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玄幻小说 - 孟四十九剑在线阅读 - 第239节

第239节

    guntang的鲜血灼烧着他的经脉和血rou,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全身都大汗淋漓。他扶着红柱站起,额头上青筋暴出。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流过多少血,身体里的血液不断地流干、再生,恐怕已经没有一滴是原来的了。

    是了,当年阿棠将肋骨嵌入他身体时,他的血就已经快要流干了。是那根肋骨赋予了他强大的生命力和新鲜的血液,他才能存活至今。

    可他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

    尧光捂着心口,身体里的灼烧之感沿着喉咙不断往上,他却还在想——如果当年的尧光看到现在的他,恐怕会恨不得一剑宰了他吧。

    “鬼先生,颐和就交给你了。”院外的皇帝已然做好了出征的准备,最后一个杀手锏已经用出,剩下的,就只有血rou之躯了。

    壁垒破裂之刻,便是死战之时。

    另一边的无名剑,亦感受到了原主人鲜血的气息。它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欢快的剑鸣,声音嘹亮,几乎响彻大半个神京城。

    已经逐渐没了生息的龙脉因此而重新振奋,突如其来的反噬让孟七七吐出一口血来。

    他想要骂人。

    天杀的陈芳君!怎么还不来!

    孟七七随手抹去唇边的血迹,改为双手握剑,霎时间,风雪大作。风雪逐渐环绕孟七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旋,迷了旁人的眼睛。

    徒有穷担心孟七七,急忙大喊:“小师叔!”

    孟七七恍若未闻,眸中露出冷冽凶光。忽然间,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并毫不迟疑地将它付诸行动——他挽出一个剑花,而后在银莲脱离剑尖的刹那,双手持剑用力将剑刺入地面。

    “轰——”莲华在地底炸开,产生的震动几乎震落了神京大半的积雪。

    后三街的小玉儿,就差点被客栈顶上落下的雪埋在下边儿。他急忙跳开,又一不小心撞在戴小山身上,差点把他撞倒。

    “戴师兄你没事吧?”小玉儿紧张地扶住他。

    戴小山摇头,却又眉头紧蹙:“无碍,只是我总觉得……心中难安。”

    小玉儿也莫名紧张起来,“为什么?”

    戴小山说不出个所以然,非要说,那便是夺阵的过程会不会太过顺利了?虽然双方你来我往,凶险万分,可白面具呢?

    白面具去了哪里?

    天宝阁的情况尚没有从宫中传出,戴小山却已经考虑到了所有的意外因素。白面具手段众多,又神出鬼没,即便遭遇不测,也不应该只分出那么些人阻挠小师叔。

    思及此,戴小山反问道:“你们护着那些雪球,可有遭遇袭击?”

    雪球已经散了,但每一个雪球所在之处,皆是孟七七设立的重要节点,所以小玉儿等人仍仔细看顾着。

    小玉儿点点头,“有,但是都被我们打退了。”

    戴小山再问:“一共来了几拨?”

    “就一拨。”

    “就一拨?”

    戴小山心中不安更甚,他飞快思索着,终是无法劝服自己耐心等待,立刻召来吉祥客栈中剩余的人手,往玉林台处赶。

    而恰在此时,变故降于风雪之中。

    风雪太大了,遮挡了众人的视线。徒有穷一心抵挡白面具的攻击,完全没有料到攻击竟会来自身后。

    杀意一闪而逝。

    徒有穷心中一凛,连忙转身,可那杀意并非针对他而去。一个本该与徒有穷并肩作战的修士,忽然冲向了孟七七。

    “小师叔!”

    徒有穷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飞身阻挡。“铛”的一声,他飞出一剑击中对方剑刃,力挽狂澜。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叛了一个,竟还有一个!

    与此同时,神京东城门处,正对玉城的方向,有仙君正缓缓走来。

    第270章 帝西行

    入城时, 小无妄已经迫不及待地从陈伯衍的身体里蹿出。它已经闻到了秀剑的气息, 满城都是秀剑的气息,它在打架!

    无妄来劲了, 兴奋地催促陈伯衍, 它要赶快去帮秀秀打架。然而很快, 它又在那漫天的风雪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归来吧。

    归来吧。

    陈伯衍同样听到了这个声音,这一次他可以肯定, 这是剑鸣——是无名剑的剑鸣。而这剑鸣传来的方向, 正是无妄感知到的秀剑的方向。

    他立刻往玉林台去,一路上见识到了城中的诸多异象, 也看到了孤山剑阁和其他门派的弟子, 却并未停留。

    他快得像一阵风, 又飘渺似白云,弹指间已出现在玉林台,恰见一柄闪烁寒光的锋利长剑刺入孟七七的身体。

    电光石火间,陈伯衍的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孟七七与白面具之间, 一掌将白面具震退, 夺下孟七七。

    孟七七并不领情。

    他推开陈伯衍, 一把抽出刺在身上的剑,任血流如注,仍不管不顾地向前。踩着无情的步伐,干脆利落地一剑刺入白面具的咽喉。

    鲜血溅了他满面,他喘着气,满身肃杀。

    此时此刻, 孟七七的周围已横尸一片,无论是敌人还是背叛者,都得到了最惨的下场。

    孟七七真是要被气死了,他平生最痛恨“背叛”二字,孤山剑阁的内jian还没抓出来,倒是在这儿先碰上了一拨。

    教人心生烦躁。

    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拥住了孟七七,宽大的手掌捂住他肚子上的伤口,另一只手却不大安分地抚上了他的脸颊。

    孟七七回眸,冷冽杀意中带上一丝邪气的笑:“哟,我道是谁,原来是陈芳君陈大公子来了。”

    这语气,一听就很欠打。

    陈伯衍眸光微暗,拂过脸庞的手在他的唇角稍作停留,一颗止血丹便被喂进了孟七七的嘴里。孟七七对他这不解风情的举动很是恼怒,刻意压低了嗓音在陈伯衍耳边道:“一见面就给我喂药,信不信我咬你?”

