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夏侯琮和夏侯靳皆微微失神,本以为杜月镜和杜月茹已经够美了,想不到杜府之中,竟还有这般才貌双全的小姐。回去的路上,夏侯靳摇头叹道:“这杜府,不知哪儿来的福德,生的女儿一个比一个绝色。” “五弟这话不错,依我看,这杜府之内,谁也比不过坐在水阁里的。” “二哥,你看上她了?”夏侯靳眸光一动,紧盯着夏侯琮,复又笑道:“不过既然是重臣之女,二哥娶了回去,左右也不亏。” 夏侯琮悠闲地摇着扇子:“你紧张什么,杜府这么多女儿,你还怕我抢了你的?” 夏侯靳收回目光,看向对岸站着的杜怀胤一行人,船越行越近:“我倒不是怕二哥抢了我的,只是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怀胤若是铁了心依附太子,你我再怎么争,也争不到一个姓杜的王妃。” 太子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党羽力量分割出去,假若杜怀胤成了太/子党,那么为了保证中/央集/权,杜家的女儿再好,也绝不会让他们这些威胁皇位的龙子娶走。 上了岸,杜怀胤先是看了看水阁,再看两人,温和笑道:“两位殿下可见到人了?” “没有,只略窥其影,听说是在练琴,不便露面。” 夏侯琮这句话一说,杜月镜扑哧一笑,杜怀樽顺手把meimei拉到一旁,瞪了meimei一眼,让她注意仪态。杜月镜这才收敛了,为了掩饰,便跟夏侯琮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而杜月茹面无表情,她不觉得哪里好笑,反而有种隐忧。杜月薇这样挑起人的胃口,段数比以前高了不少,她明明什么都有,为何还要来抢自己这可怜的不值一提的资源?杜月茹想不通,正因为想不通,才更恨杜月薇。 夏侯靳问杜怀胤:“不知坐在水阁里的小姐,是府上哪位小姐?” 杜怀胤道:“方才怀胤就想告诉殿下,只是等怀胤到时,殿下已经坐船走了,所以没来得及。这位小姐名叫杜月薇,是我的meimei,也是长房嫡女,近日因为身体微恙,吹不得风,所以才没出来见客。” 夏侯琮听到“嫡女”两字,俊脸浮起一抹迟疑,看了看盛装打扮的杜月茹,又看了看杜怀胤:“我以为这位meimei是长房嫡女……看来是我弄错了。” 最后一句话竟隐隐有些懊恼之意。 杜月茹从一开始就打扮得与众不同,又坐在老太君下手,处处都如一个嫡女般行事,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是庶不是嫡,白白费了他这么多精神。假若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庶女,夏侯琮根本不会这般待她,还让五皇子与二房嫡女杜月镜走得那么近,简直就是失策。夏侯琮也不知是怪杜月茹欺骗了他,还是怪他自己看走了眼。 杜月茹脸顿时涨红,面颊有如火烧云,看着既可怜又茫然。杜怀胤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见不得meimei难堪,便道:“是我没介绍清楚,让殿下误会了。其实这些meimei我都一视同仁,并无嫡庶之分。” 夏侯靳看夏侯琮一副失算的样子,心中浮起一丝得意,朗声道:“怀胤真乃心胸宽大。不知府上还有没有未介绍的小姐,不如一并介绍了,以免下次认错。” 杜怀胤想到杜月芷,有些迟疑,他不愿意把杜月芷的名字说出来,但若是不介绍,日后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那岂不是也有欺骗之嫌? “大哥。”杜怀樽见他不说话,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道:“殿下还在等着回话。” 杜怀胤经弟弟提醒,像刚回过神似的,道:“回殿下,我确实还有一位庶妹,唤作月芷,昨日染了风寒,才刚派人去过,说吃了药就一直睡着,因而也没来作陪。” 听到是庶女,夏侯靳没多大兴趣,也就不在意,跟杜月镜说话的夏侯琮却回过了头。 “你的这位庶妹,叫什么?” “杜月芷。” 夏侯琮口中念了几声,只觉脑袋轰的一下燃了起来。 杜月芷,杜月芷,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这种真实的感觉,好像他们共同生活了许多年,血rou相连,灵魂交融,分离后仍丝丝缕缕牵挂着。 夏侯琮拼命回想,然而他并没有认识过一个叫杜月芷的女子,那么多人的模样从脑海中闪过,偏偏没有她的。 是错觉吗? 