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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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余光中瞥见江六那僵硬的脸色,心中笑岔了,接话道:“噫,我竟是没想到哩,还好三弟妹提点了我,差点就要送了那六meimei不喜之物,该死该死。” 平姨娘和江五眼睛一亮,感激地望着蜜娘。 张氏拿起茶盏,蜜娘觉得自个儿眼花了,张氏在笑? 江二夫人一张脸差点就绷不住,那什劳子孤本还没那云锦好!云锦好歹一匹千金,那孤本要来干啥。 江六如何应得下话,她回绝?那岂不就承认了自己喜欢那黄白之物?可感谢,江六那一股子气就梗在喉咙口。 老夫人咳嗽几声,眼中也有了几分笑意,“好了,聊这些作何的。嫂嫂们添妆添的不过那一份情谊,女儿家的嫁妆,靠父靠母,什么时候靠几个嫂嫂撑起来的。” 江二夫人低下头,有几分难堪。 老夫人精神不济,散了她们,林氏将蜜娘拉到她屋中说话。 第108章 108 林氏现在想起来还想笑,蜜娘这还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林氏笑骂道:“你呀,可把二婶六妹给得罪狠了!” 蜜娘笑得一脸纯良,道:“难道六meimei不喜欢吗?六meimei可是才女,如何能送那些黄白之物。” 林氏笑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喝一口茶缓一缓,为才名所累,江六怕是气得肠子都青了吧,想想往日里总一副菩萨心肠、才女面孔的母女,当真是解气。 林氏比蜜娘年长上个八岁,大房就她们两个妯娌,本就是嫡亲的,蜜娘不争不抢,又生得一副乖模样,张氏不怎么管她,一些事儿都是林氏教她的,蜜娘对她也多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虽是时日短,林氏多少也了解她脾性,今日这般不给二婶面子,大底那边哪儿惹得她了,“二婶和六妹怎么得惹你了?” 蜜娘轻描淡写地几句话说了一下今日江五江六来找她的事儿,她同江五交往也不深,但也知江五定是没得那个胆量的,定是江六撺掇的。 林氏亦是这般道:“五meimei没得那胆量,又是个软性子,六meimei说个几句,就没了主见,六meimei那一张嘴也当真是厉害的紧,同二婶,像得很,”说到这儿,林氏讥讽地笑了笑,“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蜜娘捻了一块奶糕,咬一口,悠悠然道:“二婶如今怕应是不会再捏我这个软柿子了吧?” 林氏瞧她这番模样,哪里是软柿子呀,分明是只小刺猬,“她如今怕不是要捏你了,是恨你了,二婶这人,面上慈得同观音菩萨似的,外边人人称上一句好……二婶手里头,可不干净。” 林氏望着她干净如同琉璃般的眼睛,吞吐一番,还是决定不告诉她。 蜜娘心中了然,亦不多问。 林氏又是安慰道:“别怕,怎么说咱们也是大房,再说了,我们可不就隔房的嫂嫂,待是日后分出去了,也只能算一个宗族的。母亲,同二伯母关系也不大好,定会护你的。” 提及张氏,林氏犹豫几分,道:“其实,你也别嫌母亲总是冷着一张脸,母亲,人还是很好的。她,心底也苦。” 可蜜娘更心疼自家男人,她不怪张氏对她冷脸,可她对阿垣也不见得多热乎,“她苦,她孩子就不苦吗?” 林氏知她指什么,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是这些年隐约知道的。母亲和公公关系并不好。