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原来你不是在线阅读 - 第45节

第45节

    “喔。”

    ☆、第六十一章

    剩下的一路白术就用来回味君公公的手去了,身边的大理寺卿似乎也是被她一脸的痴汉膈应得慌,终于没再继续找那些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题,两人并肩走出城门,原本还挺远的路,白术却觉得没一会儿就到了之前追杀西番和尚的那条街道上。

    今儿的大街上也是热闹,张灯结彩的,大街上早早就挂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街上的人也比寻常来往的要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因为是过节,所以也没了往日里那些个禁令,花楼早早就开了张做生意,窑姐儿们在楼上吹拉弹唱,在配合着楼下卖凉茶糕点的小商贩们画风不怎么对劲的吆喝声,还挺热闹。

    皇城的侍卫们都憋在宫里,这会儿也大摇大摆地出了宫,白术一路上不知道跟多少人打过招呼,其中还遇见了几个勾肩搭背像螃蟹似的横着走的锦衣卫兄弟,见她和君长知并肩走着,都嘿嘿嘿地笑,就好像他们真是出来约会的似的——

    白术还觉得挺不好意思地说:“君大人,明儿您好龙阳的消息恐怕要传遍整个皇宫了,要不您澄清澄清?”

    “怎么澄清?”君长知面无表情地下头,扫了身边满脸真诚地小鬼一眼,“让皇上给宣道旨意,昭告天下本大人不好龙阳么?”

    君长知一番话说得极为严肃,乐得白术一路笑到君府大门口。

    期间君大人拢着袖子满脸无语,微微摇头,心想此人多半有病。

    到了君府门口,白术算是知道以前君大人那个见着什么人不顺眼就想要放狗的破毛病从哪儿来的了,那天在后院见着的大狗虽然看似凶恶,但是一旦当它分辨出来者是友非敌,就热情地扑上来糊人一脸口水,那狗站起来和白术差不多一样高,等到她从狗爪子底下将自己拯救出来的时候,正巧听见老早就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巴望着的小厮告诉君长知,说什么他表妹来了,君夫人让他一定要去见一见。

    君长知微微蹙眉,站在原地没动,又回过头来看了眼白术,白术连忙摆摆手:“大人只管让人把我妹叫出来就好,其他的卑职自会处理。”

    君长知又盯着白术看了一会儿,直到盯得她浑身发毛,这才说了句:“要不你跟我进去,然后跟我娘说,我好龙阳好了。”

    白术:“啊?”

    君长知:“……”

    白术:“……”

    君长知:“如何?”

    白术:“……大过节的,一正儿八经的锦衣卫被乱棍打死在君府门口传出去对您名声不太好。”

    君长知又盯着面前的小鬼看了一会儿,而后极为认真地点点头,扔下一句“也对”之后,飘然而去,只留下了站在原地风中凌乱的白术——要不是受到的惊吓过度却好歹还有点儿理智,恐怕她真的就要点头说好了。

    白术到底没跟着君长知进去,站在门口等牛银花的时候她抓紧时间活络了下大脑,心里猜想大概是方才小厮提到的那个什么表妹让君公公起了奇怪心思——说来也是,放在古代这君长知年纪也不小了,却和和尚似的多漂亮的妹子从身边走过也不正眼瞧一眼,君夫人捉急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且……

    不是说君公公天阉么?

    就算娶个妹子回家又能怎么样?

    难道是君夫人也听到了坊间关于君公公的流言,这才想要让他假装娶个姑娘回家堵住选别人的闲嘴?

    正当白术思来想去琢磨不定,身后忽然被人拍了拍,她先是吓了一跳回过神,转过身却看见牛银花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后:“大哥,你胖啦!”

    白术:“……”

    这丫头到底懂不懂社交礼仪以及技巧。

    这要是放在她们那个年代,俩姑娘见面就夸对方“胖了”,不是杀父仇人狭路相逢就是某男的现任与前任不幸巧遇——此话一出,分分钟被砍死的节奏啊!

