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淼淼耸了耸肩,“所以我这不是下山了吗?” 李昀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又问:“越王呢?” “呃……他和我说了些心事,又不好意思与我一齐呆着,一早下山走了。” 李昀的表情更疑惑了,同时心里有些不快,“心事?他和你说什么了?” 淼淼朝他咧嘴一笑,“这可是我和越王之间的事,与您无关。夜寒露重,殿下早点歇息,再见。” 她一个闪身从李昀身边窜了过去,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听李昀厉声一喝,“慢着!” 她停住,李昀上前两步,冷不丁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寒星一般的眸子诧异地盯着她的脸,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你……” 虽然夜色浓稠,但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可闻,淼淼清楚地看到李昀眸中的惊诧之色。他的手力度有些大,淼淼不悦地一把挡开,“殿下,调戏女子这种事,很是掉您的价啊,我今晚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了,下不为例。” 回去的路上,淼淼脑子里不断浮现李昀刚才那活见鬼的表情,越想越不对劲,莫非自己脸上长了个东西?还是说……这张瘦下来的脸,美艳不可方物,把他看呆了?可是不对呀,他刚才的表情,明明是见了鬼。 一回到自己屋子,她便大声道:“宝枝儿,把镜子给我拿来!本小姐要照镜子!” “什么?小姐您要照镜子?”宝枝张着嘴巴,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你一向不许屋子里有镜子的,这一时之间咱上哪儿去要镜子啊?” 淼淼伸出手掌,斜眼看她, “死丫头,一天到晚偷偷躲一边照镜子,当我不知道?拿出来。” 宝枝吐了吐舌,乖乖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铜镜放到她手上。淼淼挥挥手,示意宝枝退下,又把房门关上,这才来到烛台前,把小铜镜举到自己面前。 这一照,淼淼当场呆住,随即哐啷一声,小铜镜跌落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啊,居然更新了! 六水会从镜子里看到什么?估计好多妹子都猜到了 第51章 不眠之夜 小铜镜里, 是一张与重生前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刺客淼淼的脸, 只不过现在这张脸略比原来圆润一点而已。 一股森寒之意自淼淼心底升起, 瞬间传遍全身。 候在外头的宝枝听到声响, 隔着门问发生何事, 许久听不到小姐回应,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忽听里面道:“宝枝儿, 你进来一下。” 声音有点颤, 宝枝疑惑地推开门, 只见小姐呆呆地摸着自己的脸, 脸色苍白, 地上躺着她的小铜镜,“小姐, 你咋了?不舒服么?” 淼淼看向宝枝,神色茫然, “宝枝儿,我问你,你家小姐以前……不, 我是说, 我以前就长这个样?没发胖之前, 这脸就这样?” 宝枝明白了,原来是小姐太久没照镜子,忘记自己以前的样子了,霎时之间见到一张貌美如花的脸, 被自己吓傻了。 “小姐要对自己有信心,其实您一向就这么漂亮的啊,只不过您发胖的时候,瓜子脸变成了包子脸,脸上的rou把眼耳口鼻都挤歪了,这才变了个样。如今您瘦了,自然变回以前的样子了。”她嘻嘻一笑又道:“小姐现在的心情,是不是既惊且喜?” 喜个鬼啊,只有惊! 心里惊涛骇浪,淼淼抚着额,只觉天旋地转似的,“你先下去吧,我想静静。” 这一晚,淼淼的脑子纷乱如麻,零零碎碎的片段不断在脑中掠过,田氏伏在永宁侯怀中失声痛哭,骂阁主恩将仇报,以及她供奉在安国寺的那个没有名字的灵位。还有十三岁那年,阁主送了她一副肖像画,画中的自己穿着一条杏色的百褶裙。 无数念头闪过,最终脑子轰的一声,定格于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和这个身体的旧主人柳千锦,根本就是一对孪生姐妹。 震惊过后,淼淼试着将线索梳理,终于理出个头绪来。当年燕王忽然闯宫救出先帝,并在东宫搜出龙袍和巫蛊小桐人,听方才阁主和安贵妃的对话,这两样东西由安贵妃暗中cao作,所以当时林庭风并不知道东宫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先帝震怒,血洗东宫,并下令逮捕太子所有幕僚,得到消息的田氏冒险给林庭风报信,林庭风逃了出府,潜入东宫想救太子,但当时太子已喝下先帝赐的鸩酒。