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小时候的事情她也没法忘记,在她心里,老太太一直都只把她和大姐几个当做赔钱货,所以才会在家里出现那样一个男人的时候想歪,她很想说自己没错,可是实际上她的确错了,而且这些年,她能读书上学,已经比同村的女孩子幸运太多了,这一切,也离不开老太太的松口,她要是铁了心不让她上学,自己现在或许早就像奶奶说的那样,是几个孩子的妈了。 而且,这次她要是道歉了,岂不是意味着自己接受老太太给她相亲的这件事了,那接下去等待她的,岂不是更多奇奇怪怪的男人。 “奶奶刚刚都说了,以后不再管你们的事了,只要以后你们找好了对象给奶奶来过过眼就成。”江一留看二姐就愣着也不说话,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真的!”江二妮的眼底上过闪过一丝欣喜,兴奋的欢呼出声。 江三妮也松了口气,垂下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只是现在大家都关注着二妮,没人注意到她有些不对劲的表现。 “奶,对不起,我错了。”得到江一留肯定的回复的江二妮放下心头的大石,道歉的话说的无比诚恳。 “哼!”老太太扭过头,还是不搭理她。 “奶,我保证将来找一个你满意的孙女婿,绝对不会给你丢分的。”江二妮也是拉的下脸皮的人,腆着脸,挽着老太太的胳膊说到。 “我管你找半条腿迈进棺材的老头子呢,反正我这个当奶奶的没安好心,只要你对象将来给的彩礼高,我能有什么意见啊。”苗老太不吃这一套,甩开江二妮的手。 “都出去,我要休息了,这打了一架,我骨头都酸了,小宝,你也去房里躺会,等你二姐几个做晚饭再出来。” 老太太抢过闺女手里的被子,往身上一盖,也不再搭理他们几个,看样子,这江二妮想要消老太太的气,还任重道远。 几人也没有再打扰苗老太,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既然你奶都说了不插手你们的婚事了,这大过年的你们也顺着她点,反正你们也待不了多少天就回学校上学了。老小孩老小孩,把她哄开心了,就什么气都没有了。”江大珍对着侄女劝了几句,二妮三妮四妮连连点头。 只要老太太不琢磨着帮她们找对象,就是家里的活她们都干了,也不碍事啊。 江大珍又说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大过年的,她家里也有一堆的事要做呢。 接下去的几天,江二妮几姐妹对老太太多有讨好,只是老太太那气似乎还没消,除了对宝贝孙子有个好脸色,其他人,就是江老头也吃了老太太不少排头。 江一留想过那个姓李的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看他们离开时候放的狠话,江一留还想着可能过不了多久就有上门来的公安,不过他也不怕,反正他在李金宝身上留下的那些伤顶多让他吃些苦头,光凭一些简单的检查,绝对查不出来他身上受的那些伤,公安来了,顶多也只是口头上的教育批评。 何况他也受伤了,所以,这件事闹得再大,对方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这是江一留心中有数的,可是他没想到,那对母子仿佛真的是被打怕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让他们安安稳稳过了一个好年。 因为江一留交给老太太的那些钱,以及那一台让家里人扬眉吐气的电视机,这个新年过的格外的热闹喜气。尤其是大年三十晚上,那热闹过头的氛围,让江一留都忍不住想要躲到空间里去,避个清净,好躲开堂屋里那一群热闹地聊着天,看着电视节目的村里人。 不过家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是这么想的,毕竟现在的电视节目在大伙眼里还新鲜的很,连二妮三妮四妮也坐在人群中,看的津津有味,连村里人的打趣都不觉得厌烦了。 江一留估计,等到他们走的那天,估计村里人都不会对这台电视机感到厌烦,看样子为了自己的耳根子亲近,等走完亲戚,他就得赶紧去都城,好躲个清净。 ****** 江一留姐弟几个是在初三那天离开的,拜完了所有亲近的亲戚,剩下的那也也没有非得见一见的必要,几个人像是逃难一样地离开了大青山,即便苗老太已经熄了给孙女相看对象的心,可是不代表村里那些人就放过眼前这几个香饽饽了啊。 江二妮几个就不用说了,光是有个江一留在,就足够让村里人眼热了,这么有出息又会挣钱的男人,是多好的女婿孙女婿人选啊。 苗老太太也看出了村里人对她的宝贝孙子的虎视眈眈,每天看个电视吧,还拉着那些十六七岁跟小宝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一个个眉眼含春,羞羞答答的,简直狼子之心路人皆知,老太太即便再不舍得,也只能看着孙子早早地离开了家,去躲躲风头。 