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沈默回过头去。 女人站在原地愣着,眼神飘忽。 “喻小姐?”沈默询问地看着她。 喻言眨眨眼,摇摇头, “没事,刚刚眼花了一下。” 好像看到熟悉的鞋了。 沈默推荐的这家日料店店面不非常大,但是装修非常有味道,门口挂着和式灯笼,纸伞在玄关处撑开悬挂,木质桌椅,桌侧刻着可爱的樱花纹样,从墙上的丝竹到细节上的装饰全都是扑面而来的东瀛风情。 一顿饭吃完将近八点钟,期间两个人又聊了各国甜品差异,互相留下联系方式,沈默又帮叫了车看着她离开。 出租车高速行驶,路过刚刚和沈默穿过的那条马路时,喻言一怔,鬼使神差地,突然喊了停。 付了起车费下车,她站在原地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转了个方向走过去。 刚刚就在这条路的路边,她总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人。 虽然只是一晃而过的。 高高的,挺拔削瘦的背影,身材比例很好,黑发,右手手指微蜷,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根烟。 那人当时微微侧了侧头,露出半张侧脸。 熟悉的侧脸线条,紧绷的嘴角。 喻言边走,边眯着眼努力回忆,越想越觉得就是他。 路很长,再往里面是居民区,喻言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忘记看路牌,她又走了大概五六分钟,走到了尽头。 黑色的巨大铁门拦住了她的去路,铁门后是一栋很大的建筑。 像是个私人医院,五层,现代化的装修风格,灯火通明。 建筑前的花园里是大片绿化,平整石板铺成的两条小路从铁门直通到正门口,花园的正中间,一个巨大的石雕喷泉,此时喷泉已经被被关掉,只余下白色石雕孤零零地立在黑暗中。 两边绿植低矮,树叶沙沙。 整个庭院一片寂静。 黑色大门右边门卫室里,有保安探出个头来,正顺着窗口看她。 喻言后退了两步,侧过头去,看向大门旁边竖立着的大理石门牌。 上面深浓的楷书字体,清晰雕刻着五个字—— 盛泽敬老院。 第11章 第十一颗糖 晚上九点,夜色深浓,只有面前建筑零星窗口透出光来。 大门门口左右两边整整齐齐码着两排车,投下的暗影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喻言站在大理石门牌前有点出神。 不应该过来的。 只是觉得,他当时的表情,有点不对劲而已。 其实归根结底本来也不关她的事,两个人也不熟,无论如何轮不到她来好奇。 而且,窥人隐私,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变态一样。 她轻叹出声,肩膀塌下来,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持续出神。 直到—— “滴——” 震耳的车鸣声划破寂静夜空在耳边突兀响起,近在咫尺的距离,刺的人耳膜生疼。 喻言吓得啊的尖叫一声猛地跳起来。 身后传来低低一声“啧”。 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膝盖发软,正准备往不远处门卫室保安那里跑,腿刚迈开,身后那人说话了, “你怎么在这?” 声音有点耳熟。 喻言回过头去,背后一层冷汗,心突突地跳,满脸惊恐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她身后车里,江御景手肘搭在车窗框上沉着眼看她。 看清人以后,喻言长长出了口气,人放松下来,只是狂跳的心脏还没停。 她炸毛:“你大半夜突然按什么喇叭啊!吓死我啊!” 江御景嗤笑一声,“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谁做亏心事了!” 她鼓着一边的腮帮子瞪着他。 远处透过来的灯光昏暗暗,浅淡打在他脸上,让他面部轮廓显得格外深刻,下颚线棱角分明,黑眸沉沉。 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疲惫。 漆黑的眼底了无生气,一片死寂。 喻言怔愣了一下。 突然有点愧疚,觉得自己今天早上不应该那么早故意把他吵起来的。 她心虚地低了低头,又垂眸,声音很小,底气全没了:“我就随便逛逛……” 江御景轻描淡写瞥过去一眼:“是吗?那你逛的还挺远。” 喻言抬眼看他,一脸纯良的问:“那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 她试探性说道:“要么,你告诉告诉我?” 江御景没说话,只嘴角勾出一个类似于笑的弧度,“你头伸过来,我告诉告诉你。” 喻言面无表情往后退了两步:“你别想杀人灭口,这里是有摄像头的。” “我没空杀你灭口,我要回去补觉。”他搭在车窗框上的手臂放了下来,“我不用继续加班了吧?” 喻言想了一下,“要不,你加班到把我送回家结束?” 他眉梢一挑,没有让她上去的意思。 “反正顺路嘛!”她又补充道。 江御景没再理她,径直起车。 敞开的车窗,在她眼前,一寸一寸的升起。 升起的同时,轻飘飘一句话顺着窗缝从车里飘出来, “做梦呢你。” 黑色suv倒出停车位打了个弯,停在喻言眼前。 车窗上贴着一层遮阳膜,暗色被拉高,男人的侧脸在车窗后黯淡模糊。 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她,扬了扬唇角。 然后扬长而去。 顺带的,还耀武扬威似的喷了她一脸的尾气。 “……” 我上辈子是给你戴过绿帽子? 喻言看着那两道闪烁着的尾灯消失在黑暗尽头,表情从错愕到难以置信到完全麻木,面无表情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最后甚至可以说是毫不意外了。 没做过多停留,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敬老院,也往外走。 找来的时候走的快,心里想着事情,也就没太大感觉,这会儿更晚了些,夜色很深,四周一片寂静,两边矮藤架子黑乎乎,爬山虎张牙舞爪的盘桓在墙壁上。 路灯昏暗,飞蛾盘旋,偶尔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抖了一下肩膀,她掏出手机给季夏打电话。 那边接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喻言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江御景是个魔鬼。” 季夏:“……” “我是闲出屁来了刚刚才会特地从出租车上跳下来。” “我有病?我是不是有病??” “踩了他一脚他记到现在也就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家都是邻居,顺路走一程怎么??” “他竟然把我,一位女性,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独自丢在车程离家一个多小时的地方,自己开车走了!” “我还是他的赞助!他的老板!!” “他是不是人?他还!是人??” 季夏:“……他不是魔鬼吗?” 喻言扯着嗓门给自己壮胆,脚下步子也越迈越大,终于眼看着前面就是之前下车的那个路口,像是黑暗中方正悬挂着的一幅暖色的画。 她挂了电话,加快脚步小跑出去。 宽阔的大路灯光很足,车流不息。 路边,一辆黑色suv安静的停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