当年,母亲和公公初时关系还好,有一年公公外放,母亲本欲随行,恰是不巧,怀了二弟,母亲就留了下来,生下二弟后,母亲很快就过去了,谁知道公公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女人,公公,甚是喜爱,中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那女人死了,公公和母亲就变成这般了。二弟,相貌随了公公……” 就因为长得像丈夫,所以就一起不待见了吗?可错的是公公,阿垣又错在哪里。蜜娘心里头钝钝地痛,她自幼得家人疼爱,父母恩爱,兄长爱护,长辈皆和睦,且是看在满侯府的兄弟姐妹,或亲或疏,端着那虚假的面容,在这围墙里头转来转去,皆为一“利”字,何其狭隘。 如蜜娘这般,长于范先生宽广胸怀、沈兴淮新式思想之下,自是不敢苟同,又是见惯了家中各有其长处,沈三常道:“一个人眼光广阔不广阔,便是取决于他往哪儿钻,若是只盯着家里头一幕三分地,怎么都看不到外头一大片的没开荒的。” 沈老爷子和沈老安人亦是这般教导的,他们亦算得上是创一代。 蜜娘心绪低落几分,丫鬟撩开帘子:“少奶奶,姑娘醒了。” 林氏起身道:“抱进来。” 奶娘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姑娘进来了,小姑娘刚睡醒,揉着眼睛,头发散乱,看见林氏,已经伸出手扑了上去,“娘~” 听得那一声奶声奶气,林氏心里头先是软了一半,抱过来,问奶娘:“姐儿可有吃过?尿过了吗?” 奶娘一五一十地答了,几时喝得奶几时把的尿。 林氏点点头,让她下去了。 这是林氏的小女儿,芸姐儿,如今两岁多,正是可人的时候,蜜娘自己也有不少侄儿侄女,亦有不少经验,芸姐儿还记得这个婶婶,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去偷看她。 蜜娘往自个儿嘴里塞一块奶糕,砸吧砸吧嘴巴:“啊呀可真好吃。” 芸姐儿立即一眨不眨地望过来了,也砸吧砸吧嘴巴。 蜜娘作势问道:“芸姐儿要吃吗?” 芸姐儿抱着林氏的脖子,有些羞怯,林氏拍了怕她的屁股,“去婶婶那儿讨些好的,婶婶有吃的,快过去。” 林氏把她递给蜜娘,芸姐儿也不闹腾,乖乖地就过去了,蜜娘笑着捻了一小块,给芸姐儿吃了,芸姐儿高兴地眯起眼睛,“好,好次~” 林氏和蜜娘都笑了起来。 傍晚江垣归来,又是热的满身都是汗,直接用冰水淋了一身才舒爽,趴在塌上蜜娘给他涂药膏,他身上都是红红的,不是被晒的红的就是痱子,蜜娘瞧着心疼,涂完后给他用扇子扇,希望他凉快几分。 江垣拿掉她手里头的扇子,让她一道躺下,蜜娘嫌热不乐意,江垣把她拉下来侧躺着,一手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蜜娘枕在他手臂上,眼睛扑闪扑闪,娇娇怯怯地说:“我今天,可能得罪二婶了……” 江垣见她这般模样,定是没得受委屈,作怒状,怜惜地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天见可怜的,我家蜜娘往日里都不敢大声说话的,怎么敢得罪长辈的。” 蜜娘噗嗤一笑,往他怀里钻,同他说起这两日的事儿。 江垣眼中划过一道阴霾,他二婶向来是个面慈心狠的,她怕是瞧中了蜜娘的嫁妆,江垣不愿她被那些肮脏给沾污,拍了拍她的背,道:“没事,你做得对,若是谁让你不痛快,你就让谁不痛快,你男人给你撑着。” 蜜娘笑弯了眼睛,窝在他怀中笑得没心没肺。 江垣摸了摸她的梨涡,心思却忍不住想开去,二婶这般公然大胆地敢向蜜娘伸手,还不是吃准了蜜娘是新妇,身份又不高,心中有几分急躁,把她往怀里压,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呢喃道:“再等等,再等等……” 日后定是不会让你受这般气,江垣顺着她的发丝,她嫁他这一辈子,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受气的。 