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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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柯祺的话却没有说完,不紧不慢地还在往下说:“与此同时,宫里也该乱一乱了。他们把手伸得这样长,都伸到了我们面前,我不信他们就没有在皇上身边安插探子。只要引导着皇上发现有人窥伺帝踪,说不定皇上恼怒之下,某些娘娘就该降位了。而宫内一乱,宫外正适合我们动手脚。” 谢大的眼中慢慢显出了一些笑意。 “虽不是阳春三月,放风筝依然能叫人觉得很有趣,我们做那个握线的人就好了。”柯祺这话只说了三分,然而谢大已经彻底明白了他的算计。既然有人想要当阴沟里的老鼠,柯祺就让他们当个够! 第六十五章 放风筝的诀窍在于什么呢? 风筝之所以能稳稳地飞在天上, 是因为有人用线cao控它们,而这需要技巧。只从对线的控制这一点来说, 当风力不济时,需要快速向后收线, 给予人工加风;当风力突然转强时, 则需要迅速放线。 如果把那些藏在暗中算计的人比作是老鼠, 那么柯祺想做的就是把老鼠当成是风筝来放。 一方面, 柯祺觉得谢府应该要做螳螂之后的黄雀。也就是说,谢府需要把风筝线放长一些,好叫风筝能彻底上天,如此谢府这只黄雀就能吃得更饱了。可是, 如果柯祺只能想到这点,谢大就会觉得他这人有些短视。因为, 黄雀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谢府的动作越大, 他们暴露的几率也越大。 此处又要提及庆阳侯府的立场了,他们基本保持中立,但因为姻亲关系略微偏向太子。 只要日后是太子继位,谢府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太子当然和其他的皇子不一样。太子什么都不用争, 他已经赢了。别的皇子若是平庸了, 那基本上就没了出头之日。但太子就算是平庸了,只要不作死, 太子之位照样是稳稳的。而偏向太子当然也和偏向别的皇子不一样,维护嫡子正统乃是名正言顺。多做多错,太子这派完全可以选择以逸待劳。 当了黄雀固然能够坐享其成, 但全盘cao控的动作太大,万一叫皇上发现了端倪,皇上岂不是要怀疑太子早早开始惦记他屁股底下的那把龙椅了?太子何必去冒这个风险?谢府又何必去冒这个风险? 但是,如果就此放过这个机会,那又太过可惜。 所以,在当了黄雀的同时,柯祺又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谢府可以接收老鼠们的一部分成果,又借第三方的手去破坏另一部分。他们可以先找到那些老鼠们的弱处,然后狠狠地捅上一刀。 “放风筝……这个说法真是恰到好处。”谢大忍不住感慨道。 如放风筝一样控制老鼠们的所作所为,当他们动作太大(比如说竟算计到谢府头上),那就把线紧一紧,借第三方的手借刀杀人,叫老鼠自顾不暇。等到老鼠们动作减小时,又可以把线松一松,谢府就能够继续藏在他们身后等着收割果实了。最妙的是,有张有弛,老鼠们都不知道自己成了风筝。 只要谢府的手段高明些且隐蔽些,风筝会觉得它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上天的,外人也是这么看的。 所以,既然是某些娘娘的家族算计了谢府,谢府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直接去皇上那里坑她们一把。如此,谢府是出了气,又没叫那些人察觉到他们已知了真相。而且,只要宫里的娘娘们出事了,她们在宫外的家族势必要蛰伏一段时间。谢府既解了局,又报复了幕后黑手,却片叶未曾沾身。 “我虽不知道这些事情具体是哪家做下的,但总逃不过是那么几家。育有四皇子的贾氏良妃,育有五皇子、六皇子的袁氏德妃以及嫔位上的那两位娘娘……她们和她们身后的家族都有嫌疑。若是把她们在宫外的算计直接掀开送到皇上面前,就算皇上一时恼怒,把她们的势力连根拔起,又把她们打入冷宫,甚至迁怒于她们所生的孩子……可就算几位小皇子被连带着冷落几年,等过上几年,小皇子在皇上面前装装可怜,他们就重新有出头之日了。所以,不如我们陪着他们长久地玩玩。”柯祺继续说。 打个比方,假使这些事就是良妃做的,那么谢府完全可以躲在贾家背后捡漏子。与此同时,被贾家算计的肯定不止谢家,他们既然野心勃勃,肯定把京中所有的势力都一网打尽了。谢府就可以抓着他们的马脚,顺着他们的所作所为,恰到好处地插一插手,挑唆着贾家和其他家族斗一斗。