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先前去过一次,也算是熟门熟路了,翘着二郎腿坐在云端上,飘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浔阳城。 许多年过去了,浔阳城早就不是那个浔阳城,改朝换代多少年,名号不知换了几个,如今它叫做木烟城,这城和记忆中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一大片紫藤萝,四季循环且经久不衰。我们慢条斯理地走到了之 前的那个阵眼,先前和万俟棠倒也算是相谈甚欢,闲谈之余,他倒也与我说过进魔界的手诀。 因此这次倒没有生出什么波折,轻轻松松的就进了魔界。刚进去,便感觉到一股气息接近,我猛地抬头望过去,便看见一个黛蓝色的影子。随着他慢慢走过来,那张脸也逐渐露了出来。我愣了一下“岁蛇?”先前只打过几 个照面,如今见到不免愣了片刻。 他微微颔首,沉声道“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刚想回答,他却摆摆手,道“算了,随我去见尊主吧。”我隐隐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不由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岁蛇沉重的点点头,道“若是以前肯定是无妨的,尊主得知你来了,没准还会摆上一桌宴席来招待你,可惜……妖魔两界大战,玉公子与这位小师父立场不明,总得谨慎些。”我顿了顿,问道“能否冒昧的问一句,妖魔 两界为何会打起来,先前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以你家尊主和青亦姑娘的情分,怎么会打起来?” 岁蛇摇摇头,歉声道“这事情不是论情分便可以消弭的,这战非打不可。” 说实话,我是真的想象不到能有非打不可的原因,正想再问,岁蛇却突然停下来,转身道“诸位,尊主便在这殿中,若有疑问,问尊主即可……如此,便先退下了。” 我怔怔的看着来去无风的岁蛇,只好苦笑一声,和南无对视一眼,便推开了殿门。 殿中与千年前别无二致,只是人变了。万俟棠坐在殿中,手里翻着玉简,边上却横放着一把厉剑——正是‘什邡’。我简单打量了下他的神色,发现他神色凌厉,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戾气。我进来并未掩饰气息,再说岁蛇见到 我后,应该就汇报给了万俟棠。 所以未过几息,他便抬头看向了我,脸上的戾气已经收敛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笑意“你怎么有空来寻我了?” 我忙拱手,道了句“先前一直没来拜访,真是罪过、罪过!”南无与他不熟,见万俟棠看过来,也只是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叨扰了。”便不再多言。至此万俟棠也算是看出来了,南无这回只是陪同,便风度翩翩的也同南 无打了个招呼,这才转头看向我“如何?此行可是有事托付?” “怎么会?”我干笑两声,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他书案上的玉简,大概也看出来了他公务繁忙,便也不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道“一路上看过来,魔界如今是全界戒严,不允许随意出入?” 万俟棠放下手中的笔,双手环胸道“是。” 我接着问“那我想多嘴问一句……在魔界可否见过一对夫妇和一个少年郎?他们不是魔界中人,但不排除他们可能会伪装成魔。”我不了解我爹娘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伪装成魔虽然不易,但对他们确实不宜小看。 万俟棠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往后靠了靠,道“在此之前,我也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我讶异的挑挑眉“尽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说,你为了活命,想占取小戈的生命,只不过被你爹娘拦住了,这才没得手?”万俟棠挑着眉,眼里全是审视。 尽管不知道这流言从何处而起,但也不是很重要,我摇头,拱手道“自然不是,魔尊识人无数,应该也看得出来,在下并非是贪生怕死的小人。” 他轻笑了下,红衣越发肆意“那谁知道呢?毕竟有些人就是人面兽心啊!”我‘啧’了一声,正想开口,便听见旁边的南无突然开了口“某些人学艺不精,这无甚好说的,但可否拜托某些人不要随意污蔑他人,面相都看 不清楚,你当什么魔尊?也不知仟胤当初是哪根筋坏了,让你当了魔界尊主。” 然而,万俟棠的涵养却是不错,被这样激,也只是显露了半点怒气,且转瞬即逝。他掰着手腕,笑道“其实我也挺好奇的,父亲当时为何会选了我当这魔尊?阁下似乎技艺超群,可否为本尊解惑?” 南无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我可以讲讲你的命格……众叛亲离,孤独终老的命,如何?开心吗?” 万俟棠却是大笑起来,朗声道“本尊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我还以为我肯定是横死沙场,没想到还能终老,那就承你吉言了。”南无顿了下,猛地看向他,万俟棠亦笑了下,漫不经心的与之对视,半晌,两人却突然假惺惺的 笑了起来。 我看的胃猛地一抽,颤声道“行了行了,我就是来问个消息,不用笑的这么恶心吧?”两人这才不笑了,猛地收了笑意,一个赛一个冷漠。 万俟棠猛灌了一口水,才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就是随口问句罢了……你要找的应该是你爹娘还有小戈吧?”我点点头。他继续道“不若你们现在偏殿住下来吧!我派人去查查,有了消息我便告诉你们。” 我点头同意了,只是在离开前,突然想起一事“多问一句,我们来魔界应该没几个人知晓吧?” 万俟棠想了想,道“只有我和岁蛇,其他人肯定是不知晓……怎么?你怕你那爹娘知道你来了,就先跑了?”我不大自在的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他笑了下,道“你且宽心吧!定然不会叫他们察觉的。”我点头, 道了声多谢后,便离开这‘北涿正殿’,在岁蛇的带领下,往偏殿走了。 倒是南无幽幽的看了我一眼,道“又欠下了一段因果,记得早日了结啊!不然对往后修行是有阻碍的。” 我无奈的点点头,揉着眉心道“没办法啊!往后再还便是。” 先前与万俟棠说怕我爹娘察觉我来了便提前避开,我觉得并非是我多虑。我来找他们其实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说是血浓于水,这理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活了几千年,但和他们只过了几十年,细究缘由,我是 实在不知道为何落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想来想去,我会来找他们,可能只是执念罢了。 介于此,我和南无这几日都没有出去,就呆在偏殿里头看看书。恰好万俟棠闲暇之余来这走了一趟,听了我的疑惑后,便笑道“既然在想这些前因后果,不若从最开头想起?” 我愣了下,随即好奇道“怎么说?” 万俟棠挑眉,道“或许你不是他们亲生的呢?” 我被这个假设震在原地,足足愣了七八息的时间,才骂道“滚!说什么屁话呢!”便恼羞成怒的赶他走了。万俟棠也不恼,大摇大摆的从正门离开,意味深长的留了句;“或许事实不是如此,但你总得往坏的方向假设假设 ,就比如这场妖魔大战吧!开战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料到……会有如今这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