杜月芷,月芷……芷儿…… --------------- 杜月芷睡的正香,突然感觉胸口大痛,心脏好像被什么刺穿,凉薄的锋锐割开血rou,痛的她一下子惊醒,捂着胸口冷汗如雨下。她大睁着眼,翻过身,咬着枕头,忍着那一阵一阵窒息般的剧痛。 太突然了,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没来由痛成这样。 大概是从齿间溢出的呻/吟让夏侯乾察觉不对,正在帮十三弟剥瓜子的他立刻扔掉瓜子,大步跨过来,一把掀开帐子,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蜷缩成一团的小人。 “月芷,你怎么了?”夏侯乾忙将她抱在怀里,帮她擦着额上冷汗。 “痛,好痛!”杜月芷捂着胸口,双眼紧闭,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夏侯乾,我好痛……” 她从来不会叫他的名字,现在痛到了极致,神志不清,什么都顾不得了。 夏侯乾抱住她小小的身体,柔弱瘦弱,微微发烫。他要救她,他必须要救她! 夏侯慈也扑过来,着急大喊:“月芷jiejie,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呜呜……” “十三弟,要哭去外面哭。” 夏侯慈一下子闭嘴了,睁着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缩在床边,小小的手拽着杜月芷的裙角,在手指间缠了好几道。 是心口痛吗?夏侯乾冷眉微皱,将她放在床上,可是一放上去,杜月芷就不由自主弯成了虾米,口中无意识地呼痛。福mama抱琴青萝急的不得了,剑萤反而冷静些,转身朝外匆匆走去,她要去找少爷。 “抱琴,把姑娘扶起来,让她保持坐姿。”夏侯乾吩咐。 抱琴忙依样做了,侧坐在床头,把杜月芷扶着坐起来,杜月芷摇头:“我好痛,不要起来……” “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不痛了,乖……”夏侯乾一边安慰她,一边将手按在她的肩上,片刻后,气行周天,凝聚在掌心,缓缓输出。 温和的力量源源不断从掌心中传到杜月芷的体内,冲破血液的阻塞,大大缓解了心口绞痛。渐渐的,杜月芷不再呼痛,冷汗止了,眉头也不再深锁。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呼吸平稳,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夏侯乾那张微冷的脸。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方才痛过的心脏滑过。大概是病中,所以人才会脆弱,才会感受到平时要很久才能感受到的,微小的爱意。 “九殿下,我……” “别说话,当心气血逆行。” 杜月芷忙又闭上眼,专心感受。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夏侯乾才将手掌移开,杜月芷本来就坐的不稳,登时一歪,差点掉下床去,夏侯乾伸手堪堪扶住了她,两人脸靠的极近。 杜月芷睁大了眼,第一次发现,九殿下的眼角微斜向上,是凤眼,狭长,会掩住眸底的情绪,需要隔得近,才能发现他是在生气,还是欢喜。 令人不解的是,杜月芷既读出了他眸底的怒意,又读出了欢喜,这般矛盾,方才一定吓到他了吧。 才刚从大痛中恢复,杜月芷乖乖道:“九殿下,多谢你救了我。” 夏侯乾气息冷峻:“刚才是怎么回事,你睡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心口痛?” “我也不清楚,睡着睡着,突然就痛起来了。可能,是睡姿不正确吧。”杜月芷眨了眨眼。 夏侯乾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杜月芷若无其事移开脸,看见缩在一旁的夏侯慈,温柔道:“十三殿下,你拽着我的裙子做什么?” 夏侯慈紧张得连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怕你,怕你飞走了……” 太妃死的时候,太监告诉夏侯慈,太妃是飞走了,飞到天宫去了。夏侯慈怕杜月芷也飞走了,所以把她的裙子拽住,这样她就飞不了了,就不会离开了。 第56章 深闺 夏侯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语气软软的,说出的话却又那么的令人想笑又想哭。 太妃离世大概是他幼小的心中永恒的痛苦吧,所以才如此惧怕别人痛,惧怕别人死去。 