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说完,他便断然起身,匆匆出了屋门。 作者有话要说: 苏时:放下!给我放下!! (╯'□')╯e=e=e=┌(◎_◎;)┘ #看到这张圣旨了吗# #上面全是锅,全是# #被人抢了q^q# 第50章 名垂青史的jian佞 宋戎没再回来, 却依然派人细心地送了饭食, 火盆也多拢了几个。 怕压到伤口, 苏时的身上只薄薄覆了一层柔软的锦被,榻边的火盆暖融融地烤着,倒不觉得有多寒冷, 只是失血引起的疲乏依然挥之不去。 实在没什么胃口用饭, 苏时打发了伺候的人出门, 将食盒推在一旁,合了眼伏在软枕上。 有主神的禁令, 对方总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占据每个世界的主角,这次的主角显然就是段新的数据。但他到现在也依然拿不准,这个摄政王究竟是不是那个家伙又追了过来。 虽然替自己甩锅的手段十分熟练, 但单就居然和自己发脾气这一点, 对方的身份还是有些必要暂时存疑的。 存疑也好,毕竟是来完成任务的, 总不能老是一不留神就被带偏了方向。 倦意涌上来,苏时极轻地打了个哈欠,枕着手臂合上眼睛。 夜色愈浓, 寒意悄然漫过窗棂。 宋戎坐在桌前,手里依然攥着那张已经被揉皱的圣旨, 夜风清冷, 烛火也跟着摇曳不定。 “王爷找我有事?” 门被推开, 幕僚走进来,望见他手里的一抹明黄, 心里骤然一提,快步过去看清内容,才放下心笑着落座:“这不是降罪右相的诏书,怎么到了王爷手里?” “机缘巧合。” 宋戎淡声开口,将手中诏书递给他:“若是叫你来看,能看出什么?” 他已经将这份诏书反复看了多次,除开被上面不容转圜的狠辣决绝引得暗自心惊,就只剩下在看到那些罪名时的不可置信。 直到现在,陆璃都没有自辩过一句。可他却依然本能地坚信着,他所见的陆璃,绝不是诏书上那个罪大恶极的jian佞之徒。 幕僚微讶,接过诏书细看半晌,才双手递回去,轻声慨叹:“若说看出了什么——皇上比之昔年,果然大有长进了。” “长进?” 宋戎接过诏书,微蹙了眉坐直身体。 “王爷常年在外征战,几乎不涉政事,自然不清楚。当今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其实算是颇为郁郁不得志的。” 迎上他稍显疑惑的目光,幕僚哑然失笑,耐心解释:“右相明里打压,左相暗中排挤,东宫的政令几乎被视若无物。那时的皇上,可远没有这份干脆利落、杀伐果断的气势……” 宋戎心中微动,重新将诏书铺开,目光落在几乎力透帛背的铁画银钩上。 “王爷看,这份诏书看似寻常,其实步步是局,环环相扣。虽然不显逼迫凶态,却早已将右相所有退路封死,无论右相如何自辩,朝堂定罪结果如何,其实都无法再全身而退了。” 幕僚敛袖俯身,仔细替他解释一遍,忍不住慰然轻叹:“虽然只是一份诏书,却已隐隐有明君之象,总算可以一扫先帝末年朝堂颓势,重振大轩威风了。” 望着他眼中nongnong的欣慰之色,宋戎目光微凝,心头忽然冒出个叫他隐约发寒的预感。 那人身上甚至还戴着铁锁重镣。在医官处理伤势时,那双手腕已经被铐环磨得红肿破皮,甚至比刀剑暗器留下的伤口更刺得人心口发涩。 戴着君王赐下的冰冷镣铐,背负着十恶不赦的jian佞罪名,马上就要被装入囚车游街百般羞辱。 陆璃却依然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护在了少年天子身前,甚至不惜以早已伤痕累累的血rou之躯,去替他挡下那一箭。 在那双清冷冰寒如琉璃的眸底,是否也藏着如出一辙的欣慰,以至于即使是一张将他彻底逼进死路的诏书,也要妥善地贴身安放? “他为什么要打压皇上?” 摄政王的声音有些沙哑,叫幕僚不由微怔:“王爷说什么?” “我不擅朝堂政事,不懂官场纷争,可夺嫡争储,拉拢势力,我至少还是会的。” 宋戎起身,缓步踱到窗边,冷冽的夜风顺着窗缝灌进来,将胸口冰得一片寒凉。 “右相与左相势不两立,不死不休。左相之女入朝为妃,也有诞下皇子,打压皇上也是正常。可陆家无人入宫,右相不涉夺储,他与左相势不两立,只需趁机拉拢太子稍加恩惠,不愁新朝锦衣玉食、无边享乐。” 终于彻底理顺始终盘踞在心底的那一丝违和,宋戎负手回身,目光灼灼:“陆璃不是个目光短浅的人。先帝年事已高,太子早晚要即位——他何必要打压皇上?” 幕僚张口结舌,怔怔望着他。 快步回身赶到桌前,宋戎将圣旨铺开,眼底隐隐现出厉色:“誊下来,照着这些罪名,一条条去查。” 见他绝非随意交代一句,幕僚神色微变:“王爷,皇上心意已决,若一意违逆……” “违逆又如何?” 宋戎冷然回身,目光落在窗口,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新朝初定,诸事繁冗,皇上既然没工夫去弄清楚——臣自己来查。” 多年征战,他起身走到窗口那一刻,就已经发现了窗外的暗卫。 皇上暂时尚需倚重于他,按理不敢派暗卫入王府监视,可依然有暗卫来了,只可能是为了那个被他抱回王府的人。 生在帝王家,从学会走路说话那一日起,就要学勾心斗角,学权利倾轧。 这些事他能想到,宋执澜不可能想不到。 