    白术微微眯起眼,上下将面前穿着君府丫头衣服的便宜meimei看了一边,几个月未见,小丫头像是长高了,那因为营养不良而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也养得白白嫩嫩的,那一身薄荷色的轻衫穿在她身上倒是挺好看,牛银花本来就生的好看,这下子更是大概要成了君府第一美婢(……),白术越看越满意,伸出手掐了牛银花的脸一把,调侃道:“哟,看看这小脸白嫩得,看来君府没虐待你啊,漂亮了,再过两三年,难免变成个大美妞。”

    “大哥,别瞎说啊,夫人和老爷对我很好的,还说什么再过两年要给我巡个好人家呢。”牛银花一张脸红扑扑的像是苹果,拍开白术的手,却抓着她不放靠近了很是亲密地说,“我听君大人说,大哥可是进了皇城当了威风官爷的人,怎么人没见利索,反倒是变得流里流气的呢。”

    “嗯,这没办法,我在的那地方都是一群流氓,我要不流氓点就跟他们画风不同了。”白术哼了一声,“你忙不忙,不忙带你吃好吃的去。”

    “嗯,昨儿君大人就跟老爷夫人知会过,他们都知道你要来看我,就准我的假了。”牛银花笑眯眯地说,一张脸脸不知道为何变得更加兴奋了似的,她抱住白术的胳膊摇了摇,稍稍撅起嘴道佯装抱怨道,“我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等你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此时白术正带着牛银花往央城最有名那家卖甜品最有名气的走,一边走一边隐隐约约察觉出个不同来——她恐怕也是在陆双的事件之后真患上了什么职业病,这会儿对人的观察总是在意一些其实并不太重要的东西,比如她发现,其实牛银花变得不仅仅是外貌,小丫头开朗了很多,说话里也是带着nongnong的央城腔调,刚来这儿的时候家乡里的口音去得干干净净,一点都听不出来了。

    至于撒娇,也是恰到好处。

    这要是换了个男人在白术的位置,恐怕是要出门左转金玉楼直接金银珠宝求亲才好了。

    至此,白术忍不住叹息:小孩子的学习能力就是强。

    到了酒楼坐下,白术要了两份蒸月饼,红豆馅儿的,古代就是这点好,没有食品添加剂,做出来的东西扎扎实实,咸蛋黄又香又油,吃在口中口感沙沙的,红豆馅甜得恰到好处,配着那月饼中央的咸蛋黄一块儿下肚,满口留香。

    再让小儿沏上一壶茶,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撑着下巴看看底下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打从穿越到大商国这么久,白术还是头一回觉得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牛银花说话,只是报喜不报忧地,受伤在床上趴了大半个月才下地这种事直接跳过,要死不活地天天将自己糊在墙上蹭来蹭去一个星期这种事绝口不提,她只是说一下自己在皇宫里如何顺利升官发财,特地强调了下自己现在每个月四两银子,然后偷偷摸摸地从袖子里掏出三两银子交给牛银花,让她自己留着花,又拿去另外四两银子,让牛银花往家里给爹娘寄过去。

    牛银花推脱了下就收下了那些银子,小心翼翼地收入了口袋。

    白术单手撑着下巴,垂着眼看着牛银花的动作,睫毛轻轻颤动后,她掰开月饼吃了一口,待满口香甜,这才又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银花,我听君公——君长知说你改名字了,为什么?”

    “……”牛银花收银子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扫了白术一眼,“大哥,你怪我?”

    “……”白术见着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真有想法这会儿也烟消云散了,连忙摆了摆手,“我就问问,我进宫也没用牛狗娃那名字啊,傻得很。”

    “嗯,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牛银花连忙点头说,“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夫人问我叫什么,我就说了我名字了,可是我刚说完,就见春香她们在旁边笑开了,刚开始还奇怪她们怎么笑话我,后来想了想就明白了,她们就是笑话我的名字土呢。”

