娘,照着明朝宫廷的制度,也该有个高下。可若全照着明朝来,怪没面子的,让人家说大金学他们。 齐齐格默默地听着,心想,大金就快成为历史了。 多尔衮告诉她,马上金国要改国号为“清”,尊先汗努尔哈赤为太祖,如此序下来,皇太极自然就是太宗,她安慰丈夫,反正皇太极比多尔衮年长,这就不要在乎了。 但多尔衮要争天下,那还是将来的事,眼下他要争的,是他们兄弟三个的地位。 皇帝的登基后,除了册封后宫,还要册封他的大臣兄弟们。多尔衮战功赫赫,亲王之位非他莫属,但他希望阿济格和多铎,都能在亲王中有一席之地。 然而论战功,阿济格略次,轮年纪,多铎是弟弟。 这几日,家中的气氛并不好,阿济格和多铎还曾一度在酒桌上大吵大闹,把两家的福晋都吓得半死,最后去了书房,还是吵。 想到这些,齐齐格轻轻一叹,多尔衮身上背负的太多了。 “十四婶婶,您说宫里头,哪一位福晋会得到最高位?”女眷们僵持不下,果然来拉齐齐格一道说。 她们叽叽喳喳,说海兰珠最得宠,又说娜木钟地位高贵,七嘴八舌,却是不见有人提起大玉儿。 齐齐格随口道:“玉福晋呢。” 众人静了静,有人说:“她比兰福晋小,兰福晋如今那么得宠,自然是jiejie为尊。可她跟了皇上那么多年,生了那么多小格格,委屈她似乎又不太合情理,可若这一次囊囊福晋生下小阿哥,那就真的不一样了吧。” 座中又有人问:“对了,你们听说了没,皇上正急着要儿子呢。” 齐齐格敷衍地笑:“是吗?” 且说皇太极急着要儿子,他似乎并不在乎外头怎么评价,宫里各位庶福晋,轮着出入凤凰楼,而纳喇氏也怀上了,很显然,他想为膝下添子。 这事儿不明说,谁也不好乱下定论,可一旦明说,有一件事就明摆着,大阿哥豪格,已经被皇上抛弃,失去了将来继承江山的资格。 从纳喇氏传出喜讯的那天起,一个多月来,豪格如坐针毡,在皇太极面前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差错,回了家,就折腾女人们发泄。 此刻,豪格和岳托退到后院,站在廊下烤火,岳托说了很多话,豪格听得心猿意马,浮躁不已:“我早看穿了,他让我当众挨军棍,那么多人看着,还有女人和孩子,还削我的爵位,他已经不把我当儿子。” 岳托道:“那件事皇上若不这么处理,往后别人犯错,就会拿你来说话,说皇上不公允,你是活该。” 豪格怒道:“呸!我在他眼里,还不如几个娘们儿,那么一丁点小事罢了。” 岳托冷笑道:“什么小事,杀马是大罪,而你别说,那几个娘们儿你还真不能动。皇上现在可还没老,你和他单刀单枪地对打你也不见得有胜算,连身体都没老,心怎么会老。你若动那几个女人,他就有魄力动你的脑袋,毕竟对皇上来说,你的杀戮之心,迟早会杀君弑父,你说呢?” 豪格的心沉甸甸:“那我要等到猴年马月?” 岳托冷笑:“多尔衮就比你聪明,闷声发大财,他拼了命的建立功勋,千万双眼睛看着,想不承认都难。转过身呢,为人低调隐忍,对皇上毕恭毕敬,挑不出半点错。不是我说啊,大阿哥,皇上如今要杀多尔衮,还真杀不得,可若要杀你,随便扫扫就是一堆罪状。” 豪格怒气冲天,将炭盆踢翻:“敢情我只能等?” 岳托冷笑:“或者你反?” 豪格浑身僵硬,他当真还没有反的魄力。 岳托拍拍他的肩膀:“忍一忍,把目标放长远些,和后宫几个娘们儿叫什么劲,她们自己怕是就杀不过来,娜木钟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何必亲自出手?你看不惯大玉儿,皇上就看不惯你,你还是靠边站,离得远些。” 豪格道:“我还是要拉拢娜木钟,哪怕她生下了儿子,我可以先向她效忠,表示愿意扶持她的儿子,毕竟我现在这么惨,她也是看得见的。” 岳托笑道:“这下聪明了,不论如何,娜木钟的确要好好利用,明着是我们被她算计,暗地里,是我们在利用她。” 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才回到席面上,宴席间人来人往,也就有心人能记着谁走谁来,而齐齐格恰是那有新人。 夜里回到家中,多尔衮今日没去代善府中,竟然比她还早些到家,走近卧房还没进门,就听见他在逗孩子的动静。 丈夫很喜欢这个女儿,就没半分怀疑她不是自己的孩子,其实齐齐格心里很痛苦,一个男人能喜欢一个孩子,就必定喜欢孩子的母亲,这是齐齐格无法容忍的。 可日子要过,多尔衮是她的命她的天,她必须忍耐,何况那个女人已经死透了。 “天天吃酒席,吃得我腰都粗了。”她进门,说笑着,“你倒好,偷懒不去,他们就灌我。” 多尔衮抱起东莪,小东莪一见额娘就咿咿呀呀地要抱抱,他笑道:“谁能灌你啊,怕你还来不及,你别诓我。” 齐齐格把手捂暖了,来抱东莪,女儿捧着她的脸蛋,亲了又亲,她的心就软了。 “东莪在家乖不乖?”齐齐格坐下,熟稔地摸摸女儿的尿布,笑道,“额娘明天带你进宫玩儿去,宫里香喷喷的,是不是?” 多尔衮问:“如今女眷进宫,有新规矩了是不是?” 齐齐格颔首:“领牌子什么的,我还没细问。但姑姑对我说了,叫我别放在心上,规矩再大也有例外的,不然哪来一个宠字。” “呵……”多尔衮冷笑。 齐齐格不以为然,想起代善府中见到的,便说:“对了,今天豪格和岳托鬼鬼祟祟地躲起来说了很久的话,走时豪格一脸怒气,回来的时候像是释怀了,他们一定又在打鬼主意,你千万小心。” 多尔衮说:“豪格被皇太极吓得夹起尾巴做人,这几个月他一定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