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玖

    那句话我最终还是没有回答，还是那句话——我不信佛；即便枢哥哥他们总是会勒令我看许多书籍，佛经自然也涉猎其中，但我既然没有兴趣自然也不会将更多的心逗留其中，结果可想而知的，纵使我我一目十行将书中内容皆给背出来了，我也没有真正理解过它们。

    但是这句话我是知晓的——心中有佛，偶然即为必然；心中无佛，则必然也为偶然。为何没有回答呢？这个中缘由应该只有自己知晓。首先便是不明白对方问出此话的用意，其次我潜意识里不愿相信，因为若是让我认同他的说法，我必定要先认天命，可天命为何物？若是承认了天道，那么万物存在的意义又在何处？听着他的问话，我头一次陷入了迷惘。

    再对上他如有实质的目光时，我便下意识的躲开，许久才开口道“佛曰‘少欲，则少烦’”南无嗤笑一声“那你倒是少烦些啊！该来的总会来，拦是拦不住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并赶在事情没有变得更糟糕之前，结了它！”

    我闻言倒是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佯装轻松“会这么说话的果然是我家南无小沙弥，之前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大堆，我还以为是何方妖孽冒充你呢！”南无意味不明的扯起一边嘴角“随你怎么说！这是你的命……逃不掉的！”

    我装作没有听见，背过身侧躺在云端之上，模糊不清的嘟囔了两句“睡了睡了！前些时候枢哥哥越发六亲不认，人畜不分了，每天拿我当牛练！……牛还没有起这么早的呢，可想而知我之前的日子过得连牛都不如啊！”南无没在意，只是迎着凛冽的寒风，淡淡的说了句“我想你应当从枢那里知晓了吧！西华老头按捺不住了，掐指一算也没有多久吧！很快就会来了。”

    我‘嚯’的一下坐直，死死的盯着他的后背，冷声问道“你知道？”

    南无却还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前方，说话的语气也淡淡的“对呀！但枢他们不懂五行八卦之术，这事情还是我算出来的。”我一愣，下意识的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漏洞“你不是说……命理玄而又玄，便是再懂阴阳五行与八卦命理，也只能感知未来的祸福而已，哪里能知道那么清楚？”

    南无终于转过头来，有些神秘的竖起食指，冲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问了，再多的我也不会告诉你。”闻言，我顿时一脸憋屈，险些又没忍住往他脑壳上抡一拳。

    也许是看我表情太惨绝人寰了，南无终于受不了般松了口“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放心吧！他起码得在我们回程路上才会动手，若是天道不眷顾他的话，没准儿我们还能赶回寺庙里避避，不过我的建议是当断则断，不然这根刺只会越扎越深，否则等那老头耐心给磨没了，对你们可就没那么怜香惜玉了！”

    我黑了脸“谁是香谁是玉啊？你给爷说说清楚，不然这事没完！”

    南无下意识的忽略了我，继续自说自话“而且逃进寺庙之前没准儿还会碰到那群守株待兔的精怪们，到时候两面夹击……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闻言顿住了片刻“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然后才突然间品出几分不对劲，咬牙切齿的说“你说你早就知晓西华老头会来堵截我们，而你来时却又特意带我们绕过了那些精怪……你这是在逼我们在寺庙之外解决啊！”

    南无嬉皮笑脸的看着我，眼中无一丝波动“知道了放在心里即可，何必讲出来让双方都难堪呢？”

    我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模样便有些来气，良久还是未说什么，只是磨磨牙道“我知晓你们有难处，便不勉强你们了，可下次若再有此类情况，能否提前提示一二，突然指出来，我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都快被你们给吓死了！”

    南无笑笑，起先还想装聋作哑地蒙混过去，但似乎是看我苦大仇深的模样，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行了！瞧你那副哀怨的模样，与深宅怨妇无甚区别，再不好好调节心态，只怕要真的成为怨妇了！”我没理他，径直用着之前的表情看着他，直到他终于没捱住面上从容不迫的表情，向我说了句有用的话“其实啊……泄漏天机的人无论道行深浅，天道都不会随意放过，虽然我有自信不会被天道给搞死，但那完完全全是因为天道它老人家纵观六界，也实在没空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我身上，当然，若是三番五次没有搞死我，它便有可能会腾出手来亲手碾死我了……它要动起真格来，我不死也得残。”

    我愣了愣，确实没有意识到这点，如此说来，枢哥哥昨日面上近乎透明的苍白也就完全说得通了；若是没有枢哥哥的提醒，回来的路上一定会毫无防备的被西华老头截住，到时候技不如人便只能认栽，上次是运气好，但这次却不一定了，届时生死难料，南无虽说不至于袖手旁观，但却不可能明面上鼎力相助，顶多了就是想办法避开天道的视线，再暗中协助，结果便只能靠自己争取。

    想到这，我突然释然一笑天定下来的劫难，无论如何我也只能接着，但它将六界都看作一盘棋，也别怪我将来挫了它的骄傲。这么多人都在我身后，俨然像是一面结实的壁垒，若是这般都能摔了出去，也只能怪自己太无能了不是。

    之后，我们之间便只余沉默，想知道的也都逼着他一一回复了，再强逼也只是徒留尴尬罢了，想到这一点，便也豁然。与他相互交谈了两句，看他实在没有说话的性质，便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率先睡了。

    迷迷糊糊间感到一道视线放在我身上，可那时实在困乏，加之那道视线里并无丝毫恶意，便也听之任之了。随后很久才听到一道不徐不缓不声音响起“你放心……即便你是早夭的命，我也会帮你的，因为……”

    我知晓这是南无的声音，可却未能听清后面的原因，只因梦境将我扯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