    “可是春香这个名字哪里有比银花好一点?”白术茫然道。

    “后来我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银瓶,”牛银花捧着脸,用筷子划拉着面前的甜点,“她们还笑话我的口音,我也顺便把口音也改了,现在没人笑话我啦,君府的人都挺喜欢我的,老爷夫人也对我好,少爷也……”

    牛银花说着忽然顿了顿。

    “他干嘛啊?这月饼挺好吃的,你赶紧吃啊,中秋节哪能不吃月饼啊。”

    “不用了,君府晚上家宴,我们也有分到的。”牛银花笑了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我今儿见着少爷的表妹了,长得一点也不好看,说话小小声像是蚊子哼哼,打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就好像她脑袋上的花簪子有多沉似的……但是夫人好像挺喜欢她,一直拉着她说话,还问她想不想留在央城多做些客,让少爷抽空陪她到处转转,到灵泉寺上个香什么的……”

    “喔,”白术一边啃月饼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然后呢?”

    牛银花皱起眉,又飞快地舒展开来,用手中的筷子戳了戳面前的月饼——月饼被戳得稀巴烂,里面的蛋黄都散了出来,白术看得心疼,干脆把盘子拖过来开始吧唧吧唧吃第二份……于是不知道她们“兄妹”身份的,恐怕还以为是哪家的小侍卫带着自己的小伴侣出来约会了,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小丫头皱着眉一副隐忍心中生怜的模样,而那个矮小的侍卫年轻人,却只是坐在她对面,木着脸吧唧吧唧的吃吃吃。

    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不住地摇头。

    纷纷在心中默默祝福这生得极好的姑娘早日脱离苦海。

    过了一会儿,他们还看见这个侍卫小哥吃就算了,还拿筷子去戳那小姑娘的手,催促地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路人众:“……”

    这样的二缺汉子还留着过重阳?

    “哎呀,然后就没然后啦,”牛银花拍开白术的筷子,转过头来看着她,又是眼前一亮,“大哥,你们宫里忙不忙,你说少爷会不会没空带表小姐出去烧香?”

    “他忙得飞起来啊,烧什么香?”白术皱眉,“你这么在意这个干嘛,喂,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我了个去,妹啊,你听姐……听哥说,这个君大人他可能那什么,你可千万不能那什么,老牛家还指望你能传宗接代什么的……”

    “哎呀,你说什么呢,我一个女娃怎么传宗接代啊!要那也是你的活儿!”牛银花瞪了自家兄长一眼,“而且你说的那什么是什么,我听不懂。”

    白术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她瞪着桌子对面满脸怀春的妹子一眼,片刻之后,伸出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不在意君大人以后不能给你‘性’福,那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既然走上走条路,那就是回不了头的……”

    “……”

    “还有啊,更好重要的是……”

    “……是什么?”

    “那什么,大哥这儿有一大窝的黄金单身汉,除去老大你hold不住之外,还有二十六个,改天我一一给你介绍一下,有个叫纪云的,哎哟,那叫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武功又高,还能带着你飞檐走壁,想放人体风筝么,那家伙就能带着你飞啊,强烈推荐!至于君大人么……”

    你就别和我抢了呗?

    一个公公,抢破脑袋像什么话,对吧?

    ………………………………而且我他妈觉得我抢不过你怎么办?

    ☆、第六十二章

    正当白术无比蛋疼之时,只见坐在桌对面的牛银花忽然眼神儿一亮,稍稍站起来,身子探向楼外边,把白术唬了一跳,正想说“请勿把头手伸出窗外”,却在这个时候,看见牛银花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冲着街道上叫了声:“少爷!”

