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周梧皱眉,“你不应该害人。” “我说了,我没错——” 女生的声音在旋涡般的黑色物质中被绞得支离破碎。 一切都消失了,礼堂恢复了正常,只有陈敏身上的伤还昭示着刚才的一幕幕不是她们疲倦之中产生的幻觉。 结束了,耳边再也听不见女鬼凄厉的声音,王巧燕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周梧,你……真厉害。” 周梧讷讷地嗯了一声,从没被人夸过的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也回了王巧燕一个腼腆的笑。 王巧燕脸色惨白,刚才看到周梧面无表情地杀死那只女鬼的时候,她不是不害怕的,尤其是那女鬼还叫得那般凄惨,这个拥有着奇怪能力的少年,似乎过于正义了,正义到麻木…… 看他现在腼腆内向的样子,哪里能想到他之前杀死女鬼时是那般冷酷无情?当他面对人,而不是鬼的时候,也会这样凭借着那一番道德标准,丝毫不留情面吗?简直像一个怪物,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两人上前扶起陈敏,走出了礼堂。 一出礼堂,周梧便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变化,大雾依然在,但那些潜伏在里面的东西,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了。 他的猜测是对的。 第92章 鬼校9 廖玉霞以前从来不信鬼神,这个世界上, 她只相信她自己, 她出生在一个子女众多的农村家庭,在那个愚昧的年代, 自己咬着牙考上了了大学,然后跟那个吸血鬼一般的家庭断了联系, 自己打工挣学费。 她的工作, 她的家庭,都是靠自己挣来的,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能改变命运的神的话,那她自己就是自己的神。 她心里自有一套行事准则, 别人说她自私,说她太强势, 她都当是放屁, 她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完全依赖自己的丈夫,既没有经济能力,也没有话语权, 更不会像她们一样, 即使发现丈夫在外面乱搞也忍气吞声。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 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扼杀掉一切不稳定因素的苗头, 就像当年发现那个女人和丈夫走得近之后自己做的那样,即使后来证明那个女的是无辜的又如何?自己的那一句话就足以害死她了吗?怪只能怪那个女人嫁错了人,被打死也是活该。 对的, 活该,不关自己的事。 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后,廖玉霞想起了一些十分久远的记忆,还有那个孩子,那个叫周梧的孩子,一个大概应该跟着他的母亲一起死去的孩子,竟然成为了她的学生……她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不应该走神,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这些年,她一直安慰自己,那个女人的死跟自己的那句话没关系,没关系,可他的丈夫,总会对她冷嘲热讽,说她不是自我安慰,是自我欺骗。 当年在赶走了化工厂里那个跟丈夫有私情的女工后,她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每一个出现在她丈夫身边的女人,都会被她怀疑,被她考量又考量。 只要发现丈夫跟任何一个女人稍微走得近一点,她都会逮住丈夫之前犯下的错大发脾气,由此可以想知,在她发现丈夫屡次给一个孕妇送营养品时,她该有多么暴怒。 呵,孕妇!对一个孕妇献殷勤意味着什么?她怀疑,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她丈夫的,只有这个解释了。 孩子是她的一个心结,因为她无法生育,当初结婚的时候那个男人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即使没有孩子也会对她好,可这才几年,就迫不及待地找其他女人给他生孩子了吗? 廖玉霞用沉默宣示着她的愤怒,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大闹特闹,孩子都有了,已经不是她闹一场就能解决的事了,她得想办法。 又一次目睹了丈夫给那个女人送东西,她看见丈夫敲开了那家平房的门,那个女人开门,丈夫送东西,女人推拒,丈夫坚持,女人收下。 呵,好一个装模作样。 她看见丈夫脸上出现了喜悦,温柔地看着女人的肚子,已经多久,她没有在丈夫脸上看见这种真诚的欣喜了?她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质问他们要不要脸,但是她没有,她忍住了。 回去后,她决定好了怎么做,首先,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背叛的痛苦,她不好过,那个女人也别想好过,她打听过了,那个女人的丈夫叫周荣生,跑货车的,脾气不好,如果知道了自己被戴绿帽子,而且妻子肚子里的孩子还可能不是自己的,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肯定会暴怒吧,会质问那个女人,说不定还会动手,动手最好,让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 女人没了孩子,自己丈夫还不任由自己拿捏?