如此,谢府稳坐钓鱼台,连带着太子也稳坐钓鱼台,只用看其余皇子的母家们斗来斗去,消磨了皇上的耐心。 就算柯祺把话说到这份上,谢大也没有把自己的调查结果说出来。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情绪不甚分明地说:“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宫里的事情都随口就来了,娘娘们在柯祺口中好似成了寻常妇人。 柯祺毕竟是穿越的,对于皇权没有本土人士那般敬畏。不过,柯祺当然不能顺着谢大的话就这么认下来,不然谢大该觉得他莽撞了。于是他就学了谢瑾华的模样,认真地说:“大哥这里是安全的。” 谢大原本想说的叫柯祺谨慎些那些劝导之话就全部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柯祺在书房里一直留到傍晚。谢瑾华到达叶正平家中时也是傍晚。叶正平的家在一个有着几百口人的大村子里,“叶”却不是村里的大姓,大约只有十几口人家姓叶。村子距离书院有些远,就算他们有马车,路也不好走。谢瑾华只觉得颠簸得厉害,只好全程靠在了厉阳这个魁梧雄壮的人形靠垫上。 因谢瑾华和邵瑞都早早说好了要来叶家看看,叶正平上回休沐时就托同村好友安谦的母亲帮他在这两天晾晒了棉被。安谦,字学友,是上回陪叶正平参加一站到底却在第一轮就被淘汰的那位书生。 叶家的屋子是那种最为寻常的农家小院,虽有几间房,但有一间做了储物室,里头堆着薪柴,有一间则是叶父叶母生前住的屋子,如今里头放着牌位。所以,真正能够住人的房间并没有多少。厉阳用眼睛一扫就知道没可能会一人一间屋子,于是在分配住处时,他抢着说:“我晚上要给少爷守夜。” 厉阳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少爷和书院好友一起住了,这叫柯少爷知道了似乎不太好啊。 然而,因着厉阳太过积极,邵瑞和叶正平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安学友的母亲过来帮叶家做了晚饭,第二日又来帮他们做了早饭。虽说食物不算特别丰盛,但胜在干净,味道也不错,于是谢瑾华和邵瑞吃得津津有味。叶正平见安母心情很好,忍不住问了两句,才知道安家已经开始帮安学友说亲事了,说不定转过年来就要成亲了。叶正平真心替好友觉得高兴。 叶正平的年纪比安学友还要大一点,安母说完了自家事,看着叶正平欲言又止。 叶正平低着头往灶头里塞木柴。谢瑾华和邵瑞这两个没见识的孩子就蹲在一旁围观。 等到菜下锅时,因着厨房里油烟太呛,谢瑾华和邵瑞才逃似的出了厨房。安母这才找准机会对叶正平说:“叶家小子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就托大说几句。你如今出孝了,也该惦记着自己的亲事了。你姐夫那里就是个无底洞,你长点心吧,别把整个叶家都填进去。郝家那边难道就没人了吗?” 叶正平低着头说:“……我心里有数的,姨。” 安母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叶正平去了郝家村。谢瑾华和邵瑞都跟着他。到达郝家村已是正午了。因阳光特别好,村头的晒谷场上有不少妇人都在晒太阳。谢瑾华耳尖,路过那帮妇人时,把她们说的话听了个正着。 “……郝发才那病真是好不了了吧?那么粗的人参切成片给他炖了,也没见他下得来床。” “他们家还有钱吃人参?呵,那他家的前两天还有脸上我家借钱。早知道就拿扫帚赶出去了。” “七姑,你儿媳妇生老大那次,正赶上你儿子上山摸兔子摔折了腿,郝发才天天往你家送鸡子,这回他病了要借钱,你不说还几个鸡蛋,却要拿扫帚赶人……” “他都吃得起人参了,哪里还图我家那几个鸡子?你要这么大方,你怎么不去给他们家送钱啊?什么玩意儿!当我不知道,他们家的地是卖给你二jiejie家了吧?你二jiejie见他家急用钱就趁机压价,用劣等田的价买了良田,也没见你多说一句啊?!哦,这事儿是你牵的头,我不信你没从中拿了好处!”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郝发才以前没少帮你们……” “不就是吃了他们家几个鸡子吗?哦,这回病了就赖上我家了?他家里都搬空了,以后能还上这钱不?”那七姑气得眼睛都瞪直了,“大不了我回去就扣我那儿媳妇的嗓子眼,叫她都吐出来还给他们!” “哟,叶秀才来了?看你jiejie呐?”有人眼尖,已经看到了叶正平。 叶正平嗯了一声,领着两位好友快步朝村里走去。 