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龙小芝坐在玉碗上，伸手将小被裹在身上，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顿时泪眼朦胧，呆萌萌的模样让人心软不已。龙小芝自然也感觉得到周围灵力的亲和力，但与自己的比起来相差甚远，于是呆了一阵，倒头就睡。 阮青雪无奈，理了理龙小芝的被子，视线转回镜潭。渐渐的，开始有人按耐不住，跃至镜潭之上，寻找九境金莲的踪影，但一整片百里的金莲几乎晃花人眼，又哪是如此简单就能寻得的。 另一边，衣舞所在的门派也十分激动，倚月门专注灵植的驯化，对各类灵植都有了解，感受着空中满是亲和力的柔光，这金莲之中怕是有异种，具有治愈方面的能力，若能寻到将其驯化，就相当有了一颗无限使用的回源丹。 衣舞也是信心满满，莲花虽是水中芙蓉，却仍旧在百花之列，九境金莲的品质太高，也许她无法压制，但若是异种，还不是手到擒来。 镜潭附近的灵力越发浓郁，众人却并不担心引来大批灵兽，镜潭的位置之所以难寻，除了四面环山的天险，还有就是金莲的灵力与其本身一样，无法离开镜潭,只会在镜潭附近环绕。 这一夜，有灵力的滋养，龙小芝睡得几乎要打小呼噜了，哪怕附近越发嘈杂的声响也不能阻止她的美梦，直到大亮，龙小芝才爬出玉碗，抖抖翅膀，伸伸懒腰。 墨丹门那里似乎并不着急下水，毕竟镜潭金莲还未到成熟的全盛时期，看这金莲绽放的速度，只怕要等到中午。 镜潭之中，下水寻宝的人越来越多，一眼看过去，场面十分壮观，有御剑而行在镜潭之上来回穿梭的，也有在潭水之中潜行的，甚至有水生妖修化成本体，在镜潭之中搜寻。 环绕着镜潭外围，或大或小，或合或展的莲花绵延了几百里，仿佛是经过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金色镜框。 衣舞早已踌躇满志，感受着空中的灵力几乎要凝成实质，猜测九境金莲怕是已经悄悄绽放，于是带着倚月门弟子行至岸边，甚至特意挑了阮青雪几人附近的位置下水。“有人不是能巧舌生花吗？怎么现在反而不做声了？” 衣舞踩着狐步，摇曳生姿的漫步入水中。殷红的嘴唇勾着轻蔑的弧度。“那你就好好看看，我这失了本心的牡丹，是如何驯化这清高莲花的。” 龙小芝正抱着颗草莓在吃，听此抬起头来，神色有些许诧异。“我不说话是你的福气，不过你既然想听，那好吧。你此番注定无功而返，因为有一种差距，不是种族能够弥补的，何况莲花觉得你脏了这潭水，极度排斥之下只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龙小芝伸手指了指倚月门众弟子。“如果你的宗门是独自行动，还有几分驯化的可能，但若带上你，注定失败！” 谁想听你说话！衣舞的好心情瞬间被怒火取代，这小妖的话一出，一会若驯化的过程出现变故，倚月门中众人只怕会下意识将责任归咎于她的身上。 “衣舞，何必跟她废话，找灵植才是要紧。”倚月门中另外一个女修开口道。 “没错，我们走。”其余几人也附和道，显然都急于找到灵植，他们觉得衣舞完全是自讨苦吃，昨天的教训还不够，今天又来招惹那个小妖，还不如多花点功夫在镜潭，没准还可以找到九境金莲。 衣舞心中憋着气，却也想找一找这九境金莲，不为别的，就为了噎那只小紫蝶。 一路试探，一路威压过去，却没有收到半点反应。衣舞有些不死心，对她的威压没有反应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受她压制，品质超越她太多，已经不是种族能够弥补。一是未开灵智，连开灵期都没到，根本无法驯化。 更为不正常的是，这百里的莲花，竟然一朵都没有反应，衣舞从未遇到这种情况，想到刚刚那小妖的话，难免心慌。 岸边，龙小芝奇怪的看着凡心，如今几乎九成的人都下水找过九境金莲和龙吐珠的踪迹，但这个和尚却始终悠闲坐在岸边。“你不去找九境金莲吗？” “凡心是在等小芝睡醒，好一同前往镜潭，不过小芝是如何肯定那个牡丹花得不到九境金莲呢？”阮青雪知道龙小芝虽然嘴巴厉害了点，却从不会凭空妄下断言。 “我虽不是灵植，却与百花关系密切，曾经也靠百花存活，自然有些感知百花情绪的能力。”龙小芝给出的解释很合理，紫蝶与百花亲密度很高，当然，有些灵峰也有此技能。 