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苏陵川沉默了，这些他当然知道，除了不舍得几个儿子孙子外，苏陵川发愁，没了两个大哥帮衬，苏青柏他能把自己养活？ 对于老大老二，他很放心，可到了苏青柏这里……他有时候真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没出息的，可又不能不为他打算。 最终，苏陵川决定分家。 忙完了苏闯的亲事，苏陵川第二天在饭桌上说了。 “关于老二媳妇昨晚说的，我思量了一晚上。” 一家人都屏住呼吸，看向苏陵川。 “今天我就给你们把家分了。” 见苏青杨苏青桐还要说什么，苏父扬扬手，“我已经决定了。” 捻了捻脚下的土，苏父又道：“家里的地有十亩，你们俩一人四亩，三儿两亩。如今家里还剩五十两银子，你们一人拿十两，剩余的我拿着，以备不时之需。至于我和你娘，就和三儿过了。”看了眼兄弟三人，“你们也别有意见，三儿这不争气的，要是真放他一个人过，他肯定有那个本事把自己养死了。再说，你们兄弟两个都已经成了家了，三儿还没娶上媳妇，我和你娘还得给他谋划谋划，顺便在他没娶媳妇这两年再管管他。” 分家的事说完，苏陵川语气一变，“如今你们虽然分家了，可还是亲兄弟，以后我和你娘不在了，你们也得互相扶持。” 第14章 分完家之后，苏陵川更苍老了，苏青杨和苏青桐已经差不多熟悉了这里的生活，何时下种，如何劳作也已经不需要他来指导，他也不再是一家之主，家里繁杂的事也不需要他cao心了。 吃饭时，甚至苏青桐夫妇因为要调养身体单独开起了小灶。索性，苏陵川挥挥手，也赶了苏青杨一家子离开。 这下子可苦了家里俩大老爷们，苏夫人的厨艺一如既往的让人不忍直视。 终于，苏青柏忍无可忍，抢了做饭的活。 晚上，一家人都睡下来，苏陵川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晒月亮，苏青柏终是不忍心，“爹，你快进屋休息吧。”他老子把家里的大权交出去后，如今整日整日闲的无事可做，这人一闲就爱胡思乱想，再然后就是像他老子这样失眠了。 “青柏……”苏陵川坐在那里没动，唤了苏青柏一声。 苏青柏大步走出来，“爹，什么事？” 苏陵川看了他一眼，“十亩地，我只给你分了两亩，你可怨我？” 苏青柏满不在乎的挠挠头，“这样分挺好，我这么懒，地多了也种不来。” 苏陵川道，“你想的开就好，我和你娘也老了，不知道还能干多久，如今多分点给你哥，只盼着等我们一走，他们能帮衬帮衬你。” 说着，苏陵川忍不住叹一口去，“你说你要是出息一点多好……” 一听他老子又要训他，苏青柏连忙拉起他老子，“赶快回去休息吧，菜菜呆会找不到我该哭了。” …… 翌日，苏青柏又去了县里。 他如今算是上有老下有小了，可不能松懈。 …… 蒋瑁在这里已经守了好几天了。 上一次为了等苏青柏来找他，耽搁了离京，行踪暴露不说，还一路被人追杀，与手下人失去了联系。 原本，他当初想着苏青柏若不来找他，他也不强求，毕竟只是一夜露水情缘，就算他肯负责，对方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因为这一夜就将一辈子交付到他手上。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会在这边城再次相遇，而且他还发现，对方过得很不好。 自几日前见到苏青柏后，苏青柏就再没出现过，蒋瑁估摸着，苏青柏可能是在躲他。 不过躲也无妨，想着昨日苏妮告诉他关于苏青柏的资料，蒋瑁暗道一声好巧，没想到竟会在这地方碰到前丞相，更没想到他找了许久的人竟是苏陵川的儿子。 正想着苏青柏想的入神，下一刻就见苏青柏背着个背篓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苏青柏个子不大，偏瘦，他艰难的将只比他人矮一点的背篓放下，然后从里面拿出几块木板支起来，再把背篓里的菜拿出来一一摆好。 蒋瑁诧异的看着他，眼前这人真是京城里那欺男霸女，无恶不做的恶棍？ 这分明还是个孩子。 不过想想自己和这具身体名义上表妹的传言，蒋瑁就一点也不诧异了，传言果然是信不得。 很明显，苏青柏才刚开始干这活，还有些羞涩，看着周围人吆喝着，苏青柏嘴唇动了动，半天都没好意思喊出来，幸好有一两个人主动走过去看他摊子上摆的菜。 “这菜多少钱一斤？” “一文。”这是早就定好了的，是市价，所有人都一样。 有些肥胖的大娘捏起一颗菜来，“你这菜比别人家的个头小，价钱却和人家一样高？” 苏青柏看着别人摊前的热闹，再看看自己摊前就这么了了几人，咬咬牙，“那就一文钱两……”斤，斤子还没说出来，就被暗中看了好久的蒋瑁打断。 “大婶，我们这菜虽然个头小，可却十分水嫩，这可是特意选这菜还没长大的时候拿来卖的，要是再大点，可就不好吃了。” 大婶瞧着蒋瑁不似苏青柏那般好欺负，便老老实实的拿了菜，付了钱。 “你怎么来……”大婶一走，苏青柏便看向蒋瑁。 “你卖菜不能这样，得大声吆喝，才有人过来看。”没等苏青柏说完，蒋瑁再一次打断他，说完又给他示范着吆喝了几句，不想蒋瑁俊俏的模样很快招来好几个顾客。 