过了几日,京城里头传闻,庆安候府四少爷在外头养了个外室,那外室都有两个月的身孕了,那四少爷婚期在即,江六一下子成了众人可怜的对象,这下个月就要成亲了,竟是闹出了这一档子事儿。 江六关在屋子里头失声痛哭,江二夫人急得不行,一声声咒骂那庆安候府,可这亲事是她自个儿去求来的,如今要张氏出面讨个说法,张氏冷笑,之前她说庆安候府不好,她话里话外指桑骂槐说她这做大伯母的不替侄女考虑。这般好人家,如今怎么着不好了。 张氏不情愿,碍于脸面,还是上门讨个说法。 庆安候夫人气得很,利落地将那外室落了胎,卖发了,拎着嫡幼子到怀远侯府登门道歉。江二夫人那架子没端多久,权衡之下,又是和解了,张氏冷眼瞧着,也不去管她,只专心cao办五姑娘的亲事。 江六想退婚,江二夫人大惊,惊呼道:“我的儿,女儿家的退了亲这名声就有碍了,如何再找这般人家!” 江六哭哭啼啼,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二夫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细数而来,这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又是年轻,你进了门管管就行了,庆安候夫人打了包票,会好好管教的,这回又是他们无礼在先,定会好好待你。 江六一脸哀愁地答应了,心中在那专情夫婿和侯府繁华中摇摆不定,终究还是这侯府的富贵占了上风。 老夫人那儿风声少,她早已不理事务,待是知晓时,已落幕,她转的佛珠顿了顿,只是静静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蜜娘将要离去时,看到她眼角的泪光,低头亦是有几分难受。 何等的富贵要葬送女儿一生的幸福。 五月份是蜜娘的生辰,她嫁到江家的第一个生辰,但家里头事情太多,五月底江五出嫁,六月中旬,江六出嫁,怀远侯府的红灯笼和喜字就没有拿下来过,三月份那一场喜事忙的下人累死累活。 蜜娘的生辰就简单地整治了一桌,沈家却是有些惆怅,每年这个时候家里头都会办个生辰,沈三的礼物也早备好了,却还要送到怀远侯府去。范先生如今被拘在京城,见见老友,他的身份是个隐秘,知道他回了京城的人不多,蜜娘生辰,他送了一对羊脂玉。 蜜娘自己带一块,另一块给了江垣。 江五出阁前,蜜娘添妆,说好了送一套针线和云锦,蜜娘又添了一套头面,她最是不缺这些,以前因范先生的关系,宫里头每年都会赏物件下来,这么多年攒下来,蜜娘的库房里头这些首饰都积箱底了。 这般添妆也算是丰厚了,平姨娘不会说什么好话,后来做了一身衣裳给她聊表心意。 江二夫人看了觉得蜜娘也应该会照着江五的份额给江六添,偏偏蜜娘就是只添了孤本和一只玉镯,同江二夫人想的相差甚远,二少奶奶也没给东珠头面,给了一套金钗金簪。 江六被气哭了。 蜜娘忙道:“瞧meimei感动的,这般大喜的日子,六meimei快别哭了,若是哭花了妆该如何是好。嫂嫂知道你舍不得咱们,女儿家的都是有这么一遭的。” 第109章 109 江六出嫁后,江家再也没有婚嫁之龄的女子,江二夫人见着蜜娘都是那副皮笑rou不笑的模样,蜜娘还是如同老样子同江二夫人招呼。 蜜娘对林氏道:“你们呐,就是脸皮子太薄。我阿爹说了,面皮老才能吃得饱。对那不要脸面的,人家可不就吃准你脸皮薄。” 蜜娘像足了沈三,笑起来那副神态,像了十成十,她虽是跟着先生学的,可有时候血缘这种东西当真是比什么都强大,范先生的清高傲骨倒没感染她多少,沈三的几分手段却是学得个十成,尤其是在人情交往上。 当然,她还没得沈三这般老辣,但凡沈三与人相交,便是无人道他一声不好,容貌占一部分,手段亦是一部分。厌恶他的人自有人在,沈三向来不多在意,只消不惹他,若是惹他一分,他都让人难过五分。 