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明河将食物递给夜斗，微微低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因为唱了太久的小曲，明河的嗓子已经有些喑哑，夜斗轻轻地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物。明河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目光温柔的看着他吃完东西。 “神明大人，请让我。在您身边。”明河撑着下巴看他说。 “神明大人，杀人是不对的……”明河有时候会想要拦住他，因为活着有多么辛苦这件事，没有人会比明河更加懂得。 “曾经，也有人……这样对我说……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大高兴。”夜斗这次倒是理了她，声音很轻的说。 “是我在遗憾，不是第一个说这些话的人。”明河低头，微微笑着说。 后来跟着他的日子变得理所应当，明河会劝夜斗尽量多接一些救人或者不伤人的任务，而夜斗也会在一边嫌弃她多事的时候，一边尽力不在她面前杀人……到后来竟然也习惯了不去杀人。 明河找了个夫子的工作，教周遭的孩子们念书，来学的人不多，但每个都会支付一些食物，明河自己又不怕被纠缠，所以过的还好。每天将食物带去和夜斗一起分，夜斗偶尔也会去听她上课。 明河讲的东西大多是比较实用的，比如如何生存下去一类的东西，或者是关于疾病，还会教想学的姑娘们唱唱曲，近处的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个善人教化人，又因为她生的颜色好，竟然渐渐地也被说是神明一类的。 夜斗个真正地神明反而被大家忌惮的不得了，大概是身上的血腥气浓的怎么也遮不住。 明河喜欢给夜斗洗衣服，也喜欢和夜斗相处。 夜斗有时候看着她站在一群孩子中间，和他们嬉戏玩闹，就会有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岁月太过于静好，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奢望。 而现在，这样的奢望，竟然发生了。就像是……有神明听到了他年少时候许的愿望一样。夜斗很快自嘲的一笑，呵，神明。 夜斗被绯叫走的时候，就知道，这种好时光该结束了。他没有告别，直接离开了神社，明河淋着雨，等了两天，两天后她累的昏了过去，发着高烧。 醒来的时候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依旧是古典和风的味道，明河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到身前有个年轻人，穿着一身狩衣，儒雅的模样，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着她的目光显得很专注。明河不解的看着他，随后自己挣扎着爬起来。 “叮是否进入追忆支线？” “叮是否进入追忆支线？” “叮是否进入追忆支线？” “是。”水远明河直接确定的说道，反正夜斗已经走了，她什么线索也没有。 明河睁眼的时候，眼前是个可爱的孩子，简直就像是瓷娃娃一样的人，他看起来非常紧张，明河刚想张口说话，就被这黑发的可爱孩子惊慌失措的捂住了嘴。 明河：“……” 她想起来了，这个熊孩子不就是刚才站在他面前的青年男人嘛，俊秀的很，只是现在轮廓一下子缩水到五六岁的模样。明河看了看自己，应该还是十六岁的少女模样。 “你不要说话，她们会发现你的。嘘――”孩子煞有其事的说着，眼睛圆圆的，看起来还有点湿湿的。 明河：“……” 哦，小朋友你知道你现在在说话吗？ 孩子看到路过的人走远，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明河站起身，这是一个非常古典的屋子，窗户开着，可以看清外面的人，房子的细节处非常奢华，表明了屋主的财力和品位。 明河不解的看着他，孩子就忽然说起话来：“你是我的玩伴吗？” 明河：“？” “我刚刚许了愿望，希望有人送给我一个玩伴，然后你就出现了，你是不是，我的玩伴？”孩子歪歪头看她，表情非常认真。 “恩，我是。”明河说道，随后点头。 那小小的孩子看起来高兴极了，他快乐的抓住了明河的袖子，随后仰着小脸问：“那你会一直陪我玩吗？” 明河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发，随后说：“我会的。” 在我暂时不能离开之前，我会的。 