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这次他出征东境,又得到一份大蛇之力,堪比天狐八尾境界,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对属下传递了禁止夏目离开的命令。初衷其实只是想着,不想让夏目回到那群热闹的过分的友人中间,怕那群家伙会分走夏目的注意力。 处在一厢情愿的单恋之中,这样的心理对他而言很正常,活过这么多黑暗的岁月,有一丝光明就要紧紧抓握,所以他理所当然得抓紧了夏目,再不肯放手。 但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被禁锢在魔都,那孩子还会露出明亮的笑颜吗?当然不!就像娇贵的植物,没有阳光雨露,是会死去的。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像被鬼迷心窍一般! 猛的,他想起了那份大蛇之力,已经是第七份了,很快他就会爬上那个巅峰,放眼四顾,除天狐外再无敌手。 大蛇之力……血脉里掠夺的天性…… 的场静司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刀,下手之狠,让银色妖怪都不由得收回爪子退了两步,眼里是nongnong的忌惮。魔都之主果然代代都不是善茬,对自己都如此下的去手,对敌人呢?对……夏目呢? 魔刀上鲜血流淌,一点点被吸收,眼也不眨就重伤了自己的的场静司平静地抬头,声音里没有泄露出半分虚弱,淡淡道:“多谢。” 银色妖怪更谨慎了,他听得出对方话语的真心实意,但是他到底做了什么让的场静司道谢?给他一爪子吗?又不是抖m! “你到底……”银色妖怪话没说完,一袭黑衣的魔都之主就跃出大楼,消失在林立的建筑间。他阻止不及,知道对方肯定是去找夏目了!这个危险人物必须隔离隔离! ……可是夏目在哪儿啊喂!老师我去哪儿找啊?!! 扒着碎掉的落地窗,银色妖怪忧伤的躺在地板上,“哒哒哒”的脚步声却近了,宗像礼司站在巨大的银色妖怪身边,只能刚刚与他趴着的时候平齐。 “精彩的对峙,只是破坏驻地的补偿费用,我想还是需要支付的。” “现金?还是终端支付?” 在科技大行其道的这座城市里,一个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学院岛,难度极大,但是如果是一只小动物,反倒没有那么困难。小金狐抓住时机,跟随一个貌似是逃课出来的学生从一扇小门走了进去,踏在柔软的草地上四处张望一番,一只银丝鸟徐徐的飞在阴影里,见他来,立刻转身给他引路。 紧跟着银丝鸟,夏目一路走来很是顺遂,除了有几个女学生试图摸摸他的头或者给他拍照外,堪称风平浪静,他也不打算留下什么照片资料,一旦被终端对着都会躲,这样一路撸到某间学生宿舍,夏目看着高高在上的门铃,软绒的大耳朵耷拉下来。 银丝鸟知道他的心思,扑到门铃上,按响了触屏。 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夏目端正的坐着等,门被拉开,系着围裙的黑发青年面容冷肃,手里拿着锅铲稍微有那么一点破坏形象,嗯,稍微。 有女孩子嬉笑的声音传出来,很元气的样子,句末似乎还带着“喵”那样的声音,另有一个清朗柔和的声音似乎在劝她,“neko,稍微等一等,晚饭很快就好。” “肚子都饿的咕咕叫啦!晚饭晚饭晚饭!!!” 夏目仰望着黑发青年,脖子有点酸,青年于是很体贴的半蹲下来,试探着摸了摸他的头,指尖触及的皮毛柔顺,这让他的面容温和了很多,把小金狐抱了起来,小小的一只,两只手就能拢住。 “狗朗君,谁来了?”银发少年探了探头,夏目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那天晚上的袭击者,只是他脸上没有了那种阴沉癫狂的神情,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温柔与无垢,他看到了小金狐,眼里闪现惊叹。 “真是漂亮的孩子,是谁养的吗?” 夜刀神狗朗摇头,“不知道,应该是走失了。” “那么就先抱进来吧,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游荡,”银发少年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耳朵,“吃完饭再去问问吧,实在不行就广播一下,他的主人该伤心死了。” “只好这样。”黑发青年点头,抱了小金狐放到沙发上,叫饿的女孩子声音顿时一收,眼巴巴的盯着,嘴上说着,“是猫咪吗?是猫咪吧?跟neko一样的neko!” 说着,向小狐狸伸出了罪恶的爪子,“neko就摸一下!给你仙贝吃哟!” 夏目:…… 小狐狸抱了自己的尾巴,挪到沙发另一头靠近银发少年的地方,闭眼感知他身上的气息,虽然那个灵体已经离开了,气息却还很浓郁,想来这是袭击者用惯了的一具身体。 既然这个人也不是,那个灵体会在哪里呢?一定是一个银丝鸟去不到的地方……去不到的…… 想破头也没想出来,鼻尖嗅到饭菜的香气,他动了动耳朵,一碗滑嫩的去了刺的鱼rou从天而降,也许是怕他吃人类的食物会生病,盐放得很少,却已经足够鲜香。 夏目看着黑衣的青年,对方已经端起一碗饭来吃了,神情严肃,可之前的举动已经透露出了他本性的温柔。金杏的妖瞳柔和,夏目看得出这个青年有着不弱的力量,必然不是普通人,银发少年身上,除了灵体残留的气息,还有一种更为厚重的东西,沧桑而庄严,就像…… 王权者。 只是一瞬间,夏目就做出了决定:他要留下来。 绝对不是因为鱼rou太好吃了!绝对不是!头埋在碗里的小狐狸默默地想。 ☆、第169章 白银 黑发青年名为夜刀神狗朗,背负着斩王之宿命,他所隶属的氏族,暂定为无色。从小教导他的人,是上一代无色之王三轮一言,那个早亡的预言者,也是能编织美丽句子的诗人,单看夜刀神狗朗的品行,就知道这位“亡主”一定是位心性豁达温柔的人。 【珍惜粮食,来之不易,细嚼慢咽。】老式的录音机里放出这样的短句,夜刀神狗朗闭上眼,脸上露出陶醉之色,“亡主的遗诏必须践行!neko从桌子上下来!不要把饭撒的到处都是!” “呜喵!”似猫的少女头发都炸了,从桌子上跳下来窜到墙角处,夏目又被抢占了地盘,无奈的移动到沙发旁边,一跃而上,蓬松的尾巴把自己圈住,懒散的摇晃几下。 夜刀神君的爱好还真是…… “为什么那样一副表情?难道不觉得非常有道理吗?” 伊佐那社与neko对视一眼,同时吐槽——“好恶心!” 夜刀神狗朗如遭雷劈,大受打击的样子,“不懂得欣赏的家伙……” 夏目动了动耳朵,这样的桥段每天看过一次,总让人觉得这三人关系好得不得了,其实融洽的气氛中暗藏刀剑,如果伊佐那社不能像夜刀神狗朗证明他不是恶王,被斩杀是他唯一的结局。 伊佐那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有几次,夏目看到他在独处时,眼里会有茫然的神情,时常看着自己的手愣愣发怔,好像突然对这具身体产生了难以言语的陌生感,现在又是这样,银白的月光下,银发少年垂下睫毛,温柔的凝视睡得香甜的neko,末了,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时光,又能过多久呢?”他苦笑着小声问自己,“总觉得像是清晨的朝露,瞬息间就会消逝,再无迹可寻,回不到当日。” 小金狐睁着纯澈的金杏色兽瞳看着他,耳尖一点洁白在月光下近乎虚化,他的神情简直不像一只小动物应该有的,透彻,庄严,清晰地倒映着银发少年的身影。 “总觉得,你能够听懂呢?是能够听懂的吧?”伊佐那社伸出手,金狐极通人性的爬上他掌心,毛绒绒的一团,在寒夜里有种让人心生喜悦的温度,他不由得笑了,无意识的抚摸柔顺的金色皮毛。 “我在衣柜里……在衣柜里发现了染血的衣服……很惶恐……” “明明记忆里就没有那样的景象,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现在却觉得,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呢?