不过之所以如此肯定，也是因为龙小芝感应不到九境金莲的具体位置。灵芝不在百花之列，百花却为灵植之属，龙小芝虽然不似人参，有百草之王的称呼，却也是灵植之中顶端的存在，哪怕是幼生期，也绝对凌驾于九境金莲之上。如今，她都寻不到九境金莲的位置，一株品质不佳的牡丹就更无可能。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龙小芝所料，时间渐渐临近中午，不少人的情绪已经慢慢焦躁，别说什么九境金莲和龙吐珠了，这镜潭之中，连称得上灵物的东西都没有。 龙小芝扇着翅膀，飞舞在金莲之中，哪里有莲子要成熟脱落就飞往哪里接住，然后放入灵府，这样一整个上午，居然不觉乏味。 凡心寻不到九境金莲的踪影本有些失落，但在目睹忙忙碌碌一上午的龙小芝之后，心情也突然开朗，甚至不再专注九境金莲，而是帮龙小芝收集起莲子。 于是，在浓重的焦躁氛围下，这么不务正业的几个人就显得尤为特别。众修士心中默默无语，突然听闻一声惊叫，声音细嫩悦耳，正是那只精致小紫蝶发出的。 “怎么了？”龙小芝并不敢离三人太远，因此她一出声，三人就迅速围了过来。 龙小芝揉了揉眼睛，凌空飞在潭水之上，细细盯着潭水里观察。 不少人被龙小芝的反应传染，低头打量起银沙铺就的潭底，镜潭清澈异常，谭中鱼虾都清晰可见，根本没什么特别之处。 “小芝看到什么了？”阮青雪捧起龙小芝，安抚的摸了摸明显有些受惊的小脑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色的龙小芝，脸色有些发白，抿着小小的唇，眼中是罕见的锐利和警惕。 第13章 委托 龙小芝坐在阮青雪的手上，抬头看到三人关切的目光松了口气，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我看到一双眼睛，紫色的，竖瞳，有这么大，绝对不是鱼的眼睛。” 说着，还尽量展开自己的小身子，画了一个大大的圆。“而且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好像上位的王者俯视众多蝼蚁的那种感觉，不过只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听到此的修士面面相觑，又低头打量起镜潭，却见镜潭仍旧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宁，清澈如洗。 衣舞正被寻不到一株灵植的焦躁所环绕，听到龙小芝的言论不免开口驳斥。“什么眼睛，该不会是你刻意编造出来恐吓大家，好自己安心寻找九境金莲吧，你那张利嘴，我可是深有感触！” 修士之中，有人将龙小芝所言放在心上，逐渐远离潭心，心存警惕。也有人同衣舞一样，觉得这小紫蝶心怀叵测。 僵硬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已经有人潜入水中，虽然不能深入潭底，却也能将水中情况摸清。结果自然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镜潭平静如初。 其他人不在意，阮青雪三人却不得不在意。花雨楼安抚着龙小芝。“别怕，有我们呢。” 龙小芝却仍旧有些不安，这潭底绝对有东西，而且能够对身为紫芝的她产生威压，难道是灵植？可是为什么会长眼睛？而且什么灵植能够凌驾于紫芝之上？或者是等级相差太多？无论是哪一种猜测，显然都不是好事。 正午时分，镜潭之中的莲花已经到了盛开最繁盛的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墨丹门弟子用灵力将声音传遍镜潭周围。“诸位道友，时间已到，还请有意接受委托者助我墨丹门一臂之力。” 传话的弟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能将声音清晰传遍数百里的镜潭，实力可见不低。再观其余墨丹门弟子，均是气息内敛，修为在筑基后期到金丹后期不等，甚至有一位出窍期长者压阵。如此阵容，哪怕众人心存不满，也不敢轻易开口质问。 “墨云老儿，别人不问，我骆疯子却要问一问，这九境金莲和龙吐珠到底是真是假！”