他们走的太早,向芳几个这次肯定不能和他们一块去学校了,不过虽然少了他们几个朋友,却多了顾夏实这个舅舅。 “舅舅,你去都城干什么啊?”江二妮坐在火车的软卧上,朝顾夏实好奇地问道。 “咳,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儿。”顾夏实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瞪了侄女一眼。 “切。”江二妮没大没小地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倒是舅舅你,马上就奔五了,真不打算给咱们几个找舅妈了。” 江二妮想着这些年每年过年都要来一次的催婚大轰炸,佩服她二舅居然有这么大的意志力,把姥姥和她妈的唠唠叨叨都当做耳旁风,一听就忘了。 “吃你的苹果。”顾夏实将削好皮的苹果塞到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嘴,对她的那个话题避而不谈。 江一留手上拿着一本经济学的书,心思却飘到了一旁,满脑子都在想着二舅的事。 上辈子他一直觉得是自家的事拖累的二舅,导致他一直都没有娶妻,现在看来,好像是二舅自己有心事,所以才会一直拖着不肯相看对象。还有那个神秘的鸢尾花路329号神秘的金公馆,那里到底有什么二舅心心念念的东西? 江一留看了眼坐在下铺的舅舅,觉得他越发神秘了。 ****** “就是这儿了!” 顾夏实站在一个略显破旧的洋楼前,前些年,送小宝来读书的时候,他也曾来这里逛过,只是那时候,这栋洋房里还住着不少人,显得格外热闹有人气,现在这两年没住人了,整座洋楼显得灰扑扑的,格外陈旧。 因为小舅舅之前的嘱咐,江一留一直都没让人来修过这栋洋楼,只是把大门口的铁门重新装上了,还上了锁,防止那些搬走的人偷偷摸摸跑回来。他还给附近的邻居一点看门费,要是有什么动静,就让他们去学校找他。 “舅舅,你来过这儿?”江一留试探的问道,难道是二舅以前跑出去收旧货的时候,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例如什么罗曼蒂克的往事,才让他对这栋房子这么念念不忘?可是江一留想想那时候的风气,也不太可能。 “来过,不过也就在外头看了一眼,没进去过。”顾夏实从回忆里惊醒,冲着江一留摇摇头,让他把铁门打开。 江一留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的锁和拴在铁门上头的那个粗铁链的锁头。 顾夏实也没往洋楼里走,反而径直朝院子的角落走去。 “这里怎么还有个房子?”原本应该是花圃的地方被挖开了一块,夷为平地,上头还加盖了一间小屋子,只是顾夏实在被屋外高高的围墙挡住没有看见的。 “还有原本这院子里的那棵银杏树呢?”顾夏实话刚说出口,就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都不知道的事,小宝怎么会知道。都怪自己只想着这幢房子,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来了这里好几次,银杏树这么高大的树木,他怎么就没有从围墙外看到过一次。可是没有了那颗银杏树,他怎么找得到她留给他的东西。 幸运的事,那颗银杏树的下落,江一留还真知道。 “那颗银杏树早在十几年前就被砍了,当初这洋楼里不是住了一家造反派吗,那棵银杏树刚好把那户人家闺女的房间遮挡住了,就被他们给砍了,后来那户人家嫌银杏树留下的树坑太丑,于是加盖了一个小屋子,用于夏天遮阳赏花。” 这是江一留来验收房子的时候听周围的老邻居说的,以前这洋房还是无主之物的时候,那颗银杏树结的银杏果,常常被附近的村民摘去取仁晒干储藏,用于煲汤或是泡茶,自从银杏树被砍后,他们就只能再跑去远些的地方,找银杏树了,为此附近的居民也抱怨了许久。 “所以那棵银杏树曾经就在这院子底下!”顾夏实转过头,对着江一留惊喜地问道。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得把整个院子翻一遍呢,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而且这个小屋子有顶有墙,只要扯一些布把那些窗户给挡住,自己就算是把地底挖穿了,别人也看不见。 “舅舅,你找银杏树做什么?”江一留想着,那颗银杏树消失是在十几年前的事了吧,难道舅舅早在那时候就知道了这么个院子?不然没法解释他问银杏树这件事啊。 “行了,你去忙活你的事吧,这些日子,我就住在这了,你把钥匙留下。等我找完东西,这里我也不会回来了,到时候你是修一修搬进来住,还是再卖掉,都随你。”顾夏实满心满眼都是埋在地底的东西,没有回答江一留的问题。 “真不用我帮忙?”江一留的好奇心都快被勾到嗓子眼了,这么不上不下的,也太吊人胃口了。 “行了,你快走吧。”顾夏实拿过江一留手上的钥匙,半推半赶地把人赶出了围墙外,把铁门一锁,就回到了院子里,徒留江一留一人在院子外瞪大眼睛。 “小伙子,你又来了,怎么,你是打算搬过来了?”一个老太太手上拿着菜篮子,显然刚买完菜回来,看到站在门口干瞪眼的江一留,惊喜地问道。 “王奶奶,是你啊。”眼前的这个老奶奶江一留在来这里看房子的时候遇到了好几次,她年轻的时候就住这了,对这一带十分了解。江一留的眼神闪了闪,没准他能从王奶奶的口中打听到什么。 “我暂时还不搬来这里住,不是上大学吗,现在还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呢。”江一留稍稍撒了个小慌,“对了王奶奶,上次你说以前这房子的主人是个姓金的商人,那除了那个商人,这里还有什么其他人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奶奶眯着眼,有些警惕。 “嗨。”江一留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凑到老太太的耳边,“我家老太太有点迷信,担心这屋子出过什么不好的事儿,怕我住进来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 现在可不像当初破四旧的时候,闻鬼变色,那些在文革的时候破坏的寺庙道宇,也都重新修建了起来,因此这些话题,也不是不能聊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老太太表示了解,那个年纪的人,无论有没有读过书,心里都是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的。 “你放心,这屋子没事,前头那一家造反派住进来十几年了,一点事都没有,只是这屋子上一任屋主吧,在这里养了个外室。”老太太神神秘秘地凑近江一留说到,这是江一留上次来就打听到过的,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那个商人也挺长情的,他那个外室年纪也不小了,只是给他生了个女儿,亏他一直把她们母女两一直记挂在心上,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住几天,每次来都是开着小洋车,带着大包小包一堆好东西。我还记得,那户人家的小姑娘长得可标志了,要不是这出生不太光明,我都想让她给我做儿媳妇了。” 老太太讲着自己知道的事,江一留却提起了心。 “小姑娘?那小姑娘现在多大年纪了?” “现在也四十出头了吧,当年还没乱起来的时候,那个商人就带着他们母女匆匆忙忙地走了,如果还活着,现在估计也是当奶奶的人了。”老太太肯定的点了点头,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不过我看他们一家子有点悬。” 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那一个悬字,让江一留忍不住有些担心。 “我和你说,你可别说出去。”老太太像是要说什么今天大秘密,江一留也很给面子,将耳朵凑到老太太边上,做出闭嘴的动作。 “我就见过那个商人几次,虽然他没说,不过那一身的做派,估计是前头清朝的八旗子弟,金不就是清朝皇族的汉姓吗,我看他起码也得是个贝勒吧,不然哪来那么多钱,如果他真是这身份,那些年他们一家子能好吗。” 老太太一副我慧眼如炬的表情,看到江一留若有所思的神色时,还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不过这房子你现在买下了,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前头主人的事,也不会牵扯到你身上,你就放宽心,等毕业了把房子倒腾一下,好好住在这儿吧。” 老太太说着透过铁门往里头瞅了几眼,这房子多大啊,就这么个小青年住着有点浪费:“孩子,你有对象了吗?”老太太想着,自家孙女和他差不多年纪,似乎可以试一试。 “奶奶,我想起来学校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 打听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江一留看着老太太眼里如狼似虎,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急忙撤退,这眼神,他今年过年在家的时候看多了,可不想再来一个。 “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王老太太看着溜得比兔子还快的江一留,气的直跺脚。 