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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堆在一处。洗手间的镜子面,盛君殊盘算着各种事宜,刚给下巴上涂满剃须膏,余光就见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影子。 “衡南?” 电动剃须刀的嗡鸣停下,他转过头:“怎么了?” 衡南慢慢地跨进来,仰着头,目不转睛地钻研一下他下巴上的泡沫,似乎十分入迷:“我能不能试一下?” “……” 衡南瞥了一眼他的表情,两手揣在口袋,垂着眼,识趣准备往出撤退。 “可以。”盛君殊立刻说。 他不想让师妹误会。他刚才那瞬间的眼神确实有些微妙,但是这种微妙并不是因为师妹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他觉得自己满脸泡沫的样子,稍微有点滑稽。 以这种滑稽的面目示人,让他不太习惯,仅此而已。 “开关这里,第一档。”盛君殊把剃须刀淡然塞进她手里,还迁就地往下俯了个身。 她就是没用过,所以好奇。他不觉得衡南能用一个剃须刀把他搞得血溅三尺,让她玩一下也无妨,最差的结果,无非是他一会儿得自己重新修一遍,费不了几分钟功夫。 两双眼睛在空中相对,相顾无言,很快剃须刀的嗡嗡声打破了寂静的空气,衡南略微冰凉的食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看了看嗡嗡转动的刀头,忽然把剃须刀咔嚓关掉,搁在了一边。 一手挑着他的下巴,一手在巨大的洗手池化妆镜前的抽屉内哗啦啦地翻找,满意地找到了一枚锋利的刀片,拈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个向。 盛君殊瞥见全过程,稍稍惊异:“……你还会用这个?” 衡南的刀片已经贴上来了,冰凉凉的,略有些痒。她仰着头,细微的呼吸落在他颈上,一双猫瞳异常专注,声音也若有若无的,跟刀片一样凉:“别说话。” 盛君殊不说话了。 心跳得更甚,不久,他开始后悔由着师妹用刀片玩。 ——他并不觉得一个薄薄的刀片能让他血溅三尺。问题在于,剃须刀一分钟能解决的事情,用刀片就得十分钟。尤其是衡南的刀片使得并不很熟练,速度就更慢。 而且因为不熟练,她的手法横冲直撞,总多用一分力气,但这力道,距离割破他的皮肤又少一分。痒得钻心的痛,宛如凌迟,又像挑衅,激起了他反击的血性。 他按捺着自己夺过刀片、扑倒、反剪、割喉的一系列反射动作的冲动,阖上眼睛,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强迫自己在脑海中放映“兄友弟恭”“手足情深”“热爱生活”等词汇,一点一点调节心态。 调节了没一会儿,盛君殊的眼睛忍不住睁开。 衡南一手挑着他的下颌,迫使他弯腰朝向自己,另一手的刀却迟迟没落下来。他余光瞥向镜子,镜子里泡沫只消去了一半。她把刀片握在手心,打量着他的脸,眼珠微微无神。 她竟然,开始走神了。 “……” 衡南不发一语。 刚才她仔细地观察过盛君殊的脸,眉骨,鼻骨,到嘴唇,称不上是天工造物,但也相当精致。 最明显的就是极其英气的鬓角,还有离得近也难看出瑕疵的罕见好皮肤,睫毛和牙齿一样,都很规整。他像块精心雕琢的玉,乍看温吞,但充满了可延展和可鉴赏的细节。 原来她喜欢这种类型的。 在她意料之外,但确实……还可以接受。 青春期的时候,很多异性曾为她着迷,书桌里塞满情书,走在路上很多人和她搭讪。但她没有对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动过心。 那里面也有品貌兼优的男生,但是她总是感觉缺乏点什么,其中一个同学,因为她的冷淡和拒绝,割了手腕,她往后退,恐惧反胃。从此以后,性冷淡的声名远播。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是性冷淡。 她曾经喜欢过一个日本的男明星。无意中在书店看到他的海报,就开始听他并不好听的专辑,收集他的杂志,翻墙看他的动态。她缺乏朋友圈,没有与任何人分享过这种心情,一个人在床边安静贴上他的海报。 那天夜里,她眼神迷蒙,脸色潮红地醒来。四肢瘫软,心跳不休,她就知道。 被埋葬的少女时期的秘密启封,衡南抬眼,福至心灵地扫了一眼眼前的面孔。这张脸,果然和男明星七分相似。 扫过这张脸以后,男明星的面容,变得模糊、遥远,黯然失色。 “……”原来。 “衡南。”盛君殊弯腰弯得腰酸,忍不住轻轻提醒。 “累了。”衡南忽然把刀片往他手里一塞,洗洗手,毫无预兆地转身走了。 “……”盛君殊捏着刀片,哭笑不得。 * 晚上,两个床头柜都留着开在最低档的台灯,昏昏的黄。衡南搂着盛君殊,一呼一吸,睡得很熟。盛君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眠。 他已经失眠好些日子了。 床头手机振动,他立刻接起来。肖子烈的声音传出,调子拖长:“师兄——” “我知道,我会跟她商量的。”盛君殊声音压得很低,答得急促。即使如此,也能听出他绷得很紧的神经。 肖子烈了解他家师兄的性子,这一千年他身边连朵花都没有,就是一直工作,练功,他不想逼得他过于痛苦:“好吧。那个……别拖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