此时安贵妃也找到林庭风,怕他被捕后暴露自己的身份,欲杀他为快,林庭风虽被她捅了一刀,却大难不死,硬是撑着逃了出长安。 林庭风身负重伤四处躲避追捕他的人,两年后终于偷偷回了一趟长安,或许是心有不甘,又或许是太过挂念,想看看自己的未婚妻,不料当时田氏已嫁给了背叛太子的柳青源,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林庭风既伤心又愤恨,一气之下掳走了其中一个,起名为淼淼,而剩下的那一个,便是柳千锦。 其后林庭风远赴关外并创建了菩提阁,其间又把背叛过太子的何御史幼子掳到菩提阁,那个小男孩便是燕飞。 仇恨的种子已深埋,复仇之计或许在林庭风掳走淼淼的那一刻便已诞生,之后的十多年,他刻意让燕飞和淼淼一起长大,训练他们成为菩提阁一流的杀手。 在淼淼十三岁那年,为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林庭风特意雇了一名画师,偷偷画了柳青源夫妇女儿的肖像,画中那个穿着长安最流行的裙裳,身姿轻盈巧笑倩兮的女子,正是柳千锦。在确认了这对双胞胎的长相果然一模一样后,林庭风的复仇计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于是在皇帝四十寿辰的那晚,他命淼淼进宫刺杀皇帝。当时淼淼还奇怪来着,刺杀皇帝这么惊天动地的大案,阁主为什么会派个黄毛丫头来做?还只让飞哥儿一个从旁协助。 如今细想,这真是一个精心谋划,一石二鸟的绝妙之计。 禁宫守卫森严,林庭风根本没指望她真能杀掉皇帝——当然,万一真的杀成了,他自然也会抚掌叫好,她那晚的任务,注定了是要失败的。试想,在她失手被擒,被人五花大绑押着见皇帝时,必然会有人认出,这个年轻的女刺客,不是永宁侯的女儿吗?而皇帝也会吃惊地看到,这个女刺客用来行刺自己的凶器,正是当年他送给安贵妃的天下名器——勾魂。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帝最信任的臣子的女儿,手持自己最宠爱的妃子的匕首,进宫行刺自己。永宁侯百口莫辩,行刺皇帝,这可是诛连九族的死罪,就算皇帝相信自己与此事无关,也免不了眼睁睁看着这个一出生就被人掳走的女儿死于铡刀之下,那将是怎样的一种锥心之痛。而安贵妃为了继续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许还需要一百个谎言来掩饰。 天底下最难猜测、最变幻无常的是什么?——帝王心。 今日还是荣宠加身,或许明天就人头落地。就算这个皇帝再明事理,心里仍会扎下一根刺,而这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越扎越深,终有一日除之后快。 一个“信”字,曾杀死了章敬太子,十八年之后,林庭风也要用这个“信”字,武装成一柄利器,刺向当年那些曾经背叛过章敬太子的人。 然而,世事无常,他万万没想到,就在画师将柳千锦的画像送往关外不久,柳千锦便遇上了晋王,短短两年间便从一个苗条小姑娘变成一个大胖妞,人人只记得“柳千斤”,没人把那个身材纤瘦,容貌秀美的女刺客和柳千锦联想到一块。 万般算计,功亏一篑,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便是如此。所以当林庭风亲临长安,在安国寺的后山见到当时仍圆滚滚的柳千锦时,也只能长叹一声“时也……命也……” 虽然命运弄人,但血海深仇不能不报。怨毒太深,报仇也分先后主次,康武之变中充当了叛徒的,林庭风都命手下去杀了,其中何御史,更是让他的亲儿子燕飞去的。 解决了这几个小喽啰后,剩下的两个重要角色,便是安贵妃和柳青源了。淼淼不知道阁主接下来会怎么对付柳青源,她此时只万分庆幸,庆幸自己死后,上天怜悯,让她得以在自己的孪生姐妹身上重生,以柳千锦的身份回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娘身边。 夜凉如水,星月无光,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李昀大步走向安贵妃的芙蓉宫,心中巨浪翻滚。之前在安贵妃的宫里被她唠叨了许久,他终于答应,先朝父皇透露他要娶柳千锦的想法,看看父皇是什么意思。 两人正一起前往皇帝的寝宫,半路上忽然传来一阵悠悠笛声,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安贵妃一听到那笛声,整个脸色都变了,随即对他说自己不舒服,改天再去见皇帝。李昀心下疑惑,恰好今晚是他当值,待安贵妃一走,他便循着笛声潜到山顶祭台,安贵妃和林庭风的对话,他一字不差全听到了。 