    陈伯衍无奈:“小师叔,您还在流血。”

    “你爷爷我全身上下都是血,你不也抱得挺欢?”

    孟七七恶声恶气,可实际上浑身已虚弱无力。与大阵斗法消耗了他太大的精力,虽然他急中生智将莲华打入地下,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可也是险胜。困难至极的险胜。

    后来又与白面具一番恶战,他实在是累了。

    “是我错了。”陈伯衍不管有没有错,先认错总是没有错的。

    孟七七果然受用,把手中的剑一丢,大发慈悲地投进陈芳君怀抱,双手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颈间,又委屈上了。

    “大师侄,你若是再晚来片刻,怕是只能给我收尸了。”

    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走过来的徒有穷和诸位修士,齐齐顿在原地——刚才这位小师叔何其凶残,可谓杀人不眨眼,没成想说起谎话来也是不眨眼的。

    他、他他他他竟然还跟陈伯衍搂搂抱抱!

    “咳……”几个第一次窥破孟七七与陈伯衍私情的修士,万分尴尬地涨红了脸。就连徒有穷,都不曾见过如此情形。

    “小、小师叔……”徒有穷大着胆子走上前去。

    “你小师叔累了。”陈伯衍却主动打断了他的话,而后彬彬有礼地看向其余几位修士:“多谢几位慷慨相助,在下要先带小师叔疗伤,失陪。”

    说罢,陈伯衍熟稔且自然地抱起孟七七,走了。

    三五修士面面相觑,而后齐齐望向徒有穷。徒有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跺跺脚,连忙追上,“大师兄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啊!”

    大阵易主,已成定局。

    陈伯衍带着孟七七安然撤退,天宝阁内的情形却异常惨烈。壁垒最终还是在白面具和阿秋坚持不懈的疯狂攻击中被打破了,于是死战上演。

    皇帝已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的目光几乎一刻不移地盯着壁垒。待密密麻麻的裂缝遍布其上,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的刹那,他握紧了剑,双眸中爆发出强烈的一往无前的战意,冲入天宝阁。

    “杀啊——”

    禁军与白面具开始了最后的厮杀,颐和跟在皇帝身后,与他一道对阵阿秋。鬼罗罗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穿过纷乱的战场走到尧光面前,弯腰看着他,说:“你有想过会是今天这个模样吗?”

    尧光仍然背靠红柱坐着,身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凝结,眉宇间的病色却再也消散不去。四周的白面具和禁军似是刻意避着他,没有一个人过来杀他,眸中都有一丝隐约的恐惧。

    尧光看着鬼罗罗,没有回答。

    鬼罗罗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将阵心设在清平郡,而我又恰好死在那里,恐怕我早已是一堆枯骨了。”

    尧光这才有了反应,“是吗,可你看起来很想杀我的样子。”

    “不,你弄错了,我已经不想杀你了。”说着,鬼罗罗忽而冷冽地瞥了远处的阿秋一眼,抬手一道飞剑过去,打偏了他刺向颐和的剑。

    而后他又施施然回过头来,道:“我现在很想看看你究竟能活到几时?”

    尧光捂着断裂的肋骨处轻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鬼罗罗又问:“你不打算从这里出去吗?”

    “出去又能如何呢?”

    “难道你想在这里等死吗?你对之前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了?”

    鬼罗罗目光灼灼地盯着尧光,见他迟迟没有回答,眸中忽然流露出一丝失望。

    天宝阁内,杀声震天,鲜血与剑光互相辉映,而在这纷乱的背景中,唯有鬼罗罗和尧光仿佛两个隔世的旅人,误入此处。

    尧光扶着红柱站起来,真心诚意地发问:“你们为何总要把我当成他呢?”

    尧光血,无名剑,它们其实都不承认他的身份。几滴真龙之血,灼烧他全身经脉;一柄强者之剑,只愿为强者驱使。

    对于它们来说,自己恐怕只是一个冒牌货。

    鬼罗罗因他是尧光而对他产生兴趣,却又因他而感到失望。

    他只觉得可笑,因为光阴是回不去的。

    “不过你说的对,我是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尧光站直了身子,身上的伤痛仿佛已全部消失。

    鬼罗罗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但他来不及探究,因为颐和已深陷险境。

    “父皇!”颐和为皇帝挡下来自左侧的攻击,整个人却也晃了晃,差点被身后的白面具刺中。

    鬼罗罗及时出现在她身侧,揽住她的腰迅速后撤,救下了她,却也把皇帝留给了阿秋。颐和见状,心中焦急不已。

    此时此刻她不再去思索从前种种,不再去考虑宝座的归处,只想一心杀敌。可她发现一心杀敌都是那样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