洪亮而雄厚的声音在主人未上岸之前就响彻镜潭。 敢如此质问一个出窍期的修士，可见此人也是颇有倚仗，寻声望去，只见一衣着质朴，背后背着一把重剑的中年样貌的男子转瞬上岸，龙行虎步跨到墨云之前。“这镜潭中连个灵物都寻不见，怕是年头尚浅，你若是糊弄老夫，老夫的脾气你是清楚的。” “骆前辈，墨云可以以心魔起誓，这镜潭至少有千年历史，谭中确有九境金莲和龙吐珠。”墨云已是白发之年，却弯腰拱手行了一礼，语气也十分恭敬。 骆疯子的原名早已不被人知晓，只是听闻他修道不为成仙，只为寻求补魂之法，据说他的道侣是他凡间的结发妻子，后遭遇变故，因救他而陨落，只留下一魂一魄。 骆疯子正是冲着九境金莲来的，因为九境金莲的莲花台有蕴养魂魄的功效，骆疯子此人平日里还好，但只要涉及其道侣一事，就会格外疯狂，做事更不计后果。至于他的修为，在百年前就已经是出窍后期了。 “好啊，那就起誓吧，老夫听着。”骆疯子气势逼人的开口。通常来讲，一个出窍期修士已经可以开山自立宗门了，出窍期修士，寿元最低限制是五千年。因此，即使是高阶修士，见了出窍期修士也会留有几分薄面，毕竟岁月无情，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料多年之后，自己是否仍能身居高位。 墨云楞了一下，他虽为出窍期，却只是初期而已，修士修为越高，晋升就越发困难，元婴期之后，每一个细微的等级差异都是致命的。 例如一个筑基前期和筑基后期存在实力差距，但这种差距还不算太大，不过若是一个元婴前期和元婴后期，那就是无法逾越的一条鸿沟，而这种差距会随着等级越拉越大，所以哪怕骆疯子仍旧是出窍后期，墨云也不敢得罪他，只好立下心魔誓。 见墨云立誓，本心存怀疑的修士也不得不放下猜疑，心魔誓是会在渡劫时应验的，除非墨云是不想活了。骆疯子见此也不再抓着墨云不放，视线转回镜潭，沉默不语。 九境金莲和龙吐珠无迹可寻，修士自然将注意力放在了墨丹门的委托上，只要完成就可获得墨丹门珍宝阁宝物一件，如此酬劳也是相当诱人。 墨云行至岸边，挥手之间，镜潭之上出现了一个翠绿色的竹排，竹排面积不大，仅能容下十几人，竹排的四角凌空漂浮着琉璃灯盏，只是还未点亮。 “诸位道友，此竹筏有潜行海底之能，对镜潭潭水有一定克制作用，这四角的四盏琉璃灯需要灵力点亮，也是竹筏运行的关键，我宗门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能站上这竹筏，并且点亮琉璃灯，助我门弟子潜入镜潭潭底即可。” 墨云的话音刚落，有人已经提出疑问。“墨前辈，这竹筏看起来最多只能容下十几人，而修士却人数众多，难道要分批次入水吗？” “并非如此，这竹筏是墨丹门开山始祖所创，如今已有万年岁月，灵竹会自主选择出最适合的人选，墨丹门弟子也仅有三人能登上竹筏，其余弟子会留在岸边。” 众人将信将疑，这看似普通的竹筏难道有自我意识不成？那岂不是成了器灵？传说拥有器灵的灵器成长到最终甚至可以化成人形，具有独立行动和思考的能力，但这也仅是传说而已，因为真正具有器灵，并且有潜力成长的灵器谁也不曾见过。 “诸位道友，还请依次上竹筏。”墨丹门的三名弟子率先登上了竹筏，而墨云仍旧留在岸上。 有修士脚踏水面，已经飞向了竹筏，结果却出人意料，竹筏上空出现了半圆形翠绿色的屏障，将人弹开。 有人开头，修士陆续开始试探，有人无法踏上竹筏，有人无法点亮琉璃灯，能够留下的人选还真的寥寥无几。 修士虽然大多碰壁，却不会胡搅蛮缠，何况这金莲花期未过，留在岸上也可以继续寻找九境金莲。 随着修士一个个的失败，众修士才理解想要登上这竹筏有多困难，而且看样子，墨丹门也无法掌握着竹筏的择人标准，还真是一件奇物。 “有人成功了！” “是那个倚月门的牡丹花。” “我也是灵修，为什么点不亮琉璃灯？” 对于第一位成功者，修士难免多注意一番。虽然琉璃灯只亮了一盏，却也是第一次亮起。 衣舞在寻找九境金莲一事上碰壁，自觉能够靠墨丹门委托弥补，如今能够成功，也算扬眉吐气，视线一一扫过，搜寻龙小芝所在的方向，她现在很想看看，那个贵气的紫蝶小妖还有什么好说的。 修士的行动都十分迅速，不到两刻钟，竹筏的测试就已经接近尾声，期间又有一位散修成功点亮了琉璃灯。 