林庭风离开时,李昀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以前不知道就罢了,既然如今知道有这么一个危险人物一直蛰伏在安贵妃背后,他不能不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安贵妃的身份一旦被揭露,他这个儿子也绝不会好过。 可惜林庭风的身法太快了,他跟了一小段便跟丢了,正懊恼之际,却在半山遇上柳千锦。他原以为是林庭风的人,动过手后才发觉是柳千锦,更让他诧异的是,她的身法和招式,竟和去年父皇寿辰上那个行刺的女刺客极其相似,尤其她闪身一过的那一瞬,黑暗之中乍一看,竟连她的脸也和那女刺客有几分相似。 可一个是娇生惯养的闺阁小姐,一个是忙命天涯的刺客,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更何况,那个女刺客早已死了,还是他亲手把剑刺入她心脏的,她不可能死而复生。一定是刚才夜色太深,人有相似,他一时错觉而已。 李昀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烦躁,朝站在寝殿门口诚惶诚恐的几名宫女厉声道:“都退下。” 晋王的冷峻脾气人人皆知,几名宫女不敢吭声,踮着脚退下了。 李昀长驱直入,安贵妃果然还没睡,正坐在妆台前缓缓摘下鬓上步摇,连身上服饰也没换,还是刚才在后山见林庭风的绞纱红裙。 “我都听见了。今晚于母妃来说,既幸又不幸,不幸的是,你过往的事……不巧让我知道了,幸的是,既然我知道了,自会尽力替你斡旋。事到如今,请你最好把事情原委好好说个清楚。”他顿了顿,沉声道:“就从你的身份开始……” 第52章 团团的误会 今晚的汤泉宫里, 还有另一个人同样睡不着。 更鼓刚刚敲过, 已是三更, 夏至打了个哈欠, 强睁着惺忪的双眼朝殿里张望了一下, 里头那人坐在案前, 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他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把师傅喊来, 一回头, 一个麻杆似的人影正无声无息地杵在自己身后。 “师、师、师傅……”夏至吓了一跳, 抚着胸口道:“您什么时候来的?” 吴葵眼皮都不抬一下, 只道:“在你打哈欠的时候。” 夏至挠了挠脑袋,“好巧啊, 咱站了一整夜,也就打了一个哈欠而已。”又指指里头压低声音道:“殿下今晚一回来就坐在那儿发呆, 不吃不喝木头似的,是不是那位柳家小姐对他说什么不好的话了?” “无妨,少年人嘛, 都那么过来的。”吴葵摆摆手, 示意他去歇息, 自己则进了殿,低声对李忆道:“殿下,已三更了,该歇息了。” 李忆依旧一动不动, 许久才叹息一声,“吴葵,我想北上凉州。” 吴葵不动声色,“殿下为何这么想?” “大哥这些年经营得当,势力早已遍布长安,我无论做何事都越不过他,也插足不了朝中之事,唯有北上,或许还能闯出一片属于我的天地,建一番功业。” 吴葵问:“殿下说得在理,只是,殿下想去凉州,只为建功立业,不是因为……别的事?听闻殿下今晚和柳家小姐见面了,观殿下颜色,臣斗胆猜测今晚的见面……呃,不是那么愉快。” 李忆有点赧然,嘴巴却不承认,“怎么会呢?我和念儿可是患难之交,情谊与一般人不同。我去凉州,只因如今突厥贼子闹得凶,我想为父皇分忧而已。” 吴葵老怀安慰,“如此甚好,殿下也是时候去一趟祁连山,接管长翎令了。” 李忆打了个哈欠,“夜了,改天再说吧。” 待吴葵退下,李忆沮丧地托着腮,长叹一声。 今晚的见面,何止不怎么愉快,简直让人绝望透了,他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说出那番话,没想到她连回答都不屑,直接走人了。在她心里,他就那么一文不值? 可是细想一下,又何尝不是?他都十八岁了,虽没做过什么有损声誉的事,却也没做过一件正经事,最大的喜好就是吃,和大哥相比,真是云泥之别。试问有哪个女子,会喜欢一个一无是处的胖子?别的不说,光是那次遇劫,他不但保护不了她,还反过来要她保护,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若是换了大哥,妥妥的就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他原本心里还抱着一丝希冀的,觉得以俩人的交情,她或许会考虑一下,就算她拒绝,以她那爽直率性的性子,必定会打开天窗说亮话,明明白白地让他死心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绝情如此,一声不吭地走了。 也怪自己,她曾说过,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身材都掌控不了,又怎么掌控自己的人生?