第163章 大黄鱼 江一留走了之后,顾夏实足足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 期间除了吃饭睡觉, 几乎就没出过那个屋子,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买了把锁,只要离开房间,就把那件小木屋给锁上。 要是现在有人进来,估计会被吓个一大跳, 地面铺设的木板全被凿开了, 地底还挖了一个巨大的坑,足足有一两米深, 挖出来的泥土, 都快在小木屋外堆成一座小山了。 这些日子,顾夏实每天几乎都只睡四五个小时,每餐的饭也都是江一留送来的,剩下的时间全花在了掘地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第七天,他都快放弃, 怀疑那个埋东西的地方其实在小木屋外的时候, 锄头终于挖到了一个yingying的东西, 顾夏实惊喜地扔掉手上的锄头,往坑里一跳,冲着那个地方靠双手挖掘起来,很快, 一个精致的木箱,外壳包着一层不知是金是铜的金属。 也不知在地底埋了多久,木头已经有些腐化,外头的那个黄铜小锁,也已经锈迹斑斑了。他几乎没使什么劲,咔擦一声,黄铜锁就被他从木箱上扯了下来,木头早就已经松软了,地底受潮严重,摸上去还有些涨软,顾夏实看着眼前这个木箱,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盒子不大,也就20x10cm的大小,“吱呀”一声,这个盒子在顾夏实的屏息之下被打开。 ****** “舅舅!” 现在学校还没开学,江一留一直都是住在白爷爷家里的,等过些日子,他那个院子也能修整完了,到时候他就能搬到隔壁去了。 江一留刚刚正在给老爷子做早饭呢,就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开门一看,原来是舅舅来了。 “这里头的东西你和你几个jiejie分一分,你大姐那份我也给留了,这里头就是你和二妮她们的。”顾夏实递过来一个不大的盒子,江一留纳闷地借了过来,有些沉手,也不知道这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去再看。”顾夏实看他要打开,连忙侄子,“现在人多眼杂的。”他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的场景,瞪了外甥一眼。 以前挺机灵一孩子,怎么现在看上去这么笨啊。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江一留笑了笑,心中有些好奇,“对了舅舅,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做了包子,你也一块过来吃点儿吧。” 昨天晚上白爷爷忽然说想吃在家时奶奶常做的麻辣粉丝包,江一留特地让手艺比他好的三姐调了陷,他自己捏了面团,现在已经上笼蒸了,本来打算做好了给小舅舅拿过去的,现在人来了正好,省的他再跑一趟。 “不了,等会我就回省城了,这趟来就是给你送点东西。”顾夏实摇了摇头,又将脖子上的钥匙递到外甥的手上。 “这么急,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江一留皱了皱眉,疑惑地问到。 “找到了,之后那栋房子怎么处理就随你了,估计以后我也不会来了。”顾夏实的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江一留有些好奇,他的口袋里装了些什么。 “那栋房子我让人给你修修,以后你和姥姥要是想来都城住或是散散心,也能有一个地方落脚。”江一留也不会贪舅舅这点东西。 “随你。”顾夏实摸了摸外甥的脑袋,以前还没自己膝盖高的小不点现在都长大了,他都要抬着手摸他的脑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顾夏实感叹了一声,这次是真要走了,拒绝了外甥要陪自己去火车站的好意,顾夏实乘上了不远处去火车站的电车。 现在还不是上班的时间,电车上也没坐几个人。顾夏实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从衣服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 那是一张三个的合照,站在两个大人中间的小姑娘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照片已经泛黄了,可是还是依稀能看得见相片里小姑娘娇俏甜美的模样。顾夏实的手指在女孩的脸上揣摩了几下。 这么多年,他都快忘记她的模样了。他叹了口气,将照片重新小心地放回口袋里,望着窗外的风景,眼神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