也许我曾经罪无可赦,也许这双手……沾染过无数的鲜血。” 夏目心中沉重,伊佐那社的神情近乎彷徨,他不应该承担这份罪孽,在那个灵体将矛头对准十束多多良以前,也犯下过几起凶杀,染血的衣物就是明证,现在他又找到了新的附身对象不知所踪,只留下这个躯壳和躯壳里茫然的灵魂,纠结着痛苦着,他本来无需承担这些。 于是他抬爪,按在了伊佐那社眉心,似乎想抚平那道皱褶。伊佐那社微微含笑,握住他的爪子,眼里的抑郁稍微散去了一些。 “多谢安慰啦~不早了,现在休息吧。” 夏目趴在软垫上,看伊佐那社闭上眼,很快就呼吸均匀的睡着了,他也闭上眼睛,妖力却肆无忌惮的辐散开来。 空旷的空间内,一切事物都呈现一种光辉的银白色,巨大的石制钟表缓缓漂浮着,许多零碎的碎片像宇宙中运行的天体一般,沿着特定的轨道运动,银发的少年在这样极致的洁净中,睁开了眼。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萦绕在他的灵魂中,他觉得自己应该见过这番景色的,在很久很久以前…… 石制的钟表上有这片空间里唯一的一抹暗色,纯黑的斗篷半掀开,露出下面剪裁流畅的制服,近乎于黑的墨绿,显得异常的滞重庄严,一只白金的怀表别在上衣口袋里,细长的表链垂下来,闪耀着黄金的色泽。 这个看上去大概十岁左右的少年从钟表上一跃而下,悬浮在空中,对他微微一笑。 “打扰了,伊佐那先生。”他执了一个古雅的礼节,“冒昧来访你的精神空间,我先为我的无礼道歉,但是……实在是想要帮助您,无辜背负了罪恶,一直在困扰的您。” 伊佐那社有很多很多事情想问,但是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个问题。 “我……是谁?” 像是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浅琥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少年背转过身,抚摸石质的表盘,质地近乎于汉白玉,散发出优美的银白光辉。如果之前还对伊佐那社的身份存在迷惑之处,现在,一切都清晰的展露在他眼前。 这个钟表上,有着德累斯顿石盘上的符文,虽然并不完整,却已经足够说明主人的身份。 传说中居住于飞艇“天空帝国”之上的第一王权者,最古的白银之王,阿道夫·k·威斯曼。 “这个问题要问您自己,您希望自己是什么人呢?”夏目轻轻的说,“姓名只是一个代号,心之所向,才是真我的所在。” 他转过身,斗篷像鸟类的飞羽一样张开一个角度,又温驯的垂落,浅琥珀色的眼眸渐渐被金杏色取代,“是选择过去的自己,还是活在当下,亦或者……新的未来?” 伊佐那社对过去抱有一种未知的惶恐,现在的生活让他心生喜悦,未来则太过遥远而缥缈,所以他毫无障碍的做出了选择。 “我……想活在现在。”低垂的眼帘遮掩了最深沉的无奈,哪怕没有记忆,近乎一个世纪的孤独还是在他骨子里刻下了悲哀的烙印,他太渴望现实的温暖,渴望那间小小的宿舍里饭菜的香气,neko眯起眼睛猫咪一样伸懒腰的样子,过去怎样,他不知道,但是一定不会好过现在。 夏目笑了,白银的梦境片片崩碎,清亮而微带凛冽的声音落在伊佐那社耳边。 “如果这是您的愿望,我愿意助一臂之力。” “另外,请当心无色之王。” “所以就是这样的,神秘到完全捉摸不透!”伊佐那社对照购物清单清点物品,一边叹了口气,“难道其实我不是什么无色之王吗?吠舞罗的追杀是无妄之灾?” 十束多多良遇袭,吠舞罗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公布了当天的视频,郑重声明这是对赤组的挑衅,一定会严厉追究,于是伊佐那社平静的生活一去不返,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他与夜刀神狗朗的革命感情也是那时候萌生的,一起逃亡几次,虽然狗朗君嘴上不说,伊佐那社却知道,对方是真心保护他的,哪怕面对青王那样强大的王权者,也不曾退缩半步。 