苏青柏站在蒋瑁身后，看着他帮忙招呼客人，在一群女人里显得有些怪异，看了眼蒋瑁，苏青柏松了口气，卖菜真的很难，当街吆喝就更难了。 苏青柏带了的菜不多，很快就完了，蒋瑁将卖菜的钱交给他，“十五文钱，拿好。” 苏青柏面对蒋瑁还是有些尴尬，接过钱，谢谢到了嘴边，犹豫了半天没说出口。 “那啥，要是完了你也早点回去，我走了。”说完，蒋瑁转身要离开。 苏青柏想到玉扣的事，便出口留他，“你等等。” 蒋瑁看过来。 “这玉扣，给你。” 蒋瑁笑着接了。 想了想，苏青柏觉得，拿了人银两还瞒着人家就太过分了，就开口道:“那个，我拿你的玉扣在当铺取过一百两银子。” 蒋瑁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看着苏青柏有些局促，羞的都红了脸，便有意逗他，“那是我攒了许多年，存在当铺，打算用来娶媳妇的。” 苏青柏没那么好糊弄，“当铺又不是钱庄，还可以存钱？” “这家当铺可以存。”可不可以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对了，你要把钱还给我吗？” 闻言，苏青柏顾不上纠结当铺究竟能不能存钱的事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没那么多钱，能不能以后再还。” 想想京中传言中在赌场一掷千金的恶霸，再看看眼前乖巧的孩子，其中的反差，蒋瑁莫名觉得很萌。 不过接下来，蒋瑁就不这么觉得了。 只见苏青柏犹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不过现在还你钱也不是没可能。” “哦？你有办法？” 苏青柏背起背篓，拉着蒋瑁就跑，最终他们停到一个地方，苏青柏略兴奋的对他说，“就是这里，我一早就踩好点了，只是我老子管的严，我一直没本钱。” 看着眼前大大的赌场两个字，蒋瑁一僵，刚才为什么会觉得他乖呢？完全是错觉。 苏青柏掂了掂手里的十五文钱，嘿嘿一笑，“走，咱们进去，等我回本就马上还钱给你。” 第15章 苏青柏到最后也没去成赌场。 “万一你不赢反输呢？”蒋瑁问他。 苏青柏嘴巴动动，半晌没说出话来。输了就还不了了，这话蒋瑁肯定不愿意听。 “难不成还要让我等下次，你卖了菜后再来这里赌？赢了还好，万一又输了呢？”说着，蒋瑁从他手里拿过那十五文钱，“还不如你现在先将这点给我，能还一点是一点，我不急。” 本来蒋瑁是打算给他剩几个铜板的，可又怕他拿着那几文钱又进了赌场，便狠狠心拿光了。 苏青柏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任蒋瑁将他手里那少的可怜的几个铜板拿去。 一路上，苏青柏都很沉默，蒋瑁把他送到城门口，临分开时，还拍拍他的脑袋，“快去干活吧，明日我还在这里等你还钱。” 木木的走出城，今天他干了一天的活，一文钱都没挣到。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赚钱还蒋四的债，苏青柏就觉得人生一片昏暗，顿时也没心情去赌场了。 …… 送了苏青柏出城，蒋瑁也没闲着，他还要找和他走散了的下属。 而已经出城了的苏青柏，摸着口袋，发现身上的荷包里的银两，才想起忘了给苏菜菜买羊了，又急忙跑回县里买了只羊。 牵着羊到了村里，老远苏青柏就看见苏菜菜如以往一样被人抱着在门口翘首等他回来，不同的是，今天抱着他的不是苏夫人而是苏陵川。 苏青柏牵着羊走近，只见两个人脸都是黑的，苏陵川是不乐意抱苏菜菜，苏菜菜是被抱的不舒服，两个人都不高兴。 苏青柏一瞧他们，郁闷了一下午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苏陵川抱着苏菜菜出来迎接他，还没进门就将苏菜菜扔给苏青柏，牵着羊离开了，表示宁肯牵着羊，也不肯抱着他苏菜菜。 苏菜菜如今也是会撒娇的人了，他抱着他老子蹭啊蹭，要不是他长得太像坑狠了苏青柏的蒋瑁，苏青柏还真就被哄住了，不过可惜…… 苏青柏捏了捏他最近养起来的胖脸，没向以前一样抱住亲他。 这天，苏青柏早早就回房了，饭都还没吃饱，拿着两个馒头就溜了，生怕他老子娘开口问他今天挣了多少钱。 苏青柏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看着有些干涩的馒头，哭了。 这个家要靠他养，可他真的很累，又完全看不到希望。 苏菜菜伸着手，嘴里啊啊啊的向苏青柏挥手，结果够不着，苏青柏捏住他的手，特自恋的说:“别担心，爹没事。” 晚上哭完，第二天苏青柏又生龙活虎的去了镇上，这次，他一下子背了三十斤的菜。 昨晚蒋瑁得了点线索，就睡得完了，早上起来天已经大亮了，蒋瑁没敢多耽搁，就赶来苏青柏摆摊的地方。 到了一看，才发现苏青柏今日也没来。 想到苏青柏昨日被他拿了十五文钱，生无可恋的小脸，蒋瑁忍不住猜测，别是吓得不敢来了吧？ 左右要等着，蒋瑁便在路边摊上买了五个大包子，打算一边吃一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