衣舞见阮青雪一行人迟迟没有行动，以为几人要放弃，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快意，于是用灵力提高声音对着几人说道。 “如今我站在这里，想必你们几位是失望至极吧，还是在心里感叹，这灵竹也有瞎眼的时候，竟然容许我点亮了灯盏。几位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试上一试，还是怕失了颜面？” 衣舞与阮青雪几人的纠葛有不少人看在眼里，如今衣舞话一出口，阮青雪几人自然是备受瞩目。不久之前，那紫蝶还在言之凿凿，牡丹花失了品性，被莲花所斥，如今人家却登上了有四君子之称的灵竹所炼的竹筏。 龙小芝也不明白衣舞是如何登上竹筏的，竹之所以被称为四君子之一，自然有其品性和风骨，竹筏能够自主决定乘坐人选，说明它有一定的智慧和思维。 同龙小芝一样困惑的大有人在，毕竟只要有些阅历和修为的修士都能看得出这衣舞所修并非灵修正途。 反倒是凡心，念了句我佛慈悲，眼中清明，似是明白了什么，语气有几分感慨和怜悯。 不管怎样，几人终究是要试上一试的。于是，在众人或期待，或嘲弄的目光下，凡心，阮青雪，花雨楼，还有一只紫蝶小妖，逐渐靠近竹筏。 凡心率先动作，轻松踏上竹筏，琉璃灯也几乎同时全部亮起，四盏琉璃灯将竹筏笼罩，显得幽静至极。 众修士见此纷纷感慨不愧是凡心，同时又并不觉得意外，身为佛修，凡心无论是气质还是品质都无可挑剔，又有功德金光相护，能被灵竹认可无可厚非。 紧随其后，阮青雪也踏上了竹筏，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四盏琉璃灯不但全部点亮，而且光芒大放，流光溢彩，照亮了半边镜潭。 琉璃灯的光芒刚刚熄灭，却随着花雨楼的登场再次全部点亮，紧随其后，那只紫蝶小妖也飞入竹筏的屏障之内，四盏琉璃灯同样光芒四溢。 众修士已经被疑问糊了一脸，这竹筏择人的标准当真是变幻莫测，让人摸不到规律。 第14章 入潭 也许是有阮青雪在前面铺垫，花雨楼和龙小芝顺利点亮琉璃灯也就不再那么突兀，不过仍旧让人羡慕不已。 相比较其他修士，墨丹门中弟子才是被严重惊吓的人，要知道，这竹筏的年龄和辈分是现任宗主都及不上的，竹又有四君子之称，自然十分清傲。这琉璃灯全部亮起似乎已经是十分久远的事了。 衣舞的表情尤为精彩，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口气还没等出完却又被人堵了回来，这滋味自然不好受。 修士全部一一试过之后，竹筏上虽仍有空余，却无人能在符合条件，于是便载着几人沉入了镜潭之中。 竹筏缓缓沉入潭水之中，四角的琉璃灯在几人的灵力供养下散发着稳定的绿色柔光。圆形的防护罩呈现半透明的翠绿色，镜潭潭水清澈无比，视线十分清晰。 “几位道友可稍作休息，这屏障可以让人在水下呼吸，而且有一定防御能力。”说话的是墨丹门中的弟子墨清寒，是入水的三名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一个。 墨清寒又简单介绍了另外两人，并且将委托的流程讲了一遍。到达潭底之后，根据几人灵力的消耗情况，灵竹筏会在潭底停留一段时间，然后返程。墨清寒说完，竹筏上就陷入了沉默。 龙小芝整个趴在半透明的防护罩上，睁着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潭底，她始终没有忘记那双野兽般的眼睛。 阮青雪上前，欲将龙小芝捉回来，这竹筏上虽然只有数人，但关系复杂，墨丹门目的不明，那个散修也不熟识，衣舞更不必说。 “再不下来就要粘在上面了。”阮青雪一边将龙小芝摘下来，一边无奈的笑道。 龙小芝皱着小眉头，认真的看着阮青雪三人问道。“你们没有奇怪的感觉吗？竹筏越深，就越不舒服。” 镜潭深有三千余尺，此时竹筏沉了不到一半，哪怕并未身在水中，那种浮力已经十分明显，竹筏下沉的速度也在变慢。 “小友不必担心，这不过是镜潭特殊的浮力所造成的，灵竹筏能够抵消一部分，但我们也要承受一部分。”墨清寒冷静的解释道。 衣舞难得沉默着，她同样有些心神不宁，却不会说出来，此时听了墨清寒的解释也只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