只是胸口早已充斥着恨意,所以刻意去忽视那些分明违和的细节,或许在少年天子的心底,也同样隐隐恐惧着去探寻下面所隐藏着的任何真相。 他却一定要弄清楚。 幕僚怔忡半晌,长叹一声,抬手取过笔墨,将圣旨细细誊抄下来。 月上中天,夜色越发沉了。 * 身上的伤势毕竟不轻,苏时昏睡一宿,曙光已透过窗棂落进来,才被门外嘈杂喊声吵醒。 床边守着个陌生的中年面孔,见他醒来,连忙起身施礼:“右相醒了,在下王府幕僚沈茂——” “到上朝的时辰了?” 还不及将王爷交代的借口说出来,就已被对方淡声打断,幕僚错愕一瞬,陆璃竟已支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重伤在身,他的脸色原本就已很苍白,这样不自量力地坐起来,唇上些微的血色也已飞速散去。 幕僚脸色微变,慌忙起身去扶:“右相,王爷说过您切不可乱动……外面没什么事,您只需安心静养,王爷稍后便会回来看您的。” 苏时不语,抬手隔开他搀扶上来的手臂,平静地望着他。 毕竟久居高位,眼前人虽然重伤,身上的气势却依旧凝而不散,幕僚声音愈低,终于垂下头不敢开口。 “今日大朝,皇上既然着人来找我,自然是打算定我的罪。你家王爷再胡闹,也不该在这当口出面阻拦。” 已经大致听清了外面嘈杂的争执,苏时眸色清淡,勉力支撑起身。 宋戎不是主角,他看不到对方的误解值,只能凭直觉揣摩猜测,应对难免不及。朝堂定罪是拿到经验值的重头戏,无论这位摄政王如何阻拦,他都一定要回去。 幕僚神色越发为难,想要阻拦,却又没有胆量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璃将衣物穿好,伤口才一挣动,就立时洇出刺眼血色。 可那人却像是丝毫觉不出疼痛似的,依然不为所动地将衣物套在身上,甚至连眉眼都没有丝毫牵动。 宋戎常年征战在外,府上没有多华贵的衣服,好容易替他找出了一套玄色云雷纹的长衫,墨色的织料稍显沉抑,却也恰好掩饰了渗出的血色。 将衣物穿戴齐整,仪容也整理妥当,苏时转身出了屋子,朝府门外迈步走去。 门口对峙着两伙人,看彼此的架势,怕是已经纠缠了不短的时间了。 御林卫是绝对服从君命的,纹丝不动地守在门口,不见陆璃便不肯退去。宋戎却也根本没打算交人,常年刀头舐血的亲兵带着杀气守在门口,同样寸步都不打算退让。 要是叫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要以为皇上要抄摄政王的家。 苏时哑然轻叹,朝门口走过去,径自越过宋戎,缓步走向了刀戟如林的御林卫。 “右相!” 身后响起焦急的喊声,带着毫不作假的关切担忧,苏时脚步微顿,终于还是站定回身。 宋戎望着他,英气的剑眉蹙得死紧,目光越发漆深,眼底几乎已显出带血痛色。 苏时心中终归稍软,目光缓和些许,朝他拱手温言:“昨夜睡得很好,多谢王爷,陆璃该走了。” 话音落下,他已回身出了府门,朝御林卫走去。 昨日护驾的情形尚且历历在目,御林卫虽然奉命拿人,却依然对他心存敬意。为首的御林卫上前一步,想要搀他登上马车,却被陆璃颔首谢却,一敛衣袍上车坐稳。 马车离去,御林卫潮水般退却,宋戎怔怔立在原地,眼前依然是那人温言道谢时的清润眉眼。 大概是身体尚虚,亦或是诚心道谢,那双眼里难得的不存半分清冷淡漠,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反倒显得格外温润平和。 平和得似乎早已料定了这一去的结局。 刺骨的冷意忽然顺着脊骨窜上来,宋戎目色骤寒,揽袖回身,声音骤厉:“朝服,备马!” 他原本以为昨夜的一席话即使不能叫少年天子回心转意,也多少能助其察觉整件事下的蹊跷,却没想到那一番话,反而加速了宋执澜要陆璃性命的决心。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诸业已作,诸事已成,相府一夜覆灭,陆璃已成了阶下重囚。 宋执澜错不起。 换了摄政王的华贵朝服,宋戎牵过墨色骏马,飞身旋上,鞭响抽开黎明前最后一层暮色。 * 苏时靠在马车壁上,阖了双目静静养神,一颗归元续命丸已经落在袖中。 误解值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了一晚上,烦得他都已经关了濒临警戒线的提示音,现在正急需顺势到朝堂上去,再给小皇帝吃上一颗定心丸。 陆璃从来就没想过替自己留后路,手腕狠辣树敌众多,一路踽踽独行至今,甚至没留下一个知心交底的人。 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天衣无缝,证据当然是有的,也早晚能找到,可现在却还早得很。 还要等到他身死之后,朝堂中的漏洞彻底暴露出来,接手兵部户部的新尚书才会发觉军中粮饷居然一直出自右相府,那些被重新启用回调至京的官员们寻找恩人,才会震惊地发觉那些财物钱粮上属于陆璃的痕迹。 做下的事都是真的,罪名也都是真的。只要朝堂定罪,待新皇登基开朝,陆璃的血就会成为警醒世人官员最好的工具。 权相被斩,一定会叫朝堂风气为之一变,尽扫旧朝颓势,震慑各方宵小。不会有人再记得饱受打压的受气太子,所有人的眼里,都会只剩下杀伐果断的少年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