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再后来，唐舒婉的电话变成了半个月一次，交谈也越来越简短，内容通常是告诉唐小满自己给她寄了什么礼物，又问问唐小满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可是有什么用呢，那些东西最后都变成了唐幸达的。 每次通话的时候刘玉芬都会守在一边，一旦觉得唐小满要提及他们半分不对就会立刻夺过电话，再阴阳怪气的教育唐小满一顿。 她就这样在舅舅家生活了下来，变成了敏感内向不吭声的小女孩，从舅舅和外婆的交谈里，她知道她的mama再婚了了。 见面的时候唐小满会忍不住眼泪，哭着喊着让唐舒婉带她离开，最后都会变成母女俩抱头痛哭，唐舒婉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小满，你再等等，等mama那边稳定了就带你走’。 十岁那年，她知道自己有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从此唐舒婉的电话变成了一个月一次。 自此唐小满不再要求唐舒婉带她离开了，到后来哪怕是有了和唐舒婉通话的机会，那些委屈都别扭的绝口不提。 唐小满对唐舒婉是有怨恨的，可她也爱她。 她心寒自己被抛弃，可也理解唐舒婉的身不由己，毕竟唐舒婉对她的愧疚和爱她是能感受到的。 重生归来，唐小满对唐舒婉的感情依旧复杂，可这一次她不想缄口不言，不想再当善良体贴的天使，让唐舒婉觉得她生活得很好。 唐小满在赌，照片发过去以后唐舒婉会不会马上联系自己。 她知道再过不久刘玉芬一定会给唐舒婉打电话的，在那之前她希望自己可以先跟唐舒婉通话。 五分钟过去后手机毫无动静，唐小满等的有几分焦躁，不想浪费时间，她打开通讯录给张老师发了条短信：张老师您好，我是唐小满，由于下午的事情，我舅妈把我赶出来了，能麻烦您帮我申请下住宿吗？万分感谢。 一中是有寄宿生的，只不过都要在一个学期开学前确定，之后除非有空出来的寝室铺位，不然很难办理。 看下午张老师那同情的眼神，唐小满相信张老师会帮自己，她很了解刘玉芬，今天这事她指不定要去学校颠倒黑白，而如此直白的事情告诉张老师，是想要先发制人。 果然信息发出没有多久，她立刻接到了张老师的电话。 “小满，你现在在哪里？把位置告诉老师，老师现在过去接你。”电话那头传来张老师急切的声音，依稀还可以听到电视机和他老婆的声音。 “不用了，张老师，我可以自己去学校。”唐小满声音小小的，也没有哭腔，显得倔强坚强，“张老师，我今晚能住学校的对吗？” “你不要担心，老师现在就去学校给你处理这件事，你到了马上给我打电话。” 这时耳边传来‘嘟——嘟——’的提示音，唐小满把手机移开一看，发现唐舒婉给自己打电话了，于是立刻道谢结束了和张老师的通话。 电话一接通唐舒婉噼里啪啦的问道：“小满你的手是摔到了吗？去医院了没有，医生怎么说？” 唐小满淡然的开口，“不是摔的，是舅妈打的。” 电话那头传来吸气的声音，好半天唐舒婉才开口道：“这、这怎么会呢，你那么乖你舅妈为什么要打你？你舅舅呢，没有拦着吗？” “mama，你相信我吗？” 重生前的那一次，她替唐幸达背了锅，遭受所有人的指责，那时在电话里唐舒婉不断询问她到底怎么一回事，她就很想这样问唐舒婉，但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你是mama的孩子，mama当然相信你，可是这么多年，他们不是都没对你动过手，为什么今天突然打你？” “有打过我的，我没有告诉你罢了。”唐小满开始起身朝学校走，徐徐道：“这么多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舅妈对我从来都是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她不让唐幸达做一点点事情，却觉得我应该把所有的家务都做了，哦，对了，最开始你丢下我的时候，我每天闹着要去找你，她就把我锁在储藏室里，一锁就是一整天，等舅舅回来才放我出来，那种恐慌的感觉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小满……”唐舒婉已经带了哭腔。 “她虐待我的事情我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要是愿意听，我以后说给你听吧。”唐小满顿了顿，接着道：“唐幸达从小到大就欺负我，做了坏事总让我背锅，舅妈明明知道，被责骂的人却永远是我。这一次唐幸达又闯祸了，舅妈为了顾全唐幸达在学校的名誉，让我把一切揽下，我拒绝了，舅妈用水杯砸我，把我赶出来了。我相信她很快就会给你打电话，然后告诉你另外一个版本。” “小满你现在在哪？你不要吓mama……”相比较唐小满的淡定，唐舒婉已经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唐小满犀利的反问，“你就会带我走吗？