    白术一愣,将最后一块月饼塞进嘴巴里,也跟着探头看了看,果不其然看见大商国堂堂大理寺卿正站在酒楼之下。此时君长知正拢着袖子抬着头往上看,阳光照射在男人那张异常白皙的脸上,将那张面容姣好的颜笼罩上了一层圣光(……),因为他今儿只是便装出宫,并未戴璞头,一头长发用一根红色丝带松松拢在身后,微风吹过时,乌黑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面颊。

    白术眨眨眼,忽然能理解牛银花那些个情愫——救命恩人嘛,而且还是长得好看的救命恩人,谁不喜欢?就连白术自己最开始也是被君公公的貌美如花所折服,后来在相处中,终于被他的鬼.畜性格虐得彻底拜倒于其巨蟒绯色官袍之下,从此甘愿放弃后半生“性”福,甘愿做一个安静地臣服于公公脚下的“美男子”。

    君长知看着探出个脑袋出来的锦衣卫小鬼,微微一顿,随即抬起手,指了指唇边。

    白术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下嘴边,然后哗啦啦地掉下大一堆月饼渣滓。

    “大庭广众之下卖什么蠢,都尉府的脸都叫你丢光了。”君大人面无表情地说,“下来,回去了。”

    白术“喔”了声,从口袋里掏出甜品的钱放在桌子上,转身便带着牛银花下楼去了,并且在下楼的过程中,她没忘记敲了敲meimei的脑袋,说了句:“看吧,其实你家少爷挺忙的,没时间陪什么表妹去烧香。”

    一句话安慰了牛银花,顺便也安慰一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白术忽然觉得有点心塞塞的。

    白术来到君公公身边,两人告别了牛银花正准备离开,却在这时,白术听见牛银花在身后叫了自己一声,她回过头,看着自家meimei瞅着自己,阳光之下目光闪烁,顿了顿,她露出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大哥,差点儿忘记了,今日是你生辰,一会儿我让跟少爷一块儿进宫照应的二毛给你捎带一碗长寿面吧。”

    “我生辰?”白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下意识地去看君长知。

    “看我做什么?”君长知莫名其妙地回视他,“我又不是你爹。”

    “……”

    君大人一本正经说起笑话的时候,还真是刻薄得不行呢。

    白术点点头,又是“喔”了一声,随口说了句“那等你的长寿面啊”之后,就挥了挥手,算是告别了自家便宜meimei——难得还有个人惦记着这牛狗娃的生日,想不到这孩子居然是八月十五生的,听说孕妇在生产时是不能看圆月的,否则生下来的孩子会有残疾。

    ……虽然是迷信封建,但是当白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时,她发现自己又有一点想要相信这说法可能是真的了。

    ……

    待白术与君长知二人回到宫中,已经差不多是日落时分,因为晚宴时间将至,此时宫中的气氛分外紧张,白术与君长知各自回了自己的老窝,换上了中秋晚宴上要穿的衣服——白术自然还是一身飞鱼服绣春刀的搭配,穿好了衣服,她又凑到镜子前面左照又照,一边臭美一边说:“嗯,牛狗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了,长大了呢……虽然胸还是这么平,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成语叫‘厚积薄发’,咱们争口气,还可以抢救一下——”

    正叨咕着,纪云推了门走进来:“絮絮叨叨嘀咕什么呢?”

    白术转过头来,指了指自己的脸,星星眼道:“师父,徒儿今日生辰呢!”

    “哦,”纪云点点头,背对着白术开始宽衣解带准备换上飞鱼服,“想要什么礼物?”

    “把君公公放倒了放我炕上?”

    “然后呢?他没那功能,你功能还不齐全,你俩是准备温馨而纯洁地相拥抱着睡一个晚上?”

    “……你怎么那么烦!”

    “我就是说实话你也不高兴,你这人怎么比女人还难伺候,不就是好个龙阳么,用不着把你的叽叽也夹在双腿间拧着走吧?……你可别发展成以后得翘着兰花指说话,你师父我可能受不起这个惊吓,到时候可就别怪清理门户了——”

    “徒弟过生辰你没点表示就算了还他妈跟我说清理门户!你是不是人啊你!”

    “我是神。”

    纪云头也不回地淡定说着,脱下了外袍,大方地露出了结实的背部以及背上那横七竖八蜈蚣似的疤痕,白术盘腿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盯着他背看了一会儿,然后意外地发现,从最初看见老五背上的疤痕时那点儿的惊讶和心理上的障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当然,她正式迈过去这道坎,也很有可能是从她看见自己的背发现还不如人家的那一天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