而那个女人给周荣生带了绿帽子,周荣生肯定不会要她了,到时候再把女人不守妇道的事往外一传,看她还如何在这个镇子上待得下去!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为了这个结果,廖玉霞选择了在自己丈夫面前忍气吞声,按兵不动。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计划在第一步时就没有按她预想中那样进行。 她错估了周荣生对背叛的容忍度,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更何况是一个爱面子,脾气暴躁的男人。 她在周荣生面前提了这件事后,还刻意让周荣生在星期五下午时早点回家,因为那是她丈夫每周给那个女人送东西的时间。 周荣生听完她的话后,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她,那里面带着戾气,像是要将她生吞下肚一般,她吓了一跳,猜到了这个男人大概是恼怒了,这毕竟是一件丢脸的事,还被自己知道了。 她连忙生硬地做出了一番弱者的姿态,并保证自己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接下来是一周的平静,她发现自己丈夫买了一些治疗失眠的药物,孕妇用。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起了作用,一次,她偷听到了丈夫的通话。 “开始掉头发了?怎么会这样,这几天还睡不好吗?” “你老公变得很怪?啊,我也不了解……大概在当上爸爸之前都会焦虑一段时间?” “心情放松一点,对孩子好,这周我会给你带治疗失眠的药的。” 星期五很快到来,她站在更远的地方,看见周荣生站在平房外的石料后,那个角度可以清楚看见平房外的情景。 丈夫如期而至,两人交谈了很久,那个女人没有请丈夫进去坐,大概是怕。 廖玉霞看见周荣生一言不发地目睹了全程,然后甩手离开,她有些失望?证据确凿,这个男人都不管吗? 她尾随着周荣生,发现他去喝酒了。 没想到看上去那么凶狠的一个男人,竟然只会借酒消愁,廖玉霞失望极了,但还是在晚上来到了平房窗外,确认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失败了。 男人带着一声酒气回来,女人忧虑地迎上去,得到的是男人狠狠的一巴掌。 女人被扇倒在地,问他为什么。 男人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扔到那藏着一堆营养品的橱柜下,让她解释。 女人说朋友送的。 男人问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人想了大概几秒,说是女的。 接下来便是噩梦,窗外雷声大作,廖玉霞动也不敢动,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荡.妇!我满足不了你吗,上外面找男人?” “我在货车上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都滚在一起?” 男人一边往女人心口送刀子,一边怒骂,用语粗劣低俗,几近侮辱,然而,女人已经回答不了他了,她死死地护住肚子,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周玉霞浑身发冷,竟然不敢上前阻止,这可是杀人,她会不会也被牵连,被当做从犯抓起来?她的思维已经混乱了…… 直到男人摔门而出,她才浑身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家。 她抖得厉害,丈夫问她怎么了,她自暴自弃般的,歇斯底里吼出来,“死了,跟你相好的那个女人死了!” “什么死了?什么相好的女人?” 真相是荒谬的,那个女人,竟然是她丈夫的亲jiejie。 丈夫小时候家里穷,为了养活男娃,把女娃卖走了,这女人也倔,被丈夫找到后,拒绝回到那个将她残忍卖出的家庭,也不肯认他。 直到那个女人怀孕了,丈夫三番五次找上门,陪着小心,“就算你不肯认我,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认的,毕竟我是他舅舅呀,多一个舅舅宠他不好吗……” “姐,我那时候小,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能一竿子把我也打死了啊,我记得你最疼我了……” 女人最终还是接受了丈夫的好意,只是依然不打算相认,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曾经有过那么不堪的经历,有过那么恶心的父母。 真相大白后,一向懦弱的丈夫第一次对她发了火,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周荣生狐朋狗友多,这种只比穷乡僻壤好一点点的小镇,只要一群人说这人是难产死的,那她就是难缠死的,尸体第二天就被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抬着下葬,谁也没办法治那个男人的罪。 廖玉霞不敢作为目击证人指认他,她怕自己受到牵连,也不敢将真相告诉这个男人,她不敢想象周荣生知道真相后会怎样对待她这个误导了他的人,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这么多年来,她和丈夫两个人互相折磨般的生活在一起,他是想折磨她的,不时地提起这件事,想让她后半生不得安宁,其实这正和了她的意,她哪里会愧疚呢?她只是怕真相被拆穿而已。