不过,最近真是和平啊…… 伊佐那社把小金狐抱起来,笑眯眯的感叹,“都说金狐能带来好运气,果然啊!” 夏目无奈的任他抱着,都活了一个世纪了,心性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白银之王也真是奇葩。 夜刀神狗朗扫了他一眼,手里拎着两兜蔬菜。 “都说了只是猜测而已,在被证实之前,如果发现你的恶行,我一样会将你斩杀。” “哎哎哎?怎么这样?都说了不是我做的!qaq” “不可以伤害小白的喵!” 又热热闹闹的吵成了一团,这种结果已经成为了惯性,夏目已经很习惯了,他跳到伊佐那社肩上,站得很稳。突然,他转头看向一个方向,金红的火焰艳丽夺目,褐发的孩子握紧双拳,他对火炎的运用还不算熟练,但是因为天赋强大,庞大的火焰量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挥洒。 他怒火倾泻的方向,是个打扮妖娆的……男人?戴着一副墨镜留着奇异的发型,原地扭动了一下,躲过了炽热的火炎,一边向同伴求援,“斯库酱~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啊~人家再不动手就要被杀掉了~” “还不是因为你胡说八道惹怒了这小鬼!”与夏目有一面之缘的银发青年挥舞左手上的长剑,额头上青筋直冒,“快点给老子想办法!” “人家能有什么办法啊……好啦好啦~那边的少年我错了~人家道歉哦~” “我不信!”沢田纲吉更为愤怒,金红的火炎更为蓬勃,“明明都说出那种‘要收藏你的身体’那样的话了!这么轻易的收回,我不信!” 十束多多良在后面,试图打个圆场,“嘛嘛,那种话我不在意的。” “那可不行!十束先生怎么能被这种人妖侮辱!”八田美咲与沢田纲吉同仇敌忾,“干得好沢田!我们联手把这家伙做掉!” 除了较为冷静的草薙出云,吠舞罗众人哄然应诺,红发的青年拿下嘴里的烟蒂,在地上踩灭,微微一抬手,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了。他站在众人之前,气势如山岳般沉凝,直视着沢田纲吉的背影。 “这是他的战斗,”粗糙的带着火焰热度的手抬起,摸了摸抓住他衣摆的栉名安娜的头,稍稍抬起下巴,“喂,小鬼,把你的【红】给我看看。” 沢田纲吉眼眶里霎时间盈满泪水,颤抖着嘴唇,只是用力的应了一声。 为什么呢?为什么据说是父亲派来的人,会说出那种话呢?那种比侮辱更严重的话,最重要的是针对温柔的十束先生,他很愤怒,又很伤心。男孩子总是对父亲有某种向往的,甚至希望未来能变成父亲那样,但是家里从来就只有母亲。 吃饭的时候,周末的时候,假期的时候,只有母亲和他,守在有些空旷的家里,有时候母亲会给他讲父亲的事,笑眯眯的很幸福的样子,他那时就在想,为什么还能笑呢?那个男人是如此的不负责任,轻易就远走,他知道隔壁是怎样议论他的母亲的,一副讳莫言深的样子,每次看他的眼神也是有些怜悯有些轻视,他讨厌那样的眼神,但是从来没有想要反抗。 所以在父亲说,一家人要去西西里岛游玩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开心,整天想着要如何与父亲相处。确实,他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可也遭遇了极大的恐怖。 被匕首刺中的时候,被装进箱子里的时候,被带到完全陌生的异国的时候,没有人来救他,父亲也没有,他想过也许是因为无能为力,但是这不妨碍他感到失望。 为什么呢?他反复的默默的问,没有答案。 吠舞罗的大家让他有了温暖的感觉,他喜欢温柔的十束先生,喜欢冷静的草薙先生,喜欢热血的八田,喜欢安静的安娜,他们的红色让泽田纲吉感觉到久违的触动,忍不住去幻想着,如果能像他们一样热烈的活着就好了。 夏目为他提供了一种可能,这位仿佛被光明格外眷顾的前辈手把手教他运用力量,呼唤符文的名字,驾驭强大的魔法。