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头头头一回……” “你不是头一回中毒。”淳于扬说。 因为在轮船上时,他亲自喂了他两回毒。 “我还没没没有……跟人……那那那个……” 淳于扬完全不理会,沿着唐缈的脊柱往下摸,时不时按一下,问:“这里疼吗?” “不……不疼。” 唐缈没想到淳于扬居然越按越下,几乎深到他的裤腰里去,他一方面吓得即将晕厥,一方面又被按得发软,简直要死了! “奇怪,腰俞xue居然也不疼。”淳于扬喃喃,“这毒到底是走哪条经呢?” 腰俞xue属于督脉,位于背部下方,不可描述沟分开处。 “……” 唐缈脖子后仰,直勾勾地望着房梁,鼻血沿着他线条柔美的下巴一滴滴落下。他意识都快出窍了,淳于扬偏还按个不停,又揉又摁力气不小,真是要死了…… 在淳于扬的手继续往下伸时,被唐缈一把抓住。 “麻烦你……” “嗯?” “麻烦你先到我家当三年长工再做这种事好吗?” 淳于扬问:“什么事?” 他居然还问什么事!什么事!什么事!!! 神经病啊你!!你要死啊你!!! 唐缈猛地推开他,把两边大敞着的衬衣拉回来,掩住自己的身体:“我也不知道什么事,麻烦让让,我要下来。” 他从灶台上跳下,落地时头晕眼花,双膝发软,还因为剧痛惨叫了一声。他被蚂蚁咬了仅仅十多分钟而已,两只脚底板便从针扎似的刺痛变成火烧火燎,不碰不要紧,碰了痛不欲生! 他往前一扑,攀住了淳于扬的手,惨声喊:“好疼好疼好疼!快快快把我抱上去!” 淳于扬又把他放回灶台,斥责道:“那你乱跳干什么?没事找事!” 唐缈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趴在灶台上还没来得及喘息,又痛呼出声,扭头大喊:“哎哟!你干嘛?!” 只见淳于扬抓住他的右脚踝,食指指节在他脚心按下,只稍稍用力,他便疼得满灶台打滚。 “住手住手住手!!!停了停了停了!!!” “啊啊啊啊!!停下啊啊啊!!!” “我喊你爸爸还不行吗?!别按了别按了!!!” 淳于扬说:“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明、明白什么呀?”唐缈扭过头来,小脸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冷汗,鼻血更抹了一灶台,相当血腥,不知为什么也有点儿靡丽,总之触目惊心就是了! 淳于扬说:“虽然你各大腧xue却没反应,但我有应对这个毒的方法了。”说着又是一按。 唐缈哭爹喊娘,把鼻血抹向高处。淳于扬赶紧挡了他一把,说:“别乱滚,小心锅烫!” “爸爸……饶了我吧……”唐缈嗓子都快哑了。 “别乱喊,你等我一下。”淳于扬说着便走出厨房,一分钟后回来,手里多了他的军用挎包。 他先是在菜篮里找到了几块生姜,又从碗橱里翻出一点桂圆干、红枣干和紫苏叶,接着重新烧起一小锅水,卷起袖子洗了手,麻利地将姜和其余材料或切片或碾碎,一起倒在锅里。 当屋子里渐渐弥漫起姜汤的香气时,淳于扬从挎包里掏出一包药粉撒下锅,又加上一片熟地,说:“熟地是熬药剩下的,送你补补肾,免得待会儿受不过。” 唐缈颤声问:“受不过什么?” 淳于扬居高临下望着他那张因为沾了血而红白交错的脸,半晌方说:“受不过痛。” 第29章 拔毒之一 淳于扬从军用挎包里掏出一根艾条, 揪下几团艾绒捻成围围棋子大小,捏在掌心,转身对唐缈说:“接下来你要忍着点儿。” 唐缈下意识地往后缩, 满脸惊恐:“你要干嘛?” “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冒点儿险, ”淳于扬出手扣住其脚踝, “拔毒。” “……” 唐缈爬着逃窜,被他一把拉了回来:“躲什么?想死?” 唐缈不想死, 但直觉接下来的事会比死还痛苦! 淳于扬说:“目前看来这毒只走肾经, 说明其极为猛烈偏激。如果现在不把它拔出来的话, 下午五六点钟肾经旺盛的时刻就会正式发作,你目前的症状只是流鼻血而已, 谁知道将来还有什么, 麻烦你配合一点!” 唐缈蹬腿:“我不要!让它流!你走开!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非拔不可。”淳于扬为了阻止他逃跑, 干脆跃上灶台把他的两条腿都控制住,一条扣在手中,一条夹在腋下, 两个人以极为古怪的对峙姿势。 淳于扬的表情还算沉着:“不要爬了,有句话老话叫‘逢时为开,过时为阖’,一旦时机到了, 你的小命就危险了。等下我会用艾灸你脚底肾经上的涌泉xue,这种灸法很痛,会使你皮焦rou烂, 伤口打脓,一般人不会灸这个部位,也不会用这种灸法,这可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你千万不要乱试!” “什么什么?