就会保护我跟舅妈他们撕破脸吗？” “小满，我……” “你不会的，如果你会，你当初就不会把我丢下了。” 唐舒婉的性格其实很想重生前的唐小满，因为唐小满的外婆重男轻女，她对遭遇的一切不公都习惯忍受退让。 “小满，你怪我恨我是吗？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惩罚是吗？但你不要冲动，你现在还太小了，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你听mama的，先回去认个错，mama马上给舅舅舅妈打电话，我多打些钱过去，恳请他们对你好一点，你就忍到高考结束，mama一定过来接你，好吗？” 前面提起那些糟心的往事唐小满都可以置身事外的淡然，可当听到唐舒婉这一段话时真的是剜心般的痛。 “mama，我不会再回去了。”暮色四合，唐小满看着星星点点的路灯，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那怎么行？太危险了！” “mama，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接走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之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以及我从现在开始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唐小满揉了揉眼睛，擦掉眼眶的湿润，视线再次变得清晰，“我已经跟班主任说好了，今晚我就住到学校去，可能需要你先打笔钱给我付住宿费，我会尽快去办张□□，以后生活费你直接打给我吧，毕竟这么多年你打给舅妈的她全部给唐幸达用了。” “……” “mama，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十八岁了，以后我的人生怎么过，我自己决定。” 唐舒婉说不出话来，不断的抽泣着。 “等我到了学校让班主任跟你通话，不用担心我，再见。” 唐小满挂断电话后再次用圆乎乎的手擦了擦眼睛，毫不迷茫的加速前行。 唐小满记得小学识字的时候，她以为唐舒婉给自己取这个名字是想表达有了自己唐舒婉就满足了。 后来随着知识的积累唐小满才知道，她名字的来源不过是一个节气。 唐舒婉在小满这天生下了唐小满，不过是随性取的名字，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些温馨的理由。 其实重生前的唐小满选择什么都不说是带有赌气的成分的，她总认为如果唐舒婉真的爱她，即便她什么的不说，唐舒婉也会知道的。 现在才知道这种想法有多幼稚。 即便唐舒婉想要掩耳盗铃，唐小满也不再配合出演。 作者有话要说： 小满很快就会见到阿泽了，小公举们不要着急~~ 最后厚脸皮的作者菌想要小花花和收藏~~ 【乖巧.jpg】 第8章 相遇 其实唐小满会在这个时间点选择和刘玉芬撕破脸离开刘玉芬家的原因还有一个，重生前的那次高考，她被唐幸达反锁在家里，那个时候她跟刘玉芬的关系因为唐幸达打人的事情已经很糟糕了，若不是她舅舅唐望德接到电话赶回来给她开门，她差点就进不了考场。 当时她因为给唐幸达背锅早就弄得心力交瘁，高考迟到了五分钟简直是雪上加霜，整个考试过程中她都惴惴不安的，结果可想而知，她考砸了。 离开这个家至少可以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张老师对于下午因为在办公室听了刘老师的片面之词，再加上同个办公室的老师意味不明的调侃他就去找唐小满说了些严重的话，事后他的内心十分的过意不去，吃晚饭的时候同老婆提起这件事，又被指责了一番，他就越发的愧疚。 故此他费尽心思的解决唐小满的住宿问题。 唐小满当晚睡在了张老师家里，因为张老师联系了学校的工作人员，非常不走运的没有空床位。 师母对于唐小满的遭遇十分的同情，尤其是在看到她手臂上的青紫时，感性的红了眼眶，亲昵的拉过她的手，“没事小满，你就住这里，住多久都没关系，喜欢吃什么告诉师母，师母以后做给你吃。” 唐小满微垂着头，声音小而坚定，“谢谢老师、师母关心，但我想既然宿舍住不了就在学校附近租个单间好了，反正马上就要高考了，一个人住安静也方便学习。” 无论眼前的人是出自真心还是一时的好意，唐小满都不想再寄人篱下。 张老师夫妇对视了一眼，随即开口道：“退休的陈老师有个空置的教职工公寓挺符合你的要求的，反正也在学校里，邻里都是学校的老师，如果你觉得一个人住没有问题，我这就去给你联系。” 唐小满点头，乖巧作答：“那就辛苦张老师了，住那里很好，上下学方便，晚上还能去教室自习。” 张老师也觉得住那里既安全又更利于唐小满的学习，“你今晚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不用多想，我跟你师母会帮你解决，你只管调整好心态，全力应对高考。”