妇人们沉默了一下,又热火朝天地说了起来:“这叶秀才倒是有良心……” “有个屁的良心,老娘看他是读书读傻了!这白花花的银子有去无回,我都替他心疼。” “也是郝发才命不该绝……” “哎,我前两天听到一个说法。这郝发才啊,上辈子是个无恶不作的强盗,抢了很多过路的人。所以他这辈子是来还的,要不他当初能那么好心,谁家有点什么事,他都舍了自己家去帮忙?现在累世的债还得差不多了,所以他才要病死了……我越琢磨,越觉得这说法有道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七姑一拍大腿,说:“这就是了!要不当初我儿媳妇和他自己的媳妇都怀着,他能好心把鸡子往我家送,却叫自己媳妇没得吃?肯定是前世就欠了我家的!这都是命啊!我收了鸡子就是消了他的业。” “等他死了,这债就还完了,下辈子保管投个好胎。” “我以前还真把他当善人来着,原来是来还前世债的啊……他前世该有多坏啊!” “你们得了啊!郝发才当初真是瞎了眼去帮你们了!”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 谢瑾华追上叶正平的脚步,把那些说话声都抛在了身后。说什么要还前世债,不过是想要让自己良心能安而已。给郝发才按上个还债的名头,于是以前受过他好处的人就能心安理得地看他病死了。 这人啊…… ———————— “不知道柯弟在大哥面前都是如何应对的,不知道大哥会不会故意出题为难他,不知道……” “罢了,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谢瑾华说完这句,忍不住沉默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把柯祺比作丑媳妇有些对不住他。 “这句俗语真是……真是……”真是不恰当?真是用错了? “……真是言简意赅啊。”谢瑾华又说。 作者有话要说: 柯祺: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谢瑾华:机智如我不需要良心。 第六十六章 郝家村的人大都不富裕。此时靠天吃饭的寻常农民就少有富裕的。否则, 郝发才家不至于借不到什么钱。一部分人是真的被生活磨得没了感恩之心,另一部分人就算有心相帮, 但他们确实没钱啊。 郝发才家的屋子虽是老房子,但院子要比寻常农户家大一些。所以, 说不定他家在多年前是富裕过的——这里的富裕仅指比一般人的日子要好点而已——但自郝发才当家后, 他们家就已经不行了。 院子里几乎都空了。一个女人端着药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她愁眉苦脸, 脸上的皱纹很深。 谢瑾华注意到, 她眼中的痛苦是真实的。 即使知道了郝发才的病并不严重,即使这一切都是源于他们的算计,但叶jiejie依然很痛苦。这份痛苦或许是因为过去那种生活对她的压迫,或许是因为女儿的肺病, 但多少也和郝发才本人有关系。 细想下真是可笑呐,那些被郝发才帮助过的人, 他们费尽心思找借口, 就是想心安理得地看着郝发才死掉。而叶家jiejie和叶正平作为真正被郝发才伤害过的人,明明郝发才的身体很快就能养好的,他们却背负着巨大的心理负担。要不是叶家jiejie没法用正当途径和离,她绝对不会选择用这种方法。 郝发才自己毁掉了一切。 谢瑾华心想,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自己的家人都不仔细爱护, 还充当什么好人呢?男儿立世,虽说不能愚孝愚忠, 但在正常情况下,父母兄弟都是不能背弃的,而妻子儿女是不能薄待的。 所以, 谢瑾华只会努力对柯祺好。如果当初冲喜的是别人,谢瑾华只要能活下来,都会对那人很好。但因为那人是柯祺,于是他想要加倍对柯祺好。这首先是源于责任,然后在相处时投入了情感。 郝发才既没有责任心,对于妻儿大概也一直没什么感情吧?真是既自私又薄凉! 这一次,谢瑾华和邵瑞不是专门来看笑话的。对于他们来说,郝发才真是一个小人物了,还是一个叫他们十分瞧不上眼的小人物,他们不会对小人物上心。他们之所以来郝家村,还是为了叶正平。 郝家村里有一位叫郝达的学生,也是秋林书院的一员。关于叶正平的闲话,最开始就是由郝达传出去的。他的才华远不如叶正平,心思又有些狭隘,虽说不会主动去陷害叶正平,但如果叶正平行为有失,他绝对乐见其成,然后肯定会大加宣扬。这回让叶jiejie和离的计划中应该是不会出问题了,但叶正平一直被郝达盯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所以谢瑾华和邵瑞就想要表明他们愿意维护叶正平的态度。 