那孩子看起来更加的高兴，白皙的脸浮现出一丝粉嫩，衬得天真烂漫的可爱，随后他从凭空拿出一大堆非常美味的食物递给她说：“以物换物，这是我的财富。” “那你要先告诉我，你是谁啊？”明河有些疑惑这里是哪里，同时也不解为什么这孩子被看守的这么严格，这个孩子又为什么能够吃得上普通贵族也无缘的食物。 那孩子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他眨眨黑色的眼道：“我是惠比寿，是个福神。” 明河一愣……这孩子，是神明？ “我叫水远明河，你可以叫我明河。”她说着，低下头看着他。 孩子清澈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张美丽的脸，他说：“你真美。” 明河被这直接的话语弄得有些发笑，想到这孩子长大后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脑袋，他往后一退，义正言辞的说：“男子汉的头不能拍的……”看到明河在看他，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又道：“那样子我会长不高的……” 明河扑哧一声笑了，用袖子掩住唇，她说：“没关系的，只要没有人看到，你就会长高的。” 孩子似乎在考虑这句话的可靠性，但他最终还是说：“那好吧，如果没有人的话，我允许你拍我的脑袋，但是一定要没有人……不然我会长不高的。” 明河又有些想笑，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大清早（不对）来发文，看完留个爪子我们交流下呀2333 对没错，我卡文了，很严重。 ……野良神卡文，魔劣卡文，就只想写画江湖之灵主?可是没办法更新啊 ☆、［野良神五］惊艳 后来的日子自然是明河和惠比寿相处，明河喜欢抱着他坐在桌子前给他教课，惠比寿特别聪慧，学起来很快，明河不能出门，所以惠比寿总是带来好些有趣的东西给她。 一日惠比寿出去学习礼仪，急匆匆的往回赶，忽然被教导礼仪的老师叫住了步子，他说：“惠比寿大人，您的步子太快了，请注意礼仪……以及我们在怀疑，您的屋子里有什么人吗？为什么您最近学习各项东西的速度变快了，而且总是急着回屋？”礼仪老师语气非常严肃，皱着眉头道。 “我要回去睡觉，我累了。”惠比寿硬邦邦的说着，显然他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那位身份颇高的老师向着旁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随后那名原本在暗处的护卫走上前，竟然硬是拉着惠比寿进了屋子。 惠比寿紧张的不得了。 而明河并不在。 ――这个认知显然更让他紧张。 护卫离开之后，惠比寿焦急的四处乱翻，明河并不在。 而此时的明河所在之处，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宫殿，咕噜就站在正中央，他笑的非常勉强，明河看了四周一圈问：“这里是神明住的地方？惠比寿和夜斗也在附近吗？”咕噜摇了摇头道：“那位大人的住所，只有她一个人。” 明河点点头说：“那该多寂寞啊。” ――明河，或许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的，孤单的活着，寻找一个足以杀掉你的人。 咕噜不说话，明河看着他，不知道他忽然把自己弄到这里要干什么。咕噜闭上眼，又睁眼，走上前细细看了看她的眉目，对她又笑了笑说：“好了，明河，再见啦。” 明河又回到了那个屋子。 惠比寿在看到她的瞬间差点哭出来，他直接扑到了她怀里，他一向少年老成，很少会做类似的事情，今天却失态了。 明河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的……”年幼的福神惠比寿呜咽了几声，说：“你说过要一直陪我的。” “恩。”明河软软的答应。 后来她见证了惠比寿如何长大成一个可靠的少年，他已经很少笑了，为数不多的笑容，都给了明河，惠比寿思考的东西越来越多，例如为什么人类总是不幸福一类的奇怪的问题。他这样问明河的时候，明河罕见的茫然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挣扎着，努力幸福的活下去，这大概也是人类身上最强大的力量？” 明河这么多年都没有长大过，这更加坚信了惠比寿的想法――她是神明派来的使者。 明河对他的想法感到好笑，她就是一个挣扎着活下去的小人物而已，她看着外面的森森树林，听着流水的声音，觉得无比的安逸，她已经不能抱着小小的惠比寿了，所以现在的少年惠比寿从她身后环着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头。 “你说了要一直陪我的。” 他无数次的重复着这几句。 光芒一闪而过，水远明河不见了。惠比寿的目光忽然默然了起来，冷冷的看着怀里空空的衣服。 明河再睁开眼，已经来到了后来的世界，在进入回忆支线以前，她曾看到一个如松挺拔的青年，那正是惠比寿，他凝视着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但明河就是看出了一丝不忍和怀念。 好久不见，惠比寿。 看到明河醒了，惠比寿看着她，明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侧过头去看外面的东西，惠比寿见状低头，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动作有些笨，一看就是没有照顾过人的，但他动作非常轻柔，是明河见到的惠比寿一贯温柔的风格。 抱歉呐，惠比寿。 我失约了。 这些年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瞬间，但对于你，或许是等待里的很多年，最后你会不会再也等不下去，然后就不再记得我了呢。 我最终还是要走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青年惠比寿呆在明河身边的时间总是很多，他作为管理着钱财的的神明总是被无数人祈愿着，希望得到神明的祝福。明河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呆在屋里写写画画，惠比寿忽然提出了要画她，明河穿着水蓝色的裙裳托着下巴慵懒的靠在长廊柱子上，看着外面的雨。 惠比寿画得很认真，画着画着，他忽然走上前几步，明河有些错愕的回头，他将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不要这样看着我。”惠比寿说着，我会舍不得你，会想要把你留下来的。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惠比寿轻轻的，俯身，没有任何色彩的吻了吻她额头的发，没有触碰到她的皮肤。 既然去意已决，那我不挽留。惠比寿闭起了眼，纤长的睫毛一根根翘的好看。 天放晴的那天，明河离开了惠比寿的屋子，屋子里留了字条，而在她自以为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走远的时候，一位老者走出来恭敬地问：“大人，不需要将那位小姐带回来吗？她离开真的没问题吗……”惠比寿摇了摇头，随后走进屋子里。 至少这一次，他不是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的，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甚至没有发现，其实整个屋子的格局，他都不舍的改变。 水远明河，从来都不是他的玩具，更不会只陪着他一个人，用了好多年，他终于明白了这个浅显的道理。 他看了看手里的字条。荣华一梦酒一酌，常言道别人应离。 那个出现在他年幼生命里惊艳的少女，就像是一个梦境，总该走的。而别离，则是最常见的事，见惯了人世，自然看多了别离。神明将她送到他的面前，如今，带她走了。 惠比寿转身拂袖，长长的白色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圣洁而高雅，那个优雅的神明仿佛是平常时候，无心无情的冷漠神明。管家轻轻的叹息一声，小少爷变成如今模样，明明是个心软的不得了的人，却长成了现在这样，用冷漠伪装自己。 幸也不幸。 此时明河转身去了以前夜斗在的那个神社，等了很久，夜斗依然没有出现，明河开始闭着眼睛想各种恐怖的东西，随后她觉得自己够怕了，于是大声喊了一声：“夜卜大人，请救救我！” 随之而来的，是一身黑色浴衣的夜斗，他的眼神冰冷，看着明河就像是看一个死人，这种眼神在明河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曾被夜斗这样看着，随后他像是有些惊讶，半眯起眼睛看她。 “水远明河？” ——消失了将近一年的水远明河，又一次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夜斗觉得心绪有些复杂，他现在做的事情，不该牵扯上水远明河这种干净的平凡人的。可是心底的高兴根本藏不住。 为他洗掉衣服上血迹的明河。 等待一晚上，最终在神社里睡过去的水远明河。 教孩子们念书的水远明河。 就站在他眼前，没怎么变的水远明河。又一次出现了。可是……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