顿了顿又道：“小满，我需要跟你mama联系下，你看方便吗？” “方便，这件事我跟我mama说过了，房租的事情请张老师跟我mama说说，麻烦了。” 唐小满是希望唐舒婉和张老师通话的，这样给可以他们两个增加这件事的可信度，把她摆在一个弱者的位置，也就不担心刘玉芬来找麻烦了。 张老师给她找的住处很好，步行到教室也就十分钟，虽然家具什么都很老旧了，但她入住前师母帮她都收拾的十分干净。 重生前的唐小满就是独居的，一个人住对她而言不仅不是障碍，反而让她更自由，哪怕要熬夜啃书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到其他人的休息了，同栋还有他们年级的老师，遇到任何学习上的问题还能厚着脸皮去寻求帮助。 接下来的日子唐小满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学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能变好了，还是因为精神紧绷，唐小满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却亢奋得不行，根本不觉得累。 高考在即，每个人都在做最后的拼搏，没有人有空来找唐小满的麻烦。 距离高考还有半个月左右，唐幸达出院了，一改往日在唐小满面前的嚣张姿态，在学校里对唐小满可谓是退避三舍。 唐幸达的态度好理解，他本来就是欺善怕硬的主，住院那几天自己对他的恐吓可能会让他心有戚戚焉，但刘玉芬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倒让唐小满有些诧异了。 尤其中间唐小满还收到了舅舅唐望德的电话，嘱咐她一个人住在学校注意安全，言语之中似乎对她与刘玉芬之间的冲突，全然不知。 刘玉芬那边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小满就算好奇也没有时间去思考。 日子就这么不可思议的顺利到了高考。 为了防止发生重生前唐幸达使绊子的类似事情，高考前夜的唐小满精神高度紧绷，反复的检查高考的证件工具和门锁，确认钟表的准确度。 结果却顺利的不可思议。 走出考场，唐小满立在教室外的长廊里，微微仰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片明媚的蓝，每个云朵都是幸福的轮廓。 她考得很好。 原本这些题目她当年就考过一遍，大学给人当家教的时候也解说过很多遍这一年的高考题，大概会遇到什么样的题目她心里有数，所以这一个月都在死磕这些考点。 她走了捷径，而高考本来就是人生路上的捷径。 耳畔都是激动的叫喊声，扔书的场景的更是每年高考结束后必备，唐小满看着三五成群的考生觉得青春真的很好，一切都是未知又朝气蓬勃的样子。 班上的聚餐是在晚上的六点，重生前的时候因为受到班上同学的排挤，再加上她高考失利，她并没有参加。 这一次也算是给她的高中生涯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了。 唐小满回了住处，开始罗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首先她需要去办理一张银/行卡，以后唐舒婉给她的生活费是绝对不能再落入刘玉芬的口袋里了。 她还得好好想想，她记得高考完后的暑假，刘玉芬有跟唐幸达出去旅游，她可以趁那个时间点回去把自己的电脑拿回来，她好不容易有了的金手指，可要好好利用。 最后她得在这个假期好好规划下之后的人生，找个兼职，还有……减肥。 唐小满把计划表列好以后，就收拾收拾东西出门了。 聚餐的地点在‘福芬园’，是c市中档偏上的酒楼，不仅仅是一中其他很多学校的高三生也把聚餐地点订在了这里。 远远的唐小满就看到酒楼门口三三两两的站着嬉闹的学生，每一个都精心妆扮了，女生们换上了平常在学校不允许穿的清凉夏装。 于是仍旧穿着之前考试穿着的短袖长裤以及帆布鞋的唐小满就变得格外的突兀显眼。 待她走近了一些，李雅雅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就在唐小满已经做好了要被讽刺一番的心理准备后，她看见李雅雅神色突变，笑容满面的朝远处招手，“妍妍，这里这里，我在等你！” 顺着李雅雅的视线可以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半开的车窗里依稀可以看见林沁妍明艳的脸。 林沁妍下了车笑容满面的朝她们走过来，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高腰连衣裙，衬得肤色越发的白皙。 林沁妍确实长得很好看，唐小满客观的评价。 “咦，小满你也在等我吗？”林沁妍满意的享受着众人投来的视线，一手揽过唐小满一手揽过李雅雅，“其他人到了吗？我们赶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