谢瑾华和邵瑞的家世都不错,郝达肯定不敢同时得罪他们两个人。 再有一个,现在计划到了收尾的阶段,邵瑞该假装成贵人为郝发才指点一下出路了。他站在正屋的门边,用郝发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叶家jiejie,病人久久未愈,不如好好拜拜神佛,你觉得呢?” 他们并没有进屋子,但听叶家jiejie说了最近的事,就知道郝发才的日子并不好过。邵瑞还故意义愤填膺地说起了他们进村时听到的那些村里妇人们说的话:“……他们竟然还说郝善人前世是强盗!” 咣当一声,屋子里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邵瑞猜郝发才肯定气到了,估计是不小心把放在床头的碗摔到了地上吧。可这又哪里够啊?邵瑞的声音更大了,就好像他真的被气坏了一样,很有心机地把村里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对叶家jiejie使了眼色,叶家jiejie就顺势痛哭了起来,说自己去借钱时受到的难堪,说很多人的忘恩负义。 叶正平则跑去旁边的屋子看他外甥女了。小姑娘大病了一场,现在瘦得厉害,小脸都是尖的,衬得眼珠子又大又圆。叶正平在心里告诉自己,很快就能把外甥女接回家了,以后再也不叫她吃苦了。 叶正平是来给郝家送钱的,因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于是没留多久就走了。他们走后,叶家jiejie端着一碗水进了屋子。郝发才躺在床上,眼珠子涨得通红。他一直都知道妻子出去没借到什么钱,心里已经很失望了,如今却又听说了更多的细节,真是不敢信村里这些人会如此无情无义地对待他。 叶jiejie喂郝发才喝水时,郝发才耗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顾不得茶水都泼在了自己的前襟上,一字一句地说:“你、你扶我去,我亲自去、去借钱!”他这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等到郝发才松开手时,叶jiejie的手腕都乌青了。 既然郝发才想要主动去自取其辱,叶jiejie不会拦着他。她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一幕了。 谢瑾华又在叶家住了一晚,然后第三天就回了书院。柯祺打量了谢瑾华一番,见他没有瘦,面色也好,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叶正平说:“让叶兄见笑了,但我不在他身边,真担心他不会照顾自己。” “有厉阳呢。你担心什么?”谢瑾华觉得柯祺又cao着一颗大人心了。 叶正平只笑了两声,没有说话。不过,等他离开时,他勾着柯祺的肩膀,把柯祺带到一边,似乎有话要说。可叶正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大家少爷身边留个伺候的小厮本就是寻常事呢?他若把心里不确定的事说出来,万一惹了笑话怎么办,万一会错意破坏了谢瑾华和柯祺之间的感情怎么办? 于是,在柯祺茫然的眼神中,叶正平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你啊……君子有六艺,光读书读得好是不够的,你跟着书院里的骑射师傅多学学吧,好歹把自己身子骨给练起来!要壮实些才好。” 谢瑾华那小厮都壮得像头熊了! “哦,好的。”柯祺不解其意地点着头。 叶正平背着手回自己的住处了。半道上,叶正平遇到了郝达。郝达装作没看见他,低着头就走过去了。他们本就不是一路的人。叶正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不是没脾气,他是不屑于以郝达为敌。 书院里其实也分了好些小团体。 别看谢瑾华和柯祺院子里总是很热闹,可总有些人觉得他们再如何写诗作赋也无法把粗鄙的庖厨之事真修饰得文雅了。郝达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他明明不是什么大家少爷,家中只有老父,村里像他那么大的男人就算不下厨,也该下地帮家里做些什么,他却是什么都不做的,重活都叫老父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