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别动!” “放开我啊!!!”唐缈两手在前方胡乱抓挠。 淳于扬下手之前再度强调:“你自己千万不要尝试。” “我啊啊啊啊啊怎么——自己——会试啊啊啊啊————!!!”唐缈一挨烫,扑腾得跟条鱼似的。 淳于扬厉声说:“再乱动我会烫歪的!这次正式来了啊,忍着!” 唐缈一时间痛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脚底心的皮肤虽然厚,但也经不起直接用火燎啊!更何况他的脚心原本就剧痛难忍,以毒攻毒也不是这个攻法,这是要死人的啊!! “唐好说——越南——什么什么——巧克力豆——能解毒啊啊啊啊啊——!”他两手握拳砰砰捶着灶台。 “巧克力豆?”淳于扬偏了偏脑袋,“只听说越南产咖啡,没想到还种植巧克力。” 艾团烧完一壮,淳于扬又加烧一壮,他不知在艾绒里加了什么,那东西烧得极快,霹雳火光,让唐缈不由自主想到了“电焊”这个词儿。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顿时心脏就不行了:“我的脚……我的脚……” 淳于扬接着说:“不过无论哪儿产的巧克力,都不可能解毒!” “试试——不行吗?!万一呢——?痛痛痛痛——啊啊啊啊——喊爸爸还不行吗?!!” “你别乱叫乱嚷乱扑腾,或许还没这么痛。” “你和我换一换啊啊啊啊——!你来这里趴着——啊啊啊啊啊啊——!!!” 一只脚酷刑施毕,淳于扬去抓他另一只脚,唐缈宁死不从,求饶说自己还想走路,请爸爸发发慈悲灸下留足,以后随便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忍了!真的,随便什么!! 淳于扬冷冷一笑,又把他摁住,说:“如果现在怕疼,你就没有以后了。” “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 “这叫——什么事啊——!!我怎么老挨烫啊啊啊啊——!!!我他妈——触了谁的霉头啊啊啊啊啊——!!!” …… 两只脚艾灸完毕,唐缈已经死了大半。 淳于扬又强灌他一碗姜糖水,剥了他的衬衣,在他背部的膀胱经和督脉上揉了半晌。 唐缈死尸一般随他折腾。 他算是看出来了,妈的越反抗越疼!或许他命里注定有这么一劫,只要挨过去还是一条好汉。莎士比亚有云,逆境是磨练人的学校,巴尔扎克有云,苦难是天才的垫脚石,叔本华有云,困厄是最好的老师,培根有云,奇迹总在厄运中出现…… 终于,唐缈精神涣散地坐起来,他头发蓬乱,面色惨淡,眼眶泛红,满面泪痕血迹,衣衫不整,浑身乏力,状态不可细说。 “感觉怎样?”淳于扬一边擦拭灶台掩盖犯罪痕迹,一边问他。 唐缈喃喃:“好多血……” 淳于扬没好气:“流鼻血时原本就应该维持静止状态,你偏要乱爬乱动乱嚷嚷,当然会越流越多。” 唐缈捂脸,哽咽:“日……你……麻……” 淳于扬皱眉,将洗脸毛巾打湿了递过来:“把你脸上的血擦干净,好好的为什么说脏话?” “……”唐缈又无声地倒了下去,“疼死了……日你……” 淳于扬便捻了一小团艾绒放在他的鼻尖,半笑不笑地说:“你再说一句试试?虽然鼻血已经止住了,但我有本事让你再流。” “……” “……”淳于扬弯下腰轻声问,“让你擦脸而已,你哭什么?” 唐缈伏在灶台上,脸埋在肘窝里,闷声说:“老子喜欢哭,你管不着!” 淳于扬说:“既然喜欢就哭吧。现在别动。” “又干嘛?!”唐缈抬头怒问,睫毛上全是细碎的泪珠。 “给你包扎一下,以免感染。”淳于扬说着就从挎包里掏出一卷干净纱布条,再次将唐缈的脚捧在怀中,替他缠起来,手法颇为熟练。 刚才拔毒时两人背对,此时面对面,唐缈顿时又不自在起来,泪是暂时止不住的,耳朵根便有些微烧,说:“淳、淳于扬啊,那个……” “什么?” “没什么……不对!有什么,我接下来不用再被烫了吧?” 淳于扬低头缠着纱布说:“看情况,如果傍晚时刻你没留鼻血,估计就不用了。” “如果还流呢?” 淳于扬展颜一笑:“如果还流,那少不得你又要多喊我几声爸爸了。” “……” 唐缈垂头丧气地躺回去,捂着脸,越想越是悲从中来,千里迢迢跑到重庆来受罪,还不如立即回家,就算直接送去劳改也行啊! 淳于扬望着锅里说:“正好米粥也烧好了,我端出去吧。” 他抓起边上的一只小铝锅,细看没有脏污,又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清水涮了一下,这才拎到灶头前盛起粥来。 唐缈瘫在灶台上,神情委顿,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转眼又是煞白! 他想起那粥汤里边有加料,唐画的“虫虫宝宝”!万一那东西被淳于扬发现了,搞不好又要受他一轮炮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