蜜娘毕竟还年轻,阅历也没得沈三多,处事上还不够圆滑,可也初露锋芒。 江二夫人又如何是个肯吃亏的,她本身就是个好交际的,人脉也广,蜜娘实打实地得罪了她,她如何咽得下那口气,旁人问起这新妇,江二夫人面露难色,吞吐之间言:“善妒、狭隘。” 二少奶奶近日没在江二夫人面前讨着好,自是不留余力地讨好江二夫人,“这小家子出来的,眼界可不狭隘哩,小气得紧,又不是个好相与的。” 蜜娘也随林氏、张氏出去过几回,她本不是这个圈子的,认识的人也颇少,秉持着少说话不犯错的原则,她向来是待在张氏身边装乖巧的。 张氏倒是对她多有维护,旁人问及,都是笑着称赞她乖巧懂事。 她笑容甜美的模样委实是能骗过不少人。 因着江垣如今被委以重任,她的外交事务也便多了,江垣的共事、上司关系走动,太子妃也渐渐同她有了走动,蜜娘渐渐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圈子,她目前就属于在里头游荡的,凑凑热闹磕磕瓜子听听八卦。 江垣和太子有表兄弟之情,太子妃比蜜娘年长个十岁,对她颇为照拂,蜜娘投之以礼。 太子妃对沈兴淮甚有好感,因为小皇孙喜欢沈兴淮给他上课,小皇孙正值启蒙之龄,翰林院今年选了几个庶吉士去给小皇孙讲学,沈兴淮恰在此列,以往给小皇孙们讲学的都是些严厉的老头儿,只会摇晃着脑袋说些条条框框,小孩子如今还没个定性,自是不喜。 突然来了些年轻的老师,沈兴淮主要负责策问,小皇孙们年纪还小,策问定是写不起来,现如今还是说一些时政,沈兴淮言谈风趣,不是刻板地说教,常常同他们说一些外头的见闻,慢慢引导他们,小孩子们自是喜欢。 沈兴淮布置的一些作业说难不难,都并非是一些长篇大论,比如说一两银子可以买什么,一匹布最多可以裁几身衣裳。沈兴淮一直觉得这些天之骄子未来能养成什么模样,是草芥人命、生活奢侈还是心怀天下,年幼时不能缺少一些世界观的输入。当然他亦是要把握一个度,他是来教书的,不是来教苦的。 太子对嫡子本就在意,太孙做不出题目,太子就带太孙出去见识见识,父子感情突飞猛进,小皇孙们突然地知了民间疾苦,长进不少。 太子对沈兴淮赞不绝口,太子妃便是心生好感。 到了一定的年岁,都会有些个相同的嗜好,比如说纸牌,不管古今,只消是闲人,又有闲钱,总是得琢磨一些打发时间的事儿。 蜜娘在闺中时在江氏身旁看过几回,她记性好,脑袋瓜子又生得聪慧,几回下来就能琢磨出一些东西,常常会替江氏猜牌,如今嫁了人,三缺一被赶上架子的事儿也多,她玲珑心肝似的,也知若是经常一个人赢可不没意思,偶尔放些水,或是假装运气好,她摸牌快出牌也快,不计较输赢,恰是最讨人喜欢的牌友,渐渐地被约得也多了。 太子妃摸出一张牌,抬头看了看,“哎,近日太子日日监军,这日头又热的很,就差没得中暑。” 在坐的都是太子近臣的家眷或是太子妃的近亲,说话间也没什么顾虑。 蜜娘接,道:“可不,我家大人归家时,日日跟从水里头出来的似的,都热出了痱子。” 太子妃和蜜娘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心疼。 安夫人放了一个对子,一边道:“太子殿下事事亲力亲为,江大人又是个以身作则的,两人凑一道,最是认真不过了。如今啊,蒙古各公爵进京,都盯着这兵演哩。” 距离兵演还有半个月,各个蒙古公爵都已经到京,大伙如今都在观望着,也不知圣上是什么态度,是要对蒙古用兵还是威慑一下,毕竟我朝已经许久未有战事了,但蒙古这些年也许觉得太安稳了,不大服从管教,前些年就有争论,要不要对蒙古用兵,说用兵吧,就是太小题大做了,可不用兵吧,他又总是时不时sao扰一下,跨个一小步,猜猜底线,瞧着让人窝火。 太子妃冷哼一声:“一群乌合之众,圣上英明,以往不同他们计较,我朝许久未有战事,兵力得不到展示,圣上体恤民情,不愿发动战事,兵演以示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