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秘密,生怕被周荣生知道了,直到刚才看到周荣生的尸体,这些年来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被她放下了。 白雾里,廖玉霞一直走在最前方,过了很久,她才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学生全部不见了。 然后,她看见了一张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是那个女人—— 白雾中,一个瘦小的女人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向她走来,在她的胸口,是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粘稠的鲜血在她走过的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真的回来找她了! 第93章 鬼校10 噩梦汇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将整个学校覆盖在了其中,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心怀不甘的历鬼开始疯狂吞噬生命,死亡成为了唯一能够解脱的方式。 耳边是瘦小的女人在身后用残缺的身体摩擦地面的声音, 廖玉霞心神大乱,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嘴中不住喃喃, “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嫁错了人……” 瘦小女人的动作看上去慢,实际上却在转瞬间便来到了廖玉霞身边, 廖玉霞跌倒在地上,不断往后退, 她看到那个女人胸前是血rou模糊的伤口,透过那个血窟窿, 似乎能看到一张惨白诡异的婴儿脸庞, 嵌在那血rou中,裂开嘴冲着她笑…… 女人手上的指甲长得不似人类,那只枯瘦冰冷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尖利的指甲立刻在她的脚踝上留下了五个血洞, 廖玉霞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可她的精神没有哪一刻是这样的清醒,她能清楚地看到女人身上每一处被虐打的痕迹, 能闻到那带着腥臭的死血气息…… 那只手牢牢地掐住了她的脚踝,廖玉霞不停地用另一条腿蹬踹着女人,女人那颗发丝上结着血块的头竟然在她的一蹬之下, 脆弱地脱离了脖颈,滚向了远处,停下来时,女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注视着她的方向。 廖玉霞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然而那只受伤的脚根本无法着力,她半爬起身,又跌倒,绝望之下,只能用双手撑在地面,一寸一寸地爬行,在她的左脚踝上,那只枯瘦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她就这样在地上爬着,身后还拖着一只没有头的怪物。 “救命……有人吗……救救我……” 耳边传来了头颅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廖玉霞崩溃地向周围呼救,她的双手已经在地面上磨得鲜血淋漓,却依然无法使她爬行的速度再快一步。 蓦地,远处大雾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廖玉霞猛地抬起头,眼中像是看到了希望,“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那个人影越来越近,他的身形十分高大,因此步伐也略显沉重,廖玉霞拼命向人影走来的方向爬行着,但在当那抹人影在大雾中显现出身形之时,廖玉霞周身的血液都冰凉了。 那人的眼耳口鼻中都流出了粘稠的血液,脑袋的形状是那样的怪异又畸形,他的后脑勺被砸得深深地凹陷了进去,男人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嘴边挂着的笑一如当年杀死妻子时那般疯狂…… 廖玉霞爬行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雷声大作的夜晚,这是她这些年来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梦靥,只是男人持刀走来的对象,变成了她,他会一把将刀插进她的心脏,然后并不抽出,而是在她的心脏搅上几圈,然后重复动作…… 如果说瘦小女人的出现带给她的是深埋的恐惧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将带给她的是无法反抗的绝望。 身后抓着她的女人也有了动作,她的头颅回到了头上,前后都有可怕的东西,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再无生机。 …… 周梧和王巧燕将陈敏送去医务室的途中又救下了不少人,一群人待在医务室里,惊魂甫定,其中以陈敏受伤最为严重,此时她人虽然已经清醒了过来,但是谁也不敢靠近她,她脸上狰狞的伤口让她看上去比外面的厉鬼还要可怕。 “这次多亏了周梧,外面真他妈吓人,以后谁再敢跟我说世界上没鬼看我不揍死他……” “周梧,原来你这么厉害啊,以前我们都不知道……” “周梧周梧,你一直都能看到那种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