杜月芷摸了摸他的头,纤指如玉:“谁说我要飞走啦,人间有你们,我怎么舍得离开。” “可你刚刚分明那么痛,都直接喊了九哥名字。” 她痛晕的时候喊了九殿下的名字?杜月芷有些震惊,迅速看了一眼夏侯乾。夏侯乾迎着她的目光,不肯定也不否定,但只要他眼里透出一点点笑意,杜月芷就知道,这十成十是真的。 杜月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了,为什么会心口痛,又为什么喊夏侯乾的名字。看起来很奇怪,完全不搭界的事,她想追究都无从追究。 其实还是有些害羞,她不敢去看夏侯乾,抿着唇对夏侯慈笑道:“我是故意装的,看你们在不在乎我,没想到你们真的上当了。” “在乎!我们都很在乎你!你一喊痛,谁也受不了,以后不要再吓我们了!”夏侯慈一本正经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 夏侯慈声音还很软,偏偏人又正经,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笑了。 杜月芷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是,殿下教训的是。” 这应该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她微微侧脸,没意想撞入一双深邃的眸,那眸子幽深如夜谭,盛着满当当的月光,直直送到她面前,伴随着好听的声音:“要是哪里痛,还是早早说出来,像刚才那样强忍着就不可取……说起来,刚才为什么不叫人?嗯?” …… 杜月芷鼓着腮帮子,好苦恼,又想装晕了。 --------------------- 剑萤找到杜怀胤,附耳跟杜怀胤说了杜月芷的事。 杜怀胤大惊:“中午的时候不是说在好好睡觉吗,怎么会痛成这样?”他正欲急着去看杜月芷,想起几位皇子还在这里,便回头施礼道:“殿下,现下有些紧急的私事,恕怀胤暂时失陪。怀樽,你替我好好招待几位殿下。” 既是紧急之事,两位皇子也不便拦,叫他快去。杜怀胤谢过之后,带着剑萤,大步流星而去。 眼看着人消失在拐角处,夏侯靳嗅到一丝不寻常,道:“怀胤脸色都变了,走得如此急,不知是为了何人。” 杜怀樽道:“应该是我那庶妹病的重,大哥不放心,所以亲去看看。” 一直沉默不语的夏侯琮道:“病重之人,莫非就是你的三庶妹?” “正是。”杜怀樽回答,又疑道:“二殿下,怎么了?” 夏侯琮唇边浮起一抹笑意,湖水映着天光,照着他俊秀的身姿:“我倒是想见一见你这三庶妹,她病重,我们理应去看一看。怀樽,你带路。” 杜怀胤到了小院,看到数个小丫鬟待在院子里,责问:“姑娘病着,你们怎么都出来偷懒?” 令儿道:“回大少爷,屋里有贵客给姑娘治病呢!” 听到贵客两字,杜怀胤脸色有些难看。路上,剑萤已经告诉他夏侯乾和夏侯慈来过,好端端的,身份尊贵的皇子怎么会到这偏僻的院子?也就是杜月芷年纪还小,杜怀胤心中往好的方面想,也许是皇子迷了路,又或者是走累了,看到一处干净的小院,所以进去歇歇。 夏侯慈倒罢了,还是童子,起不了什么风浪。杜怀胤忌惮的是夏侯乾。 这么多皇子中,真称得上让他杜怀胤注意的,就是这位九殿下。 九殿下夏侯乾,寡言的皇子,令人看不透。听说太子数次折辱于他,他皆如数应下,并无任何不悦逆反,私下更是谨言慎行,藏的极深。杜怀胤到现在也没查出夏侯乾的手中筹码,朝中的谋臣,以及布防在宫外的密探……仿佛一条蛰伏的毒蛇,稍微不注意就会在脚踝上咬一口,也难怪太子多番打压。 杜怀胤走入房中,只见杜月芷已经恢复了六七成,侧躺在床上,夏侯乾手里端着一碗药,正一口一口喂她,时不时还帮杜月芷擦着唇边的药汁。 杜怀胤无声瞧着,觉得头痛欲裂。 分明是一只软糯的小白兔将自己送到毒蛇口中,还傻乎乎得什么都不懂。 “大少爷来了。”剑萤叫了一声,所有丫鬟回过头来,皆是满脸惊讶,纷纷行礼。 杜月芷欢喜道:“哥哥来了。”正要起身,夏侯乾把她按住,冷声道:“慢点,小心头晕。” 杜月芷本来就没力气,这样一按,又软塌塌倒了下去,跟无骨虫似的。 杜怀胤忍着斩断夏侯乾那只手的冲动,勉强维持镇定:“参见九殿下。舍妹病中无状,还望九殿下恕罪。” “无事,你meimei很乖巧。” 乖巧?杜怀胤不喜欢这种亲昵的评价,见九皇子还要喂药,又担心着meimei的身体,眉头一皱,拿过药碗:“喂药这种小事就交给下人去做,不必劳烦九殿下。” 夏侯乾淡淡按住药碗,声音不急不缓:“反正已经喂了大半碗,也不差这一点。” 两个人为了一碗药争来夺去,杜月芷看愣了,夏侯慈悄悄在她耳边说:“月芷jiejie,你哥哥和我哥哥为什么吵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