她一定是觉得他就是个掌控不了自己人生的人,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给不了她信心。痛定思痛,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建立功业,同时把自己的身材也掌控好,等他平定凉州回长安,那时她的亲事若还未定下来,他一定会让她回心转意的。 知道阁主也来了骊山,淼淼十分担心他会对永宁侯不利,虽说敌暗我明,防不胜防,但阁主并不知道本应死了的淼淼在柳千锦身上活了过来,这一点对她来说极为有利,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多守在永宁侯身边,以防不测。 于是一大早,柳青源才洗漱过,淼淼已过来请安了。 “哟?念儿今天怎么这么早?” 淼淼笑着道:“女儿陪爹爹一起用早饭。” 柳青源最近公务繁忙,又因六位同僚被害一事,心里颇感烦忧,看到女儿笑脸盈盈,他的心情也不由放松了些,把一碟炸小酥鱼推到淼淼面前,“念儿不是最爱吃炸小酥鱼的?你娘亲不在,今儿没人拘着你,多吃点儿。” 淼淼替他舀了一碗粥,又往他碟中夹了个水晶丸子,“还是爹爹最好了,爹爹您也多吃点,女儿瞧着您最近瘦了,可是因为朝中的事心里烦闷?” 柳青源不置可否,只往她碗中夹菜,随即低头吃粥。 “爹爹,最近您出入时不如多派些人手跟着?” “为何这么说?” “呃……这儿荒山野岭的,多些人跟着,好歹安全一些。” 柳青源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担忧,问道:“你是不是最近听了什么传闻?”那六位朝中大员遇害的原因,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她知道了并不奇怪,“爹爹知道念儿孝顺,但你不必担心,爹爹自有防范。” 见他神色泰然,淼淼心中稍安,又想既然林庭先找的是安贵妃,必定是先打算向安贵妃下手,暂时还未轮到柳青源。吃了一会,忍不住又问:“爹爹,您实话告诉女儿,我是不是……其实还有一个姐妹?” 这下柳青源怔住了,“你……你如何得知?” 这样的反应,说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可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被掳走的女儿,只好骗他道:“原来是真的啊?其实女儿也是猜的,上回娘亲病了,女儿伺候的时候,偶尔听到她梦中说胡话,说什么林庭风你把我女儿带到哪儿去了,快还我女儿。后来去安国寺上香,我无意中看到她供奉的灵位了,不过当时我也没放心上,直到最近……我听越王提到林庭风这个名字了……” 柳青源缓缓放下碗筷,“你知道他的身份了?” 淼淼点头,“他曾任前太子洗马,曾经与娘亲订过亲,越王还说,当年太子死后,林家也满门抄斩,但其实他并没有死,越王私下猜测,这次六位朝中大员遇害的事,多半是他所为。爹爹,当年这个林庭风,真的抢走了您另一个女儿吗?” 柳青源沉默,看着女儿紧紧拧起的眉头,片刻后终于长叹一声,“念儿长大了,也该知道了。当年你呱呱坠地,我在房外听到你在里头哭得响亮,正高兴得不知所以,不料稳婆说,还有一个在你娘亲肚子里没出来呢。你娘亲前一晚还和我说笑,说她梦到自己生了两个女儿,那一刻,我只觉老天待我着实不薄,竟赐予我们一对双生子。我当时便想,大的这个女儿就叫千锦,若老二真的也是女儿,便叫千绣好了,当爹娘的,惟愿两个女儿有个锦绣人生……” 提及往事,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铮铮铁汉,不由红了双眼。 “你娘亲大概生你的时候太累,老二一直生不出来,稳婆说孩子小气,让我这个父亲暂时回避。说来好笑,我向来不信神鬼,但那会却什么都愿意信了,偷偷跑到你祖母的小佛堂,求菩萨保佑我的两个孩子平安健康。可是,当我半个时辰后再回到产房门口,见到的却是……” 虽已时隔多年,但一想到那晚的情形,柳青源仍禁不住悲愤交加,两手攥得泛起白筋。他犹记得十五年前,十月初三那一晚,毫无征兆的,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他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连伞都不打,兴匆匆自西府的小佛堂跑回东府,然而在产房外见到的那一幕,却让他一生都随之悲愤抱恨。 房门大开,所有伺候田氏生产的下人,包括稳婆在内共八人,全部横尸地上,才刚刚生完的田氏,披头散发,匍匐着朝门口爬出来,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嘶声裂肺地喊着:“还我女儿……还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